冰冷的魔药课走廊里,德拉科·马尔福的脚步声凌乱地撞击着石壁,像他此刻狂跳失控的心。玛丽戈德指尖灼热的触感和那双震惊的银灰色眼睛,在他脑海里反复灼烧,比肿胀药水的失败更让他难堪。他冲回斯莱特林地窖,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那个让他方寸大乱的角落。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气,昂贵的龙皮手套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死紧,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和药水冰凉的滑腻感。
“该死……”他低咒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为什么要扑过去?为什么要亲手……涂药?克拉布的下巴、巨怪的脚掌、魁地奇的坠落……他明明应该讨厌她,鄙夷她,看她出丑才对!可看到她手背上狰狞的水泡和瞬间煞白的脸,看到她因为疼痛而笨拙颤抖的手指,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那笨拙的触碰……德拉科猛地甩头,想把那画面甩出去,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发烫。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大步走向公共休息室深处,只想把自己埋进最深的阴影里。
玛丽戈德·艾略特站在空无一人的魔药教室门口,左手手背上冰凉的药水有效地缓解了灼痛,但皮肤下更深的地方,被德拉科指尖划过的地方,却像被点燃了细小的火星,持续散发着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热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望向德拉科消失的走廊尽头,粉金色的短发下,耳尖的红晕久久未散。她抬起右手,指尖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拂过那些被药水覆盖的红痕,仿佛在确认刚才那短暂而滚烫的接触是否真实。一种从未有过的、混乱又带着奇异悸动的情绪,在她一向冷静自持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涟漪不断扩大。她抿了抿唇,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脚步依旧平稳,唯有紧握的右手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城堡里的恐慌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像黑湖深处的水草,缠绕得越来越紧。第二个被石化的受害者出现——贾斯廷·芬列里,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僵硬地倒在二楼走廊冰冷的地板上。墙上再次出现了用血写成的警告:“她的尸骨将永远埋在密室。”恐惧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霍格沃茨。走廊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更低了,投向斯莱特林的目光也更多了怀疑和敌意。洛哈特教授那些花里胡哨的“防御”课程显得更加滑稽可笑,反而加剧了不安。
一天下午,黑魔法防御术课后,人群拥挤着涌出教室。德拉科正不耐烦地推开挡在前面的克拉布,眼角余光却瞥见玛丽戈德被人群裹挟着,差点撞到旁边一个高年级学生抱着的、摇摇欲坠的坩埚模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臂猛地伸出,不是推搡,而是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
“看着点路!”德拉科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耐和刻薄,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将她稳稳地从危险边缘拉回。
玛丽戈德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几乎撞进德拉科怀里。一股清冷的、带着淡淡青苹果和昂贵羊皮纸气息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她的额头甚至轻轻擦过了他校袍的银绿领章。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德拉科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纤细手腕的骨骼轮廓,感受到她皮肤下传来的、和自己一样有些急促的脉搏。那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比魔药课上更直接,更不容忽视。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狼狈,冰灰色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她的脸,又迅速移开,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拨开一件碍事的物品。
“谢谢。”玛丽戈德站稳身体,声音平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贴近只是错觉。她抬起眼,银灰色的眸子看向德拉科,里面没有惊慌,只有一丝极淡的……了然?仿佛看穿了他用刻薄掩饰的、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
德拉科被她看得心头又是一跳,准备好的诸如“别挡道”、“泥巴种就是笨手笨脚”之类的刻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更加不耐的冷哼:“哼!”他别开脸,不再看她,耳朵尖却悄悄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他粗暴地推开前面挡路的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玛丽戈德在原地,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的力道和温度。她微微蜷了蜷手指,低下头,快步融入了人流。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日期临近,城堡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分散了。勇士们需要从黑湖底救回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塞德里克·迪戈里,这位温和英俊的赫奇帕奇勇士,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遇到了同样在查找关于水下呼吸咒变体文献的玛丽戈德。
“艾略特小姐?”塞德里克微笑着走近,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棕色的卷发上,显得温暖又真诚。“你也对黑湖任务感兴趣?”
玛丽戈德从厚重的《高级水生魔法》中抬起头,看到是塞德里克,礼貌地点了点头:“迪戈里学长。只是好奇可能的解决方案。”她的回答依旧简洁。
塞德里克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自然地看向她摊开的书页。“鳃囊草?不错的选择,就是时效性和副作用需要考虑。我在想气泡头咒的稳定性……”他侃侃而谈,声音不高,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他毫不吝啬地分享着自己的思路和找到的线索,甚至指出书中一处关于水流魔力扰动的描述可能有误。
玛丽戈德认真地听着,偶尔点头,或者提出一个更精准的问题。两人低声交流着,氛围专注而平和。塞德里克的博学和温和,让她紧绷的神经难得地放松了一些。他懂得很多,但从不炫耀,交流起来像梳理清晰的魔药配方,令人舒适。
“说起来,”塞德里克合上一本书,笑容带着点促狭,“我们讨论这么久,还一直这么正式地称呼,感觉有点奇怪。既然都是为霍格沃茨的勇士(他指了指自己)和未来的魔药大师(他笑着看向玛丽戈德)出谋划策,不如……叫我塞德里克?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希望能称呼你玛丽戈德?”
玛丽戈德微微愣了一下。朋友?在霍格沃茨,这个词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尤其在斯莱特林。但塞德里克的笑容坦荡真诚,他的学识也赢得了她的尊重。她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轻轻点了点头:“好的,塞德里克。当然可以。”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书架后,德拉科·马尔福正阴沉着脸,将一本《中世纪黑魔法防御陷阱》重重地塞回书架。他本来只是想找点能嘲笑波特和迪戈里的资料,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看着玛丽戈德对塞德里克点头,看着那个赫奇帕奇对她展露那种毫无防备的、阳光般的笑容,甚至……交换教名?!
一股强烈的、酸涩的烦躁瞬间攫住了德拉科的心脏,比看到波特抓住金飞贼时更甚。那粉毛怪居然对迪戈里笑了?虽然弧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但他就是看见了!还有那点头……她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说话”过?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副死水一样的平静,或者干脆利落的回击!迪戈里凭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冰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边和谐交谈的两人。塞德里克·迪戈里,赫奇帕奇的傻大个,除了魁地奇打得还行,还有什么?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烧灼,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强烈的被冒犯感和……不甘。他猛地转身,撞得书架哐当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馆,背影僵硬得像块被怒火烤焦的石头。
玛丽戈德和塞德里克的“友谊”在德拉科心里投下了一根刺。他开始更加“巧合”地出现在玛丽戈德周围——魔咒课上,他会故意把漂浮咒的羽毛飘到她视线范围内;走廊相遇,他会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甚至在斯莱特林长桌,当潘西再次用尖刻的语调议论玛丽戈德和某个混血家族的低年级学生讨论魔药材料价格(玛丽戈德开始小范围、谨慎地出售一些自己改良的、效果稳定且副作用极小的提神剂和基础愈合药水,价格公道,在学生和部分教授家养小精灵中悄悄流传开口碑)时,德拉科会突然打断潘西,用更加刻薄的话把矛头转向潘西新买的、据说“过时了”的发卡。
“至少人家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东西,潘西,”德拉科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烤香肠,眼皮都没抬,“而不是把加隆浪费在只会让巨怪发笑的装饰品上。”
潘西的脸瞬间涨红,委屈地咬着嘴唇。玛丽戈德坐在长桌另一端,安静地吃着她的蔬菜沙拉,仿佛没听见。只是在她放下叉子时,银灰色的目光极快地掠过德拉科那张写满刻薄却微妙地替她转移了火力的侧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困惑的微光。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微妙的变化在魔药课上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斯内普布置了一项复杂的双人任务:熬制能在特定魔力场下保持稳定的感知增强剂。教室里瞬间充满了寻找搭档的嗡嗡声。德拉科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克拉布和高尔笨拙地凑到一起,潘西正试图挤开一个拉文克劳女生靠近他。
就在这时,玛丽戈德抱着她的铜制坩埚和材料盒,目光平静地在教室里扫视,似乎在寻找一个落单的、或者看起来不那么排斥她这个“混血”的人。她的视线掠过德拉科时,没有丝毫停留。
德拉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拒绝潘西的靠近?还是……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动作带着一股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急躁,在潘西错愕的目光和周围人惊讶的注视下,几步走到玛丽戈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跟我一组。”他甚至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伸手去拿她怀里的材料盒。
玛丽戈德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找自己搭档,抱着材料盒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银灰色的眸子抬起,清晰地映出德拉科那张绷得死紧、写满了“别废话,照做”的俊脸,以及……他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
空气凝固了一瞬。斯内普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德拉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几乎要碰到她怀里的盒子边缘。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是惯常的平静审视。那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在分析他这突兀举动的动机,让德拉科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和心虚。他几乎要恼羞成怒地收回手,用更刻薄的话掩饰。
玛丽戈德却在他爆发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主动将怀里的材料盒往他手边递了递,声音平淡无波:“坩埚位置在那边。”她指了一下靠窗的一个空操作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合作任务的地点。
德拉科所有准备好的刻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他有些粗鲁地一把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冰凉的手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那个操作台,把盒子重重地放在石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玛丽戈德抱着坩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接下来的熬制过程,气氛诡异而紧绷。两人分工明确,德拉科处理那些需要精细刀工和魔力引导的珍贵材料(他在这方面确实有纯血家族传承的优势),玛丽戈德则负责坩埚火候的精准控制和复杂的魔力注入时机。斯内普布置的任务极难,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爆炸。
“月长石粉末,顺时针三圈半,速度慢一点。”玛丽戈德盯着坩埚里翻滚的、逐渐变成深蓝色的药液,声音平稳地指挥。德拉科抿着唇,没有反驳,依言照做,指尖捻着银质小勺,动作精准得连最挑剔的斯内普也挑不出错。
“现在,加入一滴犰狳胆汁,只能一滴,滴在中心漩涡。”玛丽戈德再次开口。德拉科拿起细长的滴管,小心翼翼地将那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滴落。就在液体即将落入漩涡中心时,玛丽戈德突然伸手,按住了他握着滴管的手腕上方一点点,阻止了他下落的动作:“等等。”
德拉科的手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到了两人相触的地方。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很轻,却像带着电流,让他整个手臂都麻了一下。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冰灰色的眼睛猛地转向她,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玛丽戈德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坩埚里:“魔力漩涡还没稳定,现在加会引发逆反应。”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仿佛按住他的手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防止失误的举动。几秒钟后,她松开手:“可以了。”
德拉科感觉手腕上那微凉的触感消失了,但被触碰过的地方却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完成了滴加的动作,然后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她按住的地方,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狂跳。她……她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坩埚里的药液成功变成了完美的、闪烁着星点金光的靛蓝色。斯内普无声无息地滑过,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他们的成绩单上留下了一个代表“超出预期”的华丽“O”。
任务完成。德拉科几乎是立刻收拾东西,看也没看玛丽戈德,转身就走。玛丽戈德也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只是在她拿起那瓶完美的感知增强剂时,指尖在光滑的瓶壁上停留了片刻,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德拉科匆匆离去的背影。刚才……他手腕的脉搏,跳得很快。
日子在恐慌、学业的压力和两人之间越来越难以言喻的张力中滑过。玛丽戈德的小范围魔药交易逐渐有了些名声。她改良的提神剂效果显著且不会导致后续精神萎靡,基础愈合药水的效果也比庞弗雷夫人库存的一些基础款更温和持久。一些混血和少数不那么极端的纯血家族的低年级学生开始私下找她购买,甚至有几个拉文克劳的高年级学生,在准备重要考试时也会悄悄向她订购。她定价合理,交易隐秘,只收加隆,不涉人情。这种务实和高效,反而赢得了一些尊重。
一天傍晚,天色阴沉,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草药课后,玛丽戈德抱着几盆需要特殊光照的月光草幼苗,匆匆穿过城堡后方通往温室的小路。雨雪打湿了她的袍子下摆和粉金色的短发,贴在脸颊上,有些狼狈。就在她快要走到温室门口时,脚下湿滑的碎石路让她一个趔趄,怀里的花盆眼看就要脱手飞出!
“小心!”
一道身影从旁边的廊柱后快步冲出,有力的手臂瞬间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怀里即将倾倒的花盆。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是德拉科·马尔福。
玛丽戈德完全没防备,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带得撞进了一个带着青苹果香气的、温热的怀抱里。她的脸颊甚至隔着被雨雪打湿的袍子,感受到了对方胸膛传来的、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冰冷的雨雪和温热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让她瞬间僵住。
德拉科也僵住了。他只是习惯性地在图书馆那个能看到这条小路的窗口写论文(绝不是为了看某人会不会经过!),看到她抱着东西在雨雪里走得摇摇晃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下来。此刻,温香软玉满怀,纤细的腰肢被他手臂紧紧箍着,隔着湿冷的袍子也能感受到那份惊人的柔软。她身上淡淡的草药清香混合着雨雪的清冽气息,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冰冷的雨丝落在两人身上,和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你……”德拉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立刻松开她,像甩开什么烫手山芋,可手臂却像有自己的意志,牢牢地固定着怀里的温软,甚至……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怕她再次摔倒。冰灰色的眼睛低垂,撞进玛丽戈德抬起的、同样盛满了惊愕的银灰色眸子里。她粉金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发丝粘在白皙的皮肤上,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进袍子的领口。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慌乱和……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的东西。
“花盆……”玛丽戈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试图挣扎了一下,想拉开一点距离。
德拉科像是被惊醒,猛地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手,像被火燎到一样后退了一大步,同时把托着的花盆往她怀里一塞,动作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慌乱。他别开脸,不敢再看她湿漉漉的样子和那双眼睛,声音又急又快,试图用惯常的刻薄掩盖:“走路都走不稳!笨手笨脚!淋死你算了!”说完,他看也没看玛丽戈德,转身冲进了雨幕中,连避水咒都忘了用,铂金色的头发很快被雨雪打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背影狼狈不堪。
玛丽戈德抱着失而复得的花盆,站在原地。冰冷的雨雪打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多少寒意。腰上残留的、他手臂箍紧的力道和温度,还有刚才撞进他怀里时感受到的、同样失序的心跳,比这冬雨更让她心神不宁。她看着德拉科消失在雨幕中的方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腰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轮廓。
圣诞节的脚步伴随着日益紧张的气氛悄然临近。城堡被装饰一新,冬青和槲寄生挂满了走廊,礼堂里飘着烤火鸡和蜜饯馅饼的香气,暂时驱散了些许密室的阴霾。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成了所有四年级以上学生最热切期待的大事。
舞会前夕,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兴奋。女生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礼服和发型,潘西的声音尤其尖利,展示着她那件缀满银色亮片、华丽得有些夸张的礼服长袍。男生们则故作矜持地谈论着邀请对象和舞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精心打扮的女生。
德拉科独自坐在壁炉边最舒适的扶手椅里,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加隆,冰灰色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喧闹的人群,实则不动声色地搜寻着那个粉金色的身影。自从那次雨中的拥抱(他拒绝承认那是拥抱!只是防止她摔跤!)后,一种更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扎了根。看到她和其他男生说话(尤其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他会莫名烦躁;在走廊擦肩而过时,他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甚至……他会开始注意她今天袍子的颜色,或者头发有没有换种方式束起。这感觉太陌生,太不受控制,让他既困惑又隐隐有些……期待?不,马尔福不会期待!他烦躁地把金加隆弹向空中。
玛丽戈德终于从女生宿舍的旋梯上走了下来。她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聚在一起讨论,只是安静地走向角落她惯常的位置。然而,当她出现在休息室柔和的光线下时,整个喧嚣的空间仿佛瞬间安静了几秒。
她穿着一件长裙。不是潘西那种闪耀夺目的华丽,而是一种……安静流淌的月光般的浅蓝色。布料像是用最上等的丝绸和某种轻薄的魔法纱线织就,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静谧的湖水。剪裁极其简洁流畅,完美地贴合着她纤细却开始显露出少女柔美线条的身形。高腰线的设计拉长了比例,裙摆并不蓬松,而是自然垂坠,只在行走间荡开优雅的涟漪。没有繁复的蕾丝或珠宝,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点缀着细密的、同色系的银丝刺绣,如同湖面泛起的细碎星光。她的粉金色短发没有刻意打理,只是柔顺地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脸上没有任何脂粉,唯有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在浅蓝色长裙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澈沉静,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安静,优雅,像一幅笔触细腻的古典油画,带着不染尘埃的纯粹。然而,那简洁的剪裁和行走间裙摆荡开的弧度,又奇异地透出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不自觉的俏皮与灵动。
德拉科·马尔福完全呆住了。他手里那枚弹起的金加隆“叮”的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到了椅子底下,他却浑然未觉。他见过无数华丽的礼服,纯血家族宴会上那些争奇斗艳的名媛淑女,但没有一件像眼前这样……让他瞬间失语。
那不是潘西那种刻意堆砌的闪耀,也不是其他女生或甜美或性感的风格。那是一种……他从未在玛丽戈德身上看到过的、纯粹的美。像黎明前最清冷干净的晨光,像黑湖深处最澄澈的蓝宝石。她平时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把自己藏在书本后面,像一株不起眼的植物。可此刻,这株植物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骤然绽放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光华。安静得不容忽视,优雅得令人屏息,那丝不经意流露的俏皮,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在了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颊和耳朵,烧得他几乎坐立不安。他冰灰色的眼睛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锁在玛丽戈德身上,从她粉金色的发顶,到纤细的脖颈,再到那身如同月光织就的浅蓝色长裙……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他曾经视为污点、挑战、甚至敌人的混血女孩,原来……可以这样美。
玛丽戈德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瞬间的安静和无数投来的目光(包括那道灼热得几乎要穿透她的视线)。她只是习惯性地走向角落的沙发,准备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等待舞会开始。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是布雷恩·蒙太,一个六年级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的击球手,身材高大,脸上带着斯莱特林式的高傲笑容。
“艾略特小姐,”蒙太微微欠身,动作还算优雅,但眼神里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审视,“今晚真是……令人意外。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做我今晚的舞伴?”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不少人都能听见。
角落里,德拉科猛地攥紧了扶手椅的靠垫,指关节瞬间发白。他死死盯着蒙太那张故作姿态的脸,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和……一种尖锐的、名为“占有”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蒙太?他也配?!
玛丽戈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蒙太。银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受宠若惊或羞涩,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正要开口拒绝。
“她没空。”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压过了休息室里的所有声音。
德拉科·马尔福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到玛丽戈德身边,动作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强势。他没有看蒙太,冰灰色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玛丽戈德那双映着错愕的银灰色眸子,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在所有人震惊、疑惑、看好戏的目光中,德拉科深吸一口气,下颌绷得死紧,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艰难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微微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马尔福式的骄傲姿态,但耳根那抹无法掩饰的红晕却暴露了他此刻汹涌的心绪。他向她伸出了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曾经握过魔杖,也曾在不久前笨拙地为她涂过药,更在冰冷的雨雪中紧紧揽住过她的腰。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紧绷的僵硬,却清晰地在寂静的休息室里回荡:
“艾略特。跟我跳第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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