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每个人被自己的邪恶**拖走并被引诱时，他们都会受到诱惑。**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
——《雅各书》
李莎拉又做梦了。
粘稠的气息，紊乱的呼吸，微笑的朱唇，勾缠的舌尖……
唇与唇轻柔触碰，躯体与躯体如蛇般相纠缠，一响贪欢；
在虚幻与熟悉里，构成整幅荒唐梦境。
梦境里那双染着不明显胭脂色泽的薄唇和眼前这双笑起来弯弯的嘴唇重合，迷雾散去，面貌逐渐清晰。
是崔惠廷。
亦是梦境的主人公之一。
“你在发什么呆？”崔惠廷把手放在她的眼前，挥了挥。
李莎拉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她应激似把崔惠廷的手一把甩开，向后倒在椅背上，躲开了她的靠近。
“西八，你又发什么疯？”崔惠廷揉着被捏红的手背，怒骂道。
李莎拉偏过头，平复急促的呼吸，“什么都没，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周末我们……”
崔惠廷说了什么李莎拉还是没在意，盯着墙角的裂缝又开始放空思绪。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线连起来，不就是崔惠廷之前穿的那件桃红衬衫上的涂鸦。
“喂，李莎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什么的李莎拉上扬的嘴角一僵，她没理崔惠廷的质问，趴在了桌子上，“我困了，你别吵。”
两眼一闭，哪管崔惠廷是否火冒三丈。
*
当**生出来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注定走向溃败。
你难道会对你的玩具发/情？
冰凉的水落在身上，顺着肌理蜿蜒直下，连同热量一起。
不管用多冷的水，不管洗多少次，那些残留的幻觉与触感却怎么也冲不走。
刺密的水流打在身上，激起皮肤大片疙瘩。
只是个玩具而已。
李莎拉仰着头，向后倒在注满冷水的浴缸里。
“哦，天呐，莎拉，你在做什么啊？”妈妈惊慌的声音响起，“怎么能用冷水泡澡，感冒了怎么办？要是耽误了凌晨礼拜，你看爸爸要怎么说你。”
李莎拉钻出水面，黝黑的发丝黏在身上，跟水鬼似的。
她抹了抹脸，在浴缸里浮了一圈才慢慢起身。
“有什么关系，这也是为了礼拜啊，主总会原谅我的。”刚踩上鞋面，温暖的毛巾就被强制裹上身，李莎拉扒拉着毛巾，满嘴歪理。
妈妈向来说不过她，也不会说她，她喊家里的佣人备好礼拜用的衣服。
凌晨礼拜的人依旧很多，几乎占据了教堂所有的位置。
每个人的眼底都带着兴奋与狂热。
低级的失败者们。
李莎拉嗤笑一声，按照惯例坐在了第二排。
“不可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这本是可憎恶的①。同性恋是……”
“阿门——阿门——”
“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②。”
“阿门——阿门——”
身位牧师的父亲正滔滔不绝的讲一堆狗屁话。
李莎拉听着信徒疯狂的附和声，脑子一阵嗡鸣。
她盯着礼堂最上方，巨大的黑漆十字架静静悬在那里，边沿的微黄灯带泛着刺目的光。
她盯着那光看了许久，表情默然。
“阿门——阿门——”
李莎拉闭上了眼睛。
礼拜持续到两点才结束。
李莎拉备受折磨，她足足忍耐了两小时。
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疼，一阵阵的刺痛，浑身发软，也没什么力气。
一到家，她就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莎拉，别躺在这儿，去床上，待会儿医生就来了。”熟悉的女音在耳边嗡嗡不停，李莎拉的脑袋更疼了，“所以说，大晚上的不要洗冷水澡啊。”
“吵死了，不要讲话啊。”
她来回撒泼打滚，试图让那声音闭嘴。
“喂，李莎拉，你怎么和妈妈讲话的。”
李莎拉滚得更厉害了。
等她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
身体已然恢复正常，好受许多。
李莎拉懒散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动不动。
“莎拉，还不起床吗？那我帮你请假了。”门被推开，妈妈的声音响起。
她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只挥了挥手示意。
等门阖上的轻微动静响起，躺在床上的李莎拉睁开双眼，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
崔惠廷一进教室就看见身后的座位空着，还有些疑惑。
李莎拉向来挺早。
不过这次直到下午放学，她都没见着李莎拉的影子。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就去找班主任。
崔惠廷不喜欢和班主任打交道，这个中年老男人不仅爱炫他的金手表，还常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班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
之前她没和朴妍珍他们走在一起时，但凡遇到他心情不好，那就得挨一顿阴阳怪气。
不过现在，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话了。
见她问得是李莎拉，这老男人的公鸭嗓门一下子就柔和许多，“李莎拉？噢，莎拉同学生病请假了。”
生病？
崔惠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词居然还能和那个精力旺盛的疯女人挨边？
开什么玩笑。
估计是不想来上课。她内心腹诽。
一转角，崔惠廷就看见孙明悟吊儿郎当地站在班级门口，一只脚蹬在洁白的墙面，见到她来，才晃悠悠地放下腿，登时，墙体出现半只显眼的鞋印。
“刚跑哪里去了？”他问，“朴妍珍和全在俊想去买啥东西，先走了，叫我提醒你早点去开门。”
崔惠廷把视线从鞋印上收回，她嫌弃地皱眉，“知道了。”
他们几个放学后一般都会聚集在李莎拉的画室，李莎拉把备用钥匙放在她这儿了。
在朴妍珍眼里，估计她就是个充当门奴的角色。
崔惠廷嘲讽一笑。
说罢，她转身就走，没有等他跟上的意思。
崔惠廷不想同孙明悟单独走在一起。
孙明悟或许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没有说什么。
她走得很快，转眼就到岔路口，崔惠廷看着跳出的绿灯，脚步慢了下来。
她舔了舔嘴皮子，转身跑到孙明悟前方不远处，“你和朴妍珍他们说一声，我有点事，今天就不去了。”
“钥匙暂时借你，明天记得还我。”把钥匙抛给孙明悟后，风风火火跑开。
崔惠廷的准头差得离谱，隔那么近都能丢歪，扔到地上。
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孙明悟气急败坏地喊道：“喂，崔惠廷！”
见她跑得没影，无奈，他骂骂咧咧的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
*
李莎拉的家离教堂很近，说是为了方便晨会。
崔惠廷去过她家一次，李莎拉带去的。
虽然时间隔得久，但好在她还能记清大致的路。
不过真走到这里，她不免又有些后悔。
这片小区来往的人非富即贵，别人不经意的视线总让她止不住胡思乱想，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
但事实上，并没有人会在意无关紧要的她。
只有崔惠廷自己一个人在其中格格不入，莫名羞耻。
她在李莎拉家门前徘徊许久。
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点？或许李莎拉只是不想上课，她用得着大老远的跑过来吗？
要真是这个原因，被李莎拉知道后，不得嘲笑一番。
还是算了吧。
就在崔惠廷决定离开的前一刻，门旁的传唤器突然出声，吓她一跳。
“崔小姐，您是来找莎拉小姐的吗？请进。”
是李莎拉家的佣人。
崔惠廷嘴角不自在勾起，轻轻阖上门。她小心翼翼脱下鞋，踩上不沾尘染的瓷砖地面。
李莎拉的家是买了四层楼后，一一打通，欧式装潢。
十字架随处可见，让人有种置身教堂的氛围。
崔惠廷才不在意这些过多的饰品是否和屋子风格冲突，只觉得漂亮与大气。
屋内帮佣成群，她们大多面目端庄，做事走路都很轻巧，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崔惠廷艳羡的看着这一切，跟上给她开门的佣人步伐。
“小姐，您的朋友来看您了。”女佣轻轻叩门。
没有动静。
或许是崔惠廷离得有点距离，才没听见。
因为女佣没有等待，就按下把手。铰链由于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门口的区域可见度高一点。
“请进。”女佣侧过身，低声催促道。
待崔惠廷刚踏进去，身后的门倏然阖上。
现下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没有外人在，崔惠廷顿时轻松许多，她凭借着上次的记忆，摸黑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黑色遮光帘。
傍晚的阳光一下子透进来。
“烦死了。”身后传来李莎拉微弱的嘟囔以及被子的翻动声。
崔惠廷回头，果然见她埋在被子里，“你真的生病了？”
“啊，是惠廷啊。”
李莎拉听见熟悉的嗓音，掀开被子，露出一个闷红的脑袋，随即看见崔惠廷倚着落地窗，夕阳悬在她的身后，红色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看不清表情。
像一幅色彩鲜明的蜡画。
李莎拉微眯着眼，懒洋洋道：“好刺眼，惠廷，把窗帘拉上。”
崔惠廷见她清醒了，按照她的要求把窗帘拉上一半，让屋内不过于刺眼，也不至于昏暗。
随后，她走到李莎拉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除了面色苍白而外，看不出来什么。
“你真的生病了？”她又问了一遍。
“欸，难道——”李莎拉突然坐起，一下子精神起来，她紧追着崔惠廷的视线，揶揄地笑着，“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是哦，昨天晚上不小心感冒了。”她顿了下，接着补充道。
“猜错了呢，不是说傻子不会生病吗？我只是稀奇会感冒的傻子呢，所以来看看。”崔惠廷假笑了下，伸手摸向她的额头，“不烫，看你这么精神，应该不严重。”
话虽如此，崔惠廷没有放任不管，她第一时间往床头柜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放着没有开封的药品。
她瞄了眼药盒的说明书，取出两粒药放到手心，握住尚带余温的杯子一齐戳到李莎拉脸上，“不是不喜欢针孔打在胳膊上的感觉吗？还不赶紧把药吃了。”
李莎拉垂眸看着原先烦的不行的药，笑了一下，她低下头，探出湿濡红润的舌尖舔上崔惠廷的手心，同时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喂，李莎拉，你是没有手吗？真恶心。”崔惠廷被这奇怪的触感弄得浑身发麻，她用力在李莎拉身上揩拭，试图忘却那湿乎乎发痒的感觉。
李莎拉笑得不行，她看着崔惠廷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满意足的倒在床上。
1，2都引用圣经里关于同性恋的态度，算是比较有名的句子了。
雅各书这句话真的好适合她们俩啊，和她们俩的结局也适配。[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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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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