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回来后,我妈告诉我她遇到了想要重新组建一次家庭的对象,对方同样也是离了婚,带着个8岁还在上小学的儿子。
对方同样也是异乡来东京打工,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我没有任何看法,不抗拒但也不再殷勤促成这段关系,我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
只因我知道,再熬一个学期我就可以去上大学。
与其心里盼望有人能将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还不如靠自己来得更有可信度一点。
但我从我妈对那个人的描述里,看得出她确实再一次陷入了爱河里,于是我也乐意配合她给对方家庭一个好印象。
并且在得知这次很大可能真的成为我弟弟的8岁小男孩,在学校同样因为是单亲家庭被同龄人排挤欺负后,这让我内心起了一丝波澜。
所以当我们两家人第一次出门聚餐时,我察觉到中川景,也就是那个8岁的小男孩没有吃多少口饭,并全程一言不发时。
我提议让我自己带他去隔壁的汉堡店买点他喜欢吃的。
“我叫你小景可以吗?”
中川景并不抗拒我牵他的手,小孩子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被除了父亲以外的人展现过友好,看着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
我牵着他的手走进汉堡店,并和他说:“你也可以叫我姐姐,如果你愿意的话。”
正当我打算问他想要吃什么套餐时,中川景虽然问得很小声,我还是听见了。
“你会喜欢小景吗?如果你真的成为小景的姐姐。”
那一瞬间,我觉得如果我不是在17岁时亲生父母才离婚,而是在更小的年龄,比如像中川景一样的年纪,我的安全感未必会比他多。
假设我也是在8岁的时候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相同的情况下遇到和我同龄的黑尾铁朗,我想我也会非常担心对方是否喜欢我。
心在变得柔软的同时,我开始心疼中川景。
于是我蹲了下来,和中川景的视线持平,我学着黑尾之前老摸我脑袋的手势,也摸了摸中川景的脑袋。
“姐姐当然喜欢小景呀!”为了证明我说的是实话,我多说了几句。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一直吸希望自己有一个弟弟,真的!我觉得有弟弟的人真的很好,不仅可以吃到好吃的有人一起分享,好玩的也能一起玩!”
中川景听完我讲的话,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小孩子真的很单纯。
“真的吗,姐姐真的这么想的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真的这么想,重要的是,我作为小景的姐姐,一定会保护小景的,所以如果你被谁欺负了,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小景笑起来的同时,我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噢?是吗?”
不会错的!
是黑尾铁朗的声音!
我和中川景不约而同抬起头,就看到了黑尾铁朗站在我们身后。
他在死死盯着我看,用极具压迫性的身高和视线俯视着我。
“......”
黑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一边重复着我刚才和中川景说过的话。
“从小就一直吸希望自己有一个弟弟,觉得有弟弟的人真的很好,不仅可以吃到好吃的有人一起分享,好玩的也能一起玩,最重要的是,还能保护弟弟,实在太棒了对吧?”
看似他在重复我的话,其实我知道他是在质问我。
“那哥哥呢?因为现在更想要弟弟了,所以不想要哥哥了是吗?”
在黑尾背后还有其他人,目测跟他同样是排球社的同学,他们都极其有眼力见地绕过我们走向柜台点餐。
“抱歉,关于之前的事和说过的话。不过-”我淡定起身,再次牵起小景的手,黑尾的视线落在我的手上,“我想你不会懂,所以我不指望你会理解我。”
说完,我牵着小景也走向前台准备点餐。
黑尾没有反驳我说的话,但是他排在了我的身后。
中川景没忍住回过头去看他,“哥哥,你是谁?”
“我?”我从黑尾上扬的尾音里愣是听出了一丝嘲讽,“我是没人要的便宜哥哥啊。”
“哥哥,你长得好高啊!”
中川景在他这个年龄段,作为崇尚强大的男孩子来说,果然还是对和自己同性的黑尾铁朗更感兴趣。
特别是在他看来,黑尾还比他爸还高,堵在我们身后就像是一睹铁壁铜墙,他老羡慕了。
黑尾眉毛上扬瞥了中川景一眼,还有他依然被人握在掌心里的那只小手。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中川景又继续问道。
黑尾的笑声从背后传过来,我听到他说:“可以啊——”
顿时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黑尾又说道:“你姐姐之前也叫我哥哥,你做为他的弟弟当然也可以叫我哥哥啊。”
“啊真的吗?!姐姐,那这个大哥哥就是我们的哥哥咯!那太好啦!”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我看见中川景第一次表现得像个正常的8岁小孩,我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我转过身去看黑尾铁朗。
他也正在看我,以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他在等我承认之前我对他做的那些事和说过的那些话。
“嗯,他是姐姐的哥哥,自然也是你的哥哥。”
没想到吧?
我一点也不怵地回看黑尾,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耻,没有一点儿羞耻心。
黑尾看着我的脸色沉了下来,但在中川景放开我手,立马就抱住他的大腿并叫他哥哥好时,黑尾的神情又变得温柔。
正如一个多月前,我在天桥阶梯上叫他哥哥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在看到中川景笑得很开心的模样后,我的心再度变得柔软的同时,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好奇怪,这次却不是在心疼他,更像是在心疼大概不会再得到黑尾的温柔的我自己......
-9-
因为中川景格外喜欢黑尾的缘故,我原以为的和黑尾再无联系这件事被化为泡影。
我妈妈和中川景的爸爸,开始物色适合我们新的一家四口居住的公寓,为此我承担起了接小景放学并一起吃晚餐的任务。
而作为答应了做小景的哥哥的黑尾铁朗,自从第一天莫名出现在小景校门口,之后他便天天和我们一起吃晚餐。
一切像是回到了上学期我缠着黑尾做我哥哥的日子,只不过这次缠着黑尾做哥哥的人变成了小景,而我变成了那个沉默不语的人。
黑尾倒也收起了第一天质问我时咄咄逼人的态度,我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他所有的互动仅限于和小景。
直到有次放学我看到小景脸上带伤走出校门口,我赶紧问他是谁做的。
小景一开始还支支吾吾不肯说,直到确认这次确实有人会帮他,他才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和他的妈妈。
我牵着小景的手直接朝那对母子走过去,并让那个小男孩向小景道歉。
他妈妈却不是个善茬,先是凶巴巴瞪了我和小景一眼,又根据她儿子告诉她的情报,尖酸回怼我。
“你是和他没血缘的姐姐?那你哪来的身份让我儿子道歉!”她说完还不忘攻击我们俩,“说白了不就是两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小朋友互相打闹就要上纲上线道歉,你们先把家长叫来再说!”
我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对于我自己,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放在才8岁的小景身上,我觉得不能轻易让这件事过去,否则他以后一定会任人欺负。
“这位阿姨,首先我虽然和小景没有血缘,但既然你也知道我是他姐姐了,我代表的就是他的家长身份在和你,还有你的儿子说话。还有,什么叫小朋友互相打闹就要上纲上线,你儿子身上还是脸上有被我弟弟打到像你儿子打我弟弟这样吗?如果没有,那就是你儿子单方面故意殴打和欺负我弟弟,这个情况我可以跟老师说,也可以报警验伤的,当然这取决于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我们沟通!最后!”
我从头到尾有条有理的大声质问引来了校门口其他家长和学生的注意,而这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于是我声音逐渐拔高。
“你说我们两个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故意笑得很大声给她听,“你这是平白无故公开侮辱和用语言重伤我们,我们有爸也有妈,我恐怕要叫也不止是叫家长吧,还得叫律师了吧!”
“你!”那位妈妈没想到会碰到我这样的硬茬,一下子语气就变弱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牙尖嘴利,口舌不饶人,这个态度跟长辈说话,你让我们跟你道歉,你这个态度让人这么不舒服,我们就是想道歉也因为你这样-”
“不好意思!”我打断了她的无理施法,“是你先对我和我弟弟无礼的,你刚才什么态度看我们和怎么和我们说话的,我只是回以你同样的方式而已,怎么到你这你就受不了了?”
“还有,道歉!别跟我说其他的!”我恶狠狠瞪回她和她儿子,“不然就是叫老师,报警验伤备案和请律师!”
站在一旁的一些家长已经在隐隐约约提到‘是该道歉’‘她儿子先打人弟弟了’,那个女人最终不敌压力,面红耳赤带着他儿子给我和小景道歉。
等到人群逐渐散去,我看到不知站在外面看了多久这出戏的黑尾铁朗。
“哥哥!”中川景一眼就看到了黑尾铁朗,“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不好意思小景,哥哥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得有点晚所以来晚了,但哥哥刚才看到姐姐一个人也能很好保护你,所以才没过来。”
我能感觉到黑尾在说这话时停留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的视线,目光的温度直到我们一起离开校门口都没消失。
我们带小景去吃汉堡时,我正打算去洗手却看到了班里的那群太妹和混混。
黑尾发现我明明说要去洗手,却不到一秒便再度折返,甚至装出一副掉了东西的模样,整个身子钻进桌底下。
过了好一会,我听到黑尾微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如果是要躲刚才那群人的话,他们已经走了。”
我慢悠悠从桌底下爬上来,镇定自若拿起桌上的汉堡开始吃起来。
“你没有想说的?”
这么多天,黑尾第一次开口就直接甩了我一句反问。
我慢条斯理嚼着口中的面包,等好不容易嚼完了,才看向黑尾铁朗,对上他双眸让我心下一紧,但我还是佯装镇定。
“没有。”
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需要别人,特别是从熟人转化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对我产生多余的同情心。
黑尾定定看着我好一会儿,嘴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视线垂下去看正吃汉堡吃得津津有味的中川景,眼底的宠溺不像是演的。
而这,竟让我内心生出没由来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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