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花忱早早入了学堂不能半途而废，因此凌晏如就成了花妍雪的一个人的西席先生。
于是次日清晨，花妍雪特意起了个大早，准时在爹爹布置好的小小学堂里等着凌晏如过来教书。
南塘的早间弥漫着水汽，花妍雪披着滚了兔毛的披风，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由于是第一天上课，凌晏如也没说过要学些什么，因此她也没带书，而是攥着手里一个小木盒，神情雀跃。
那是给凌晏如的拜师礼。
花妍雪没等多久，院门口的石子路上就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角飘然浮动的白衣——来人正是凌晏如。
他修长的手上拿着基本书册，正身姿板正的朝着正厅的方向缓步而来，在看到花妍雪立在门口的小小身影之后，他脚下一顿，而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先生。”花妍雪笑着行礼。
凌晏如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怎么来的这样早？”
花妍雪没有说什么尊师重道的客套话，只是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甜甜道：“来等先生呀，这不是应该的吗？”
凌晏如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却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下次不必来这么早，你年纪还小，多睡会也无妨。”
“好。”花妍雪乖乖答应了下来，可惜压根没往心里去，“先生，这个给你。”
一个小巧的木头盒子被塞到了凌晏如的手上，他有些已获得打开盖子，便看到了里面一串藤紫色的菩提珠子。
那是个精心制作的手串，用同色的细绳编了好看的样式，那些珠子似乎也是精心挑选过的，颗颗圆润富有光泽，里面还隐隐撒发出一丝沉水香的味道，就连颜色也是由深到浅，煞是好看。
“这是......”
“昨日学生去的匆忙未曾准备，这是给先生的拜师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自己做的，海王先生不要嫌弃。”花妍雪解释说。
而凌晏如似乎是看入了迷，他臣摸着摩挲了掌心的手串半晌，才说道：“小郡主费心了，云心很喜欢。”
送过了拜师礼，凌晏如牵着她的手进了正厅，左右这里也没有别人，他便没有站在前面，而是干脆坐在了花妍雪身边，摊开了手上的书。
花妍雪不由得正襟危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还是上辈子在学校也就罢了，现在她可是花家郡主，若是没有点真材实料，要如何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中立足？已经看过游戏剧情的花妍雪自然知道日后的处境有多危险，因此她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早早让凌晏如发现自己不似寻常孩童也是为了这个，花妍雪不能从最基础的从头学起，她得尽快把有用的东西学到手。
“这里的典故说的是......”凌晏如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拉回了花妍雪飞远的思绪。
凌晏如此人看着有些严肃，讲起课来却十分通俗易懂，那些原本都需要花妍雪花费很大力气才能看懂的古文，在他的讲解下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用过午膳后花妍雪也没闲着，抱着本书探头探脑的溜进了凌晏如的院子。
披散着银白发丝的男子正坐在榻上看书，旁边缭绕的茶香盈了满室，他惬意的斜靠着，眸色沉静而幽远。
不过片刻，凌晏如就发现了扒在门边偷看的花妍雪，变放下书看向了她：“怎么了？”
花妍雪注意到，那串菩提珠子已经挂在了他的手腕上。
“先生，你再教教我这个吧。”她举起手中的书，脆生生的开口。
凌晏如看了一眼：“兵法？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嗯。”花妍雪眼神亮亮的点了点头，“我还想知道怎么能让南塘的哥哥姐姐、爷爷奶奶过得更好，我和哥哥每年过节出去，他们都会送我们好多东西，南塘这么热闹，也是因为他们，我也想让他们过得更好。”
花妍雪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上辈子她就是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孩子，根本接触不到这些，现在她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做些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凌晏如看着她愣了很久，似乎没想到花妍雪小小年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到片刻，凌晏如就反应了过来。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本就比同龄人早慧，花家的家风一向如此，从南国夫妇到世子花忱，无一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性子，耳濡目染之下，花妍雪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本也不算稀奇。
虽然花巍之的本意似乎并不想这个小女儿过咋的接触这些，但女孩自己已然走上了自己的路。
凌晏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花妍雪的头顶，接过了她手里的书：“好，我讲给你听。”
或许除了平时的课程之外，他可以多教些实用的东西给她，凌晏如想到。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花妍雪总是粘着凌晏如，两个人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
花妍雪经常拿着书册在凌晏如旁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凌晏如也不嫌烦，总是温声细语的给她解答疑问。
搞的花忱这个哥哥都感觉自己失宠了。
不过说是先生，其实也有些把孩子交给他照顾的意思，只不过花妍雪懂事又乖巧，从不让他多费心思，反倒是凌晏如这个大人每天被她嘘寒问暖。
南塘夏日的天气正好，花妍雪正拉着凌晏如坐在廊檐下吃西瓜。
小姑娘坐在栏杆上优哉游哉的晃着双腿，一边拿着一块西瓜小口小口的咬着，一边听身边的凌晏如念书。
由于她年纪还小，人又聪慧，凌晏如也就不再拘泥于课堂的形势，无论是临水边、廊檐下、小舟里甚至是屋檐上，都可以是讲课的地方。
“这段可听懂了？”凌晏如念完一页，慢条斯理的问道。
“嗯，听懂了，说的是勤政爱民、争徭役要注重时节。”花妍雪概括了一下讲义的内容，将一片西瓜递到了凌晏如唇边，“云心先生歇歇吧，吃片西瓜解解署。”
“嗯。”
凌晏如答应了一声，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南边的西瓜正是长得好的时候，鲜红的瓜瓤滋味甘甜，入口清凉。
花妍雪啃完了手里的西瓜，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去拽凌晏如的袖子：“云心先生，今晚是南塘的归莲节，你要不要跟我和哥哥一起去逛逛？”
其实凌晏如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但看着花妍雪期待的样子，到底没忍心拒绝：“好，我们一起。”
凌晏如手里的书还有一大半没有念完，可他也不着急，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廊檐下，配着花妍雪吃瓜吹风。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把花妍雪的知识储备摸了个透彻，小姑娘的兴趣面很广泛，从政史到务农，从经商到兵法，从乐理到机关，什么都喜欢看，也不知道她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耐性，竟能看完那许多枯燥的文字。
花妍雪涉猎虽多，但系统不足，于是凌晏如干脆就按照寻常书院的方法来教，至于其他的，只要花妍雪来问，他自然是知无不言。
下午花忱放学回来的时候，花妍雪已经睡着了，披着凌晏如的外袍趴在书案上，手底下还压着基本刚看完的书卷。
“先生。”花忱先向凌晏如行了个礼，“小妹她......”
“学累了，刚睡着。”凌晏如冲他点了下头，压低了声音回到，“我不好进她房间，你抱她回去睡吧。”
花忱松了一口，同时又有些无奈。
与本以为小妹也是个顽皮的性子，还怕她惹先生生气来着，谁知道跟他这个熊孩子比起来，居然是个勤学好问的，倒是更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大稳重了。
“不了，就让她这样睡吧。”花忱说，“小妹从小睡眠浅、还爱闹觉，把她吵醒了睡不着，定是要闹脾气的。”
凌晏如翻书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惊讶，毕竟花妍雪平时在他面前确实乖巧懂事，实在想不出竟然也是个会闹腾的性子。
是自己表现得严厉了吗？还是小姑娘对自己有些疏离？凌晏如暗暗思忖着，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
但人家亲哥哥都这样说了，自然不能是作假的，于是凌晏如点了点头，说：“也好。”
等花妍雪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她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家哥哥放大的脸。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哥哥......”
花忱看着她一副迷茫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小傻瓜，马上就要入夜了，还不快清醒清醒，不然可就赶不上去放灯了。”
花妍雪一听，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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