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是笑着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纵容,卡米尔听得出来。大多数时候雷狮面对他就是这样,这种偏爱是外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如此明目张胆,但也只有卡米尔知道这份偏爱到了什么程度。再极端一点,甚至是卡米尔攥着匕首就要捅他一刀,雷狮都能握着他的手,挑挑眉,语调轻松地问他“到底敢不敢动手”。
当然,卡米尔不会这么做。
卡米尔想说话,开口的一瞬间却觉得喉头干涩,闭上嘴舔了舔嘴唇,呼吸急促,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的太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雷狮沉默地看着他,他仰着头,站在舞台前仰望着雷狮,喉结滚了滚,胳膊无意识地搂紧怀里的白玫瑰。
他又看了看怀里的玫瑰花,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大学时雷狮送的黑曜石耳钉还在耳垂上,在月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线。
雷狮注视着他,和往日不同的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难得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雷狮在等。
他亲口告诉雷狮的,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这么说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他抱着一束白玫瑰走到他面前,就代表着这一天卡米尔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可以走到他面前,然后坦然地对他说“我爱你“。
“大哥,生日快乐。”卡米尔闭了闭眼,吸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顺着空荡荡的场馆落到了雷狮的耳边,“我爱您。”
中间缺失的几年像一根长长的刺,卡得两个人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看着对方。卡米尔实在是怕极了重蹈覆辙,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无数次深夜回想起也改变不了过去既定的事实。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可现在又不一样,雷狮在圈里的地位已经稳固下来,卡米尔已经在医院站稳了脚跟,并非一点流言蜚语就能轻易击垮。最后问题又轻飘飘地回到了两个人自己身上——我到底爱不爱你。
当然是爱的。
怎么会不爱呢?
只要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就很难移开。像是冥冥中有一根命运的红线把他们牵在一起,暗中引导他们走向彼此。可那又如何呢?
雷狮很高兴,咧开嘴笑:“卡米尔,我听见了。”
他垂着眼和卡米尔对视,悬在空中的长腿一晃一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撑着地板一跃而下,然后落在他面前。
两三米高的舞台,跳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卡米尔眼皮一跳,急忙抬高了声音:“大哥,三十一岁的人了,不要冲动。”
雷狮晃腿的动作一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卡米尔也是一顿,大概是在思考措辞:“在一些方面显得比较少年气的人。”
雷狮:“……”
雷狮气笑了,意思是嫌他幼稚呗。
至少三十岁翻墙、跳窗这种事落在雷狮身上一点也不突兀。
雷狮哼了一声,伸手往旁边一摸,摸到一把他丢在一旁的吉他,顺手抱在怀里,翘起腿,随便弹了几个音,然后扬声问:“卡米尔,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什么?”
卡米尔仰着头看他,即便看不清,也能猜到他大哥大概是一副“你敢说你不想知道”的表情,笑了笑,然后嘴上还是顺着他回答:“想的。”
雷狮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听好了。”
他盯着卡米尔找了个第一排的空位坐下,怀里的花束也好好安置以后闭上眼,低下头拨弄琴弦,伴着简单的音乐轻轻哼唱:
“我该如何赞美一颗星,
或许万语千言无法形容你的模样。
倘若望向那片宁静海洋,
是否宇宙都落在你的眼中。”
雷狮缓缓睁开眼,低头,对上卡米尔的一双认真的蓝色眼睛,笑了一下。每次看到这双眼睛,他都会沉静下来,没什么能比卡米尔更能左右他的情绪。
“就算世界凋亡,
狂风无法消磨你的辉煌,
也不会有损你的芬芳。”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扫动。原先体育馆里的灯光被尽数关闭,却在这一刻忽然亮起一束,轻轻巧巧地落在卡米尔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卡米尔下意识地坐直,雷狮却不再看他。
他想起每一次自己在前面走,卡米尔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时候他去接卡米尔放学,临近太阳落下的时候影子都是会被拉的很长,卡米尔会故意踩着他的影子,然后抿着嘴偷偷地露出点笑意。他从小就早熟,沉默寡言,少有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偶尔回过头也会急忙拽着书包带子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走路。
这是他的弟弟。
雷狮勉为其难地想:卡米尔看起来太老实了,很容易被欺负吧,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保护他一辈子。
“他们说要经历万遍苦痛才能成为太阳,
荆棘满地只道是寻常。
回头看过笑说不痛不痒,
不需要谁铭记你曾经的伤。
繁星只是为你装点新的诗章,
而今你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光。”
想说的,没说的,都在这首歌里了。雷狮想。
我是你的骄傲,而你同样也是我的骄傲。我看到得到你的伤疤,也想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就像我们小时候说好的那样。可我又觉得,这些伤痛对你来说也无关紧要,毕竟我的卡米尔可是有相当坚定的信念,多漂亮、多耀眼。
你追逐我的时候,我未尝不在追逐你。星星怎么了,太阳也是星星,星星为什么不能是恒星?你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太阳?
早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就落在卡米尔身上,然后再也移不开了。
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相似的一部分,从出生开始,命运的丝线就注定要交缠在一起,他们本该就属于彼此。
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没能说完的、没收到回应的话,我早就说过无数遍了。
我在梦里想起你一次就会对你说一次爱,有时候你拒绝我,有时候你没拒绝我。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你永远没法把你我的名字分割。
怎么办卡米尔,你就是拿我没办法。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舞台上的光忽然消失,场馆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落在卡米尔身上的灯光。雷狮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注视着这束光,很坚定地说:“卡米尔,我爱你。”
“听见了吗?我爱你。”
“没听见还能再说很多次。”
“我爱你。”
卡米尔仰着头,眼底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了可疑的波澜,抿着嘴唇,眨眨眼试图把那股泪意憋回去,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雷狮也跟着他的动作“腾”的站起来,他把怀里的吉他往旁边一放,连声说:“卡米尔,你别动!你就站在那别动,等我下来找你!”
卡米尔:“……”
卡米尔没忍住笑了,他又坐回去了,微微弓着腰,眼底酝酿的那点眼泪随着重力砸落,狠狠地落在衣服上。这好像只是个开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往下掉,卡米尔匆匆仰起头,抬起胳膊捂在眼睛上,一边笑一边掉眼泪。雷狮冲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卡米尔,不知道是哭的厉害还是笑的厉害,肩膀都在抖。
听见了脚步声,卡米尔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他眨了眨眼,转过眼看了雷狮一眼,抢在雷狮开口前把放在旁边的白玫瑰花束塞进雷狮的怀里。
雷狮还没来得及伸手抱住卡米尔先被一束花占了个满怀,他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卡米尔:“卡米尔?”
卡米尔难得硬气地开口:“大哥。”
“嗯?”
“收了我的花,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雷狮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哈?”
他怒气冲冲地把花往旁边座位一放,往前踏出一步摁着卡米尔的肩膀重新把他摁回座位上,又曲起一条腿,相当不讲理地挤进卡米尔的两腿之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把这句话咽回去。这句话要说也是我先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被拒绝这么多次了能不能让我找点场子?”
卡米尔没忍住笑,微微偏过头,又被雷狮勾着下巴把脑袋掰了回来,他抬起眼,和雷狮对视。
雷狮说:“你得补偿我。”
卡米尔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补偿?”
雷狮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卡米尔的额头处,动作很轻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动作一触即离,再然后动作轻柔、试探般地贴了贴卡米尔柔软的嘴唇:“这样补偿。”
“我可以吻你吗?”
卡米尔的眼睫抖了抖,顺着他的动作略微张开嘴。雷狮先碰了碰他的唇角,慢慢地吻上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唇,慢慢吮吸,试探性地更进一步。卡米尔任由他动作,他就得寸进尺,勾着卡米尔的舌尖,贪婪地攻略城池,掠夺空气。
只有细碎的声音从唇缝中露出来。
“大哥……你这是……先斩后奏。”
“那你惩罚我?”
“……”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我该如何仰望一束光?
或许宇宙深处能听见回响,
在千万次的爱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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