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就这么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当中。
雷狮那天晚上在听见卡米尔说完“错觉”这两个字以后就一声不吭地晃回了自己的房间,借着酒劲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从雷伊那听到雷蛰开车把卡米尔送去公寓了。
那时雷狮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便再也没了下文。
“你和卡米尔昨晚在外面聊了什么?吵架了?”
雷狮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有什么可吵的。”
他一口灌下水,被冰的龇牙咧嘴,转过头看见雷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右耳上的耳钉看:“你看我做什么?”
雷伊这才移开眼:“没什么,昨天网上有人拍到你和卡米尔的照片了,我已经找人撤下来了。你下次最好给我注意点。”
雷狮莫名其妙:“什么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去机场接人的照片。你昨天醉成什么样心里没数吗?你经纪人电话都打到我这了。”雷伊很不高兴地眯起眼睛,“再晚一点就能扒出来卡米尔在哪家医院上班了。对了,你知道卡米尔在哪家医院吗?”
雷狮哪知道,他不过是比这群人早见到那小白眼狼一个多小时,完全没有意识去问这个,只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刚回来的时候雷蛰问了。
卡米尔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忘了。
雷狮没想起来这个问题,事实上他没觉得这是他需要问的问题,就好像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卡米尔回来以后就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这怎么可能呢。现实早该给他当头一棒。就像他从未设想过卡米尔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他出国一样。
那是雷狮第一次意识到卡米尔是可以离开他的。
——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啊。
-
“卡米尔医生,三号床病人的家属找您。”
卡米尔停下脚步,合上手上的文件夹,无声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我现在去。”
他顺手把手上的文件夹递过去:“把这个给金。”
距离他回国已经过去两周了,距离卡米尔和雷狮聊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十三天了。他和雷狮还是没有任何的交流,或者说,冷战结束的兆头。短暂的聊天记录仅仅只有这几年的例行问好,一翻就能翻到头。
卡米尔过去在国内上学时的导师是附院的神外科主任,他这次回来办理入职手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路上还遇到了他的大学室友:金。然后又从金口中得知,好巧不巧,他就住在金的隔壁。
他前一天晚上和金换了个班,那小子被他姐姐催着去相亲,只得和他临时换一下。
“卡米尔,你今年是不是也二十七了。你家里没人催你相亲吗?”金前一天晚上走的时候还嘟嘟囔囔的,一边念叨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
卡米尔在写病历,头也没抬地回他:“没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金穿好衣服又转过头继续问。
卡米尔没回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急诊那边很快地把他喊过去,这个问题也就这么草草地被揭过去了。
这一夜难得的忙碌。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病人一个接一个地送进来,几乎所有科室的值班医生都被喊了过来。整个急诊大厅乱成一锅粥,随着病人家属的赶到,更是一片哭喊混着着叫骂声闹得不行。门外黑漆漆的天空被救护车和警车交替闪烁的红蓝色照亮,还伴随着赶到的记者那不时闪烁的闪光灯,刺眼得不行。
手术时间相当的漫长,做完一场也没有什么时间休息,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场什么时候就要开始,争分夺秒地闭上眼假寐几分钟就当是休息了。卡米尔仰着头坐在那,闭上眼睛却控制不住自己混乱的思绪。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从前,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左边耳垂,却摸了个空。那里平时戴着一枚黑色的耳钉,是他三年前毕业的时候雷狮送他的毕业礼物,因为要进手术室,被他取了下来。
卡米尔始终记得那时他看到那枚和雷狮右耳上一模一样、反射着灿烂阳光的黑色耳钉时,先是感到了欣喜,随之漫上来的却是空茫和恐惧,这种情绪很快地占领了他的心脏,像一株荆棘狠狠地扎根在里面,使得后来每想起一次心脏都会抽疼。
陈年旧伤。
雷狮。
卡米尔在心里默念。
——大哥。
天边开始泛起白光的时候,卡米尔从手术里里出来。他摘下口罩,看着外面凑在一起焦急等待的家属,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送进了ICU观察。”
——这至少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从病房出来,卡米尔先是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的金,然后反手关上门:“说吧,什么事。”
金是来问昨晚送过来的病人的情况的,先前卡米尔让实习生送过去的就是病历。他待会要去门诊部坐诊,干脆让金注意一下重症那边的情况。
“早知道你今天排了坐诊我就不和你换班了。”最后金挠挠头,和他一起往办公室的方向去,“要不改天下了班我请你吃饭吧?”
“行啊。”卡米尔应的很干脆,“地点我来挑?”
“你随便挑,我都行。”金相当豪迈地拍了拍卡米尔的肩,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个,卡米尔啊,我记得雷狮是你哥?”
“表哥。”卡米尔纠正,“有事么。”
“哦,对。表哥。几年不见我差点忘了。”金佯装恍然大悟,最后在卡米尔的凝视下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雷狮现在在我们医院的急诊大厅里坐着呢。你看,你哥这么出名,在那坐着也不太好吧,就是——”
卡米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去把他带过来。”
-
雷狮当然不是来找卡米尔的,他压根不知道卡米尔在哪家医院工作,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处于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冷战期。
他的下一张专辑的制作人就是昨晚的连环车祸的受害人,现在不知道躺在这家医院的哪个病房里。
专辑过不了多久就要官宣,他凭着人道主义关怀想来看望一下受伤的合伙人——其实是被经纪人强行逼过来的。因为没事先打探好情况,也没做好防范措施,结果就是坐在急诊大厅被认出来了,可以预见他经纪人又要念叨他了。烦得很。
想到这,雷狮心情颇为不佳地“啧”了一声,刚准备起身随手拽一个医生问路,就听见有人喊他。
“大哥?”
雷狮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穿着白大褂的卡米尔了,乍一看还有些许的陌生感。和卡米尔冷战的这两个星期,雷狮心情其实一直不是很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也没写出什么新曲子出来,就是听说昨晚上制作人出了车祸才被经纪人硬逼着走出了工作室,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在这里遇到了卡米尔。
想到这,雷狮感觉自己心情可以好点了,他挑起一边眉毛,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卡米尔。最近怎么样?”
他的视线在卡米尔空荡荡的左耳上落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耳钉呢。”
卡米尔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又摸了个空:“昨晚做手术摘了。”
“哦。”雷狮换了个姿势坐在那,仰头看着他的弟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卡米尔心说再过一会说不定你的粉丝都知道你在这了,思考了一下,他才开口:“同事告诉我的。大哥你……来医院做什么?”
“看人。”说到这雷狮就烦,“他不是在急诊吗,我就往这边来了,谁知道这里人这么多,刚来就被认出来了。”
卡米尔想了想:“昨晚的病人现在都转去住院大楼了,大哥你先跟我回办公室,我有点事,等会喊人带你去。”
雷狮站起来,目光又在卡米尔的脸上扫了一圈,看到那双疲惫的蓝眼睛时皱了皱眉:“你昨晚没休息。”
卡米尔领着他往住院大楼走,熟练地无视了所有朝他们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嗯,昨晚有点忙。”
“——待会我要去门诊部,大哥你,”卡米尔卡了下壳,“探望完病人我让我同事带你去小门出去。”
“不用这么麻烦。”雷狮笑,“我等你下班一起走。”
卡米尔侧目去看他。
“怎么了,我等我弟弟下班,不行么。”雷狮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故意咬重了“弟弟”两个字。
卡米尔移开眼不再看他:“都行。”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间还早,金应该去查房了,办公室没有人。
“你也不用躲我。”雷狮的唇角放平,那张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就会显得格外冷峻,上挑的眼尾又增强了他身上的那种攻击性,“毕竟是不是错觉那得我说了算。”
——雷狮说的是回国那天晚上卡米尔对他说的话。
卡米尔说无论是同频加快的心跳还是相衬一对的耳钉营造的氛围都是错觉。
——但雷狮说:嗯,所以呢,我不认。
“不管你是不是忘了,那我就再重复一遍。”
“我,雷狮,喜欢你,喜欢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卡米尔。听清了吗?”
身后传来“啪嗒”一声。两个人同时转身,看见金手忙脚乱地低头捡着掉在地上的文件夹:“我……我刚进来,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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