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以后,卡米尔再也没见过雷狮。
而一直装死、迟迟不发澄清的公司终于姗姗来迟地站出来,发了一篇中规中矩的公告:视频里是雷狮和他的表弟,手上拿着的是生日礼物 ,请不要造谣和伤害素人,一经发现,绝不轻饶。紧接着就是雷狮带着经纪人从公司解约,创立团队组建工作室的解约公告。
自出事以来一直被公司压着不让发言的雷狮再也没了顾忌,上自己的大号把所有跳的厉害的几个营销号和博主挂了出来,直言“我们法庭见”。
他把之前签约的综艺一个一个跑完,然后再度沉寂下去,只有工作室偶尔更新一下他的营业照,即便如此,粉丝也开始坐立不安地想雷狮是不是要退圈了。
偶尔闲暇的时候,卡米尔刷到这种担心的言论,偶尔会用小号随手回一个“不会”。
他当然不会。
雷狮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他天生就要发光。现在不过摆脱了其他的困扰。雷狮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他吐槽公司给他安排了太多莫名其妙的综艺,让他没办法安心创作。现在他终于摆脱了公司的束缚,卡米尔了解他,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雷狮都不会再出来了 。
每当静下来,卡米尔都会忍不住想到那天。想起雷狮僵硬的表情和落在半空的手,他就想穿越回那天抓住大哥的手,然后笑着说“都是开玩笑的,我也喜欢您”。
但人只能朝前走。
卡米尔出国那天是导师和调休的金来送他的,前一天刚下过大雨,幸好飞机没有延误。他摆摆手告别,孤身一个人走向登机口,检票、登机,最后坐在座位上,在空姐的温柔提示声中扣上安全带。
飞机起飞前需要把手机关机。手机关机前无声地振动了一下,屏幕亮了亮,弹出一条来自很多天没联系过的“大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平安落地”,随后又挣扎着嗡鸣一声熄屏了。
卡米尔看了一眼窗外,把眼罩拉了下来。
两个人一路沉默,直到站在卡米尔的公寓门口,雷狮突然问他:“你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卡米尔愣了一下:“还可以。”
从卡米尔回国到现在,这还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时第一次提及中间缺失的这几年,好像只要对其避而不谈,两个人之间就没有隔阂。
不提及刚开始的水土不服,和语言的差异,其实和国内并没有太多不同。三年以来,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国外的经历最后化成了“还可以”三个字。
因为都过去了。
他不愿说,雷狮也不多问,只是说:“不请我进去坐会吗?”
卡米尔当然不会拒绝。他拉开门,房间里的景象也随之露了出来,就是很简单的公寓,除了基础的家具,只是多了几盆快要枯死的绿植。雷狮看他,卡米尔尴尬地咳了一声:“朋友送的,我不会照顾。”
卡米尔认定的朋友没几个,现在还联系的更是寥寥无几,先前办公室那冒冒失失的小子算一个,估计就是他送的。雷狮又去厨房转了一圈,明显的没开过火的模样,灶台了落了厚厚一层灰。
雷狮看着卡米尔,挑眉: “你从来不做饭?”
“医院有食堂。”卡米尔回答得有些迟疑,“凑活解决了就行。”
雷狮歪头看他:“那你在国外怎么过的?”
“自己动手。”卡米尔很快回答,他眨了眨眼,一双蓝眼睛显得无辜又可信,“现在只是没必要。”
好吧。雷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最后接受了这个答案。
他移开目光,将之投在落满灰尘的灶台上,状似随意地开口:“我在你走之后想过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卡米尔愣了一下。
这个话题其实他们都在避而不谈,它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们之间,让两个人都痛不欲生,却又默契地避开提及,好像只要把它忽略,问题就不存在。
这是雷狮第一次正式地把这个话题拉出来。他抬起手指,蹭了蹭卡米尔左边耳垂上冰凉的黑色耳钉。
他把这枚耳钉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卡米尔,掺杂了本不该有的隐秘心思,却差点被人拿出来公开示众;答应要陪他去打一个耳洞,却直到卡米尔出国离开都没有实现。只要想到这些,一向自傲的雷狮也难免感到挫败。人怎么可以年轻气盛到这种地步,总以为自己能扛得住全世界的压力,最后还不是撞得头破血流。
这世上两难全,你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我当初已经做好你不会再回国的准备,我甚至一度想跑去找你,然后把你绑回来。”雷狮嗤笑了声,“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是戒断反应,还是我的占有欲作祟。实际上……”
雷狮闭了下眼,哑着嗓音说:“我只是接受不了从此以后没有你的人生。”
没有人第一个听他的新歌,没有人安安静静地陪他创作,也不会有人陪着他满校园的乱逛,和朋友一起吃饭时也没人再劝他“少喝点酒”。雷狮很少这么患得患失,他一向潇洒,失去了就换一个,得不到的就抢到手。卡米尔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不是靠争或者抢能得到的,是天边的那轮孤高的皎月。卡米尔陪了他太久,久到让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分开了怎么办。
雷狮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卡米尔留在他的身边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吧?谁都会走但是卡米尔不会。雷狮如此自信,直到第一次面临长久的分别。
但时至今日,雷狮还是要承认,否认他们的关系,去国外深造是最好的选择了,没有哪个选择能比这个答案更完美。
卡米尔四年没回过国,与国内的联系仅仅只剩下了互联网这一个途径。他很少发朋友圈,偶尔发一下房东家趴在窗台睡觉的小猫,或者漂亮的灿烂的夕阳,什么文案都没写,干干净净的一张照片。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打一个电话,洋人不过中国节,他只能匆匆祝福一下就挂断,然后继续去忙碌,至于圣诞节假期,据说也是在医院里实习,压根没时间休息。
雷狮这四年可谓是潜心写歌,不断地提升自己,偶尔参加一下感兴趣的综艺,有的歌甚至漂洋过海火到了国外。第一次巡回演唱会的时候,雷狮短暂地来到过卡米尔的城市,他在校门口握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没能把电话拨出去。
他要足够耀眼,耀眼到无论在哪里卡米尔都能看见他的光芒,也是这个信念支撑着雷狮一刻不停地往上爬。然后……
卡米尔回国了。
他先前做好的一切准备通通被击溃,他只是站在这个人面前就很难控制住想要给他一个拥抱的想法,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从来不是那个先爱上的输家,但是他看到卡米尔原先干净的耳垂上那颗耀眼的耳钉时,还是功亏一篑。
雷狮终于承认,他无法忍受没有这个人生活,他不敢想象再失去他的可能性,只是想一想,就让他几乎要发疯。
雷狮闭上眼,伸出手,给了卡米尔一个迟到很久的拥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认输般地说:“新专发布以后,我会开始忙第二次巡演的事情,估计没时间再来看你了,最后一场在我生日那天,城郊的体育馆。你会来的吧?”
卡米尔伸出手回抱他,却毫不犹豫地驳回了雷狮的话:“大哥,我从来不会许诺一件绝对的事。”
卡米尔抬起头,就像从前一样仰视着他的大哥,然后声音很轻地说:“我会尽可能地到场。”
——这是卡米尔所能作出的最大的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地奔向你。
雷狮也看着他,挑眉,然后笑:“行啊,不过我不在你也得给我好好吃饭,不然我就把我经纪人送过来盯着你。”
手术时间一长,赶不上饭点太正常不过了。卡米尔干笑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大哥,你下午还有事吗?”
雷狮看了眼表,遗憾地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上记得吃饭。”
雷狮到楼下的时候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随手拉开门,看见副驾驶坐了个不速之客,挑起一边眉毛:“谁让你坐这的?”
“我现在下来。”副驾驶上的帕洛斯识趣地下车,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麻溜地“滚”去了后座,“我来找你讨论一下后面的演唱会的造型设计。”
雷狮毫不客气地上车坐下:“行,那走吧。”
“那个,雷狮老大啊。”帕洛斯搓了搓手,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去八卦,“你和卡米尔…….怎么样了啊?”他是雷狮的高中同学兼狐朋狗友,是雷狮组建工作室以后加入的造型师,对工作室的老大和未来的老大相当的知根知底。
雷狮瞄了一眼后视镜,汽车拐了个弯,看不见被甩在后面的居民楼,他收回目光,伸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就那样,关你什么事。”
可是你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帕洛斯懒得吐槽。他悄悄和旁边的经纪人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好吧。帕洛斯遗憾地想,看来还是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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