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进入暗部那年十二岁。
两年前三战才刚刚结束，喜讯如春风一般扫过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点上了花灯庆祝这好不容易熬过的日子。可是多少鞭炮爆竹都赶不走战争留下来的创伤，丧礼接连不段停地举行着，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们游荡在街头。年轻的波风水门成为了四代目，人们满怀期待着接下来全新的和平时代，一时间上上下下欣欣向荣。
九年战争，杀光了一代的年轻人。
九尾之乱，又葬送了全村的希望。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今年春节都像是被这些风风雨雨冻了个透心凉，只剩下寥寥无几的鞭炮声和残缺的家庭成员们默默聚集着。
天冷，街巷冷，人心也冷。
因为九尾的事情，村子和宇智波一族之间的矛盾激化。在高层指向宇智波一族即将迁徙到的地点时，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止水在这个特殊时期进入了暗部。
他的代号是“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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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麋鹿’，合作愉快。”
暗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潜入附近的小国，拿回木叶在战争期间被商人偷走关于武器制造的机密。
「要我带新人？」在火影办公室接下任务时，麋鹿开口质疑。
那是一个属于女性的清冷音色，如同笙箫一般悠然散逸。
「你是这个任务最好的人选，」三代目缓缓吐出一口烟，显然这些日子他过得也并不轻松「我信任你。」
「遵命。」她不卑不亢，在行礼过后便示意之水离开。
止水一向看重人脉，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外向型选手，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会和他要合作的人打好关系——对待暗部更是如此。于是止水习惯性地摆出了他对待陌生人时的招牌微笑，提亮了音调：“我是‘乌鸦’，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很多时候，能不能和陌生人聊起来全靠一开口定下的第一印象。一开口的语气、举止、以及音色都能让自己成为对方乐意交谈甚至倾诉的对象。止水就靠这一招征服了家族里长辈的青睐以及商铺里大姐大妈的喜爱。
可麋鹿只是看着他，面具之下那双漆黑的目光云淡风轻，不犀利也不咄咄逼人。浅浅一眼，就如同轻飘飘的风一般，却似乎能透彻地看清他所有的心事。
“不想笑就别笑。”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这语气就像是那些政客们见面寒暄互吹那样，”她淡淡说道：“很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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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给止水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交流。她会一针见血地地道出内心的想法，语气没有任何责备或烦厌，只是简简单单说出事实而已。
除了一开始她教给他的暗号，二人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她简洁明了地制定了规划和行程。能看出来她在制定计划这一方面是相当有经验的，止水当时是有些惊讶的。虽然麋鹿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但总感觉她其实没有比自己大很多。
麋鹿利用她搜集的情报确定了掌握木叶机密的商人，而止水伪装成路人布下幻术顺利将卷轴拿到手。
一个手势，二人便飞速撤离。
止水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这样的做事风格的，那是一种沉默的默契感。固然，他和他的队友很默契，那是经过几年的训练以及战争磨合出来的默契。他和麋鹿之间的默契感更多是来源于同频率的思考和行动能力，一个眼神几个手势就能把一切搞定的契合感。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顺利完成了的时候，后面的追兵突然赶了上来。
麋鹿烦躁地“啧”了一声，拔刀后翻便朝敌人劈去。
追兵有五人，麋鹿一刃下去拦住了三个，剩下两个朝手拿机密的止水奔去。止水一个豪火球之术，逼着追来的二人左右分散开来。他出其不意瞬身到其中一人的身边，三两拳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生死一瞬间。
那人手中的匕首松落掉在了地上，清脆地一声响。
追赶止水的另外一个敌人愤怒地瞪着他，却恰好望进一双鲜红的三勾玉。此时止水才看清，这个中了幻术软绵绵倒在了地上的敌人，也不过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而已。
他从那双绝望的眼眸中看见了千千万万战争中孩童的重影。
前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混乱之中麋鹿那边的敌人似乎是撞到了自己人，几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结束了。
烟雾之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面具上还带着零星的血渍。
“你没事吧？”麋鹿问他。
止水朝她走去：“啊，我没——”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麋鹿悚然缩小的瞳孔，听到了身后突然间袭来的动静。他转头，就看见那个原本中了幻术应该躺在地上的小孩，闪着泪花拿着泛寒光的匕首狠狠朝他要害刺下。在写轮眼中，那一瞬间就像是放了慢动作一般，他能够清楚看见匕首将要划过的痕迹，但却已经躲避不及。瞬身能保一命，但伤到要害是必不可免的。
止水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可是过了良久预想中的疼痛都没有袭来。他睁眼，之间那个小孩还是颤抖着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那刀锋离他左胸口只有毫米之远，却抖动着迟迟没有刺下。
他瞬身，本能地远离那危险的场所。
小孩浑身颤抖着，泪流满面面目狰狞地骂着脏话，手却松开了匕首。匕首落在了小孩面前的影子里，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止水这才发觉这个小孩的影子长地不合理，一直蔓延到了麋鹿的脚下。麋鹿也是惊魂未定，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将结完印的手松开，一步一步往后退。被牵制的小孩尖叫抵触着，但身体只能跟随麋鹿的动作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一棵树上。
是奈良家的影子模仿术。
“用幻术，”麋鹿命令道：“问他是哪里派来的。”
“哎，”止水赶忙上前，这次给了小孩一个更为坚固的幻术。
看到小孩彻底陷入了昏迷，麋鹿才如释重负地解开了影子模仿术。
她黑着脸大步流星走到了止水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又狠狠地推了他的后脑勺一把。止水视线被猛地晃了一下，失去平衡惨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麋鹿一脚踹倒在地。
“我艹，”她破口大骂：“天真！傻子！！就因为敌人是个小孩所以掉以轻心吗？你TM的一个宇智波要是死了我怎么去跟火影交代啊？我怎么跟你族长交代啊？？我真是，结印速度都得破纪录了我。”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止水翻了个身，面具掉落在了一边，双手合十拼命地道歉。
“傻子！！”
“对不起对不起，”他诚恳地认错：“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傻子！”她不依不饶。
“对不起，”止水语气讨好，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眼睛贼亮贼亮：“谢谢前辈救我！前辈是暗部里最好的人！”
这回麋鹿没有说话，止水顶着冷汗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询问着她的目光。
“看什么看？”她没好气地说：“面具！”
“哦哦，好的好的。”他急忙戴上了掉落在一旁的乌鸦面具。
麋鹿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如他们初遇时那般云淡风轻。止水心里有点失落，总感觉还是刚刚她那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更为生动一些。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或许只是对待不熟的人会比较冷淡一些吧。
“他是被土之国派过来的。”见麋鹿站在了那个昏迷男孩的旁边，他抖搂了一些那时他从记忆中读取的一些信息。
“他今年才14岁。”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压得很低，仿佛是在低声地祈求着什么。面前这个小孩是战败了的敌人，按理说杀死不留后患才是暗部最稳妥最合理的解决方案。麋鹿是队长，她是最终的决断人，如果她动了杀意那他什么也干不了。
战争中他杀了太多人——忍者，平民，孩子——什么人都有。现在战争已经平息了，面对这么一个已经构不成威胁的小孩，我们一定要下杀手吗？
看，他今年才14岁，我们放过他吧。
麋鹿沉默了。
“乌鸦，你经历过三战吧。”
“...是。”
“来吧，”她彷徨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了决断，上前撑开了男孩的眼皮：“消除他的记忆。”
后来说起这件事，麋鹿微笑着解释说「因为我那年也才14岁。」
前辈果然是暗部里最好的人。
反正止水当时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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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木叶的路上，麋鹿一反常态地和他说了很多话，从二人在三战中的经历甚至聊到了宇智波和村子之间的关系和未来。
有时候她的语气跟本不相是一个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乌鸦，从你对付那两个人的场面我就能看出来你很强。你自己肯定也知道。可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会把很多事物放在眼里，因为你觉得他们造不成威胁。而导致强者失败的恰恰都是那些一开始被忽视、被信任的那些。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觉得自己能力强就能什么都解决得了。”
“乌鸦，你以后少不了和那些高层打交道，记得多留个心眼，别跟谁都掏心掏肺的。你都不知道他们心里有多阴险狡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公共场合都是在演戏。嘛，政｜客差不多都这样，我们忍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工具而已，最好别卷到他们的斗争当中，很有可能就莫名其妙当了牺牲品。如果真的倒霉被卷进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装傻充愣，太聪明了、太优秀了都不好。”
这些时候止水就会似懂非懂地说着理解。
“乌鸦，你在忍校时语文成绩怎么样？”
“啊？呃…大概年级第一第二吧。”
“太棒了，”麋鹿忽然之间笑得很诡异：“我当时年级排倒数哦。能者多劳，那么写任务报告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上当受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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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任务也报告完了，小组也快要分别了，麋鹿最后一次把止水叫到身边。
那时正值夕阳，她眼眸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光彩熠熠。
“前路坎坷，”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还没等他来的及说什么，麋鹿又飞快的薅了一把他蓬松的卷发，一副“终于得逞了”的样子。
止水此时已经懵了，不管是对她莫名其妙的发言还是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他呆呆愣在原地，直愣愣地望进她的眼眸，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从未想到，往常那么清冷的眼眸竟然也能流露出如此绚丽生动的色彩。残阳的余晖掠过她漆黑的瞳孔，仿佛世间千千万万的形态都藏匿在那小小的眸子中。
她在笑。
虽然没认识几天，但是真的很难碰见一个和他契合程度这么高的人。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够在暗部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碰见了一个脾气和内心都这么好的一个人。
她已经转身要离去。
“那就再见了，前辈！”他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后面大声吆喝着。
可她远去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举手示意了一下，淡淡开口：“以后不会再见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压得止水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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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明白，除了他手上接到的任务，麋鹿还收到了另外一份完全不同的任务。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是对他宇智波止水的一个考验和评测，看他是不是有足够的演技和忠诚来胜任“监视宇智波”这项工作。
所以麋鹿的确是三代目口中“最好的人选”，不仅是因为奈良一族聪慧的头脑能够探测虚实，更是因为他们对于木叶和火影的绝对忠诚，以及不畏惧其他大家族的魄量。
宇智波止水通过了这项测试。
从此以后，他便成为了有名无实的暗部成员，监视宇智波一族的动向，在黑暗中守护木叶的和平。
止水不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但偶尔想起他这唯一一次执行暗部都外地任务时，总恨十二岁的记忆太过模糊——如同沙滩上的脚印一般，每一次潮起潮落都暗淡着什么细节。那时的影子，眼眸，小孩都一同被卷进了浪花里，埋藏在深海中，一去不复返。
只有那天她的目光如落日时天际燃烧着的红云，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
那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小鼬以外，见过的最真挚的目光。
2024年还有人看止水文嘛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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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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