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麋鹿和乌鸦竟然又被分配在了一起执行暗部任务。
“好久不见，前辈。”
一开口温和却低沉的嗓音着实吓了她一跳。站在她面前带着的男子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沉着镇定的姿态实在是让她无法与两年前那个活泼之中带着一点天真傻气的小孩相提并论。墨色的瞳孔中除了疲惫和警惕以外，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
麋鹿有些欣慰，看来还是记得她的。
她细细端详着面前的人，一副将信将疑地样子：“乌鸦不是宇智波止水吗？”
对方无奈地笑了笑，微微挪动面具，露出了一个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脸庞：“是我啊。”
“嗯，”麋鹿点头确认：“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哇，会心一击！
止水几乎踉跄了一步。“前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他夸张的语气有些懊恼，想反驳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口，最后发泄出来就只剩下几声略带生气和委屈的碎碎念。
他回头，却发现罪魁祸首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的表演，生闷气地把头转了回去，没再回头看她。
但在他回眸的短短一瞬间，她看见他眸子里的警惕和疏远散去了不少。
麋鹿嘴角上扬。
还好，还是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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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在搬运易燃物打算生火时，看见止水投过来些许诧异的目光。
“怕什么，”她漫不经心地说：“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离火之国边界很近了，此时无论如何也应该更警惕一些。
“凭直觉。”
“？？？”止水都快要把写轮眼给瞪出来了。她没有管他什么反应，只是继续从容不迫得做着手上的事情。让她抬头的只有忽然之间飞散的鸟儿，那是十多只乌鸦，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四散开来，只留下几片缓缓飘落的羽毛。
“抱歉，只是想确认一下。”
“没事儿。”
此时火花刚好点燃了起来，摇曳红光照亮了二人的眼眸。止水也朝火源靠近了一些，入神地观察着跳跃的火苗和翻腾的浓烟。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坐在对面的止水一愣，然后猛点头。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往后躺了躺，惬意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其实就是小时候不喜欢练功，只喜欢躺地上看云朵。云朵多好啊，没有战争没有牵挂，跟风走就行了。
“当时战乱嘛，我哥我爸都上了战场，然后我妈就在练功这方面抓地特别紧。可是她经常需要去林子里喂养鹿啊什么之类的，我就趁她走开的时候偷懒躺地上看云彩，就是被她发现的话免不了一顿揍。所以当时就特别留意她接近时的一些预兆和声音，后来偷懒她基本上就抓不住我了。
“嘛，这就是我的直觉。”
止水听着咯咯地笑，惹得麋鹿也沾上了一丝笑意。
“当然，后面有了实战经验，暗部里我还经常带一个日向家的小朋友，所以我这‘直觉’也是经历了很多磨练和完善的，到现在已经很准了。”
“好，”他抱膝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露出来的一双明亮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满脸都写着「看你还怎么编下去」。
“其实我这个方法是有依据的，”她还在一本正经地解说：“你看野生的鹿它们就是能很准地察觉到外来人或者危险的。我特意观察过，它们在危险来临时总会——”
止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笑了起来。或许是顾及附近或许还有人，然后又把笑声压了下来，仍然是停不下来。
“哎，你笑什么？”麋鹿故作恼怒地朝他扔了个树枝，结果还没砸到止水就被风吹进了火里面。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戳中了她什么笑点，反正她一下子就破了功，放声笑了起来。
然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为麋鹿会憋着笑警告止水“这是件很严肃很认真的事情你别笑”，结果就是火上浇油一般让他笑得满地打滚。笑容非常具有传染性，所以最后两人都竭尽全力试图平息笑意，也偶尔会有突然寂静的时候，可是隔着摇曳的火苗远远一对视就又不行了。
归来的乌鸦们是二人的救星。
其中有一只不知是怎么回事儿竟然跑到了麋鹿这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麋鹿没有搭理它，它就直接就扑愣了一下翅膀站在了她的肩膀上，吓了她一跳。
“附近真的没人，”止水惊叹。
“废话吗，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早就直接把火扑灭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听我讲故事。”麋鹿试探性地朝肩上的乌鸦伸出了食指，它看了两眼竟然伸出脑袋蹭了上去，让她忽然觉得这乌鸦特别特别可爱。
止水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反思他什么时候竟然放下了警惕。
“诶，它怎么在你那儿？”突然发现自己的乌鸦竟然站在了别人的肩头上，他深感背叛。
“不知道诶，它是不是傻？”
麋鹿嘴上说着，但还是非常温柔地给它理着羽毛，抚摸它的头。她笑着戳了它一下都前胸说：“一会儿把你烤了吃。”
那只乌鸦一下就不干了，骂骂咧咧飞回了止水身边。
“诶～”
止水敷衍地安抚着归来的乌鸦，沉默的时间长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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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遇见宇智波止水时，他脸上客套的微笑显得十分刺眼。
这种虚假做作的微笑，她不知见过多少次。
麋鹿的父亲奈良鹿慈就是一位政客，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要当上奈良一族的族长，说要改变早已腐朽的木叶。他预测老族长在三战之后便要退位，于是一同和儿子上了战场。在回来养伤之际，他便常常带着年幼的她去和各位长老下棋、串门、谈论着战争的局势和木叶未来的走向，以此拉近关系。
她会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默默将双方那做作的笑容收入眼底。其乐融融的场面之下个个都心怀鬼胎，光鲜亮丽的皮囊包裹着一颗被权利和**裹挟的心——丑陋、虚伪、恶心。
她抹去了眼中的光，只剩下一副空洞漆黑的瞳孔。
父亲说她应该以哥哥为榜样，她在忍校里的这点成绩太丢人了。父亲说女人本来就干不了什么，但她若是稍微比那些同龄女孩儿强一点的话，那他脸上至少也会风光一些。父亲说她见到长辈的时候应该多笑笑，用童真的笑容来驱散战争的阴霾也是一件能拉近关系的事，真是，没见过她这种既没智商又没情商的小孩儿。
她顺从地聆听着教诲，目光追随着阴天中那几片缓缓移动的云彩。
记忆之中，麋鹿只和她哥哥共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哥哥回家养伤，陪着她下棋，喂鹿，玩耍——那可能是她童年里最欢快的一段时光。按理说她哥哥不需要再上战场了，可是父亲与他探讨再三，最后还是跟着队伍走了。
可惜到现在她连他长什么样都已经记不起来了，那时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有时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真的有一个哥哥吗？还是说那是父亲为了打击她所捏造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人物？
哥哥没有回来，父亲倒是好像没有再上战场的念头。
奈良一族的同龄人中她没有什么朋友。她木讷安静地出奇，其他小朋友上来搭话她也无动于衷。大家都为他们一家感到可惜——那么优秀的父亲和哥哥，怎么妹妹就患上了社交智力障碍呢？只有母亲会为她辩解，说她其实是一个特别有灵性的女孩，聪明懂事，就是见到陌生人时比较内向。当然，这句话就被当成母亲护短，笑声中匆匆一笔带过。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种虚假的环境。
九岁那年，她一场考核凭着几乎完美的笔试成绩和出色的打斗技巧提前毕了业。或许有些熟人会诧异这个一直以来年级倒数的“木头女孩”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突然进步这么多的，可她本就是奈良一族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角色，又逢乱世人人自危，当然惊不起什么波澜。
只有她的母亲又喜又愁，送走她之前的那一夜抱着她说了很多话，泪水止不住地流。
如果她父亲奈良鹿慈真的关心他自己的女儿的话，他会询问他的妻子关于女儿的情况，他会得知其实麋鹿只是在所有人面前装傻装木讷而已。可是他没有问，因为他不在乎。
所以麋鹿如愿以偿地上了战场。
太优秀了会被人重视，会被迫承担更多的责任和麻烦，会像他哥哥一样成为她父亲炫耀的棋子。只有被轻视的人才有喘息的空间，才有相对更多的选择，才不需要时时刻刻满足他人的期待。麋鹿选择的是逃避——从认识到父亲的野心开始，她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远离家族和那诡异虚伪的气氛。
她牺牲了她应有的童年、可能拥有的朋友、长辈们的赞美，只为了有一天能够不再需要这般伪装。
她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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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与宇智波止水相见时，他眼中深深的疲惫刺痛了她。同样面对家族里的那些不如意，止水选择的是与她截然不同的道路。他选择的是面对——从认识到家族的不满开始，他绞尽脑汁试图平息族人对于木叶的那些极端评价。
麋鹿敬佩他的选择，敬佩他的勇气。
此时止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再无方才的生机。他眼底的那一片阴霾一点一点地扩散，一寸一寸地将阳光吞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窒息的黑暗之中。她看着心疼。小孩脸上不应该挂着那些大人脸上才挂着的笑容，不应该承担那些大人留下的关系和矛盾，不应该被迫负担起那些大人自己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乌鸦，”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止水应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了写轮眼，三勾玉在警惕的瞳孔中飞速旋转。
麋鹿没有退缩，与他四目相对：“我知道你对木叶那边的事情一直都很上心，从看你第一眼就看觉你像是根一直都紧绷着的弦一样，很久都没有休息了。
“这个任务很简单。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木叶那边不可能出什么大岔子的，你不用时时刻刻都一直操这心。所以别多想，就趁着这点时间多放松一下，这样回了木叶你才能更有精力更认真地去执行你的任务，好不好？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休息，别想东想西的。”
时光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止水像是在她温柔的音色中被催眠了一般，只是愣愣地望进她的眼眸，留意着火光在她面具上摇曳的倒影，聆听着火花在篝火里跳跃的微弱声音。
“不早了，”麋鹿最后拍了拍止水的肩膀：“你睡吧，今晚我守夜。”
“…前辈，”他眸子恢复了以往的漆黑，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不难猜。”
“谢谢，” 他垂眸。
止水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动，就见她突然飞快地伸手，将站在止水肩头的那只乌鸦一把掳走：“那这只就先借我一会儿吧～”
他轻笑。
谢谢前辈这么关心体贴地这么照顾他。
麋鹿为这个任务准备地很充分，所有的步骤和计划她已经提前想好了，甚至为了不同的情况也都想好了出路。在前辈身边他几乎什么都不需要想。他信任麋鹿的头脑，也渐渐地放下了防备。在她面前，他总是能短暂的放下木叶和宇智波一族之间的间隙。
二人在赶路期间时偶尔交谈说笑，路过湖水时麋鹿甚至会逗留一会儿，每当止水又开始纠结的时候就拿水偷袭他一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他们总是会默默目送日落，直到天边最后一抹红光也淹没在席卷苍穹的黑暗中。夜晚不再孤独冷漠，因为篝火对面那一双暗藏笑意的眸子便足以温暖漫漫长夜。
有幻术的帮助，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麋鹿脑海中构思的备用备用计划还没排的上用场便已经结束了。
止水忽然顿悟：这一场梦，快要醒了。
麋鹿这一路一直都很照顾他。每每回想起那时的细节之时，止水才明白当时她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不失风度地逗着他开心，润物细无声。那一周是他过得最轻松的日子，直到多年后他也会含笑回想这一段短暂美好的时光。
队伍即将散场时，止水忽然叫住了她。
“前辈，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三代目突然会安排他执行暗部的任务，但是恐怕他这一回去就会继续他监视宇智波一族的任务，不再与暗部平常的任务有什么纠葛。如此的话，他是没有机会再见到麋鹿的。
他躲在面具后面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他明知故问什么？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啊。
“再次见面啊…”她收住了远去的脚步，半掩着面具微微撇开一个弧度，回眸一笑：“想见我就来找我下棋啊～”
止水惊讶地抬眸。
“我叫奈良云萍。”
我来啦我来啦！大概率是周更吧，希望能保持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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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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