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番外三:冬生春死是谓雪(三)》
命运的齿轮终究不肯放过决心归隐葵原的我们,体内剩下一半为我续命的守鹤还是被砂隐盯上。
我们被算计了,眼看蝎重伤不起,葵原的老百姓身陷火海,守鹤亦感受到我的愤怒,我们联合决定背水一战,不料已是风影的罗砂用了更歹毒的手段。
那就是解封这段我至今都不清楚,蝎也不愿多提的记忆……
血腥可怖的画面如万箭把我穿心。
原来我忘记的不光是八岁那年的凌虐,还有为保护我而死去的金泰蕊子姐姐,更有那位在我关入砂锢后就到死再没见过我的绿罗姑姑,亦是罗砂的母亲……
守鹤再如何唤醒我,也阻挡不住精神受创的我溃不成军。眼睁睁看着自我还是胚胎就与我相伴的它被一点点儿剥离,昔日的惧怕、怨恨、防备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流着泪大声呼喊这个好不容易与我成为朋友的……大狸猫的名字,永别的一刹,他强行把最后一点儿查克拉留给我,开口说:“保重了,纱罗妲!”
在这次灾难中还失去孩子的我最终在蝎的努力下活过来。条件是他加入了集结忍界诸多S级叛忍的“晓”组织,我才有幸被送到川之国高野山的那处半山腰的山洞中,依靠山内深藏的白绝活下去。
但捡回这条命的代价是我不仅对白绝产生依赖,而且停止衰老的身体会日渐脆弱,更不能见阳光,否则就像雪一样融化而死。
呵,好不容易从砂锢逃脱能和蝎并肩在阳光下行走的我又被困在另一个牢笼,能为半死不活的我延命的白绝像另一个追杀系统,用性命迫使我主动把自己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方寸中……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或者说我从未真正逃出过砂锢。
失去守鹤后,我的红发就全白了。在葵原云葵奶奶就说过,头发忽然变白是漩涡一族死亡的标志。所以,我已是一只脚踏入冥界的……活死人吧。
蝎从那以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对罗砂更恨之入骨。他当然对我还是那么好,太阳一落山就带着站不稳的我出去散步,我的世界除了他,就剩黑夜……
我知道他心底的痛苦不亚于我,却没想到他最后竟把自己做成傀儡,变回他十五岁的模样。
我痛哭着捶打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他由着我发泄情绪,直到我精疲力尽瘫在他身上,他解开那身红云黑袍,心脏位置印着那个熟悉的红字,我给他绣的“蠍”。
“哭出来是不是好些了?”他没有血肉的手指抹去我脸上滚热的泪,不知能感受到多少我的哀伤与余热。
“为什么……是这个字?”
“这是再生核,是我全身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只要它完好,我就能永生。我把你绣的‘蠍’印在上面……我们也算永远在一起了,这不正是永恒的艺术?”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他要把已被告知最多能活二十年左右的我永远刻在他的生命、他的心上。
本想趁他哪天不注意冲到阳光下一死了之得到解脱,也不必拖累他的我终于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活死人一样且时间有限的我和变成傀儡获得永生的他,就是彼此的全部。
我的门佐蝎,我的“赤砂之蝎”,我的蝎……此生有你,人间值得。
只有黑夜的生命在蝎的陪伴下多少有些光明,期间还发生了一些事。
一个深夜,我遇到曾在葵原相识的漩涡依兰。听说那次劫难后,大家逃到更深处,她则不幸被抓到砂隐打算当实验体,途中被于心不忍的门佐夜叉丸放走。
她四处流浪,被一户好心人家收留后与恩人的儿子成婚,奈何好景不长,又遇到第三次忍界大战,只有她一人大着肚子逃出来。
依兰的名字源于涡之国继国花雪色玉蝶梅后的另一种特有的品种依兰罗,由雪色玉蝶梅和白色曼陀罗华结合培育,兼有二者的特点。自从涡之国灭亡后,这种人工培育的花就绝种,一同埋进那个故国的坟墓……
我亲自为依兰接生,也是个红头发的女孩。依兰十分感激我,非要我取名。我想了想,用了那个原本想给我和蝎的孩子取的名字,香磷。
我无法一直陪着她们母女,依兰说她要带着孩子回到葵原。想到那个宁静的地方被我牵连害得大家流离失所,注定再也去不了那里的我只能握住依兰的手,吻了吻香磷的脸颊,祝她们一路平安。
同一年,蝎给我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自从罗砂在葵原把我们逼入绝境后……用蝎不客气的话来讲,他精神方面似乎出了问题,竟非要杀死他妻子砂瀑加瑠罗,也就是夜叉丸的姐姐腹中的孩子。
加瑠罗为保住这第三个骨肉,和母亲……绯樱姑娘一样,选择让尚是胚胎的孩子成为第三任守鹤人柱力。
“那孩子叫砂瀑我爱罗,加瑠罗刚生下他就断了气……真是报应啊。”蝎冷笑着摆弄他的傀儡“绯流琥”,没有温度的绾眸里,我捕捉到他再嘴硬也对加瑠罗罹难的不忍。
我知道,加瑠罗也曾那样喜欢他。假如蝎选择的是她而不是我……
时间如沙漏,分分秒秒从总在“假如”的我的掌心穿过,再用力握住也只有那股干涩的粗糙。
已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悬洞中熬了整整十七年,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的我怎么都没想到,蝎会走在我前头。
那天他告诉我他和自己的搭档,一个叫迪达拉的少年抓走已是五代目风影的我爱罗。我心中一惊,喉咙边堵着一堆话,可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我始终说不出口。
那个叫我爱罗的孩子即使力排众议成为风影,还是因人柱力的身份逃不掉死亡的命运吧。
蝎出发前,我拦住他,在他胸口的再生核上落下一吻:“我等你回来。”
“放心,不会太久。”三十五岁的他还是那么调皮,捏了捏我的脸:“记住,我死了,你才能死,知道么?”
这是当年得知我只剩二十多年的光阴后,我们定下的约定。他怕想不开的我会离开他,却不知我好怕他这一走会丢下我。
我颔首搂住他,尽管心里没来由的不想让他走,最终只能目送他跳进“绯流琥”后消失在洞口的光明中……
后来的三年里,我每天都在黑暗中等他出现。
记得蝎离开一段日子后,某天我听到附近传来巨大的声响。我以为地震发生了,忙躲到山体深处,待太阳落山才出来。我找到一片废墟,发现大量破碎的傀儡,我认出那是蝎的“赤秘技·百机操演”。
黑夜里七零八落的傀儡像一具具尸体,我疯了般四处寻找,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找到他……
快天明时我都没发现他的痕迹,不禁庆幸他应该活着。可既然活着,他又为何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傀儡丢在那儿?
不小心踩到几滴干涸的血液,不知是谁流的。眼看朝阳渐渐从夜幕中切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晕眩的我跌跌撞撞地逃回山洞。就差那么一秒钟,我的脚就要被光照上。
万物追光而行,我却只能背光而逃。一晚上没睡的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晕眩,我的悲怆也只能被困在这里,谁都听不到。
虽预感蝎可能遭遇不测,但没见到他尸体的我仍天真地相信他还活着。他会回来见我,他不舍得让我一直等他。
因为人世间除了他,我已一无所有。
煎熬的日子直到快一年后出现小插曲。十月上旬,白日竟持续了两三天之久,这种反常的现象让我十分不安,总感觉忍界出现巨大的变故。
呵,见光死的我哪有资格关心这些?很快世界又恢复了日升月落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夜晚,我趁自己精神可以的时候外出走走,高野山距离川之国的镇子不远。再翻过去就是风之国,估摸砂隐的那些人做梦都想不到二十年来我就躲在邻国,真是讽刺呀。
回想起蝎未成年就偷偷喝酒,那会儿总劝他的我在一家他带我来过的居酒屋买了一瓶梅乃宿梅子酒,这是砂隐的特产,入口一股家乡的味道。
不,砂隐才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涡之国……也不对,那里早已不存在……
熬到最后,我是一个家都找不到的孤儿。
不胜酒力的我坐在一处湖泊旁又哭又笑,水面倒映着我和头上的残月。我干脆跳进去得了,一年了,蝎整整一年都没有消息。
蝎,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啊……
头重脚轻即将顺从命运落水的我被一个青年拦住,奇的是看着与常人无异的他身体和变成傀儡的蝎一样冰冷僵硬。
“生命只有一次,不要轻易放弃。”
听着他的说教,醉醺醺的我笑出声,泪眼朦胧的对视中,我看见他的红发被月光染白。
“我早该死了。”
“可你直到现在还活着,说明你依旧有活下去的必要。”
脑袋昏沉的我没再说话,任由睡意把我吞没。苏醒时,我惊觉自己竟被他带回那个悬洞。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里?”青年刚生好火,转向我时脸上出现之前没有的裂纹,肤色暗沉不少,眼睛……我一个激灵坐起,意识到他是“秽土转生”的活死人。
“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不想看着你再次死去。”
一个“再次”让我没来由地笃定我们之前一定见过,他早就发现我藏身此处。
“你到底……”
“我和你很像,而且老天都把我们从鬼门关那儿拉回来。所以,孩子,你该顺从天意好好活着。”
他整个脸庞转向我,生前也定是个美男子。美中不足的是他右额上的黑色“恨”字像一道结痂的伤口,不知藏着什么样的痛。没等我开口,他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个一直不向我透露名字的……大哥哥吧,是我最后两年的生命里唯一记得我的存在。
相比于蝎,他看我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来都会带不少东西。有次我只提了嘴自己近些年常夜不能寐,他就把风之国大名伊赫家族特有的藏着莎莉娜香的白蜡烛送来助我安眠。
大哥哥的话不多,问的最多的就是我还缺什么,他下次给我带上。日渐感到生命力在耗尽的我比起那些物件,更想知道蝎的下落。
第一次问,他转移话题;第二次问,他沉默不语;第三次问,他掉头就走。两年来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终于在三十九岁这年春天得知答案。
“他三年前就死了!!!你以为他对你情深不渝,但你知不知道……他老早就背叛了你!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女儿!年纪都二十一岁了!”
被他的话一顿狂轰滥炸,我若断壁残垣摇摇欲坠。他扶稳我,捧正我歪在一边的头。
眼珠一动不动的我从他那双黄褐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空洞的眼神、空白的表情。
哦,听到蝎的死讯却无丝毫情绪的我,已经死了……
四月后我格外嗜睡,有时候能睡上五天五夜都醒不来。我知道再这样睡下去,我极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山洞,也许被大哥哥发现时都臭了,那就糗大了,哈哈。
想起去年一个雪夜,大哥哥在我的央求下带我看雪,还帮我堆雪人。看着脸冻通红的我笑得那么开心,他忙给我加上一层外套,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雪?
“因为我生在沙漠冬季的一个雪天,还一辈子见不了光,就像冬生春死的雪,在阳光下灿烂地融化。”
我搓着冻僵的手信口道来,忽觉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我这辈子正如爱上阳光的雪,既生于万物枯寂的冬,就该死在欣欣向荣的春,让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沐浴在阳光下。
就这样,决心向阳而死的我踏出洞口,投身于人间四月芳菲中。长久以来连大声说话都喘气的我疯了一整天,感受着身上钻入毛孔的暖意,这辈子的大部分时光都在阴暗中度过的我放声大笑,笑着哭了,又哭着笑了……
夜晚,我穿上蝎的黑衣又来到那家居酒屋,坐在以前蝎喜欢坐的位置,小口小口喝着他喜欢的梅子酒,伸手轻抚那里,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我并不怪他,只是遗憾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他死了,要不然三年前我就随他而去。这次主动在阳光下消逝,我没有爽约。
那么上苍让我活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瞥见店里另一处角落一个大口喝酒的粉发姑娘,我忽然明白了些自己苟延残喘至今的意义。
粉发是极少见的发色,想到绯樱姑娘也是一头粉发,我莫名地在意这个陌生女孩。特别是看到烂醉如泥的她出门都站不稳,我忙悄悄尾随。
她看起来也是个伤心人,坐在那处我当年轻生的湖泊旁边哭边说什么“佐助君”。看不下去的我过去询问,她估计想疯了那个男人,把我错认成他,喃喃出一声“佐助君”就不省人事。
这下麻烦了,身体有些发软的我预计死亡的时间就在这两日,但命运又让我遇上这个目前更需要照顾的她。
幸好大哥哥今晚来看我,他帮我把女孩带进山洞,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神跃着似是重逢的狂喜。
“大哥哥,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他剑神一笑,告诉我他最近几个月都不能来看我。
“没关系呀,我很快就死了。”我轻松地笑着,道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
大哥哥目露不忍,使出变化术变成蝎的样子,搂住愣神的我,用他的声音轻唤我:“纱罗妲。”
伪装的坚强刹那间粉碎,我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既痛恨老天让我们花落人亡两不知,也感激它还是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遇到这个不知名的大哥哥,让他能以蝎的样子让我再看他一眼……
许是受到山洞中常年散不去的白蜡烛的影响,女孩翌日晚上才醒来。她的名字也带着“樱”,似预感到这是命运对我最后的善意,我告诉她,我叫……佐良娜。
佐良娜,漩涡佐良娜,绯樱姑娘亲自为我取的名字,再缀上父亲漩涡宇助的姓氏,这是我穷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名字啊。
和春野樱交流后,我察觉她和蝎绝不是朋友,我也没拆穿。临死前能遇到她,我已经很幸运了。
趁她睡着时,我悄悄把自创的梅花印刻上她左肩,把蕴藏我灵魂的最后的查克拉寄托在她身上,并给木偶分了一部分。
安排好一切后的第二天还是出现了小插曲,这个单纯的女孩离开后竟半路折回来,只为给我带一份红豆甜汤。
感动她在我弥留之际最后的温暖,我骗她钻入那条通道为我寻找白绝,这样……她就看不到我的死亡。
撑着力气写完遗书,交代完身后事,浑身瘫软的我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儿化为乌有,没有预想中那么痛苦,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欣慰地笑了,眼睛追逐着洞口那点儿光,那是雪一样的我一辈子都在渴望的东西呀。
冬生春死是谓雪,埋葬在春天里的我,死后终于冲出黑暗,奔向姗姗来迟的光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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