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霭的雾气顺着高高矮矮的屋脊浮动,整个木叶村的轮廓像是被镀上层轻描淡写的剪影。
寒风打着旋儿吹落了街道两旁仅剩的枯叶,鼬突然意识到,冬天来了。
鼬在宅门口蹲下来,一边同追到跟前的弟弟佐助告别,一边温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接过母亲递来的便当和雨伞,鼬任由母亲给他系上了一条藏蓝色围巾。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同母亲说:“我走了。”
寻常的、临近期末的上学一天。
走到一半气温陡然下降了,有零星雨点落到鼬的脸上,鼬撑起雨伞。
很快,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当头砸下,不给人喘息之余,猛烈的雨势让行人们来去匆匆,水花飞溅,鼬却依然捻着不紧不慢的步调。
穿过街角时,透过蒙蒙的水雾,鼬看到闭门的花店檐下站着的少年。湿漉漉的栗色头发贴在脸颊上,浑身滴着水,他在瑟瑟寒风中合手哈气,最后无奈地举起书包,像是要一鼓作气冲进雨里。
就在这时鼬出声道:“栗旬!”
延年转头就看到了救星,他脚步一转直直冲进鼬的伞下,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气。
“太巧了。”延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真好,我还以为得淋雨到学校。”
“可真冷啊,这场冬雨。”他感叹。
伞面很宽,恰恰装得下并肩而行的两个人。鼬侧头看着延年,苍白的唇色,水珠顺着发梢落在脸颊上,哆嗦得任凭旁人都看得出他冻极了。
鼬没有犹豫,他取下围巾搭在延年的脖子上。
延年捏着带有温度的围巾一角,实在舍不得还回去,他讷讷地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鼬:“不客气。”
把红着的脸藏在围巾后,延年闻到了熟悉的、淡淡的植物香。
他实在不是故意忘记带伞的。
他甚至知道今天有很大的下雨可能性。
那是为什么呢?
拎着书包匆匆出门的时候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
延年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枕着头望向窗外。
在早餐桌上父亲说起一月份的期末考试,在对成绩寄予要求的同时,顺带提到了成为合格忍者的初步规划之路——在假期里进行社会实践即伪D级任务。
延年忍不住小声地拌了一句嘴:“我不想当忍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燃了父亲的怒火,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延年这种“贪生怕死”的心理,且感到极度愤恨——这是对上杉氏的一种抹黑,逃兵将会被牢牢钉在木叶村的耻辱柱上。
“你还没有改变你的想法吗?”父亲冷冷地看着他,声音硬得像铁。
延年自知失语,于是闭紧了嘴。
父亲:“如果你不愿意当忍者,那你也别踏进这个家门了。”
愤怒。
烦躁。
一股劲儿冲上延年的天灵盖,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想成为忍者的原因,或许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贪生怕死”——但第一次,清楚认知到这一点的他对自己十分失望。
复杂的情绪很快发酵成了莫名的委屈,延年抓起书包冲出门。
——他甚至忘记了穿上外套。
冻死了。
延年痛苦地把脸埋在双肘之间,此刻感到万分后悔。
然而从不善解人意的山口胜平老师很快就点了他的名字。
却未料到鼬比他抢先一步。
“山口老师,他不舒服。”
于是延年心安理得地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趴姿。
“谢谢。”
鼬对上了那双翠玉眼睛,看到延年无声的口形。
“鼬。”
“嗯。”鼬目视前方,低低回应。
“我。”延年顿了顿,小声说:“今晚我能去你家吗?”
没有半点犹豫,鼬回答道:“可以。”
于是顺从命令离家出走的延年第一次踏进了宇智波宅。
放学时雨仍在下,只是雨势稍小了些。延年和鼬撑着伞并肩回家,快走到巷口时延年才想起了什么,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围巾扒下来搭在鼬的脖子上。
他讪然道“一会儿我帮你洗了吧。”
鼬点头。
踏入外门便进入了宇智波一族的领地——道路旁的矮墙上接连不断地画着红白蒲团的族徽图样。就连街上的行人,都穿着背后绣有蒲团图案的衣服。
鼬在这里似乎是一个有名的人物,一路上,就连烘烤店的老太太也会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鼬回应时大多能精准地叫出他们的名字,包括——
“鼬,好久不见。”
漂亮的黑发女孩探出窗外,跟他们笑眯眯地打招呼,她的左眼角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
“好久不见,泉。”鼬也笑着冲她挥挥手。
“这是你的朋友吗?”泉从打工的便利店里走到了屋檐下。
鼬:“他叫上杉栗旬,是我的同学。”
泉稍稍前倾着身子,几丝雨点飘落在她的鼻尖,她眨眼看着延年的时候延年也看着她。
宇智波家族贯出东方美人啊,他心中感慨着。
“我是宇智波泉,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延年笑着同她握手。
两人去泉打工的便利店买了一些橙汁后便继续朝住宅区走去。
延年没有想到第一个见面的是鼬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他压根儿没想到鼬有一个弟弟。
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儿站在宅门口,似乎每天是掐着点儿迎接放学回家的人,远远看见了人影,他就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哥——哥——”
虽有头顶的小片瓦檐,但那块地儿并不怎么避雨,延年发现鼬明显加快了步子,他看着鼬的侧脸,竟发现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闪动着光亮——是十分罕见的温柔。
不同于对待同学、老师、包括自己的那种的温柔。
延年毫不怀疑要是没有自己鼬会跑过去。
鼬把伞交给延年,一把抱起小男孩儿,延年正对上那张容貌酷似鼬的小脸——只是鼬的泪沟要更加明显一点,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鼬:“佐助,叫栗旬哥哥。”
佐助皱皱鼻子,想把脸埋进鼬的肩膀里,虽说不怎么情愿,他最后还是喊道:“栗旬哥哥。”
延年虽不讨厌小孩子,却也绝说不上喜欢,但他现在却十分想要揉揉那张脸,他回应道:“你好,佐助。”
三人撑伞走进宅邸。
一所十分具有特色的和式木质楼阁,由画着蒲扇族徽图案的围墙包围着,灰色石子铺就的小径通向前堂,四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青竹。
鼬的母亲宇智波美琴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从外貌上看这母子三人颇有相似之处。她为他们准备好了干净的木屐,踩在木制地板上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鼬领着他穿过挂着风铃的走廊,到了自己的房间。
鼬:“我先带着佐助去洗澡了,你自便。”
延年点点头。
这里有,很多很多书。
延年凑到书架前仔细看起来。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响,寻着方向他拉开了另一道推拉门,光和冷风呼啦一下灌进来。
眼前是一块用黑色大理石垒砌的池塘,四面竹林包裹。池水清澈得像稀薄高远的天空,雨点落在池中发出轻细的噼啪声响,泛起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涟漪。
延年上前一步站在了屋外的横道上,冷风着夹杂细密的雨丝,吹得檐下风铃左摇右晃。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鼬很快就回来了,延年没有看到佐助的身影。
延年夸赞道:“院子里的风景真好。”
鼬把门掩拢了些,在此刻昏沉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漂亮得像是黑玉,“外面很冷,别感冒了。”
延年这才感觉到了冷。
鼬:“洗澡吗?”
延年点点头。
鼬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厚实的武士服,递给延年。
于是延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还顺带洗了鼬的围巾,然后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地坐在了餐桌上。
鼬的父亲因为工作事宜很晚才回家,鼬母准备了鳗鱼饭。
延年埋头苦吃。
佐助缠着鼬撒娇:“哥哥,今天教我手里剑术好吗。”
延年差点被噎住了。
——这早教做得可真好。
鼬为难地看着他:“可是今天在下雨,改天吧?”
佐助瘪瘪嘴,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鼬弹了弹他的额头:“今天教你别的东西好了。”
佐助的嘴角才上扬到一半,美琴阿姨从中作梗:“佐助,你哥哥还要做学校作业。”
“没关系。”鼬辩驳道:“作业很简单。”
默不作声的延年在一旁附和着疯狂点头。
他觉得自己要被“哥哥的宠溺”给齁死了。
饭后鼬背着佐助同延年回到房间,鼬和佐助换上了一套身后绣着红白蒲团的武士服。
两人去了修道场。
——雷打不动的修炼时间开始了。
在鼬细心的教导下,佐助像模像样地练习身法。
延年一边感慨着天才是如何炼成的,一边翻出课本,舒服地趴在房间与横道相接的地方,开始写功课。
天边隐隐几声闷雷。
雨势又逐渐大了。
美琴阿姨为他们送来了热茶,顺便把佐助抱走了。
延年的目光从书本转到院子里那个挺拔的身影上,隔着朦朦的水雾,他看到鼬凌厉的腿风扫出一片水花。
——鼬竟站在池塘的水面上。
延年瞪大了眼。
这是一幅十分不可思议的画面。
鼬似乎在练习一套奇妙的身法,氤氲在雨中的身影如流云般飘忽不定。
他回来的时候全身湿透了,延年递给他美琴阿姨泡的茶。鼬捧着茶杯,掌中凝聚了一层薄薄的查克拉,很快,冷茶就变成了热茶。
而等鼬洗完澡、同母亲与佐助道过晚安后回到房间,便看到延年四仰八叉地躺着、用书枕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门外穿堂风呼啦呼地穿过,雨声轻缓、风铃摇曳。
鼬合拢门,把他挪到榻榻米上,掩好被子。他写完功课,又捡起延年扔在地上的书看了一会儿,便熄灯躺在延年身边,阖上眼,也缓缓睡着了。
第一次合宿事件最令延年感到惊悚的,大概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把身旁的人当成了抱枕,一条腿还肆意横伸着搭在那团人型茧上。
他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侧脸——鼬的睡相老实极了,规规矩矩躺着,简直拿出了躺棺材板的架势。
借着微弱的天光,延年的视线从鼬轮廓分明的下颚、滑到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了历历可数的睫毛上。他突然发现鼬的睫毛又浓又密,微微颤动着,宛若振翅的蝴蝶。
——鼬睁开了眼。
延年无声无息地缩回了手脚,为缓解尴尬嘴里咕吐出一句:“早上好。”
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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