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兰除了做饭从不下楼，要里苏特拽着才会去三步，不戴首饰，除了问是真的假的，还有学习语法，眼睛里空荡荡的，不看书，不看电视，盯着窗户外的世界发呆。
里苏特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脖颈。
一条黑白条纹的大蛇缠在兰身上，要把她吞下去。
她闭上眼睛。
是梦吧，大概是梦吧。
梅洛尼吧，那个男人是叫梅洛尼吧，拿了个空盒子给兰：“这是礼物，谢谢兰你给我们做饭。”
“……”兰没有接过那个盒子，看看盒子看看梅洛尼，“是什么？”
“是个礼物，是个大钻石，女孩子都喜欢的钻石，”梅洛尼笑着，比划，“有鸽子蛋大小呢。”
钻石，Diamond。
兰的眼睛有波动。
啊，果然是喜欢钱啊。梅洛尼给几个同伴打了个颜色。
要是蓝紫色的钻石就好了……兰接过盒子，打开的时候顿住了，但是钻石都是透明的吧，盒子里果然躺着一颗无色的钻石，切割完美，作为礼物是一件好礼物。
但是她不怎么喜欢。
落寞在东方女人的脸上停留着，她看上去很伤心。
贝西说：“她看上去好难过。”
“真是的！”普罗修特从沙发上起身，“梅洛尼，这个玩笑对一个女士来讲太过分了！抱歉，兰，这家伙很混蛋，让你难过了。”高大的男人合上盒子，握在手里，“原谅他吧。”
兰的表情重新空洞了，放下茶壶去上楼去了。
里苏特刚好下楼，摁着她的脑袋亲吻她的唇，然后放她离开，问他们在玩什么。
“送给兰一点礼物，她不喜欢而已。”
里苏特看梅洛尼，从普罗修特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挑眉：“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梅洛尼很得意：“简简单单。”
普罗修特冷汗下来了，眼睛瞪大了：“喂！梅洛尼！你这家伙，在盒子里放了什么？”
“哈？你瞎了吗？”
“吵死了！快说你放了什么？”
“不是说了，猫的脑袋——里苏特队长，我只是想吓她一下！没别的意思！”
里苏特面无表情：“你确定是死猫脑袋吗？”
“当然，黑猫脑袋，没有杂色，我找了两条街呢！”
里苏特给他展示盒子里垫在黑绒布上鸽子蛋大小的钻石，表情严肃：“你真的放进去黑猫的脑袋了吗？”
他们闹哄哄的，兰歪头倒在床上。
晚饭兰做了炒饭，煎牛排，蘑菇汤，蔬菜沙拉，还有冰淇淋做甜点。
贝西帮她把饭摆出去，兰从不在桌子上放酒，一口酒也不喝，只有苏打水，她是坐在里苏特左手边的位置的，挨着普罗修特。
普罗修特说：“兰，今天的小羊排很鲜嫩啊，这个辣椒辅料也很不错，是在哪里买的？”
……小羊排吗？啊，不是黑胡椒酱汁牛排啊，是记错了吗？
“超市。”兰说，低下头切自己看到的牛排，放进嘴里，是羊肉的味道。
是羊排，记错了啊，这个形状颜色，确实是羊排。
“……”
一群男人脸色顿时很难看。
霍尔马吉欧被伊鲁索踹了一脚，一头冷汗地问兰打扫得时候有没有看到他不小心丢在沙发夹缝里的钱包，说着往沙发走，“里面放着两万里拉呢。”
兰思索。有看到吗？没有看到吗？
“啊啊啊，找到了，掉在沙发夹缝里了。”背对着兰的男人很大声说，“里面的钱也在呢。”
兰继续吃东西。
霍尔马吉欧重新坐下，梅洛尼想说什么，兰忽然抬头，想到什么一样，盯着他们，空荡荡的眼睛扫过一周，最后看里苏特，粉红的唇开合：“里苏特，你是真实的吗？”
你是真实的吗？还是我幻想出来这个时刻的？
“……我当然是真实的。”里苏特握住她的手。
兰看他们：“他们是真实的吗？”
“当然也是。”
“……”嗯，是想多了。兰起身，“我吃饱了，先回去了。”她慢慢得上台阶，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一十二。
“里苏特……”她回头，“我上楼了吗？”
“……”里苏特喝水，“还有一个台阶呢，小心一些，兰。”
兰踩上第十三阶，回了房间，关门，留下几个意大利男人在客厅用意大利语交流。
“我们发了！”加丘很激动，“只要误导她，我们什么都能得到！”
里苏特盯着银色的刀叉，好久，饮下一杯水：“要慢慢来，小心惊动别人，她的父亲就是太放肆了才会被杀。”
“兰，”他气喘吁吁地吻兰的眼睛，“你是我的幸运女神！我绝不会，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兰闻到了酒气，她吓得尖叫，推开里苏特跑道洗手间吐了出来。
酒，男人，站在门边。
“啊啊啊啊！！！”她抱着头尖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兰！”里苏特迈步，兰更瑟缩了。
“滚开！滚开！”她大叫，“别碰我！别碰我！”
里苏特不明白，只能退出房间。兰抱着自己在角落颤抖到睡着，第二天上午醒过来，脸色很是难看，换了衣服，下楼，她起晚了，普罗修特做了早餐，佐餐酒是一杯红酒。
兰看着那瓶酒，跌倒在地上，脸上是灰白的绝望。
酒，男人。
“兰……”
兰盯着那瓶酒，呼吸加快，冷汗流淌，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里苏特急忙冲过去，捂住她的眼睛，“把酒倒掉！”他大喊，“全部都倒掉！开窗通风！”
她从来不把酒端上餐桌。
她害怕。
她在颤抖。
她远离他，远离他们，抱着栏杆，空壳一样注视慌乱的男人们，审视他们，他们高大，强壮，随便就能拧下她的脑袋。
啊，无所谓了。
兰平静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在跑来跑去，黑白条纹的毒蛇缠上她的手臂，蛇信子吐着，舔着她的喉咙。
“兰！兰！”
兰的睫毛晃动着：“你是真实的吗？”
“我当然是真实的，兰，我是真实的。”
“啊，你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握住毒蛇的尾巴，只觉得疲惫，第三个女人抚摸她的发丝，“兰，兰，”幻觉说，“要欺骗他们，我们才能逃跑，我们才能逃跑。”
“啊，我知道。”
她只能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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