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川来得最早,一身黑西,仍是一副送葬人的打扮。工作地附近的超市,羊肉特价,他拿来了几盒。百合枝并不排斥松川的接触,它窝在他的怀里,被人惬意挠着下巴。
“很温顺,”松川说,“什么品种的?”
“说是孟买。”
及川正凑头看花卷发帖为百合枝寻找它原本的主人。
“阿一说他什么时候到了吗?”松川解开衬衫袖口处的纽扣,打开手机转发了花卷的帖子,“百合枝?起了名字的东西,还回去可就难了。”
“也不一定能找到主人,”未等及川开口,花卷收起手机站了起来,百合枝躲开了他的触碰,“阿一得晚点,加班,公司离这儿也远。去买点东西吧,冰箱里的估计不够我们四个吃。”
花卷已经穿起了外套,及川想跟着去,松川让他歇着,“你的脚怎么回事,有点肿了。回来再说,你……”
“你问问阿一下班没,看看什么时候起锅合适,他来了正好吃上,”花卷接道,“买酒还是饮料什么的?”
“酒和乌龙茶吧。”及川说。
等花卷和及川出了门,及川在客厅站了会儿,反应慢半拍似的把矮桌拉到了正中央,又抽了张酒精湿巾抹了一把桌面。之后坐在一边,给岩泉发了消息。
世界第一二传手:
莫西莫西~
你到哪了~~?
及川眼看着岩泉那边从“正在输入中”变成了视频打了过来,他差点按成了挂断键。视频那边的景象有些卡顿,模糊成了一道残影,几秒之后又恢复成了正常。及川只看见了白色的大褂,岩泉也许是在和同事交流,说的不是日语也不是英语。过了走廊,似乎到了更衣室,镜头上扬,出现在画面里的是岩泉的下巴,再然后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脸。
“哦,打成视频了。”是陈述句。
“are you ok?”
岩泉没再直视手机,单手解大褂的扣子,“我现在下班,赶列车过去,需要我带点什么吗?”他看见了再及川身后慢悠悠走过去的百合枝,“你养的?”
及川摇头,“不用带东西,阿卷和阿松去超市了。”及川把百合枝抓了过来,“它叫百合枝。”
岩泉好像笑了下,“我挂了,马上来。”
花卷和松川把超市特价的肉食都扫了回来,还买了一大袋子蔬菜。里面有菌类,及川记得松川之前并不爱吃。
“人都是会变的,小时候不爱吃的长大后不一定不爱吃,”松川从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烟盒,“我先去抽根烟。”
不多时,阳台传来了松川的声音,“有工具箱没?我给你修修栏杆!”
在岩泉到来的前二十分钟左右,及川他们把蘑菇先丢锅里煮,花卷打了个无菌蛋,自己先烫了一盒羊肉吃。及川有些饿过劲,闻着肉香反倒觉得有点顶,就去阳台看松川修栏杆。男人下身西裤,上身的衣袖上挽,领口稍微敞开了些,银色的素圈隐约闪过微光。
松川作势要把烟掐掉,及川摆手,“也不是一点烟味都闻不了。”
松川重新把烟叼在嘴上,笑了声,“谁大冬天还狠心让我们三滚阳台抽去?”
还是发生在松川和花卷合租的那个出租屋里的故事。帮他俩搬完家后,及川和岩泉在东京的几天都是在他们的租屋里住的。除了及川外,三人都会抽烟,不酗,但时不时也会来上一根。及川不抽也闻不惯,总是很凶地撵他们三个去阳台或者外边的走廊。那几天的夜总是会飘下白色的雪花,天空黑得发灰。松川、花卷和岩泉挤在一起,嘴里吐出的白烟说不上来是哈气还是烟。
及川想了起来,咂舌,“都多久前的事儿了?”
岩泉带了些吃的过来,不是人吃的,是猫吃的。花卷拆了个蛋糕,感叹现在宠物的东西做的比人的东西还要精致,又在自不量力试图以蛋糕的诱惑接近百合枝。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这是岩泉进屋的第一句话。
“我……”
“你坐床边,我看看。”这是岩泉进屋的第二句话。
也不知道这个场景到底哪里戳中了花卷的笑点,他乐得直打鸣,连百合枝再次无视他,拖着尾巴慢悠悠走过去都没能影响到他。
岩泉搓了搓发凉的手,可当碰到了及川的脚腕时,后者还是打了个激灵。岩泉说他没啥事,回头记得买个药酒搓搓。
家里药酒暂时还没有,但是啤酒管够。及川家里的杯子小且少,好在碗也管够。松川是开车来的,明早也要早走回去,所以只有他在喝乌龙茶。花卷坐的离电视机近,换了几个台后,定格在了不知哪年的排球国内赛。镜头怼近出现的是牛岛和影山比现在年轻很多的脸。及川头疼,及川不想看,及川让花卷赶紧换。
开吃前,及川还嫌花卷和松川买的菜多,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四个人男人的食量。除了松川外,及川他们每个人都至少喝了三瓶啤酒,就连打嗝儿都是一股酒味。
“阿根廷的酒是不是更好喝?”花卷问他。
及川胀得很,双手向后撑起上半身,“都一样——”
阿根廷的酒、烤肉和竞技比赛,都如这个国度一般充满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热情。像是牧场上因干旱燃起来的熊熊烈火一样。你都来不及分辨来时去往的路。
可不都一样?
“你说什么?”花卷没听清。
“八嘎。”
“及川彻我——”
幸亏及川现在的住所前后都没有邻居,不然连喝带吵闹搞到凌晨二三点,第二天指定警察会找上门。
到最后,饭桌是松川收拾的。岩泉打了地铺,一卷衣服睡得很安静,从及川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眼底浅浅的青黛色。花卷躺着伸出手臂,把阳台的门窗拉得更开一些,易拉罐里还有浅浅的酒,花卷探出半个脑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点了根烟。
“有星星。”花卷说。
松川和岩泉走得早,两人都是要去上班的,松川开车先送的岩泉。花卷在及川这里留到了中午,他实在是起不来,没有丝毫犹豫翘了今天的早八。
及川很长时间没有在夜晚闹得这么凶,当精神和身体上的兴奋都褪去时,便只剩下是空虚的疲惫。花卷走之前给及川留下了简制的饭团,写了便签建议他煎一下吃。在花卷走后,及川又睡了一觉,醒来一看手机,没有个把小时便是日暮再次降临之时。百合枝在阳台上驻足,翠绿色的双眸似乎在望着很远的、不为人知的风景。
及川把阳台门开着,屋子里,凌晨留下的寿喜烧的甜味和从花卷指尖冒出的烟味,他在探动鼻尖时似乎仍能闻到。花卷捏的饭团是oversize版,及川依言煎了一个,剩下的俩泡了茶。
米粒顺着茶水入口粒粒分明,手机在料理台前震动。及川快速扒拉完最后几口,捡起手机。
生亦何欢:
「图片」jpg
第一张
手机屏幕能隐约看见及川微微睁大的双眼。照片里,花卷举着手机,他的脸几乎占据了画面中的小一半。松川的动作定格在夹蘑菇的一瞬间,他和岩泉手里都掐着酒杯,他当时好像在和岩泉抱怨排协糟心的老头子们,因此并没有留意花卷的举动。倒是岩泉,红着脖子,成为照片里唯二直视镜头的人。
世界第一二传手:
对面像是福灵心至。
生亦何欢:
我可没说这场邀约的拍摄人都是我呀。及川先生。
及川按下了保存键。随后思考了片刻,转发进了他们四人的群里。
及川接受了花卷“人生偶尔暂停主线,打打支线似乎也不错”的建议,他并不清楚办理借读证的手续需要怎样的流程,但在及川明确向花卷表达意愿后,在五月底,他开始了在宽政大学上学的生活。
及川主要还是跟着花卷的课程走,不过花卷并不是位勤奋好学的学生。起初两三天带着及川天天全勤打卡完全是出于情份,他本人是这样表示的。见及川适应良好,迷路会问路之后,便给及川甩了课表和挑拣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专业课的排课表之后,就又恢复了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正常状态。
及川蹭完雕塑课,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点了。他驻足在大多数要奔向食堂的学生人群中——
艺术院系的教学楼外贴了张色彩醒目的大海报,海报的主角是一位面容并不柔和的“女郎”。兼近鸣海,这个名字即出现在了主演上,也出现在了编剧那里。是校话剧团排演的剧目,是改编自意大利女性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作品——《那不勒斯四部曲》。及川曾在花卷的书架上看见过这几本书,一时起了兴趣。
教学楼的楼梯口有自动售卖机,红豆年糕应该是早在春季就该下架的产品,及川竟意外在售卖机上发现了这个选项。只是这罐有点发凉发腻,并没有他记忆中般滚烫。
及川问了人,好在报告厅的位置离及川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在开幕前,及川顺利的在前三排入座。报告厅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少,靠墙结伴来的女生好像是话剧团的一员,忧心私语着今年大一新生来的很少的状况,怕兼近学长又要头疼了。
“啊,及川君?”少年依旧戴着空顶帽,他礼貌询问,“我可以坐着吗?”
在和佳木真己加了好友之后,少年不定时会在line找他聊天。严格来说,也不算是聊天,大多是佳木自己偶尔对生活中“新奇事物”的分享。比如从墙缝里长出来的花或者井盖上的彩绘图案。
“真己也来看话剧?”及川询问道。
“嘛,也算吧。”
报告厅里的灯光渐渐熄灭,舞台上的灯光亮起,及川和佳木止住了短暂的交谈。海报上的女郎踩着高跟鞋急步走上舞台,先是一段独白,之后戴着眼镜、怀抱书本的重要“女角”登场。及川知道了佳木的那句“也算吧”是何意思。
台上自如和兼近鸣海对演的“女角”,正是飞鸟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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