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也没怎么吃明白，所以到最后还是又重新起了锅。岩泉把剩下的肉都倒了进去，松川不顾花卷的抗议到底把那把香菜都给烫了。
雨伞防不住这么大的雨，花卷的酒没买着，身上湿了大半，回来之后随便擦了擦，换了件短袖继续和松川抢肉吃。
雨直到早上还在下，不过没有昨晚那么大了。及川和岩泉三人话别，回了家。捡骨之后，他们把顺一的骨灰和由香利的安葬在了一起。他们从幼驯染走到结婚生子，在阔别十余年后，总算又见了面。
在处理完后事后，请了很多天假的姐夫要赶回去销假，姐姐便打算跟他一起回去。猛的学校也开了学，打算这两天去见见同学再走，也不多留。他们打车去了车站。
闸口前，姐姐向前两步把及川后颈处的领子挽好，“……家里的房子我和觉商量不算卖掉。我看你也不乐意跟我们一起住，如果想回来就回家住吧。之前一直觉得房子不大，小时候带你玩，上上下下跑了几个来回也就那样。这俩天清了清东西，总感觉空旷得厉害……”
没到高中的时候，及川的个头就已经超过了及川爱衣。他低着头听姐姐絮叨，忽然注意到了她眼角的细纹。
是了，猛都快大学结业了。要是婚结得早，再过两年也可以做祖母了。
她不再是扎着高马尾、笑得灿烂的姑娘了。
他也不再是横冲直撞、无所顾忌的少年了。
他挥了挥手，和姐姐姐夫道别。
“你回去吗？”及川问。
猛摇头，“我直接打车去我同学家，我们要一起改报导。之后就一道回东京了……就不回去了。”
及川陪猛一起等出租车，送人上车后又叮嘱了几句。猛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让司机稍等下，摇下了车窗，“我大概率毕业后会定在东京……你也可以来我这里。”
及川笑了笑，“说敬语。臭小子。”
目送猛打的出租车远去，摸出手机点开了消息。
生亦何欢： 我可以约你吗
拍照
世界第一二传手：
抱歉……我没在东京
家里出了点事儿
生亦何欢：
好的
【敬礼】jpg.
及川打了车回家，神龛上的照片被姐姐请走了，柜子便空了出来。柜脚一处放了个螺纹的玻璃花瓶，上面插了几支香水百合，已经发褐色了。这么些年，在及川为数不多归家的时候，花瓶里的花总是新鲜的。
这几天忙的，都没人在意了。
及川拿起花瓶，去厨房把水倒了。
几日的连绵阴雨终于放晴，隔了一晚上，却又下起了晴时雨。这几天，及川的觉少。天才蒙蒙亮，他就抓起来雨伞出了家门。隔着墓园有一条街，中间的那个路段开了家花店，很多祭拜的人都会在这里捧一束花出去。
雨下得不大，及川索性收起了雨伞。今天是工作日，时候又尚早，墓园里除了他和穿白大褂的女人，就没有其他人在了。
“哟。”家入硝子向他抬手，指间还夹了一根点燃的烟。
及川拾阶而上，走近家入硝子，垂眸，石碑上的照片是个面孔青涩的男孩。
“16岁。”家入的声音平缓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及川没问他是谁，“生病？”
“受伤，没等我到就没了，”家入弹了弹烟灰，话语一顿，继续道，“我应该在学校的时候跟他说过话，但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及川顺一和由香利合葬在一起，石碑上的照片左右相邻，两人都是微微一笑的表情，目光平和，好像下一秒就要和你开口说些什么。
及川蹲下，将手中的菊花花束置于墓碑前。他试图回忆，他和顺一的最后一面。他和顺一在说什么，他当时的表情语态动作衣着是什么样子？再早个十来年，他和由香利之间呢？她有没有想到，在某个夏天的傍晚，当小儿子的背影消融在橙得发红的夕阳中时，那一瞬，便成了他和她的诀别。
及川的胃又有些发紧，他蹙起眉，起身。家入已经走了。雨不再下落，天空呈现出一种悠远的淡蓝色，再远一点的地方，飞机划出一道白色的尾线。
及川买了次日一早的车票，从佳木真己那里接回百合枝，就直接回了家。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家入硝子年轻许多，短头发，脸颊不似现在这般消瘦。她穿着制服，坐在教室的正中间。教室空荡荡的，三套桌椅，残阳如血，晃得人看不清另两套坐的是谁，或者有没有人坐。
家入硝子眉眼低垂，看不清表情，椅子腿磕击地面。一下、两下。
及川忽得喘不上气，猛然惊醒，正对上一双翠绿色的竖瞳。他伸臂点亮台灯，把百合枝提溜下去。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凌晨的两点零二分，风雨大作。
及川抓起手机，起身，赤脚走到阳台前。他拉开了窗帘，倚靠在玻璃窗和墙壁的夹角处。他翻找到了和家入硝子的聊天框，点开头像。那张他说不出来滋味的照片，在数月后的今天，一场莫名的梦后，及川突然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
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的抽离感。
及川开始跟花卷的课表走，有课的时候就去上课，下课就回家里拿从花卷那里借来的书翻阅，大多是文学性质浓厚的小说之类，还有段时间在看古代国语的专业书。
日子过得繁忙到没时间去思考。
那日匆匆从东京离开回到宫城，没来得及和德米还有日向打招呼。黑尾揽下了后边对二人的解释工作，这段时间也多有照顾德米。
德米没有在日本待到他原本预计的归队日子，他收到费德里克的急招，电话里没有说的太清楚，只是说是俱乐部的赞助商指明德米上场比赛，使他不得不回。
送德米回去的那天，是个大艳阳天。
黑尾没来，是日向开车送他们出的机场。他们陪德米领完了登机牌，他没有需要托运的行李，德米原先和队友说，他回国最大的行李将是tooru。
结果临到头还没把及川给带回去。德米显得有些失落。
他们三坐在机场中间观景植物周遭堆砌的砖台上，日向和及川在聊国内这段时间排协的一些情况和近来打的几场比赛。德米的目光几次落在及川的身上，他捏着自己的食指，又垂首重新盯住地面的砖缝。
广播已经叫了登机，德米看向登机的队伍，扭头，又奔向及川。
“tooru，”德米问他，“你会回来吗？”
及川没回答，笑着把他头顶上的呆毛往下压。
德米抓住了及川的手腕，语气认真到都有些像是威胁了，“你要是不来，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日向司机尽职尽责要把及川给送回家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摇头失笑。“还是年轻好啊！”日向感慨道。
“你比我还小呢，怎么老气横秋的。”及川被日向的语气逗笑。
日向的嘴角还残存着笑意，“想起了自己十来岁的时候了，真是美好的岁月呀。”
送走德米之后，及川的生活又恢复了一团死水的忙碌中。自醒来就在不停地做事，合眼时却也没那么容易入睡，梦里梦见了许多事，醒来时都忘记了七七八八，只有胸口残留的感觉在告诉他自己，梦到的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忘记也没关系。
今天休息学校没课，但及川需要给家入交房租了。他把猫粮和水都备好。附近没有取款机，他需要往市里走走去转账。
列车上，他收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清赖灰二的消息，邀请他今天去他那里吃饭。及川的指尖在屏幕上悬留良久，回了句“好的”。
及川出门出得早，不过来回折腾，且相距甚远，等他到和泉多摩川站也已经快中午了。清赖灰二穿着很简单的白t、长裤，牵着一只狗狗，“喏，尼拉，快来打招呼！”
这只名叫“尼拉“的可爱小狗冲及川叫了两声，尾巴很欢快地左右摇动。及川蹲下去，忍不住撸了两把尼拉的脑袋，“好可爱！我一直也想养狗来着。”
“尼拉可是我们的守护神，”清赖骄傲地说，问他，“为什么不养呢？”
“有的时候比赛一去外地就半个月起步……”及川顿了顿，“以后也许可以养了。”
清赖心中一动，贴心的没有接话。
“……我们都叫它竹青庄，大家平常一直在这里生活。”
面对眼前实在是过于古朴的建筑物，清赖如是介绍道。及川习惯性道了句“打扰”，跟着清赖换鞋进去，竹青庄内部的装修也和它的外表保持一致，给人一种应该马上拆迁了的感觉。
清赖指着旁边的走廊，“今天是休息日，我们没有训练，好多人都出去了。双胞胎和阿走应该是在学校……”神童……啊就是那个个子比较小、长相秀气的家伙，我们一般管他叫神童，应该和king去商场了……王子好像在，不过一般没什么事情，他在休息的时候是不会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
清赖的口条很顺，虽然给及川解释大家的外号花费了不少时间，及川也的确没怎么对上号……不过清赖的介绍很有感染力，一听就让人知道这会支关系很好、凝聚力强的团队。
及川从佳木那里知道一些清赖这只队伍的组建过程，真是花费了很多的心力，让他由衷敬佩这位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年轻人。
“我提前做了菜，只是炒饭是用到了昨晚没吃完的肥牛......我们......”楼上传来“咚——！”的一声，“......我上去看看。等会儿，可以和您聊聊吗？”
“我都来了。”及川弯了下眉眼。
勤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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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行李是too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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