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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补全乐章[番外]

五岁的狱寺隼人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湿漉漉的银发还在滴水。他刚刚从宴会厅逃出来——大人们虚伪的笑声和那些捏他脸蛋的手都让他想吐。

最讨厌宴会了!

最讨厌大人了!

他踢飞一颗挡路的小石子,突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走廊尽头的琴房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在雨夜里像一盏小小的灯笼。

狱寺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

琴凳上的女孩猛地抬头,蓝眼睛在灯光下像受惊的鹿。她穿着繁琐的蕾丝裙,膝盖上搁着一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小提琴,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像是随时准备逃走。

又是哪个家族的瓷娃娃?

“噗——”狱寺不小心笑出声。

小女孩吓得一抖,琴弓啪嗒掉在地上。她转过头,蓝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在哭?

狱寺撇撇嘴推开门:“你拉得难听死了!”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小手紧紧攥着裙边:“对、对不起...”

“第三小节应该是升Fa!”他气势汹汹地冲到钢琴前,却优雅地坐在琴凳上,“听好了!”

小手按下几个音符,力道控制得均衡,音准也及其精准。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突然破涕为笑:“你好厉害!”

“当、当然啦!”狱寺的耳尖突然变红,“我可是很厉害的!”

狱寺莫名烦躁起来。他本该扭头就走,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在琴键上滑过,弹出一段即兴的狂想曲。

令他意外的是,女孩的小提琴很快跟了上来。琴弓有些发抖,但音准分毫不差。

雨声,琴声,还有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狱寺的指尖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即兴曲渐渐变成《月光》的变奏。

麻烦。

一曲终了,他啪地合上琴盖。瓷娃娃居然还坐在那儿,蓝眼睛亮晶晶的:“你弹得真好。”

“用你说?”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听见细弱的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雨幕在走廊的落地窗外翻涌,像极了此刻他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

“狱寺隼人。”

“我叫维斯塔。”演奏间隙,小女孩小声说,“你...你明天还来吗?”

狱寺故作老成地抱着手臂:“看心情吧!”

但跑到门口时,他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暖黄的灯光下,维斯塔正小心翼翼地给琴谱画上小星星标记。

...明天带巧克力来好了。

银发小男孩这样想着,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进了雨幕里。他没有看见身后的小女孩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蓝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罗斯,是彭格列某个继承人手下的女儿,患有社交障碍,是被这场宴会排斥的“异类”。

宴会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学日,狱寺隼人打着哈欠推开教室门,银发睡得乱糟糟的,他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准备趴下继续补觉,突然发现邻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金发,蓝眼睛,正襟危坐地抱着书包,看到他进来时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那个拉小提琴的笨蛋?

狱寺僵在原地,睡意瞬间消散。

“隼人!”维斯塔小声地、却无比清晰地喊他,“我来找你了!”

谁允许她这么叫我了?!

他张嘴就要反驳,却在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时卡住了。那双蓝眼睛纯粹得像是西西里最晴朗的天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开心。

……社交障碍。

他突然想起昨晚宴会上,大人们小声的议论——“罗斯家的女儿几乎不出门”,“听说连说话都困难”。

“随、随便你!”狱寺别过脸,耳尖发烫,粗鲁地把书包甩在桌上,“但别打扰我睡觉!”

维斯塔用力点头,像只乖巧的小狗,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太近了!

狱寺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却忍不住偷瞄她。维斯塔正小心翼翼地摆弄铅笔盒,动作轻得像是在拨弄羽毛。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金发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光。

为什么偏偏坐我旁边……

……不过,好像也不坏。

上课铃响起时,狱寺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多了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糖纸上画着小星星。他抬头,正好对上维斯塔期待的眼神。

“……笨蛋。”他小声嘟囔,却把糖果塞进了口袋最深处。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落,飘在两人的课桌之间。这个春天,似乎比往常要温暖一些。

一天,放学的铃声刚响,狱寺就听见走廊拐角传来刺耳的笑声。

“喂,社交障碍小姐,你的小提琴呢?”

“该不会连谢谢都不会说吧?”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又是那群混蛋。

拐过墙角,果然看见三个高年级男生围在储物柜前,维斯塔被堵在中间,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她的蓝眼睛低垂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怀里紧紧抱着乐谱——那是他们今天音乐课一起练习的曲子。

“喂。”

狱寺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冷。

高年级们回头,看见一个银发小鬼站在那里,绿眼睛里烧着骇人的火。

“啊?小不点想当英雄啊?”

领头的男生伸手就要推他,下一秒——

砰!

走廊的花瓶砸在墙上爆裂开来,碎片像雨点般飞溅。高年级们尖叫着后退,而狱寺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半截瓶颈。

“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瞬间安静。

维斯塔抬起头,瞳孔猛地收缩——狱寺的后颈被飞溅的碎片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顺着银发滴落在制服领子上。

“隼人......”她的声音发抖。

“闭嘴。”狱寺恶狠狠地瞪她,“谁让你在这磨蹭的?排练要迟到了!”

高年级们早就跑得没影。维斯塔却突然抓住狱寺的手腕,力气轻飘飘的。

“医务室”她固执地说,蓝眼睛里闪着水光,“现在就去”

“都说了没——喂!”

他被维斯塔拽着往前走,想甩开却怕伤到她。走廊上的学生们纷纷让路,看着那个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女孩,此刻正红着眼眶拽着银发少年。

医务室老师不在。维斯塔踮起脚,用沾了消毒棉的指尖轻轻碰他的伤口。

“......疼吗?”

狱寺别过脸:“这种小伤......”

话没说完,一颗温热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

“......笨蛋。”他的声音突然哑了,“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啊。”

维斯塔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手作曲奇塞给他。甜得发腻,但狱寺全部吃完了。

放学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开始”,狱寺突然说,“放学等我一起走。”

维斯塔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

狱寺假装没看见她翘起的嘴角,把沾血的领子竖得更高了些。

麻烦死了......

......但如果是她的话,勉强可以接受。

五岁的维斯塔·罗斯站在鎏金大门前,小手紧紧攥着礼物盒的缎带。她今天穿了最正式的粉色连衣裙,妈妈还特意给她的金发扎了丝带,可她现在紧张得想躲回琴房。

“按、按门铃就好......”她小声给自己打气,踮起脚尖去够那个镶嵌着家徽的黄铜门铃。

门开得太突然,维斯塔差点摔倒。

“你迟到了。”银发小男孩抱着手臂站在门口,明明只比她高半个头,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维斯塔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练习了曲子......”她急急忙忙举起包装精美的盒子,“给你的!”

狱寺盯着那个系着银色蝴蝶结的盒子,耳尖悄悄变红:“...进来吧。”

走廊长得望不到头。维斯塔小心翼翼地跟在狱寺后面,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摇晃的裙摆。突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穿着淡紫色洋装的少女从旋转楼梯上探出身:“隼人~这就是你偷藏的小女朋友?”

“碧洋琪!”狱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胡说什么!”

少女轻盈地跳下楼梯,发间钻石发卡闪着光。她弯腰凑近维斯塔:“真可爱~比某个暴躁弟弟可爱多了。”

维斯塔本能地往狱寺身后躲了躲,却还记得礼仪:“姐、姐姐好。”她掏出另一个小盒子,“手制曲奇...”

碧洋琪惊喜地接过,少女已经咬了一口粉红色的心形饼干,然后——

“......好吃?”狱寺不敢置信地看着姐姐陶醉的表情。

维斯塔从狱寺背后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教我做的”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三个孩子身上。狱寺低头拆开自己的礼物——一架精巧的镀金节拍器,底座刻着给全世界最厉害的隼人。

“笨、笨蛋!”他凶巴巴地把礼物塞进口袋,却一直没松手,“...要去琴房吗?”

维斯塔用力点头,蓝眼睛里盛满整个地中海的阳光。

在碧洋琪意味深长的微笑中,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向琴房,身后洒落一串清脆的钢琴音阶——这次,是欢快的《春》。

维斯塔第三次拜访隼人家时,带了一篮刚烤好的杏仁饼干。她站在玄关处,小手紧张地整理着裙摆上的褶皱,生怕自己哪里不够得体。

狱寺拉开门,看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维斯塔小声辩解:“妈妈说做客要穿得整齐……”

她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轻佻的口哨声。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公主?”

夏马尔倚在门框边,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披着,手里还晃着一杯红酒。他弯腰凑近维斯塔,笑眯眯地问:“小可爱,叫什么名字?”

维斯塔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躲到了狱寺身后,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狱寺立刻炸毛:“离她远点!你这个医生!”

夏马尔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真过分啊,我只是想和新朋友打个招呼——”

然而下一秒,维斯塔却从狱寺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夏马尔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对、对不起……是我太怕生了。”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却格外认真,“维斯塔·罗斯……请多指教。”

夏马尔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他揉了揉维斯塔的发顶(在狱寺杀人的目光中),语气难得温和:“真是个好孩子。”

他直起身,对狱寺挑了挑眉:“你小子,运气不错嘛。”

狱寺的脸瞬间涨红:“胡说什么!她只是——只是来练琴的!”

维斯塔眨了眨眼,小声补充:“……还有送饼干。”

夏马尔笑着摇摇头,晃着酒杯离开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珍惜点啊,这么乖的小姑娘可不多见。”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小孩面面相觑。狱寺别过脸,粗声粗气地说:“……别理那个怪大叔。”

维斯塔点点头,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他:“杏仁的……你上次说喜欢。”

狱寺接过饼干,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麻烦死了。

……但如果是她给的,勉强吃一块吧。

也就一般吧

阳光透过彩窗洒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虎斑猫蜷缩在壁炉边的软垫上,金色眼瞳在火光映照下像融化的蜜糖。维斯塔跪坐在它面前,指尖悬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它、它会咬人吗?”

狱寺蹲在她旁边,银发被炉火镀上一层暖橘色:“胆小鬼”。嘴上这么说,却抓起她的手按在猫咪背上,“这样摸”。

虎斑猫发出呼噜声,维斯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它喜欢!”

“喂”,狱寺戳了戳猫耳朵,“该给它取名字了”

“G小调”维斯塔不假思索。

“哈?!”狱寺瞪大眼睛,“哪有猫叫这种名字的!”

维斯塔的指尖轻轻梳过猫咪的毛发:“因为……我们是因为《G小调柔板》认识的呀。”

炉火噼啪作响。狱寺别过脸,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琥珀。”

“嗯?”

“我说,叫琥珀”他盯着猫咪金色的眼睛,“像……像你的琴弦在阳光下的颜色。”

维斯塔愣住了。她转头看向狱寺,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猫咪突然喵了一声,轻盈地跳到两人中间,尾巴扫过他们的膝盖。

“不要,就要G小调。”维斯塔小声反驳

狱寺轻哼一声,却伸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随你便。”

壁炉的火光将三个影子投在墙上,暖融融地交融在一起。窗外,西西里的初雪悄然落下,而琴房里未完成的乐谱上,悄悄多了一行稚嫩的铅笔字:

「致G小调·隼人·罗斯——我们的第一只猫」

G小调趴在琴凳上打盹,尾巴慵懒地摇晃着。维斯塔轻轻抚摸着猫咪的背毛,突然说:

“我以后要嫁给金发的王子。”

狱寺正在调琴弦的手指一顿,琴弓差点脱手:“……哈?”

“他要骑着白马来接我”,维斯塔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童话里的星光,“然后带我去环游世界。”

夏马尔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边,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笑得意味深长:“哦?我们的小公主已经有理想型了?”

狱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什么非得是金发?”

“因为童话里的王子都是金发呀”,维斯塔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妈妈讲的故事里,金发的王子最勇敢”。她揪了揪自己的金色发梢,“我也是金发,所以……”

“那为什么一定要王子?”狱寺的声音有些闷,“其他的不行吗?”

维斯塔歪着头想了想,最后坚定地回答:“因为我喜欢王子。”

夏马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鬼,你懂什么?王子可不只是一个头衔,更是一种品格——优雅、浪漫、无所畏惧。”他故意上下打量着狱寺,“你还差得远呢。”

狱寺的脸瞬间涨红:“谁稀罕当什么王子!”

夏马尔突然单膝跪地,夸张地执起维斯塔的手:“既然如此,不如考虑一下我?”他眨眨眼,“虽然我不是金发,但好歹也是三叉戟蚊子的王子。”

维斯塔认真地打量着他凌乱的胡茬和松垮的白大褂,摇了摇头:“可是王子不会这么不修边幅。”

夏马尔大笑起来:“那等我买个皇冠,再整理一下仪容,再来娶你?”

维斯塔居然点了点头:“好。”

狱寺:……

他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把拽过维斯塔的手腕:“你是笨蛋吗?!这种大叔的话也信?”

夏马尔晃着酒杯,笑得更加愉悦:“哎呀呀,小鬼,嫉妒了?”

狱寺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正要反驳,却听见维斯塔小声补充了一句:

“不过……如果是银发的王子,也不是不行。”

空气瞬间凝固。

夏马尔挑眉:“哦?”

狱寺僵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猛地松开维斯塔的手,转身大步走向钢琴,琴凳被他撞得哐当一声响。

“……随便你!”他背对着他们,声音闷闷的,“反正童话都是骗人的!”

维斯塔偷偷笑了,指尖轻轻抚过G小调的脑袋。

夏马尔晃了晃酒杯,冲她眨眨眼:“看来某位银发小鬼,还需要一点时间成长啊。”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将琴房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狱寺的银发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童话里未被书写的那位王子的模样。

碧洋琪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梳妆台上摆满了精致的瓶瓶罐罐。她正拿着梳子,轻轻梳理维斯塔的金色长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头发真漂亮”,碧洋琪笑着说,“像阳光织成的绸缎。”

维斯塔坐在镜子前,脸颊微红:“碧洋琪姐姐才漂亮……”她顿了顿,突然小声问,“为什么你能这么有魅力呢?”

碧洋琪眨了眨眼,粉发垂落在肩头:“嗯?”

“就是……”维斯塔捏着裙角,声音越来越小,“姐姐的眼睛很漂亮,像漂亮的宝石,而且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

碧洋琪突然笑了,指尖轻轻点了点维斯塔的鼻尖:“可某个银发小鬼,明明更喜欢看着你呢。”

“——胡说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喊声。狱寺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里还端着两杯果汁(碧洋琪命令他拿来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夏马尔靠在他旁边的门框上,笑得一脸促狭。

维斯塔转过头,蓝眼睛湿漉漉的:“……隼人觉得我很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就是觉得我好看?”

狱寺的嘴张了又合,最后整张脸都涨红了,憋出一句:“……还行吧!”

碧洋琪噗嗤一声笑出来,夏马尔则晃了晃酒杯:“两位小姐是不同的魅力呢”他故作深沉地补充,“碧洋琪是带刺的玫瑰,而小维斯塔嘛……”

“像月光下的铃兰”碧洋琪接话,顺手给维斯塔别上一枚珍珠发卡。

狱寺盯着维斯塔看了两秒,突然把果汁往桌上一放,扭头就走:“烦死了!”

可他通红的耳根和略显慌乱的脚步出卖了他。

维斯塔低头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发卡。镜子里,碧洋琪冲她眨了眨眼,而夏马尔举杯致意,仿佛在庆祝一场无声的胜利。

——原来银发的王子,也会为了一句好看而落荒而逃啊。

八岁那年,狱寺得知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一怒之下,他离开了城堡,他砸碎了琴房所有的玻璃,却在离开的港口时听见身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罗斯哭得满脸是泪,死死攥住他的衣角:“隼人,别走……”

“放手!”他甩开她,声音嘶哑得像受伤的兽,“你以为你是谁?同情我吗?!”

她摔在石子路上,膝盖渗出血痕,却还固执地伸着手。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仿佛这样就能连同心口那团灼痛一起扔掉。

流浪的日子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暴雨。

他在那不勒斯的巷斗中学会用枪,在威尼斯的酒吧里替人伪造证件,偶尔会梦见一双熟悉的眼睛。某天路过邮局,鬼使神差地翻出那个早已背烂的地址,却最终把写好的明信片扔进了火炉。

反正……她肯定早忘了。

狱寺隼人站在书架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典音乐鉴赏》的封皮。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金发少女身上——她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书,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发梢,像是镀了一层薄金。

……罗斯?

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五年了。他八岁那年从港口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记忆里的罗斯总是缩在宴会角落,抱着小提琴像抱着盾牌,连说话都不敢抬头。

可眼前的人

身高变高了,也更瘦了,头发也长了很多

狱寺猛地别开脸,胸腔里传来一阵陌生的鼓噪。

该死,紧张什么!

他粗暴地抽出翻阅,书页哗啦作响。

她看起来……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罗斯像一抹苍白的影子,而现在的她——站姿笔直,眼神锐利,风纪委员的袖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开朗多了……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莫名发闷。

他伸手截住那本《神秘周刊》,故意让嗓音裹上不耐烦:“这本我要了。”

女孩转过头时,他几乎屏住呼吸

《神秘周刊》从书架滑落的瞬间,狱寺的身体比大脑先动了。

“笨手笨脚的毛病还是没改!”

他伸手挡在维斯塔头顶,杂志重重砸在他手臂上。疼痛让他“嘶”了一声,却闻到一缕淡淡的玫瑰香——是她发间的气息。

太近了。

少女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他能看清她瞳孔里细碎的光斑。某种熟悉的、久违的感觉涌上来,像是童年夏日里冰镇柠檬汽水的味道。

“隼人,好久不见”

……见鬼。

狱寺仓皇后退,却撞上书架。几本《钢琴名曲集》噼里啪啦砸在他肩上。

“你没事吧?”维斯塔弯腰帮他捡书。

“少管闲事!”他抢过书,耳根发烫。

冷静点

可心脏不听使唤,在肋骨下疯狂跳动,像是要撞破胸腔。他死死盯着书脊上的烫金文字,却只看到记忆里那个总是躲在琴房阴影处的女孩——

“隼人君,能再弹一次《月光》吗?”

“烦死了!这破曲子你听不腻啊?”

当时的她会缩着肩膀小声说“对不起”,而现在的维斯塔——当他听见那句“隼人,好久不见”……

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阳光太刺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一瞬间,狱寺隼人确信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间书店都能听见。

……她记得?

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他粗暴地扯开拉环,碳酸气泡涌上来,像他胸腔里那些无处安放的躁动。

“你父母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上个月去世了,当时才来霓虹不久”

咖啡罐在他掌心变形。

……所以才会变了吗?

孤独是最残忍的老师。狱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盯着便利店的荧光灯,突然想起八岁那年离家的夜晚——罗斯追到码头,蓝眸在雨中泛着冷光。

“至少把《月光》弹完……”

他没回头。

现在,同样的旋律在脑中响起,温柔得近乎残忍。

狱寺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新增的联系人“维斯塔·罗斯”刺得他眼睛发疼。

住我隔壁……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成冰。

“我给你写过很多信。”维斯塔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虽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狱寺盯着楼层数字疯狂跳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信?那些信大概早就被扔进垃圾场了吧。毕竟连他自己都抛弃了“家”。

可当她苦笑着说“写的都是无聊的事”时,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反驳:“……谁会忘记你啊。”

蠢死了。明明想说的是——

“以后有话直接说。”他大步跨出电梯,耳尖烫得几乎燃烧,“……我又不会跑。”

305室的门牌上贴着猫爪贴纸。

橘猫扑上来时,狱寺僵成了雕塑。这小家伙暖烘烘的,让他想起西西里那只早死的虎斑猫——他曾偷偷把它埋在花园,而她一边安慰他,却哭得比他还伤心

茶几上的信纸露出一角:「隼人:你还好吗?」

……不好。没有一天好过。

红茶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维斯塔问他“要加三块糖吗”,语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窗外雨声渐密,橘猫在他膝盖上团成毛球,而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手背传来,烫得他几乎战栗。

“麻烦精。”他低声骂,却第一次没有抽回手。

就这样吧。

雨夜的霓虹在玻璃上晕开,像一封终于不必再烧掉的信。

虐点解析:都不再是曾经的他们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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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补全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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