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并盛中学的走廊,维斯塔靠在窗边,看着狱寺的银色脑袋在出租车里一晃一晃地远去。
她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至少能清净一周……”
然而,这份宁静的幻想在踏进学校操场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了。
棒球场空荡荡的,只有击球的回声在闷热的空气里反复回荡。
维斯塔站在场边,看着山本武一次又一次地挥棒,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衬衫紧贴在背上,呼吸已经明显乱了节奏。
——到极限了。
她皱眉,径直走了过去。
“阿武。”她喊他。
山本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时脸上还挂着那副爽朗的笑:“哟,小维。”
“你该休息了。”
“再练一会儿。”他甩了甩手腕,重新摆好姿势。
维斯塔直接伸手按住他的球棒:“再练下去,你的手腕会废掉。”
山本的笑容淡了几分,但语气还是轻松的:“没事,我还能——”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她打断他,“你现在的状态只会越练越糟。”
山本沉默了一下,终于放下球棒,抬手擦了擦汗。可他的眼神还是固执地钉在地上,像是跟什么较着劲。
维斯塔盯着他:“为什么要这样拼命?这是在害你自己。”
山本突然笑了,可这次的笑里带着点刺:“因为棒球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他抬头看她,眼神难得锋利,“不像你,能做到很多事。”
维斯塔一怔,随即皱眉:“……适得其反。”
山本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球棒,转身又要继续。
维斯塔深吸一口气:“瓶颈期是正常的,人生不只有这一次首发。”
山本背对着她,球棒握得死紧,指节发白。
——没听进去。
维斯塔看着他固执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山本没动。
她等了几秒,确认他不会有反应后,转身离开。
棒球场的铁网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而击球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重、更狠。
维斯塔站在门外,听着那一声声闷响,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固执得要死。
维斯塔刚合上风纪委员会的报告,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学生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嘴里喊着:“天台!有人要跳楼!”
她皱眉,伸手拽住一个正往楼梯冲的男生:“怎么回事?”
“山、山本武!”男生脸色发白,“他昨天训练过度,手臂骨折了……现在在天台,说要跳下去!”
——什么?!
维斯塔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松开手,冷声命令:“去通知校医和风纪委员,让他们立刻去仓库取气垫充气!”
男生愣住:“可、可是委员长不在……”
“那就去找草壁!”她厉声打断,转身就往天台冲。
山本武站在栏杆外,右臂缠着绷带,左手扶着栏杆,低头看着下方。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笑。
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学生,有人试图劝他,可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远处棒球场的方向。
“山本!你冷静点!”棒球队的教练急得满头大汗,“手臂能治好的!别做傻事!”
山本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打不了棒球的话,我还有什么用?”
维斯塔的声音像刀一样劈开嘈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山本。他微微侧头,看着站在天台入口的维斯塔。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冷得可怕:“你是不是疯了?”
山本怔了怔,随即苦笑:“小维,你……”
“闭嘴!”她大步走过去,完全无视周围人的惊呼,“给我滚回来!”
山本看着她,突然笑了:“……如果我说不呢?”
“我看骨折的是你的脑子不是手臂吧”
维斯塔赶紧转身跑出人群,她站在教学楼底,仰头望着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山本。风纪委员们正手忙脚乱地给气垫充气,可进度远远不够。
“再快一点!”她厉声命令,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泽田纲吉冲了出来
“山本!等等!”他大喊着,声音颤-抖却坚定。
山本回过头,苦笑了一下:“阿纲啊……”
维斯塔眯起眼,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她正要转身去催促气垫,突然——二人突然一同摔下楼
维斯塔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几乎心脏骤停的感觉
“砰!”
下一秒,泽田的校服炸成碎片,只剩一条内-裤的他双眼燃起死气之炎
“空中复活”
“拼死也要救下山本!!!”
突然他的头顶长出弹簧
什么东西?我眼睛花了
砰——!
尘土飞扬中,泽田和山本重重摔在充了一半的气垫边缘。维斯塔刚冲上前,却见泽田的脑袋突然咻地弹了起来——一根弹簧从他头发里伸出,又啪地缩回去。
“阿纲?!”山本顾不得自己手臂的疼痛,目瞪口呆地看着挚友的脑袋上的弹簧上下弹动。
“啊哈哈哈...”泽田干笑着按住乱跳的弹簧,“好像是里包恩的什么新发明...”
维斯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一把揪住山本的衣领,在众人惊呼声中——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操场。力道大得让他偏过头去。
维斯塔站在他面前,眼神冷得像冰:“清醒了吗?”
山本愣住,脸颊火辣辣地疼。
“你不仅不尊重自己的生命,”她一字一句道,声音里压着怒火,“还把别人的性命牵扯进来。”
泽田呆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维斯塔逼近一步,指尖几乎戳到山本胸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的感受?他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你从楼上跳下去?”
山本瞳孔一缩,手指微微发-抖。
“还有你的队友、你的同学、你的朋友——”她冷笑,“他们拼了命想拉住你,可你呢?满脑子只有‘我完了’?要是阿纲今天晚一点爆发能力,你们两个现在就是两具尸体”
泽田弱弱举手:“其、其实我没事...”
“闭嘴!”维斯塔一个眼刀甩过去,吓得弹簧咻地变回去。她最后看向山本,声音突然轻下来:“你值得被这样爱着,却只想用死来回报?”
“医务室在西北方向。”维斯塔低头整理袖口,“阿纲带你去”
“你这种人,不配戴它。”
手链被粗暴地扯回,编织绳在山本腕上勒出一道红痕。维斯塔转身对风纪委员们一挥手:“走了。”
委员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沉默地跟上。山本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红痕。
“山本...”泽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你、你还好吗?”
山本突然笑了,眼底却泛着光:“阿纲,我现在才知道,我在小维心里有多重要。”
“哈?!”泽田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这种时候你居然在想这个?!”
“因为她从来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发火啊。”山本揉了揉发烫的左脸——那里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我去找她道歉,阿纲先去医务室吧。”
“可、可是你的手——”
“比起这个”,山本晃了晃手腕上残留的红痕,“有些事更重要。”
他转身朝维斯塔离开的方向跑去,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泽田望着山本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头顶没那么痛了。
“年轻真好啊。”里包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肩上。
“里包恩!这到底——”
砰!
回答他的是一记熟悉的飞踢。
风纪委员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维斯塔机械地签完最后一份事故报告。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像她此刻溃散的思绪。
“维斯塔,天台修复预算表......”草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维斯塔正盯着窗外——那里能看到棒球场的一角,几个委员正在修补破坏的铁丝网。
“放桌上。”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当办公室终于只剩她一人,前世记忆涌入脑海——
训练场,卡尔洛揉着她被棒球砸青的膝盖:“小不点,等战争结束,我带你去看我打比赛,我作为王牌可是很厉害的。”
那个总给她买糖吃的青年,最终连遗体都没能找到。
钢笔突然折断,墨水染黑指尖。窗外传来少年们嬉闹的声音。维斯塔闭上眼睛,仿佛嗅到十岁的自己在被轰炸的废墟上咬破嘴唇的血腥味。
......真是讽刺。她轻笑出声,拼上性命守护的和平世界里,有人为打不了棒球就想死。而她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指责,因为这是他的人生
暮色沉沉地压下来,维斯塔推开教学楼的门时,山本武正靠在走廊的立柱旁。他换下了棒球服,右手的绷带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橘色,见她出来,立刻直起身。
“小维。”他叫住她,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
维斯塔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山本挠了挠头,笑容有些勉强,“我是来道歉的。”
风卷着落叶从他们之间穿过,远处传来棒球部训练的击球声,清脆而遥远。
维斯塔终于侧过脸,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淡,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山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的边缘。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维斯塔收回视线,迈步离开。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界限上。
山本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面上。
远处,泽田从树后探出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里包恩坐在他肩上,压了压帽檐:“让她静一静吧。”
风再次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轻轻落在山本脚边。
维斯塔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玫瑰项链,月光透过玻璃,在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影子。
厨房传来水壶的轻响。她微微皱眉——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烧水。
“你这里的茶叶储备,比我想象的丰富。”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维斯塔猛地回头,看见成年形态的里包恩正站在料理台前,修长的手指握着茶壶,热气氤氲而上。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松开些许,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晚宴抽身。
“......非法入侵”维斯塔冷声道,手却无意识地松开了项链。
里包恩轻笑一声,将泡好的红茶倒入骨瓷杯。深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正是她前世最爱的伯爵茶。
“加一滴蜂蜜,还有牛奶”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原来养成的习惯”
维斯塔的指尖颤了一下。
月光沉默地流淌着。里包恩罕见地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靠在窗边,看着远处并盛的灯火。红茶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像一段不愿消散的旧日记忆。
“今天的事......”
“我不需要心理辅导。”
“当然。”里包恩耸耸肩,“只是来提醒你——”他忽然俯身,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你现在的皱眉频率,是平时的三倍。”
维斯塔怔住。
“顺便”,他直起身,西装口袋里的列恩变成一朵新鲜的白玫瑰,“山本武那小子,在公寓楼下站了一个小时。”
茶杯停在半空。透过窗帘的缝隙,她果然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山本正仰头望着她的窗口,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维斯塔终于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器传递到掌心,像是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楼下的山本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举起手中的纸袋——透过半透明的包装,能看出是并盛商店街那家最难买的蒙布朗蛋糕。
维斯塔别过脸,却没能藏住嘴角微微的弧度。
手机屏幕亮起,维斯塔的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消息发了出去:
「回去吧,没有原谅你的意思。蛋糕也带回去,今天不想吃。」
「……赏给你吃了」
几秒后,山本的回复跳了出来:
「好!我会感恩戴德地品尝!」
后面还跟着一个夸张的棒球emoji。
维斯塔轻哼一声,却没能藏住嘴角的弧度。
看完消息后,他抬起头,朝她的窗口挥了挥手,脸上恢复那副爽朗的笑容。
维斯塔拉上窗帘,转身时却看到里包恩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那杯没喝完的红茶。
“你倒是来去自如”。她冷淡地说道。
里包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别把所有人都推开,维。这一世,你不需要一个人扛。”
维斯塔别过脸,声音低了几分:“……多管闲事。”
“你东欧那次任务失败时,也是这样攥着阵亡名单不放手。”
“当时你说......”里包恩忽然逼近,带着枪茧的拇指按上她眉心,“要是早点发现陷阱,格林就不会死”
维斯塔看见玻璃反射里的自己——与前世那个少女完全重叠的悔恨表情。
“现在呢?是不是又在想要是看紧点,山本就不会骨折?”
“你演够了吗?”她冷冷地问。
里包恩歪了歪头:“演什么?”
“别装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锐利,“你根本不是他,只是一个仗着些许记忆片段表演的骗子。”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里包恩笑了。
“是啊。”他承认得干脆,“我只是个杀手,碰巧记得一点过去的事。”
维斯塔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脖颈,像是在确认某种温度。
“那你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他忽然问。
她的指尖顿了一下。
“……他会在雨天知道我不开心,买蒙布朗回来。”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会手把手教我弹钢琴,哪怕我弹错一百次。”
“会在我熬夜看任务报告时,泡一杯红茶放在旁边。”
“会在我受伤时,明明气得要死,却还是守在床边,直到我退烧。”
里包恩听完,沉默了两秒,然后嗤笑一声。
“那不只是老师。”他说,“那是爱你的人。”
维斯塔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对。”她轻声说,眼眶发热,“所以,你不是他。”
里包恩没再说话。
月光洒进来,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像是无声的琴音。
他走向门口,婴儿形态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里包恩离开后,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茶香气。维斯塔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玫瑰项链,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板上。
她知道自己今晚失态了。
——她不该对一个只有零碎记忆的人发火,更不该期待现在的里包恩能理解她所有的情绪。
可当他说出那句那不只是老师,那是爱你的人时,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前世的安全屋、雨夜的钢琴声、壁炉前的拥抱……那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里包恩不是他。
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从未告诉过他,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试探,看着他猜测
因为他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扮演一个碰巧记得些许过去的旁观者,却永远不会真正成为那个人。
维斯塔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她的指尖上,冰凉而安静。
真是......她低笑一声,嗓音还带着些许沙哑,犯了特工的大忌。
镜中的自己眼眶微红,发丝凌乱,哪还有半分前世冷静特工的影子。里包恩说得对——她越来越像个普通女生了。会因为回忆动摇,会因情绪失控,甚至会在深夜独自落泪。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软弱。
维斯塔,是刺入敌人内部最锋利的刀,是连哭泣都要精确计算时机的完美特工。
可现在的她,却会因为山本武的冲动而愤怒,会因为里包恩的一句话而崩溃。
她来到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脸庞,将最后一丝脆弱洗净。抬起头时,镜中人的眼神已恢复清明,蓝眸如结冰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波澜。
够了。
她对自己说。
情绪是奢侈品,而她没有资格挥霍,这些都不该成为她的弱点。
夜色深沉,维斯塔在睡梦中蹙紧眉头。
梦境里
安全屋的壁炉烧得正旺,窗外是罕见的暴风雪。她跪坐在床边,指尖死死掐进掌心,血珠渗出,却浑然不觉。任务失败,三名同伴牺牲,而她连他们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维。”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双修长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里包恩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温热,混着淡淡的硝烟与红茶香。
“我允许你哭。”他说。
维斯塔浑身僵硬:“……我不需要。”
“这是特权。”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手指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伤痕,“只给你一个人。”
她咬紧牙关,喉咙发紧。
“哭出来。”他命令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就今晚。”
——于是她终于崩溃。
泪水滚落,浸-湿他的衬衫前襟。他任由她攥着他的衣领,指节发白,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我……没能救他们……”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知道。”他低头吻她的发丝,“但你还活着。”
壁炉的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笼罩着她,像一道永不倒塌的墙。
维斯塔猛地睁开眼,窗外仍是并盛的夜色。
枕边湿润一片
梦境中的温度太过真实,仿佛他的手臂仍环在她肩头,呼吸仍拂过耳畔
写小维最后和r对话那连我自己都有点悲伤了[爆哭]
小维看到r其实是无意识地信任依赖,这么久以来,应该是她第一次出现情绪低落(受到了山本的刺激,还有哪怕r这种时刻也还是希望从她这刺探情报)
小维好不容易融入普通生活又把自己逼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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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生命与爱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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