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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山上的试炼篇·XIV

“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怎么办!?都怪那个母猩猩!现在全部乱作一团了噗扭扭!”

一团粉色的果冻状生物倒在银白的金属空间来回滚动,两根触手慌乱地揉捏着自己的头部,挤压成各种形状。

另一团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果冻状生物看来镇定多了,只见祂淡定拉下座椅上的安全带,扳下前方的把手,这么说着:

“真是一个不幸的意外,因为某个母猩猩的错,不仅对另一次元产生了干涉,还意外触发了飞船的空间跃迁噗噜噜。”

祂这么一边自说自话着,粉色的触手一边在操作台上操作着。

[跃迁模式已就位]

“噗噜噜!你在干什么?!”

“擅自介入其他次元是重罪啊!上面的审批还没下来噗扭扭!”

噗噜噜对伙伴的劝阻充耳不闻,毫不迟疑地用触手按下了某个看起来很重要的按钮,然后祂转头,用两只黑豆大的眼睛看着祂惊慌的伙伴这样陈述道:

“刚才不都说了吗?做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那只母猩猩,这都是一个不幸的意外噗噜噜。”

[空间转移开始,准备粒子化]

[倒计时1、2……]

“等等!我还没——噗叽!”

名为噗扭扭的外星生物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座椅的方向赶去,结果中途就被推进所产生的强大惯性拍在舷窗上,变成了一张粉色薄膜,最后同飞船一起粒子化渐渐消失不见了。

……

“哈——”

头顶的暖灯投下一层朦胧的暖光,照着下方浴缸里腾起的一层水雾,身体逐渐下沉,浸泡在温水里,使四肢的关节和脸颊都染出一层粉色,棕发少年把下半张脸埋在水里吐着泡泡。

纲吉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惬意的一刻,头上的乱蓬蓬的棕发也被水雾打湿,难得乖顺地压下来了些。

真好啊,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旁边的拉门传来滑轨滚动的声音,纲吉依旧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嘴巴埋在水里吐出一连串水泡的翻滚声。

“咕噜噜、里面咕噜、还有人——噗!”

纲吉从略微的睁开点的眼睛缝里,瞥见自己妹妹穿着一身相当专业的潜水服,出现在他面前时,吓得他差点一个打滑溺毙在自家浴缸里。

“欸欸欸欸?!小飒?你怎么?!”

纲吉下意识想去挡住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完全没这个必要,他正穿着自己那身蓝底星星睡衣泡在水里呢,还没等他细想哪里不对劲,只见小飒蹲下来靠近了他。

明明穿着一身万全准备的潜水衣,身后还背着一个氧气瓶,但小飒脸上依旧戴着她那副厚成啤酒瓶底的眼镜,嘴上叼着一根红白条纹的塑料卷棒,随着不断的吹气,末端卷成一团的彩纸卷起又吹平,打在纲吉的脸颊上。

“等等,小飒不要玩了,好痒、哈哈哈……”

纲吉缩起肩膀,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双手,想挡住妹妹对他的恶作剧,可他不管怎么躲那根吹龙总是能打在他脸上挠痒痒。

“真是的,小飒快住手、啊?”

纲吉终于抓住了那根不断作乱的‘吹龙’,结果被夺去玩具的沢田飒一口咬到了他的手上,虎口传来的痛感终于让纲吉睁开了眼睛——

温泉特有的硫磺味先钻入了鼻腔,飘着雾气的水面泛出阵阵涟漪轻轻触碰着少年的脸庞,水底的萤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成为了纲吉视力里唯一可以依赖的光源。

虎口传来阵阵疼痛让他抬起了手,一只绿色蜥蜴卷着尾巴咬住他的手,正蹬大眼睛看着他。

一人一蜥对视了几秒,当蜥蜴意识到这个在水里快泡成茶包的少年,总算清醒过来的时候,它张开了咬住手掌的嘴巴,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纲吉条件反射地想去接住蜥蜴,结果翻了一个身,瞬间沉入水中,差点一人一蜥一同溺毙在半人高的水池里。

“水什么,我已经受够了……”

绿色蜥蜴趴在纲吉肩上吐出多余的水,非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正当纲吉把手搭上岸边时,手指旁边的小石子忽然自己落入了水中,与此同时,纲吉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都陷入了一片晃动当中,这种感觉纲吉很清楚——

是地震。

水面凭空翻起波浪拍打在少年的后背上,原本温泉里恰好的温度开始不断上升。

不好不好不好!

等纲吉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边,令人不安的震动也恰好停下,遮盖天际的幕布撤去,落下点点辉光。

纲吉不禁抬头向天幕看去,天鹅绒般的夜空下繁星闪烁,汇成一条璀璨的银河在少年的棕瞳里缓缓流动。

这片美景仿佛昭示着,事件终于告一段落的落幕,只是还没等安心感彻底落实,原本瑰丽的夜空一角,出现了一个闪动着紫色弧光的黑洞,从中晃晃悠悠出现了一个银色半圆造型的奇妙飞行物体,如果你非要举出一个恰当的外形描述的话——

这个造型和当下主流的儿童故事书里,描绘的UFO别无二致。

过分抽象的超自然场景让纲吉的大脑宕机,连同他肩上的蜥蜴一起,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纲吉颤颤巍巍地举起食指,指着天上的银色物体不禁这么喊道:

“狱寺君快看,是UFO!”

纲吉转过头,兴冲冲地去寻找银发伙伴的身影——但可惜除自己以外,身边再无他人。

等他再次抬头向夜空望去的时候,那个宛如玩笑一般的UFO早已消失不见,原本指着夜空的兴奋劲终于沉寂下来,纲吉有些无助地环顾四周,树丛深处传出窸窸窣窣的虫鸣,此时夜间的凉风也来凑热闹,被水浸湿的身体再叠加上这层凉意,不禁让纲吉打了个喷嚏。

“嘶——”

纲吉搓了搓胳膊,回头看了看背后热气蒸腾,充满诱惑的天然温泉,正打算不如缩回去的时候——

原本空无一人的温泉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绝对不是日本国籍的金发青年,并且这位意外来客还穿着一身复古又精致的斗篷大衣,更给这个场景增添了几分格格不入的荒诞感……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不是人。

纲吉呆立在池边,一格一格地把眼珠子朝下转动,水池上的雾气刚好被一阵来风吹散,露出了这名金发男子半透明直到消失的下半身——

纲吉闭上眼,深深吸进一口气,没等那位意外来客开口,他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鬼啊!!!!!”

少年惊慌地往丛林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跑去,未知的黑暗固然可怕,但再怎么可怕,也比不上肉眼可见的鬼!

被纲吉抛在身后的金发青年,有些哭笑不得的把指引方向的手默默放下。

“Decimo……你跑错方向了。”

早已转身逃跑的纲吉并不知道那位幽灵的好意,只是等他脚下突然踏空的时候,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伴随着噗通的一声落水,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少年,绞碎了从他口鼻吐出的一串分辨不清话语的气泡,把他带去远方……

等纲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现代化的天花板,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真实感。

正当纲吉举起手,打算掐自己一把的时候,另一双热切的手拦住了他的举动。

“十代目!太好了,您终于醒过来了!”

纲吉视线下移,对上了一双过分闪耀的绿眸,使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连带着整张脸皱在一起。

身边传来一声闷笑,有人把手放到了纲吉头上揉了揉,是山本,他和狱寺两人各占床铺两侧,这份被人过分关切的热情,让刚醒来的纲吉稍稍有感到一点压力。

正好临床传来一声响亮的鼾声吸引了纲吉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去,想要开口,结果发不出一点声音。

狱寺连忙把想起身的纲吉压了回去,顺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水杯递给了纲吉。

“十代目不用紧张,先喝点水吧,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只是着凉感冒了而已。”

“之前救援队在找你的时候,发现十代目顺着上流的河水飘了下来,简直就和日本故事里的桃太郎一样。”

狱寺这样说着,点了点头,末了还在句尾加上一句。

“不愧是十代目。”

纲吉对狱寺十分主观的赞扬,有了足够的抗性,他乖乖低头小口啜饮着水,一边还不忘在内心对上述话语进行着吐槽。

狱寺君我一直都很想提问,你身为意大利人,对日本文化也太过了解了吧?话说我比起‘桃太郎’更应该叫‘落水太郎’。

但内心再怎么活络的活动,经过刚被水润滑过的喉咙,也只能发出简短的一声‘嗯’作为回应。

比起这个,身旁还有一人的举动让纲吉有些不堪其扰。

山本把身体靠在床铺边沿,一边用手揉揉纲吉蓬乱的头发,等他避开了,又用食指去挠挠纲吉的脸颊。

你是小孩吗?!纲吉想反抗山本的那些小动作,并十分坚信那些个高的人,一定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别人的身高偷走的!

不过没关系,在纲吉做出反抗之前,早已有人在一旁起了杀意。

“你这个家伙,刚才开始一直……我已经忍你好久了!混蛋!”

狱寺爬上床铺,还没来得及扑过去,旁边的移门先发出一声震天的响动。

“唷!垃圾!听说你醒过来了?真没出息,身为彭格列的继承人就这么弱吗?”

黑发红瞳的男人闯了进来,一脚把移门踹倒在地上,他也穿着和纲吉他们一样的病号服,只是胸前的衣襟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底下缠着绷带的胸膛,至于脸部更是夸张,直接被绷带裹满,只有些许黑发从间隙里漏了出来——如果不是他刚才开口说话,纲吉一定认不出他是谁。

纲吉沉默且无言地躺在床上,看着对方明显比他还严重的伤势,感觉对方对弱的定义有另一套标准。

……

不过等等?他怎么会在这里?!试炼呢?结果呢?!

纲吉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上身一个打挺从床铺上弹起,顺手把狱寺递给他的水杯举在身前,充当武器。

“别犯蠢了。”

一个小婴儿从入口现身,一记凌厉的飞踢直接往床上的病号踹去。

纲吉的身体似乎对这招十分熟悉,上身自发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床铺,轻易地躲过了这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开心个几秒,结果那个小婴儿空中一个抱膝翻滚,掏出不知从哪来的纸折扇击中了纲吉的脸部,给他留下一道长长方方的红痕欲哭无泪。

这个鬼畜婴儿就没想过我是个病号吗?!

“哟,很精神嘛。”

纲吉单手捂住脸颊,从床上支起身体,对里包恩怒目圆睁——虽然他这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使得想表现出来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他还没忘记这出闹剧全都是这个小婴儿的错!

正当他想和这个小婴儿算账的时候,里包恩手中的折扇变成了圆锥形的礼花筒,然后一拉。

砰——

无数的闪光亮片和彩条落了纲吉一头。

“恭喜!彭格列十代目家族通过试炼!”

‘啊?’

纲吉不用出声,身边的人都能看见他脸上印着这个字,突出的就是个困惑和不解。

“同时还要感谢!彭格列派出的瓦里安暗杀部队对这次试炼的支持,啪唧啪唧、啪唧。”

小婴儿自顾自地站在床铺上鼓着掌,嘴里还发出拟声词活络着现场,对此被感谢的瓦里安首领在一旁抱胸靠着墙边,发出一声冷笑。

里包恩没有理他,重点从始至终只有那个躺在床铺上,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少年而已。

不对不对,这都是什么乱来的情况?!

纲吉拉扯着站在头发上的彩带,在内心中抗议着,结果那个小婴儿一转捣乱的态度,用手指抬高帽檐,环视着床铺周围的人们。

原本响彻着病房的鼾声也停了,笹川学长也醒了过来,身影出现在一边的隔帘上,在一旁沉默地聆听着。

“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你们,不管你们愿意与否。”

里包恩顿了顿,用那双黝黑的眼睛,捕捉到了纲吉手头上停下的动作。

“我想理由已经不用我再次重复了吧?”

“而我作为你的家庭教师,起码让你们对那些找上门来的麻烦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我也相信大家在这两天一夜的时间里,与瓦里安们的战斗中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

里包恩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看着纲吉逐渐惊恐,开始颤抖的瞳孔,如此愉快地说道:

“接下来的五天,大家和负责训练的瓦里安成员们,继续多多指教啦。”

靠在墙上的男人忍不住闷笑出声,拽下脸上碍事的绷带,露出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红眸,一步一步向不断往床头缩的纲吉靠近着。

“负责训练你的就是本大爷,渣滓。”

“接下来,多·多·指·教了啊。”

里包恩看着靠近床铺的男人,有些沉闷地压下帽檐,在男人说完的句末接了一句。

“还有我。”

可怜的纲吉看着床前伫立的两尊活阎罗,突然释然地笑了,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转身把被子拉过头顶,同时在心里默念。

我在做梦,对,这一切都是梦。

至于之后这位可怜的病号,如何从床上被人硬拉起来,认清现实的过程这边就不再过多赘述,困扰纲吉的重感冒也在彭格列优秀的医疗力量下,仅仅用了一下午就治好了。

接下来几天纲吉的战斗能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特别是机动性上,比如。

“喂,渣滓,我有话、”

“非常感谢您的指教,这边先告辞了。”

还没等男人说完,纲吉先鞠躬,道谢,点火一气呵成,一道火光闪过,后面紧跟的几声枪响早已失去了可瞄准的目标。

“呵。”

一旁的小婴儿欣慰地笑了,这副不屑的嘴角是为学生能力的长进而笑,绝不是因为某个人失败的恋情,以及另外一方果断选择逃避的鸵鸟态度。

关于之后的战斗课程,单方面的变成了你追我逃的躲避游戏,被小婴儿叫停更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其他伙伴和瓦里安们的训练情况如何?让我们跟着纲吉前行的视角,继续一探究竟。

少年的双手拖拽出一道火焰的轨迹,缓缓降落到一块空地上,火焰在额头上褪去,纲吉眨了眨逐渐恢复成原本瞳色的眼睛,长舒一口气,正巧和树丛里走出的人影正面对上。

“十代目!您回来了啊!”

“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泡脚放松一下?……或者是、”

狱寺从抱着一堆采集来的食物里腾出一只手,掏出了一顶闪亮亮的王冠,两眼弯起笑得灿烂,发自内心的笑意也把纲吉感染了。

看来今天是狱寺君赢了啊。

纲吉轻快地走过去想帮狱寺接过些食物,只是银发少年发现纲吉的动作,立马拧过上身回避着,并抿起嘴角,说什么也不能劳烦尊敬的十代目。

直到纲吉拉着他的衣摆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属于左右手的自尊心不超过5秒就自觉认输,狱寺不情不愿地把采摘下来的几个树果,放在纲吉抬起的下摆里,然后看着棕发少年果然会这样的眼神,又没办法地耸下肩来,说着今天份的训练内容。

负责和狱寺对练的是贝尔,他似乎在和狱寺在玩一种抢夺对方物品的游戏,顺便一提,昨天狱寺被抢走的是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明明只是个大不了的东西,狱寺君却一副很低落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缩在一边,头顶的月光和远处的篝火照影着他的背影,显得分外寂寥。

其实纲吉在安慰狱寺的时候,有一段真心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话说狱寺君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坚持缠着?而且那段绷带我缠得相当糟糕,每次看见都非常不好意思,说不定还要感谢贝尔帮我拆下来。

“VOI——小子!今天回来得很早啊!”

这几天纲吉的耳朵已经对斯库瓦罗的大嗓门有了些许抗性,但他放下怀里的树果后,还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只见银发及腰的剑士和山本也结束了训练,两人手上的‘战利品’也收获颇多,就连山本把柄说是自家传家宝的时雨金时上也串着好几条鱼。

纲吉不太清楚斯库瓦罗和山本的训练地点是在哪里,不过他们每次回来都能带回来不少鱼,想来应该也是临水的地方吧,只是有时候其中还会混着几条明显是深海鱼的种类,让纲吉下意识不愿继续去深想。

山本把鱼放在篝火边,立马凑到纲吉身边拿了一枚树果,结果被狱寺打了一手背,快一米八的少年捂着被打红的手背,躲在不到一米六的纲吉背后,语气故意压低,显得有些可怜地说道:

“狱寺君真小气,连个果子都不给同伴吗?”

“别恶心人了,一身鱼腥味的家伙,先跳河洗个澡再和我说话!”

狱寺嫌恶地捏着鼻子,用手在空中挥散着那些看不见的鱼腥味。

被嫌弃的山本反而笑嘻嘻地直起身子,用手挽过纲吉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往河边快步跑去。

“阿纲走,我们不要和这种小气鬼呆一块。”

“喂!你小子!别把你这身鱼腥味粘十代目身上!”

狱寺立马暴起,追赶着那个胆敢拐走十代目的胆大妄为者,一声无情的咆哮镇压了场中打闹的三人。

“你们这些家伙还想不想吃饭了?!别玩了!都快来帮忙!”

“是的……”

纲吉三人乖乖蹲在河边清洗着食材,这几天他们的晚饭都是和瓦里安们一起解决的,而且这几天他们相处的意外得融洽,特别是大哥和那个发型很厉害的人。

“我一定要把你培养成不错的男人,然后迷上我吧!甜——”

“哦!沢田!你们已经到了啊!”

笹川学长高举着手臂向他们挥舞着,身上的伤相比前几天已经好很多了,对此大哥每天都很期待和路斯利亚的对练,只是对方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笹川学长有些摸不着头脑,比如。

“沢田,一般在擂台上用锁技控住对方手脚超过10秒,其实对手就已经输了。”

“嗯嗯。”

对擂台规则一窍不通的纲吉装着很懂的样子,单手扶着下颚点了点头。

“但是对方说,不要停,就是这样,再继续的时候,该怎么办?”

纲吉也很困惑,不禁跟着笹川学长的样子歪了歪头,深思熟虑几秒之后,他郑重其事地答复道:

“也许对方也被大哥极限之魂感染到了,即使达到极限也要继续下去,这才是极限……不是吗?”

纲吉故作深沉的样子抬起头,对上了被这句点燃极限之魂的大哥。

感动得无以言表的笹川学长,用双掌虎虎生风地拍击着纲吉的双肩,那晚纲吉差点为自己的耍帅付出了肩膀粉碎的代价。

然后隔天,路斯利亚的手臂骨折了。

“说起来路斯利亚,你该不会对那个一直喊着极限的小子……”

另一边的斯库瓦罗,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对路斯利亚询问着。

只见单臂带着吊带的路斯利亚冷艳一笑。

“呵,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不懂女人心呀,既然被人拒绝了,那就让他爱上我,再狠狠地拒绝他!才是最好的报复啊哈哈哈!”

斯库瓦罗手里拿着串好的鱼,默默起身和路斯利亚隔开了一段距离。

“还有我反省了,如果要找个喜欢的,果然还是可爱一点的,头发是棕色系的,眼睛比较大,让人忍不住抱进怀里,啊,对了对了,最好是浑身湿透的,被束缚的状态,然后……

“嗯?等等!你在做什么!?”

斯库瓦罗一把拽住路斯利亚头顶染色的头发,把人往树林里带去。

“我差点忘了,还得找你剑术对练才对。”

“哈?我?你再开什么玩笑!快放开人家!”

“你果然被BOSS多年用红酒瓶砸脑袋坏掉了!呀——住手!”

惨叫声逐渐被掩盖在树林的阴影深处,不知道路斯利亚是否还能完好回来。

列维坐在篝火边,对伙伴的生死无动于衷,他麻木地串着手中的鱼,一边努力忽视头上某个作乱的‘东西’。

“讷讷,大叔,蓝波大人饿了,什么时候才能弄好?”

蓝波拉扯着列维竖起的发丝,一边侧身斜躺着扣弄着鼻孔,偷偷把鼻屎黏在列维头上。

年仅23岁的大叔抖了抖下唇,连带着勾挂在唇边的链条发出细琐的声响,他屈辱地低下头,闭上眼不去看挂在胸前的木牌。

自从他被某个初中生一招放倒,后续又凭一己之力成为全队最大的阻力之一,就被队员强制性地挂上这副牌子——至于上面写的那些言不符实的话语,列维不愿过多去解释。

更重要的是,我列维会在意那些成员对他的看法吗?伟大的Boss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失去了这个表现的机会才是重点!

目前沦落到如此局面,列维全当作是生活给自己的磨砺,等他熬过这个坎,踩着那些家伙的上位,总会有一天!Boss会注意到列维·亚·坦是瓦里安才是对他最忠心!最有能力的部下!

“那、那个……列维先生,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蓝波。”

啊,又来了,那个絮絮叨叨的小鬼。

列维无比显眼地翻了个白眼,任由纲吉从他头上抱走捣乱的蓝波,看着那名少年十分拘谨地往后退一步,鞠个躬就离开了。

“哼。”

列维用鼻子哼出一口气,继续处理着手中的食材,一边妄想着光辉的未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样光辉的未来距离他非常、非常的遥远。

可怜的列维,他还没注意到刚才有一个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如果要成为Xanxus的信赖的部下,先学习一下如何察觉Boss的喜好吧。

“哦,小鬼们动作很快啊。”

斯库瓦罗拖着只剩下半条命的路斯利亚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纲吉他们已经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同时另一边的树冠里倒挂下一条人影——是每次都逃避备饭环节的贝尔。

他给自己逃避的理由是‘王子才不会去干这种平民的事情’,因此每次来蹭饭的贝尔都会被斯库瓦罗赶走,所以他的动作得要快些才对。

但这次的贝尔好像并没有快速顺走晚饭的打算,只见他空中一个翻转落到地面,起身时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落叶,整理了一下衣摆,原本头上的王冠消失不见,反而缠着一段有些破旧的绷带,只见他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来到正准备开动的纲吉面前,单膝跪下。

“贝尔,你怎么了吗?”

纲吉合上正要开动的嘴巴,目光有些担忧地看向对面缠着绷带的脑袋。

此时的‘开膛王子’看起来难得有些羞涩地举起手中的花朵,拉过纲吉的手掌,把它放进心上人的手心里,然后捂住他本被额发挡住的脸庞,跑掉了。

纲吉看着对方意义不明的举动,手中的花朵红得娇艳,但同时他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黏糊糊的……他张开手心,发现了花朵为什么如此‘鲜艳’的原因。

因为这是由鲜血浸染的花朵。

“啊啊啊啊啊——!!!”

此时早已跑入森林的贝尔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不禁满怀期待的想着,对方会不会理解他的心意。

饭前的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大家的用餐氛围,山本和狱寺一左一右,坐在牙口打颤的纲吉两侧,低声安慰着他,笹川学长说着要把手洗干净再吃饭,小心闹肚子,斯库瓦罗身下垫着路斯利亚的‘尸体’正大口吃着烤鱼,蓝波又爬上了列维的头顶,小婴儿神不知鬼不觉地降落在纲吉蓬松的发顶,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温馨又和谐……

哦,忘说了一件事,除了留下解聘合同逃走的玛蒙,和被众人下意识忽略掉的Xanxus以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到场。

吃得差不多的纲吉站起身来,拿上几串多余的烤鱼和一捧野果。

“阿纲,早点回来哦。”

“啧,区区一个伤患还劳烦十代目每晚过去看望他。”

“狱寺君别这么说,云雀前辈受伤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很快回来。”

纲吉干笑着挠挠头,拿着食物跑远了。

是的,每天训练结束后,纲吉都拿着食物看望云雀学长。

飞溅的碎石嵌入了云雀的太阳穴,在经历了骨折、数不清的体外伤等等的纲吉一行人中,成了伤势最危险的人。

幸好所属彭格列的医疗部队技术非常过硬,原本最担心的术后感染也没有发生,只是那位无所不能的委员长依旧双眼紧闭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迟迟未能醒来。

纲吉跑进森林里临时设立的医疗帐篷里,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隔窗,亲眼看见云雀学长青色病服下的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这才稍稍抚平了纲吉心中的不安。

云雀恭弥额前的发丝有些长了,散在东方风韵的眉眼周边,一点也看不出原本凌厉吓人的样子,想到这里,纲吉把头抵在玻璃上,衷心祈愿着风纪委员长醒来的那一天,即使本人很可怕,也比躺在病床的模样要好……

“您又来看望伙伴了,沢田大人。”

带着口罩的医疗人员从旁边站了出来,十分恭敬地向流着尊贵血脉的后继者行了一个礼。

纲吉每次都会被这副架势吓得连连后退,摆手说着不是,只是这次他反而向前几步,把手中的食物统统塞入了医疗人员的怀里。

“这真是我的荣幸、”

“请你务必不要再这么说了,骸。”

纲吉有些无奈的抬起头来,看着医务人员眉眼含笑地拉下口罩,随着他这个动作,伪装成常人的瞳色褪去,异色的瞳孔地显露了出来,

“超直感真是一个打击幻术师自尊心的存在,不是吗?”

附身在医务人员上的六道骸耸耸肩,不过从他的模样上看起来,倒是一副早知道如此的样子。

纲吉叹了一口气,曾经脱队的伙伴重新站在面前,心情反而并不轻松,原因只有……

“好了,我知道你要准备说什么。”

六道骸从怀里挑出了一个玫红色的浆果压在少年的唇瓣上。

“你也有记忆对吧。”

随着话音落下,指尖施加在浆果的力道加重,已经熟成的果肉绽裂,颜色浓郁的汁液溢了出来,流进唇瓣间的缝隙,最后随着少年紧闭的嘴角流下。

“不过有关记忆的内容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感情和战斗经验残存了下来。”

六道骸放开那块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果肉,用拇指抿去即将从少年的下颌处滴落的果汁。

“我都透过你的眼睛看见了。”

被附身的医护人员身量很高,他特意俯下身来,把手上残存的汁液抹在纲吉的衣领上,留下一道紫红的痕迹。

说到最后,他又改了主意,把对话的主动权交还给了纲吉。

“所以,你要对我说什么?”

没想到老底早就被人看透的纲吉,此时也显得有些慌乱,只见他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很抱歉,骸、”

“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被感情操控,然后做出一些自己都不愿意的事情……”

“哦?”

六道骸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只是被附身的躯壳之下,属于幻术师的那片灵魂随着纲吉的话语愈发冰冷。

“所以,我不确定当时想跟你做朋友的心情,甚至连那个约定是不是出自我本心……这件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骗了我吗?”

纲吉听到这句话像是被扎到一样,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等他对上六道骸的双眼后,又怯懦地低下头去,只听见他小声说着:

“……我也不确定。”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果然如此的情绪笼罩上幻术师的心头,他听见操控的躯体发出低沉的笑声——宛如是对曾经抱有期待的自己,所发出的嘲笑一般。

已经够了,反正彭格列继承人的躯体控制权已经到手,这笔交易他始终是赢家。

他向后退去,正准备解除附身的时候,少年拉住他退后的手臂,拼命地像是在抓住什么下一刻会消失的事物一样。

“骸,等等!我还有要说的!你抢我炒饭,还堆出了一个很厉害的沙堡,然、然后一起折腾那群不良,以及坐在台阶上看夜景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纲吉有些颠三倒四地说着,尽管语无伦次但对方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想带你一起看并盛镇的夜景,不是记忆里的,是真的现实里。”

“还、还有来我家,这次我们不用躲在屋外,奈奈妈妈和小飒会欢迎我们,和大家一起坐在椅子上吃饭……路边那种红色的花也是,也许不是酸的,也不是甜的,可能是很奇怪的味道,这些我都想和你一起试试——”

纲吉说得太多,也说得太快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混成一堆蝴蝶在他脑中扑闪着,等他注意过来的时候,肺部因为过度的呼吸,发出阵阵抽痛。

“唉……你真的是。”

头顶传来幻术师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口鼻被对方的手掌捂住,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少年的紧绷的脊背。

“调整好呼吸,不用急。”

纲吉搭上医护人员的手,随着身后拍打的节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这副体贴的动作坚持不过三秒,他就听到那个刻薄的幻术师这么说着:

“你的口才简直是地狱等级的灾难,真不敢想象一直以来你是怎么和人交往的。”

好吧,你说对了,我以前没有朋友。

纲吉被这句话气地埋进六道骸的手心里,呼吸又加快了起来。

“只有傻子才会被你的这通上文不接下文,完全没有一丝逻辑性的交涉说服。”

“你明明只需要给我一个答复就行了。”

纲吉抬起头,对上幻术师的双眼困惑地眨了眨,然而这个样子打动不了他,他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提示,再放水下去他还当什么幻术师?

六道骸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少年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被三叉戟划过的淡淡伤疤。

“约好了!无论是原来的约定,还有刚才说的事,我从没想过反悔!”

幻术师点点头,总算得到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他拉上口罩,把怀里的少年推远。

“你该回去了,不然那个人就该起疑了。”

纲吉点点头,想起还等着自己的伙伴们,他们的确会担心的。

正这样想着的纲吉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倒退回来,对着背光的人影喊道:

“那骸你呢?”

医护人员对着处在光影边界的少年摆摆手。

“我不在这里,本体在其他地方。”

“放心,你给的这堆东西,都会被副身体处理好的。”

医护人员指了指自己被口罩遮住的嘴,如此回复着。

“哦!那好的!骸你自己也要好好吃东西啊!”

纲吉向后招手告别,转身彻底埋入丛林深处,连带着幻术师最后一句嘀咕,消失不见。

“你是哪里来的老妈子吗……”

回到黑曜乐园的六道骸从沙发上睁开眼睛,看着摆放在脚下装满了零食的便利店袋子,点头肯定道:

“这不是在好好吃东西嘛。”

时间很快来到了试炼的最后一天,也是纲吉他们特训的最后一天。

当那个鬼畜小婴儿点点头,说出那句‘马马虎虎,还行吧’的话时,纲吉久违的有种被挂科老师赦令放过的解脱感,甚至他们还能提前半天回到温泉村,这对纲吉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纲吉兴冲冲地冲下巴士,和伙伴们告别赶往奈奈妈妈和小飒下榻的那间旅馆,等他拉开推门时,结果发现母女两人正好在外面,完美错过。

是啊……我这个笨蛋,谁会一整天呆在旅馆里啊。

不过没关系,纲吉马上重新振作起来,妈妈她们晚上应该会回来,至于剩下的这些时间——

纲吉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里,身着浴衣,手抱着木桶向着旅馆内的温泉进发。

既然都来温泉乡了!不泡一次温泉怎么行?

当然,森林里的那次不算!

至于和纲吉告别的伙伴们并没有四散分离,各回他处,而是看着纲吉一个人先离开后,便关上了车门。

随着巴士的继续开动,他们来到了温泉村角落的一处不起眼,也没有任何招牌的茶馆里,私密性极好的包厢早已预定,里面是先一步到达的瓦里安们。

小婴儿从山本的肩上一跃而下,作为这个集会的发起人,他踏上中间的矮脚长桌,走到最前端拉下银幕,室内同时陷入一片黑暗,亮起的投影仪把里包恩脚下的影子无限拉长。

“那么,先对我们所拥有的记忆来一次信息整理吧。”

“……”

四下安静了一瞬,本该秘而不宣的‘记忆’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揭开了面纱。

“我有问题!”

笹川学长第一个举起手来,紧接着他说出的下一句话让众人歪倒一片。

“记忆是什么!?”

“……”

“VOI——!你这个小鬼搞什么!?这个时候还装傻吗?还是你把无关者都邀请过来了吗?!混蛋!”

斯库瓦罗先忍耐不住,直接一脚踩上桌子,对着站在桌子上面的里包恩发起质问。

坐在长桌一旁的Xanxus反而冷笑一声,说道:

“那个渣滓也不是一样?”

斯库瓦罗顿住了,他看向聚集到这里的人们,那个小婴儿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无关者召集到这里来,关于记忆的谜团还有很多。

银发剑士原地坐下,收敛起了他那副容易暴起的模样,银灰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站在桌子最前面的里包恩。

小婴儿勾起嘴角,用指尖的列恩变成的教鞭指向银幕。

“这个问题我们后面再去解决,有个首先要确认的事情。”

“你们知道的记忆有多少,都是与谁相关的?”

“……”

四下陷入一片沉默,谁都不想当第一个挑破自己底牌的人,特别还是有关于‘未来’的信息。

里包恩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他先开口了。

“我拥有成为阿纲家庭教师之后的所有记忆。”

“直到我死去为止。”

里包恩的话在众人落下一道惊雷,不管周边投来无数诧异,还有参杂着些许打量的眼神,他继续说道:

“以及还有一段明显不属于我……更像是第三人所看见的一段影像。”

“是关于某个人葬礼的影像。”

……

……

……

“呼哈——”

纲吉把自己埋进温泉水里,头上压着一块整齐叠好的毛巾,感动得无以复加。

你看看这一圈人工搭砌的围石!还有这比家用浴缸还要宽大!甚至可是说是广阔的热水海洋!这美好的一切都在白天的下午,还被一个人独自承包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想到这里,纲吉都压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只觉得生活给了他这么多的苦难,终于在这时候想起来应该赋予他甘甜的回报。

纲吉有些做贼似的,从水里探出被热气蒸红的脸颊,左右张望,甚至还把双手撑在嘴边,小声呼喊着‘还有人吗?’……

纲吉再一次确认了整个温泉只有他一人的事实,打算实施某个他心痒已久的愿望,那就是——

在温泉里游泳!

正当纲吉双手在头顶合十,准备一个猛子扎下去的时候!——甘甜的回报恰好在此终结,拉门挪动的声响在只有一人的浴池空间里发出回响,显得分外明显。

头颅因为惯性先一步埋进水里的纲吉,被水呛了一口,他及时用手抓住岸边的圆石,并发誓绝不原谅打断他的意外来客——当然对本人而言,他所能做出的这种绝不原谅的呈现方式,是指与这位意外来客避开一个温泉直径的距离。

纲吉幽怨地抬起头来,正打算好好看看这个意外来客是什么模样时……幽怨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本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云雀前辈,竟然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且对方的脚尖距离自己撑住圆石的手臂,不过一步的距离!

云雀恭弥依旧穿着那身青色的病号服,头上的绷带未拆,纲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是彭格列医疗部的人,把云雀学长一起转移到这家旅馆来看护了吗?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那个,云雀学长你醒过来了啊,恭、恭喜——”

纲吉的祝贺发言还没说完,云雀恭弥先一脚迈入温泉,吓得纲吉起身赶紧拦住他,但是他根本拦不住。

这个重伤初醒的伤患力气比他还大,也全然不在意温泉水打湿了他身上的病服,黏在身上所产生的不适。

云雀恭弥紧紧地把纲吉压制在岸边的圆石上,单手掐住他的下颌,这么发问着:

“你对我做了什么?”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大堆东西……”

纲吉努力睁开被溅起的水花所迷糊的眼睛,终于看清了云雀脸上罕有的,可以被称之为混乱的神情,脑海里闪过一条光线,让他把云雀当下的举动与Xanxus口中提起过的‘记忆’串联到了一起。

“云、云雀前辈,难道你也有记、”

云雀恭弥的下一句话,打断了纲吉的询问。

“你为什么会死?”

欸?

纲吉怔住了,但已经不需要他继续挣扎。

云雀学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像是一件被抠去电池的人偶一样,停止了运转,整个人缓缓滑落水中,直到有一双手撑住了他的身体。

少年靠在岸边,怀抱着失去意识的云雀学长,一个人沉默地消化着自己将来的‘死讯’。

“是那个渣滓的葬礼,我知道。”

暴君坐在长桌边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如此说道。

“记忆里有人送过彭格列十世的葬礼邀请函,我没去。”

“他会死?开什么玩笑,简直是狗屎一样的记忆。”

没有人赞同或反驳Xanxus的话语,特别是瓦里安们,他们还不想死。

只有狱寺隼人在听见里包恩和Xanxus的发言后,脸颊开始变得惨白,他想从兜里掏出纸烟和打火机,但怎么都不成功,最后他自暴自弃地把烟盒捏成一团的拳头砸在桌上,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掌举起说道:

“那个葬礼是我筹办的。”

几乎是瞬息之间,Xanxus冒火的枪口已经抵在银发少年的额头之上,但他扣下扳机的手指被里包恩手中那根教棍抵住了。

“冷静一些Xanxus,那些事情还没发生。”

“我叫你们过来也是为了阻止这些不幸的发生。”

Xanxus依旧保持着持枪的姿势站了一会,最后才放下枪口,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了。

接下来的对话进程顺利了很多,里包恩把收集的信息一一罗列在投影屏幕上。

里包恩:成为沢田纲吉家庭教师之后,直至本人死亡的所有记忆,还有一段第三人称的葬礼印象记忆。

狱寺隼人:拥有和瓦里安展开戒指争夺战的部分记忆,以及筹办彭格列十代目葬礼的记忆。

山本武:据本人所说每晚都会想起一点记忆,但记忆分布不连贯,呈碎片化状态。

笹川了平:暂空。

六道骸:(此人名被划去)

云雀恭弥:未出席。(根据里包恩补充说明,云雀恭弥也没有记忆,这点是他邀请云雀恭弥参加试炼时发现的,但本人对沢田纲吉的战力却抱有很高的期待。)

蠢牛:完全派不上用场。(里包恩备注)

Xanxus:与沢田纲吉展开戒指争夺战的记忆,以及沢田纲吉未来成年后,继承彭格列的部分记忆。(葬礼相关词汇被划去)

斯库瓦罗:与沢田纲吉为首的彭格列守护者们,展开过戒指争夺战的记忆,以及未来到彭格列总部,接受已成为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下派的任务经过。

路斯利亚:记忆大概与斯库瓦罗所述一致。

列维:记忆大概与斯库瓦罗所述一致。

贝尔:记忆大概与斯库瓦罗所述一致。

玛蒙:未出席。

“好了,这边暂时可以从上面收集到的信息里得出一个共同点。”

“你们,包括我,所有的记忆都有个共同人物,那就是——”

“沢田纲吉/阿纲/渣滓/十代目……”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既然确定好了记忆内容,还有一点,那就是恢复记忆的时间。”

投影屏幕上十分配合地上出现了‘time’的字样,依旧是里包恩先行回答。

“是3月31日晚上8点,我睡着之后恢复的记忆。”

“第二天我就向Timoteo提交申请,前往日本成为了纲的家庭教师。”

“真是性急。”

男人靠在沙发里出言嘲讽,小婴儿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毕竟某个人那个时候还冻在冰里,急也急不来。”

两人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斯库瓦罗紧急介入对话,回答道:

“我也一样,那天刚好我任务结束,回到落脚点的时候大约晚上10点半,我小憩了一下。”

斯库瓦罗犹豫了一下,接着补上了一句。

“只是那个小憩的时间比我原本预定的三小时要长,直到第二天天明才醒来,你们知道的,身为职业杀手我不可能会彻底睡死过去。”

剩下的就很好统计了,除了缺席和想不起来的,其他人恢复记忆的时间点,都不可思议地重合在了3月31日当天晚上入睡之后的时间点。

除了山本武,他有些尴尬地举起手来,表明自己是后续和纲吉交往密切起来的时候,才一点点恢复记忆的。

小婴儿低头思考了一会,在屏幕上画出三个圈,并分为三类,地点,时间,人物。

三个圈重合的地方毫无疑问地写上了人物‘沢田纲吉’的名字,然后地点分为了日本和意大利,随着一个一个人名被归类填上,所有人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地点为意大利的人们,列如里包恩、狱寺还有瓦里安们,他们恢复记忆的时间点均为3月31日晚上。

而另一边属于日本的人们,恢复记忆的时间点不仅混乱,就连记忆的内容都有些暧昧不清。

里包恩拿着记号笔的手顿了顿,最后在日本的那个圈里,写上了沢田纲吉的名字,并备注上‘无记忆’的说明。

存在于心中最后的一个疑问,在小婴儿的口中吐露。

“那么,你们之中有谁的记忆,存在一个叫做沢田飒的人物?”

坐在长桌两侧的人物,都随着这个问题陷入一片死寂。

是啊,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沢田飒作为沢田纲吉的相关者、他的家人,那为什么‘记忆’中却从未出现过她的身影?

“沢田家里……不是独子吗?”

笹川了平自言自语地说着,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中显得尤为明显,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笹川了平的方向。

“嗯?我说了什么吗?”

笹川了平在众人视线的压迫之下抓了抓头,他都不清楚自己无意识间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着。

“我都在说什么啊?明明我小时候还见过沢田的妹妹呢!抱歉抱歉,是我太奇怪了。”

笹川了平的自问自答反而坐实了里包恩的猜想,站在长桌上的小婴儿转过身询问另一位缄默的人员。

“那你呢?山本。”

“我……不太确定,目前能想起来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出现过阿纲妹妹的身影。”

身着西服的小婴儿背过身,小小的步伐迈开,向着投影的幕布走去。

“无论是你还是笹川了平,之前从未和纲接触过,却清楚的知道纲有个妹妹,这点就足够异常了。”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只要是并盛町上见过沢田飒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何况那个日夜都相处在沢田飒身边的蠢纲呢?”

[“哥哥,起床了。”]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怪物’推动着床上的不明棉被生物,发尾随着动作在空气中晃出微小的弧度。]

[那位被称为‘哥哥’的少年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令他久久都不肯从梦中醒来。]

[只是这种不舍在纲吉睁开眼,看见沢田飒无奈扬起的嘴角时,他就什么都想不起了。]

投影的幕布上不断切换着居住在并盛町上的人员信息,里面还时不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最后随着一张棕发少年的资料一闪而过,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立于莹白发亮的幕布前面。

“无出生证明,无入学信息,连DNA的结果都无法检测。”

里包恩从桌下掏出一叠资料甩在桌面上,刚好滑落到狱寺身前,纸上的内容他很清楚,因为之前他回意大利,就是受里包恩的委托检测沢田飒的DNA。

然而原本正常运行的仪器,只要用来检测沢田飒的DNA,那结果无一列外,都会变成无序的点和线条所组成的乱码。

最后就连用来检测DNA的头发,也在密封的塑料袋中凭空消失了……

会议室内的温度有点低,狱寺隼人的手心里沁出点汗液,湿冷黏糊地挂在手心里,让人感到不适。

“我不知道这些来自未来的记忆是谁搞的鬼。”

小婴儿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只是我心中有个预感在提醒我,那份存在于头脑中的记忆,才是我们原本的经历。”

“至于那个不存在于所有人记忆里的幽灵——”

“我会把她解决掉。”

[“啊,对了…哥哥,我出门啦,今天加油在学校认识几个朋友吧。”]

[少女在门边微微侧弯着身体,温和的目光掩藏在厚重的镜片底下,投向坐在床铺上还带着点迷糊的少年。]

[希望这样平凡的日常,能永远地继续下去。]

[沢田飒在心里这样许愿着,然后关上了门。]

啪啪啪,通宵了一晚上,总算在爆发了1w4字的情况下把终章打完了,很抱歉在愚人节许下的约定没能准时(但也幸好是愚人节,感谢愚人节!)

没想到这篇文章能积累到20w 的字数,我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想说的话有很多,在连载山上的试炼篇期间,中途也曾一度想放弃过,非常感谢在那期间鼓励过我,支持我的读者们!我们下一个篇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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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山上的试炼篇·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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