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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抵达

正如康奈利所说,传送魔法相当耗费精力,当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时,大贤者感觉自己不久前才吃进去的蛋糕,又在肚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更让他觉得身心俱疲的,是接下来奢华过头的接风宴会。在沃尔德,他从没见过这么细腻柔软的面饼和加了各种香料、鲜美扑鼻的肉汤,但也从没听过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圣母在上,是祂让我们相聚在此,一同见证这伟大时刻——祂的两个孩子,又向和平迈出了一大步。沃尔德与阿舒利亚女王陛下能将修建传送阵的重任交付于红河城,是我的荣幸,也是红河城的荣幸!”

此时在他身侧,红发蓝眼的男人正举着酒杯高声致辞。

“为各位洗尘接风,与人类最出色的精英魔法师们共襄盛举,向大贤者和女王陛下致敬!”

“向大贤者和女王陛下致敬!”周围的人齐齐举杯,手伸长的影子和杯光交错,黑压压地罩在大贤者的头顶,他趁机伸出手,将桌上最后一块馅饼塞进嘴里。

柔软多汁的馅饼填满了胃里最后的空隙,他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个饱嗝,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康奈利,白发女性察觉到大贤者的窘迫,向他笑了笑,举杯起身:

“非常感谢您的盛宴招待,波茨坦公爵,圣母与沃尔德不会忘记您的热情与慷慨。但是大贤者舟车劳顿,又是刚刚接过光之星魂的重任,比起常人需要更多的安静和休息,还望您原谅他的失礼。”

波茨坦公爵对此表示了相当的理解:“当然,当然,安朵尔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您从沃尔德已是远道而来,您需要充分地休息,才能更好应对接下来跨越整个涅普顿海的旅途。”

“公爵府的后花园最近新换了些植物,”他说,“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与您的同伴一起去那里转转。”

——

虽然食物确实相当美味,但当宴会上食物与美酒的香气被花园里芬芳的植物气息所取代,大贤者还是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直接瘫倒在木质长椅上。

“要走这么远的路,还要听这么多听不懂的话,做大贤者,好难啊……”

“我听舅舅说,是为了避免通向白王城的传送阵为沃尔德带来安全隐患,沃尔德才选择和阿莫瑟斐达成了协议,将传送阵的位置选到了这里。”蜜丽整理好裙摆,一边在他身旁坐下,一边向他解释道。

“而且,红河城是阿莫瑟斐最富饶的城市之一,拥有大片开阔的土地与建造传送阵所需要的资源,由他们来出力修建传送阵的话,对民众的负担也会小一些吧。”她说道。

“唔……”大贤者听着她的讲述,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宴会厅,那里还在传出觥筹交错的欢笑声,而他们所在的花园里,肥沃的土壤滋养着各种珍奇艳丽的花草,散发出芬芳怡人的气味。

这里看起来的确是个富饶的地方。但他的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那个傍晚所听见的,阿莫瑟斐女法师说过的话。

“我们的家园被魔族破坏,我们的母亲和女儿因为战乱流离失所,但沃尔德却想要用还是小孩子的大贤者,轻飘飘地和魔王交换和平!”

他突然开口:“但是这里的人们,其实并不想我们去魔族那里的吧。魔族占领了他们的家园,驱赶他们的同胞,对于他们来说,魔族应该是敌人才对。”

蜜丽看着他,露出担心的表情:“大贤者……”

“——做出决策的是领主,他们需要学城培养的法师和教会的影响力来维护统治,对他们来说,这些是比民间关系的好恶更重要的事。”声音从一旁传来,是卡林。银发少年靠着一棵高大的树木,面色严肃地看着大贤者,午后的阳光穿过茂盛的枝叶,在他的头顶投下大片斑驳的影子。

“卡林哥哥,这里没有大人,表情就不用这么严肃啦,”蜜丽捂着嘴,从一旁的花丛中抽出一枝开得正好的花朵,就向他的发间插去,“总是板着脸,大贤者会害怕的。”

“而且红河城之所以富庶,也正是因为波茨坦公爵剿匪□□得力的缘故,至少这里的人们,暂时不用担心你所说的问题,”卡林反抗无效,无奈地任她把花朵插在自己鬓边,同时还不忘补充道,“至于如何让其他地方也变得像这里一样,也是你作为大贤者的职责所在。”

“这样啊……”卡林的话提醒了大贤者,他垂下头,像是在用力地思考着。

“对了,”他突然抬起头,以拳击掌,引得二人面面相觑,“英格威,花很适合你哦。”

“什——不要在意这个!”以为他悟出了什么道理的银发少年怒道,而一旁的粉发女孩早已笑出了眼泪。

“这种花的名字叫‘白萱神’,传说中是美神盖柏瑞尔从天空带来世间的雨露所化,确实很适合学习天空途径的卡林哥哥呢。”蜜丽一边笑着,不忘解释道。她的说辞勉强说服了卡林,少年撇了撇嘴角,最终还是没有把花摘下来扔掉。

“这样啊。”大贤者点了点头,双眼顺着白萱神的花丛望向远方。

和山谷中的沃尔德不同,红河城的地平线笔直地向两旁分开,清朗深邃的天空,连云都显得格外高远,碧绿葱郁的植被宛如看不见尽头的潮水一般绵延向远方。

“我们向魔族学习知识,是为了让魔族不再破坏我们的家园。那么,魔族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朋友呢?”

——

年轻的大贤者对未知的旅途充满了好奇,而在传送阵另一头的白王城内,魔王也正期待着他的到来。

“——莩兰乌多斯,我看你的脑袋是彻底坏掉了!”

白王城内,愤怒的女声穿过整条走廊,一直冲进魔王的书房。短发异瞳的魔族女性紧随其后冲进宫殿,身后的衣摆猎猎翻飞,紧锁的眉心比涅普顿海的暗礁还要沟壑纵横。魔王卫队几乎是噤若寒蝉地目送着她快步走进书房,然后一掌拍在魔王的书桌上。

“教导人类的光之星魂拥有者?那可是能杀了你的人!”

面对女性的怒火,年轻的魔王将文件放回书柜,转过身来:“你太紧张了,姐姐——那只是个小孩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甚至才刚满十一岁。”

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正因如此,这才是我们难得的机会。教导人类的大贤者,让他认同我们,他就能成为我们强力的支持……”

莩兰乌多斯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就好像只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然而,他轻佻的语气并不能让女亲王的态度缓和下来:“认同?说得轻巧。你在沃尔德待了那么久,你倒向人类了吗?”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金蓝异色的双瞳中流露出锐利的神色:“也对,你对人类的好感简直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步……”

莩兰乌多斯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语气严肃起来:“姐姐,你知道的,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人类,是为了我们啊!”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想,”女亲王冷笑一声,“‘只有星魂才能杀死星魂’,我只是想提醒你,就算他只是个人类小孩,也是把能杀死你的刀。而且你怎么就肯定,人类那边会真的把他送过来?”

“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来的,”魔王微笑,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我们也一定会相处融洽,他会是我……最好的助力。”

——

赤历206年春,第423任大贤者在使团的陪同下由沃尔德出发,途径阿莫瑟斐红河城,横跨加木朵与涅普顿海,最终抵达魔族的都城,也是西督斯唯一的城市——白王城。

正如名字一样,这是一座通体由纯白石料所建造的城市,明亮的光线从高塔顶端落下,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趁着使团在王宫前厅修整的时间,卡林在大厅里四处张望,纵然平日里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十五岁的少年依旧对这个他即将长期生活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忽然,大厅两侧的雕像引起了他的注意。像白王城的其他部分一样,这十三座雕像也由纯白的石料雕刻而成,男女老少各异,手中各自持着不同的代表物件。

“是十三主神,”卡林有些惊讶,这和他在沃尔德所接触到的知识大相径庭,“魔族也会崇拜十三主神么?”

他正打算走上前仔细端详,却见左边第一座雕像突然产生了神秘的吸引力,引着他一步步上前。那是一座女性雕像,有着丰盈的长发,手中握持着轮盘。

卡林抬起头:“这是……命运女神蒂丝特妮?”

忽然,好像是雕像在卡林眼前动了起来,又好像是一个女子代替雕像从底座上走下。她身披紫纱,蒙着双眼,样貌与气质与命运女神相似,装扮却有所不同。

“你终究来到了这里,英格威之子……”女子开口,飘渺不定的声音传入卡林耳中。

少年一怔:“——您认识我?”

“在我掌管命运之轮时,曾与你们的先祖相识,”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在一片迷雾中渐渐消隐,“如今我与她的后代再会,以梦境君主的身份……”

话音未落,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化成一片紫色的烟雾,卡林茫然地伸出手,却只触见一片虚无。

“——卡林?卡林哥哥?快醒醒!”

清脆的女声仿佛驱散迷雾的阳光,将卡林从迷雾中拉回现实,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靠着雕像陷入了睡眠。

粉发女孩关切地看着他:“是传送太累了吗?不过倒在路边睡着,还真不像你呢。”

“抱歉,蜜丽,这次的传送距离太长了,我可能有点反应……”面对面露担忧的蜜丽,卡林连忙道歉,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了一层。

蜜丽点点头:“这样啊……的确,很多人都出现了反应,你看大贤者,从我们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没醒来,好像还在做噩梦。”

卡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个红头发的孩子枕在康奈利的腿上睡着,双眉微蹙,隐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本章参与:镜见姬 西风烈 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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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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