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绵延数百米的队伍。
队伍前方,二十名重装骑士身披锃亮的锁子甲,外罩绣着家族徽章的猩红披风,手持长矛,整齐列成两列行进。他们胯/下的战马披着护甲,修剪齐整的鬃毛随着步伐轻晃,马蹄裹着厚布,将行进声压得极低。骑士后方,五十名轻装步兵紧随其后,腰间悬着短剑与盾牌,水壶和干粮袋在腰带上晃荡,迈着矫健的步伐。
队伍中段,雕花橡木四轮马车缓缓前行,铁箍车轮碾过碎石路,与砾石碰撞出“咯噔—咔嚓”的脆响,混着皮革缰绳被拉紧时的“吱呀”声。
马车外,骑士的甲胄在颠簸中轻擦,金属鳞片相击发出细密的“沙沙”声,与马蹄铁叩击路面的“嗒嗒”声织成韵律。八名贴身侍从骑着矫健的矮脚马,簇拥在马车两侧,身着统一的服饰,腰间悬着精致的匕首和哨子,随时准备听从吩咐。
马车内,车厢以优质木材打造,内饰奢华。少年公爵坐于中央铺有软织物的坐垫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监护人莱欧斯利与“烈日骑士团”团长戈弗雷拉·德·布(Godfrey de Bouillon)。莱欧斯利正展开羊皮地图向他讲解,戈弗雷则腰背挺直,左手按在剑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视车窗外动静,保持着警戒。
数十名民夫推着满载物资的木制推车压在队尾,车上覆盖着油布,里面装着备用的武器、帐篷与食物。
整支队伍如一条活物,在领地道路上蜿蜒前行。
“公爵大人,领地内各城堡要塞的巡视工作完成得很好。”莱欧斯利在马车内看向少年公爵,语气和缓,“你刚病愈,已做得足够出色,不必对自己太过严苛。”
“此次按公爵仪仗出行,也是因老领主新逝,封地需要您以领主之姿露面安抚人心,”他续道,“往后定期巡视当轻骑简从,更能看清封地实情。”
莱欧斯利身着暗纹金丝锦缎长袍,衣料华贵却不张扬,眼角几道细纹与修剪整齐的络腮胡相得益彰,鬓角的零星白发更添沉稳。他望向少年的目光里,满是长辈的关切。
“检查防御工事的状态,确保城墙、塔楼等防御设施完好,军事器械储备充足——”
“与驻守的将领、骑士交流,了解边境安全局势,及时调整军事部署......”三浦一项一项地列出来,仰起脸道:“这些都是叔父您和戈弗雷在做呀,我不过是听汇报罢了。”
三浦心中清楚,自己做的远不止这些——他早已按此前收集的情报,探查了几处可疑区域,并悄悄处理了巡查路上遭遇的 “邪灵”、“尸骸”与“伪使徒 ”。这些怪物看似由人类变异而来,实力不算强悍,却让他灵力消耗巨大,如今这副模样,倒正好契合大病初愈的状态。
途中他还在几处灵子紊乱之地布置了破魔符——这是真央灵术院时期学过的基础符咒。来此后虽尝试绘制,无奈因灵力转换滞涩,数量始终有限。不过近来他隐约察觉,灵力转换似乎不像初时那般困难了。
少年抿了抿唇,将思绪拉回:“而且说多少次,叫我名字就好了。”
“遵命,公爵大人。”莱欧斯利低笑出声,特意将“公爵大人”咬得清晰,琥珀色眼眸盛满揶揄。他随手推开羊皮地图,伸手覆上少年头顶,故意揉乱几缕发丝。
见三浦金发乱翘的模样透着憨气,终于有了点孩子样了,莱欧斯利暗自思忖。
更让三浦无奈的是,莱欧斯利还扯过马车内软枕上搭着的一条红色羊毛毯盖在他腿上,外形跟三浦小时候记忆力攥在手里到处跑的那条,简直一摸一样。
戈弗雷望着叔侄间的互动,朗声笑道:“小公爵便是伊格尼斯家最好的旌旗,能亲自前往边境地区,既彰显对领土的掌控,也稳了民心军心。”他抬手抹了把下颌铁针般的胡茬。
“毕竟这世道的贵族啊...”常年征战在脸上犁出深壑般的纹路,左眉骨那道狰狞疤痕随笑容牵扯,戈弗雷没有继续说下去。
三浦望向车外,一路行来,平民一个个黄如经纸,瘦似豺狼,眼神空洞,填街卧巷。见有贵族队伍经过,便瑟缩着往墙根蜷伏,或慌忙躲进破屋。街头孤儿连乞讨都不敢,目光怯生生躲闪,只敢远远窥望。
与他们相比,这支贵族队伍人人面色红润,衣着光鲜,小臂与小腿覆着习武形成的流畅肌肉。三浦清晰感受到这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戈弗雷沉声道:“有本事的早去当佣兵了,剩下的才是这般光景。佣兵大多出身贫贱,要么是为了摆脱贫穷、躲债,要么就是想混出个名堂。”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各国战事频发,但正规军兵力有限,根本应付不过来。佣兵就不一样了,机动性强、战斗力也不差,不管是攻城还是野战,只要给钱就能随时补充兵力。”
莱欧斯利插言:“我国的尤里斯伯爵,国王亲弟,兼白龙骑士团将军。这骑士团本是佣兵团,后收编为正规军。”
“佣兵团成了正规军主力开赴战场,这也太不科学了。”三浦暗自嘀咕。
不过转念又想:漫画世界谈什么科学?设定本就是为剧情服务——难不成《剑O传奇》的主角团也是佣兵团?男主靠着佣兵战绩做跳板,先跻身贵族,再迎娶公主、登上王位,上演所谓的“荣耀人生”?
至于BE,不就是凡人主角拼不过恶魔反派吗?这就像把校园日常里的情侣扔去打两面宿傩一样离谱!
莱欧斯利道:“[米特兰]与[尤达]王国的百年战争中,王室为巩固势力大肆册封爵位——这代国王看似开明,实际封爵数量远超常理,贵族越多,对底层的压迫就越重。”
难怪[瓦伦丁]领地才6000多平方公里,跟蓝星的沪市相当,搁中世纪欧洲也就是小领地公爵的规模,三浦恍然。
莱欧斯利指尖划过羊皮地图的田垄:“接下来的安排先去庄园盯着农时,看看庄稼、催催赋税。”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最后还要去矿山工坊转转,盯着生产和买卖——,这些往后让管家跑,你定期看帐就行了。”
行程在三人的交谈声中推进。
......
“喂,瞧那边——啧啧,真够惨的。”马车外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一名骑士用长矛戳了戳同伴肩膀。
“还有几个刚吊死的吧?”另一名士兵压低声音,头盔下的眼睛瞟过去,“这光景看着还是有点瘆人……”
戈弗雷指节蹭过剑柄,瞥见少年公爵的目光,眼皮未抬便司空见惯般道:“吊尸示众是一种常用的震慑手段,树上的人许是犯了法,或是得罪了权贵……”
三浦循声望去,只见一棵“硕果”累累的枯树立在路边。扭曲的枝桠上垂挂着一个个死囚——有的躯体早已风干成嶙峋白骨,泛着森冷的灰白,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地面;有的刚被吊上去不久,破败的衣衫还沾着温热的血,顺着脚踝滴落在泥土里,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尚未僵硬的肢体在绳套里轻轻晃动。
枝桠间,成群的乌鸦正用尖锐的爪子抠进粗糙的树皮,漆黑的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它们在尸身旁跳来跳去,喙尖不断啄向腐肉,偶尔扬起头时,眼睛里映着血光,喉间发出嘶哑的鸣叫。
“啪嗒——”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女囚身下坠落在血泊中。他静静躺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投下淡影,粉嫩的皮肤上斑驳着血污与泥土。肚脐处垂着半截断裂的暗红脐带,小小的身体起初毫无起伏,唯有那头浓密的黑发湿漉漉地贴着额角,几缕发丝凝着血珠。
三浦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残酷又荒诞。随后他敏锐地捕捉到,婴儿身上那比烛火更微弱、比蛛丝更柔韧的生命律动——他还活着。
“咳……”一声轻若游丝的响动,仿佛是从地狱深处透出的一丝生命气息。紧接着,婴儿紧攥的拳头微微颤动,啼哭随着呼吸起伏,发出属于他的生命宣言。这个在母亲尸体下、被血和羊水混杂的泥水包围的婴儿发出的哭喊,似乎预示着他将在浴血中不断前行的命运。
寻常婴儿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倘若抚养者死去,自身也难以存活。但这个孩子不同:他从母亲的子宫里爬出来,并且等到了救助者,最终活了下来。
三浦心头一颤,强烈的触动驱使他迅速抄起马车上的红色羊毛毯,在周围“公爵大人”的呼喊声中,疾步冲到树下,动作轻柔地将啼哭中的婴儿托起。小家伙细弱的手臂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他立刻用羊毛毯将婴儿裹紧,将那小小的,带着寒意身躯护在怀中,随即转身抱着孩子登上了马车。
“竟然在这种地方捡孩子……”年轻的骑士威尔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戈弗雷团长鹰隼般的灰眸骤然转向发声的威尔,左眉骨那道狰狞疤痕在盔甲阴影里静静蛰伏。
“棺生子很不详不是吗?……”年轻的骑士恍若未觉说到,话音未落就被身旁老兵用肘部狠狠捣了下肋骨,锁子甲碰撞的闷响里,溢出半声被掐断的痛哼。
他连忙跨前半步,哗啦跪下:“不、不是的大人!我是担心……”
“别谈这些无聊的话,继续上路!”戈弗雷冷硬锐利的目光扫过簌簌作响的吊死树,转身大步走向马车。
当他掀开马车布帘时,少年公爵的声音从车厢内飘出,在行进的车轮声与呼啸风声的掩盖下里断断续续:“格斯(Guts),以后,你就叫格斯,代表勇气和坚韧……”
队伍渐渐走远,唯有车轮刻出的深辙与整齐的脚印蜿蜒在地面上,一路延伸向未来。
不久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小型佣兵团经过此地,隐约能听到交谈声:
“喂,甘俾诺,那是什么?”一道探询声音响起。
另一道不耐的声音从队伍前方传来:“你真吵,我怎么知道?”
说话人顿了顿,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原本粗粝的声线突然柔软下来,“喂,西丝!别看了,该走了……”
……
格斯出场拉,不过还是个宝宝\(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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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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