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赵释冰便在房里坐着,和陪嫁丫头鸣芙下棋玩。
独孤槥被柳家小少爷拉去,好似是商量秋猎的事,酉时去的,戌时了,还未回来。
方嬷嬷过来,鸣芙便起身,和方嬷嬷问候,方嬷嬷笑着点点头,示意要和赵释冰说说话,鸣芙便关门出去了。
方嬷嬷问赵释冰,姑爷还未回来吗?
赵释冰道,他打发人告诉了,要晚些回来。
方嬷嬷斟酌着,问道,我看姑爷似乎并没有怨气,你们昨晚……
赵释冰道,他是个体贴人,知道我不愿意,便没有做什么,对我也很照顾。
方嬷嬷叹道,这般良人,若是你身体无事,那该多好,我和院里人过了个眼熟,都是些十一二岁丫头,或是嫁了人的仆妇,连个年轻姑娘都没有,这家人风气又正,气氛又好,冰儿,你有福气,却又这般命苦……
赵释冰道,嬷嬷,你不用哭,左右我已经在这里,是好是歹,全凭他们做主,最坏也不过是恼怒极了,把我架进庙里,不会掀了底的,既然如此,那我们等着就是。
方嬷嬷道,冰儿,你要保重自己,真过不下去了,我们回洛阳去,嬷嬷带你回那小院,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赵释冰轻笑,嬷嬷放宽心,我已经想开了,死有什么难的?可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死?
方嬷嬷道,正是这个道理,你是个好孩子,心又善,不要怕,嬷嬷会陪着你的。
赵释冰点点头,两人便一起说些闲事,尤其是独孤家和赵家种种不同,都觉得稀奇。
戌时末,独孤槥才回来,小丫头进来通报,赵释冰便敛了笑容,方嬷嬷见了,暗叹一声,出去见过独孤槥,便告退了。
独孤槥喝了几杯酒,新郎官当然要被同伴们调笑,本来早就想回来,但为了面子,一直撑到散场,才急匆匆回来。
独孤槥进来,便见赵释冰在桌边坐着,拿着茶杯似在想什么,凑过去,笑道,暖暖不惯喝这茶吗?那你吩咐一声,换你爱喝的来。
赵释冰道,这茶很好,不用换了,槥哥,你要去秋猎吗?
独孤槥点点头,等山里积雪,野物就都躲起来了,趁着天气还好,后天去山上打猎。
赵释冰道,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独孤槥问,你要不要去?我们霸刀山庄,女子也常常打猎骑射的。
赵释冰一下子被提起兴趣,转念一想,何必呢?现在越是亲密,以后便越是痛苦。
便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不会骑马。
独孤槥道,那我教你,你要学吗?
赵释冰道,你不是要狩猎吗?
独孤槥笑道,这算什么事,我明天教你骑马,便是没学会也没关系,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赵释冰便有些意动,他虽然被养在闺阁,对外面却是向往,只是从来无人带他出去罢了。
独孤槥观他神色,便知所想,笑道,暖暖,你到了霸刀山庄,慢慢就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如果骑马觉得不惯,也没什么,我们去吹吹风,看看枫叶,可好?
赵释冰便点头,轻笑道,多谢槥哥。
独孤槥见他同意,也很高兴,想亲近些,又怕吓着他,便只牵着他的手,笑道,你估计也没有骑马服,一时半会儿也赶制不出来,你和大嫂身量差不多,我去找大嫂讨一件来,虽是旧衣,也请你不要见怪,我们家里就是这样的,他们也不会笑话。
赵释冰红了脸,点点头。
他向来清冷,这般羞涩,独孤槥心里痒痒的,想摸摸他脸,手抬起来,又改了主意,佯作倒茶,茶水还有些烫,也顾不得,一口喝了。
赵释冰将棋子收拢来,佩儿捧了热水来洗脸,独孤槥洗了脸,佩儿接过毛巾,独孤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又有仆妇提着热水来泡脚,佩儿等在一旁,独孤槥正要脱鞋,佩儿伸手过去,独孤槥道,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两人收拾完上床,更漏已经亥时二刻了,独孤槥歪在床边,捧着本书看,赵释冰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却是满心的煎熬。
啪嗒一声,原来是独孤槥走了神,书落到地上。
他起身将书拾起来,随手搁在桌上,见赵释冰还在梳妆,便走过来,握着他肩膀,笑道,暖暖,天气凉,你穿这么少,早点上床歇息吧。
赵释冰嗯一声,放下梳子。
独孤槥道,明日要骑马,今天好好休息,早点睡吧。
赵释冰松口气,却又越发愧疚,鼓起勇气,想着和独孤槥说清楚,对着他温柔笑脸,又开不了口。
欲言又止,满腹思量。
独孤槥道,暖暖,不必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呢,以后熟悉起来了,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赵释冰忍着情绪,轻轻点头,便上床了。
独孤槥熄了灯,放下纱帐,依然还是规规矩矩,躺自己被窝里。但他虽然告诉自己,要等赵释冰真正接受他,再论其他,然而身体又怎么克制得住?
赵释冰就躺在他身边,呼吸可闻,触手可及,朝思暮想,终于娶到她,又怎能不激动、不欣喜?
独孤槥满脑子的杂念,止都止不住,强令自己背刀法、背诗赋,都不顶用,三两息工夫,便又回到这上面,心里灼热,身上亦是灼热。睁着眼睛,无可奈何。
好容易熬到赵释冰呼吸绵长,似是睡熟,便挨过来,俯身亲亲他,轻手轻脚下床了。
赵释冰何尝不知道独孤槥的隐忍?他自己亦是满心的痛苦,泪水无声。若是独孤槥对他不好,他还能冷着脸,冷着心,和他划分界限,从此独自去角落里,各安生死。偏偏独孤槥是个难得的温柔人,体谅他的情绪,不逼迫不逾矩,还处处为他着想,又如何不感激、不愧疚?
两人都紧绷着,直到赵释冰熬不住睡去,才又熬过了一天。
第二天吃过早饭,独孤槥果然带他去马场,管事知道这是新妇二少奶奶,连忙来见了礼,知晓他初学,便给赵释冰选了一匹温和的黄马。
独孤槥扶赵释冰坐上去,牵着马慢慢走,留意着赵释冰的动静,见他似乎很紧张,便道,不用害怕,我陪着你,你坐稳了,放轻松,若是难受,就告诉我。
赵释冰扶着马鞍,走了一阵,人被颠簸得歪歪扭扭,他没坐这么高过,也很少见这么广阔的视野,虽然坐得并不舒服,但适应之后,便放松下来,抬起头看四周。
广袤的草场遍地金黄,远处还有些树木,秋风卷起一阵阵枯叶,在晴光下泛着红,似火烧一般,看得人心中热烈开阔。
赵释冰不自觉微笑,独孤槥见了,心情也舒畅,笑道,暖暖,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赵释冰道,多谢你,我很高兴。
独孤槥道,你不必总这样客气,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一些小事,总是谢来谢去的,未免太见外了,我除了对长辈,很少说谢字。
赵释冰道,我知道了,慢慢改吧,你自己不骑马吗?
独孤槥道,我要骑马不差今天,先好好教你吧,你可坐习惯了?
赵释冰道,这样慢慢走,我是习惯了,若是快了,我恐怕还是不行。
独孤槥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抱着你,你听我说,专心些,就学会了。
赵释冰红了脸,又想,看来不是错觉,这位爷的确是有些顽闹在骨子里的,明明是寻常话,却总有些调戏人的意思。
两人申时方归,连午饭都是在外吃的。马场离山庄有些路程,独孤槥骑马,赵释冰坐马车回去了。
赵释冰难得这般出行,虽然颠得腿酸,却心情很好。
方嬷嬷服侍他洗浴,他还是止不住高兴。
方嬷嬷道,你这腿都磨红了,明天说不定要肿起来,疼不疼?
赵释冰摇摇头,不疼。
还是个高兴的样子。
方嬷嬷道,姑爷确是有心,竟还带你骑马,独孤家的人居然还没说什么。
赵释冰道,何止没说什么,那骑马服还是借的大嫂的。
方嬷嬷静了片刻,说道,我原以为独孤家的和睦,总不过是父母公允些,兄弟争得少些,子女教养好些,却原来是处处不同,冰儿,你有福气。
赵释冰嗯一声,又道,且不管那么多,能多一日自在,便多享受一日。
方嬷嬷又问,明天说要去秋猎,你可要去?
赵释冰道,要去的,我就算骑不了马,坐马车也要去。
方嬷嬷道,那你待会儿要敷些药,消肿祛瘀,别真肿起来,那可受罪。
赵释冰胡乱应下。
吃过晚饭,后劲上来,果然腿根胀痛,腰背也有些发酸,赵释冰连忙让人拿药,自己关上门上床敷药了。
独孤槥在书房里,拿着本书,消磨时间,却如何看得进去?说要写两个字,王会南研好了墨,却没见他动笔,心里也犯嘀咕。新婚燕尔,不去陪老婆,却跑到书房里来,看书看不进,写字又不写,装模作样。
独孤槥叹口气,放下笔,朝王会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自己一个人倒在椅子里,心烦意乱。
独孤槥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赵释冰对他的抗拒,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另有隐情,却又不好逼迫赵释冰开口。
心心念念的人,却整日没个笑模样,虽知赵释冰向来清冷,却也不该是这般,满腹愁思,欲言又止。
十年前定亲时,便约定及笄之后,过个一两年,便可准备婚事,却拖了五六年,等到赵释冰双十才出嫁。
洛阳赵家那边,总说是舍不得女儿,又是远嫁,想多留两年。给赵释冰的礼物和私信,也从没见她回过,独孤槥以前只当是赵释冰羞涩,或是洛阳那边规矩严,不好答复男子信物,便也不苛求。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赵家陪嫁的箱笼虽多,却多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陪嫁人员不过一房杂事仆人,并几个丫头嬷嬷,连兄长都没有来送嫁。种种来看,赵释冰并不是得宠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十年前他们见过面,赵释冰对他并不抗拒,温柔灵动,善良可爱,跟着他们一起玩,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独孤槥想不明白,或者说他心里有些猜测,却不敢承认,叹口气,起身回房了。
赵释冰刚擦过药,房间里便有些药味,独孤槥反应过来,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怪我大意,忘了你是初次,必定要疼的。
这话引人歧义,旁边小丫头还在,赵释冰忍着羞涩,解释道,我没骑过马,贪玩了些,不关你的事。
独孤槥道,那你明天好好休息,我在家陪你,可好?
赵释冰道,我无妨,明天还是去吧,我也想看看秋猎是什么样的。
独孤槥道,那我们就在外面看看,不骑马了。
赵释冰道,我挺喜欢骑马的,如果明天没有肿起来,还想骑马,可以吗?
独孤槥点点头,自然可以,不过你不能逞强,要是难受了,就下来歇会儿,想骑马,以后有的是机会。
及至上床休息,自然还是各睡各的,赵释冰身上有伤,独孤槥更不会难为他,便也放心睡去了。
秋光晴日,骏马长嘶。
霸刀山庄的年轻人都出来了,柳家的、独孤家的、长孙家的,从小住一个山庄里,自然彼此相熟,嬉笑打闹,吹牛显耀,个个都说自己能打老虎,好似那山上老虎挤成一窝,就等他们去捡一般。
赵释冰的腿上虽未肿起来,却暗红发紫,走路快了都擦痛,更遑论骑马,且他昨日不觉,早上起来,浑身酸胀,若不是实在想去外面看看,定要躺在床上歇一天的。
独孤槥牵着他下马车,去布置好的营地。
这里想来常有活动,铺了砖石,看着有些年头。提前便有人来搭了长篷,铺了厚毯,摆上案席,放些坐垫,因还未到时辰,人还未齐,便各自说笑玩闹。
见独孤槥来了,都来给赵释冰问好,然后就把独孤槥揪走了。
才不过三五步,赵释冰便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顽话。
啧啧啧,光天化日,牵着手呢,这么舍不得?
这般恩爱情浓,也不知还有没有力气,骑马打猎?
小柳儿,你不是总不服气吗?今天正可一雪前耻!
诸位,你们可知,这小子前几年伤春悲秋,吟了许多歪诗,我还纳闷,怎么突然转性了,原来是思慕一人,求而不得!
众人哄笑。
独孤槥道,你们尽管笑吧,等过了这阵,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便是狩猎,我也不会手软。
有人道,哟,谁管你软不软?这只有你媳妇知道。
独孤槥骂道,你这泼皮,越发没顾忌了!拔刀出来,我们先比划比划!
那人道,谁和你比?我不和你比,你不要以大欺小。
独孤槥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拎着那人衣领,便拖去一旁,自去发泄了。
没多时,独孤柟和独孤渝也来了,还有位年轻人,衣着打扮落拓不羁,与衣饰繁复的霸刀山庄颇为不同。
独孤柟和赵释冰打过招呼,便和那年轻人去了,独孤渝过来,挽着赵释冰的手,笑道,二嫂,二哥哥是不是被他们拉走了?
赵释冰点头,又问,你也来打猎吗?
独孤渝道,我来凑个热闹,大哥哥在家陪着大嫂,三哥哥也有事,我一个人去打猎,爹爹会骂死我的。
赵释冰道,那我们说说话,看看风景,也不错。
独孤渝心道,荒山野岭,有什么好看的。
记起独孤槥提点,笑道,二嫂,你喜欢打猎吗?
赵释冰道,我没有打过猎,便是骑马,也是昨天才学的。
独孤渝震惊,那你要出门怎么办?坐马车吗?还是乘轿子?
赵释冰道,都有,不过我很少出门,一般就是在家里。
独孤渝同情起来,心道,怪不得她觉得这里能算风景。
便对赵释冰更用心,引他笑容。
估摸着巳时,人也齐了,柳家老夫人笑着说开场,众位年轻人便各自策马,争先恐后地去了。
赵释冰略微留心,便注意到,除了男子,果然还有女子,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心中羡慕。
独孤渝和他说了会话,便带他去见各家的眷属。除了独孤家的亲戚,还有柳家和长孙家,婶娘嫂妹喊了一堆,人也记不住,就知道都很和气,比洛阳人声音大些,笑声响亮些,还有人摸他的手,摸他的脸,虽是夸赞,到底还是让人脸红,又引得她们笑声。
见过一堆人,捧了一堆的见面礼,赵释冰回到自己的坐席,喝喝茶,和独孤渝聊聊天。
到了午时,便有人陆陆续续回来。
独孤槥回来得也挺早,和赵释冰赔罪,恼道,对不住,本来想陪你的,但我要是不去,更要被他们奚落,只怕到我七老八十了,还会被他们拿出来嘲笑。
赵释冰道,无妨,渝儿妹妹陪着我,带我见了诸位长辈亲眷。
独孤槥笑道,我们家人多,又有柳家和长孙家,恐怕你一时也记不全,等以后熟了,你和她们多走动,也免得总待在家里烦闷。
赵释冰点头,又问,你猎了什么?
独孤槥轻咳一声,不过几只寻常野物,送去管事那儿收着了。
赵释冰猜他是没猎到什么好东西,也不多说,不多时便有餐食送来,两人吃过,便喝茶歇息,独孤渝早在独孤槥来的时候就跑没影了。
没多久,独孤柟和那年轻人也过来了,虽是同伴,却不说话。独孤槥对那年轻人也没个好脸色,只和赵释冰介绍说是独孤柟的朋友,便不管他了。
赵释冰心中奇怪,他虽不算深知独孤槥为人,却也能看出来,独孤槥与友粗豪,但并不是无礼之人。独孤柟既然带朋友来秋猎,却又把他晾着,也是没道理。这其中必定有些缘故,只是赵释冰也不好多问。
独孤柟和那年轻人吃过饭,独孤槥和赵释冰打个招呼,便勾着独孤柟去一旁说话。
赵释冰尴尬极了,那年轻人自坐着饮酒,不说话,也没个笑模样。
没多时,两人便回来了,独孤柟眼睛红红的,独孤槥摸摸他的头,带着赵释冰离开,留下独孤柟和那年轻人独处。
两人慢慢走了阵子,正好消食。
赵释冰不问,独孤槥却主动说了。
独孤槥道,柟柟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去洛阳之后,没两年,他被人贩子,拐卖到了江南。
赵释冰惊愕不已,竟有此事?
独孤槥道,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们都不敢想,幸而得人相助,保住了性命,又有丐帮弟子仁义,救出了柟柟,辗转找到河朔,我们才知道,柟柟竟然流落到了江南。
赵释冰心中不忍,又暗想,怪不得他们对独孤柟那般宠爱,竟比独孤渝还像个得宠的幺儿。
忽而反应过来,问道,救了小叔的,就是方才那人?
独孤槥点头,他叫辛长风,是独孤家的恩人,按理来说,我们本该以礼相待,可是这些年,柟柟每年都去江南找他,一住就是半年,他却总是对柟柟爱答不理,几次让柟柟伤心失落。
赵释冰道,这是何缘故?他既然不喜欢小叔,又为什么到河朔来?
独孤槥有些难以启齿,咬牙道,他们两个,是断袖之情。
赵释冰震惊,那你还把他们留在一块儿?
独孤槥道,我虽然恼怒辛长风,但他对柟柟确实一片真心,柟柟也离不开他,他们两个如何,就看柟柟自己吧。
便把独孤柟及冠之后的约定说了。
赵释冰压下心中惊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便知该如何对那人了,方才呆坐着,我正纳闷呢。
独孤槥笑道,对不住,只是柟柟饭也没吃几口,我实在担心,便想着和他说说话,倒是让你不自在了。
赵释冰道,这没什么,小叔那般没精打采的,确实让人担心,我们再走走,等会再回去吧。
独孤槥巴不得和他亲近,便笑笑,有意说些趣事来逗他开心。赵释冰这两天见多了外面,心胸开阔,便也放下心事,和独孤槥闲谈起来。
回到营地,已是午时末了,独孤柟和辛长风不在,独孤渝倒是独自坐着,捧着个秋梨啃。
独孤槥握了握赵释冰的手又放开,叮嘱独孤渝陪伴,便策马离去了。
独孤渝道,二嫂,你要吃梨子吗?我让人削好送来。
赵释冰道,我喝茶就好。
看独孤渝吃得满脸,汁水滴到身上,便拿手帕为她擦拭。
若是在洛阳,早就有长辈责备了,赵释冰却不想苛责,只笑着问她,好吃吗?
独孤渝道,好不好吃就那样,解渴倒是真的,我不耐烦喝茶。
赵释冰道,那你就尽管吃吧,这天气,多吃两个梨,正合时宜。
独孤渝果然又拿了一个,仍是那般,不叫人削皮切块,自个儿捧着来啃。
独孤渝吃了两个梨,尽了兴,打了个嗝,才开始害羞,捂着嘴左右看看,没有旁人发现,放松下来,便歪在赵释冰身上。
赵释冰唤人捧了水来,打湿巾帕给她擦脸擦手。
独孤渝笑道,二嫂真是个细心人,我从前和大嫂出来,她比我还马虎,若是她在,说不得就是大哥在给她擦脸擦手了。
赵释冰道,大嫂也爱打猎吗?
独孤渝道,大嫂是柳家的人,从小就一起玩的,等她生产完,你就知道了,大哥哥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和笑面虎一般,在大嫂面前,就变成见了猫的老鼠,听话得很呢。
赵释冰不能想象,独孤檩文雅和善,做一副乖觉畏惧的表情,又想到独孤槥,若他乖觉了,又是什么样子?
略微一想,便觉好笑,连忙忍住,去看独孤渝,独孤渝正看着他,笑嘻嘻道,二哥哥乖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也想知道,这就要看二嫂你的了。
赵释冰笑着摇头,又胡说了,你不怕我和他告状,他来收拾你吗?
独孤渝道,二嫂怎么忍心呢?我可是在帮你,我们家的男子,天生就疼老婆。
赵释冰红了脸,忍不住轻轻拧她脸,不许胡说了,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独孤渝笑嘿嘿,抱着赵释冰,知晓这位洛阳来的嫂嫂和山庄里的人不一样,便也不再闹他。
没过一会儿,独孤渝便犯困,赵释冰把她抱在自己膝头,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睡了。
酉时中,营地里点上火把,年长些的眷属早就回去了,由着年轻人自个儿闹腾。
陆陆续续便有人结伴回来,笑笑闹闹,也不知他们哪来的精力,骑马奔了一天,还是那般活泼。
管事的记好各人的猎物,报了出来,自然有人骄傲有人不服,嚷着下次一定。
便有人笑道,啧啧,槥二哥才猎这么些,果然是新婚燕尔,消磨了精力。
独孤槥笑道,我便是再差,也比你多些,小柳儿,你好意思笑我吗?
柳勍笑道,哦,了不起,槥二哥要和我比吗?我可比幺儿还小,却比幺儿猎得多。
独孤柟道,你们就欺负我吧,等到蹴鞠,看谁比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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