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夕落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才完成了和宇智波佐助会面前的准备。
她在鸣人和卡卡西的指引下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又私下走访了许多曾经和对方有过接触的对象，在详细聆听了每个人的评价后，她大致拟定出了一个计划——
“这里就是暗部的地牢，曲大夫，佐助就在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
春野樱站在楼梯口，向曲夕落指了指向下的路。
四维寂静，一叠叠向下蜿蜒的石质楼梯坚硬冰冷，那暗沉的颜色几乎融进了最深处的黑暗中。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滴答”的落水声，曲夕落皱起眉头，散不开的“潮湿”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你们就让他在身上还有伤口的情况下，一直待在这种环境里吗？”
“……这是长老团的决定，我和鸣人没办法阻止……”
春野樱垂下了眼睛。
“但我和老师对佐助的房间做了特殊处理，他身上的伤口也都保护起来了，暂时没有恶化的风险。”
“所以曲大夫，一切都拜托你了，佐助必须尽快接受治疗，不然……”
春野樱握紧了双手，碧色的眼中满是焦急。曲夕落看了她半晌，脑中电光火石，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犹豫着开了口——
“樱小姐……”
“直接叫我小樱就好了。”
“好……小樱，恕我冒昧，你……是否是心悦于那位宇智波佐助？”
“诶？！诶？！不……我……”
曲夕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其不要太过激动。
春野樱是她的第二个受访者。
起初，曲夕落寄希望于这位“第七班”唯一的女性成员能提供给她一些不同的思路和信息，但在交流过后，她却有些失望。
春野樱确实知道很多，无论是宇智波佐助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什么样的食物，还是他留在村子时经常去哪里练习，甚至是他发呆的时候会看着什么方向，她都一清二楚。
她和鸣人一样，热切地期盼着宇智波佐助的回归，但她又和鸣人，甚至旗木卡卡西都不一样，无论是宇智波一族的过往，还是宇智波佐助过去的遭遇，她全都一无所知，而在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的只字片语里，即便是关心的话，曲夕落仍能敏锐地感觉到，春野樱或许在某些事情上，并不理解，也不认同宇智波佐助的做法。
除了怀春少女的一腔热忱，她什么都不知道。同样是第七班，她却像是被隐隐排除在了核心事件之外，成了个游离的人物。
但这种结果又不是某个人刻意造成的。曲夕落见过很多这个世界的女忍者，她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遭遇，比起大唐，这里的女性即使获得了武力上的提升，她们似乎仍旧没有那么“自由”。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曲夕落从包袱里拿出带着火影标记的函令，两侧的守卫便乖乖让出了一条路。春野樱目送着她逐渐踏入深处，末了，曲夕落还是不放心地回了头：
“……不过，小樱，我还是那句话，按照我和鸣人的约定，我最多只能和宇智波佐助聊一聊，更多的事，要由你们来做——”
三天前
“曲大夫，我应该怎么做？”
曲夕落轻轻笑了一声。
她看着眼前的漩涡鸣人，他那头金灿灿的短发仿若一轮即将升起的太阳，正穿过逐渐暗淡的日光。
“其实没那么难，无论是曾经的宇智波一族，还是你们口中他的那位哥哥宇智波……鼬？只要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便可。”
“只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宇智波因何灭族，宇智波鼬又为木叶付出了多少，当你们真正接纳他们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村同胞，认可他们曾经做出过的贡献之后，那时，我想宇智波佐助，也多少可以释怀一些了。”
漩涡鸣人思索了几秒钟。
然而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难看了。
“……可要说明这一切，那就要把团藏和‘根’，甚至是从初代火影开始的所有上层变动都摊开到所有人的面前，到了那个时候，‘火影’的形象，甚至是三代爷爷他们，说不定都会受到非议。”
“况且当年的事情……”
“况且当年的事情，参与的各方，似乎都没有做错选择，鸣人，你是想说这句话吧。”
曲夕落突然接上了话茬。
鸣人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思路一致到这种地步，但短暂的诧异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是很想救佐助”他握紧了拳头，“但我不能牺牲像三代爷爷这样的、已死之人的声誉，这对他们也不公平。”
“……是啊，这确实很不公平。”
曲夕落垂下眼帘。
曾几何时，有人也是这样告诫她的。
她抚摸着腰间的乌木长笛，有些自嘲的牵起嘴角。
“……但不奇怪吗？明明所有人都没有选错，可结果却偏偏错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说呢，阿曦，鸣人？”
叶曦还记得，曲夕落刚被送到万花谷的时候，一直都很沉默。
那时她费了很大力气想让她开口说话，但她却始终闭口不言，加上眼睛无法视物，她冷漠地仿佛一尊雕像。
只有郭子仪郭将军的信被送到她手上时，她才会偶尔开一次口，那时，她会抓着裴元的衣袖，反反复复地念叨同一句话——
“我天策府难道做错了什么事吗？为何我们会落地如此下场？”
和此时此刻，她问自己和鸣人的问题，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叶曦曾经也问过自己的师傅，是李大统领的决定错了吗？还是怪他们去的太晚了，如果他们能再快一点支援潼关、洛阳以及长安，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但叶英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一天，西湖边的风很冷，藏剑山庄的大庄主默然看向远处，而那里，正是长安兴庆宫的方向——
“！”
叶曦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眼前是木叶狭窄的街道，也是同样的黄昏，连西湖的风似乎都吹到了这里。叶曦却莫名泛起了一股寒意，在那个过去与现实交错的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些事，当年的她年纪尚小，不懂，也不敢那么想；可如今，当她陪着漩涡鸣人真正接触过了权力的核心，她终于领悟了彼时那个叶英未曾出口的答案——
“夕……夕落，你的意思是？！”
曲夕落突然笑了。
她看向身后的火影楼，额间的红痕如血般艳丽。
“阿曦，你看这火影楼和木叶村，比之当年的兴庆宫与长安，又有几分相似？”
叶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是鸣人，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曲，曲大夫，你是说……”
“……火影的儿子会成为火影，火影的徒弟可以越过所有人，直接获得权利的核心；拥有血继界限的人永远高人一等，嘴上说着共同决定村子的命运，但其实，这不过是几个家族和几个特殊人物为了自己的私心在彼此猜忌，彼此对抗罢了。”
“可是你看……”
她抬手指向了另一端的远方。
夜色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包围了整个木叶村。炊烟袅袅，莹莹月光，在络绎不绝地吆喝声中，在此起彼伏的嬉笑怒骂之声里，无数人穿梭于各色的屋舍房间，这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才是真实的‘村子’，一个能够规避纷争，让所有人幸福生活的地方。”
“鸣人，‘村子’到底应该保护谁，所有人又该如何相互理解，你真的明白吗——”
曲夕落话音落下的刹那，火影楼的照明灯最后一个亮了起来。
金色的光芒穿过空气蜿蜒直达后方，在那里，历代火影的塑像正沉默地“注视”着这偌大的村庄。
月色与星光交相辉映，鸣人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的方向。
“……曲大夫，你是想告诉我，想要完全杜绝宇智波事件的再次发生，唯一的办法，是改变现在整个村子，甚至是整个忍者世界的存在形式，对吗？”
“如果我说‘是’呢？”
“漩涡鸣人，你敢为了一个人和一个理想，而颠覆整个世界吗——”
一片寂静。
晚风送来了不知何处而起的钟声，曲夕落侧目注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她的心跳逐渐与那遥远的声音相应和。
她在期待着什么，也在害怕着什么，而拯救宇智波佐助的关键，就在这个答案里。
“……哈……”
漩涡鸣人扬起了嘴角。
有隐约的狐狸叫声响起，他看向曲夕落，信心满满地抚了抚头上的护额。
“我当然敢，而且，我还会努力做到，我可是木叶村的漩涡鸣人！”
“那个，让我看看，要先做什么，才能颠覆这个世界，比如……”
“噗……”
叶曦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鸣人，你有这份自信是好的，但改变延续了这么多年的制度哪有那么容易？”
“可……”
“如果无法一举达到最终的结果，那就退而求其次，先从眼前的事做起吧。”曲夕落复又看向了那繁华的村庄，“‘星星之火，亦可燎原’，只要你能做好这每一件事，我想，终有一日，你会颠覆这个世界的。”
“谢谢曲大夫，你说得对。”鸣人抱拳做了个谢礼，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所以我决定，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鼬的名誉，让宇智波一族得到公平的对待。”
“……”
真好啊，曲夕落想。
她突然有点羡慕宇智波佐助了。
她在那一瞬间忽然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如果当年也有一个人像眼前的少年一样，要为她去争些什么，那么今时今日，她还会如此痛苦吗？
没有答案。
“曲大夫？”鸣人疑惑地挥了挥手，“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你……说得很好。”
“那……我可不可以向曲大夫提一个要求？”
“……你还想让我去治疗宇智波佐助？”
鸣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即便不是治疗，只是和他聊一聊也好。”
“我会努力改变这个世界，但……佐助也要自己走出来，他不能永远留在过去”
“曲大夫，之前阿曦说你是唯一能够理解佐助的人，我那时并不相信，但今天……我信了。所以拜托你，能不能和佐助见一面？”
鸣人双手合十，再次重重地鞠了一躬。他金色的发旋又一次落入了曲夕落的眼中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七天。”
那么，再试一次吧，万一呢，万一，宇智波佐助能迎来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结果呢？
“只要七天，我就能让他走出目前的状态，接受你们安排好的治疗方案，但仅止于此，我只会和他聊一聊，不会提供任何医学上的帮助。”
“同时，第七天，当他离开被关押的地方时，必须亲眼看到宇智波的事情有了结果。”
“漩涡鸣人，你做得到吗？”
这一次，换曲夕落率先伸出了右手。
鸣人很快回握住了那只手，他站直身子，掷地有声——
“一言为定。”
木叶暗部地牢
和春野樱告别之后，曲夕落在森乃伊比喜的陪同下，到达了宇智波佐助的牢房外。
虽然位于整个地牢的最深处，但这间牢房坐北朝南，通风干燥，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了一些。
听到有脚步声，牢房里的人下意识偏过了头，于是趁着昏黄的烛火，曲夕落首先看到了对方的脸。
和她在走访中听到的一样，那是一张棱角分明且清冷俊俏的少年面庞，甚至曲夕落觉得，即使是在大唐那样一个“美人”频出的地方，这位宇智波佐助的样貌也依旧能够拔得头筹。
“把他眼睛上的封印取下来吧。”
“曲大夫，这不合适。”
森乃伊比喜板着一张脸，并不准备行动。
曲夕落又扬了扬手中的函令。
“这是你们火影大人的意思，会面期间，一切听从我的指令，当然，所有的责任也由我来承担，解开封印吧。”
“……”
森乃伊比喜不情不愿地取下了宇智波佐助眼睛上的封印符。
曲夕落看着少年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在短暂地不适应之后，他朝自己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很奇异的眼睛。
右眼是深不见底的黑，左眼却有着神秘的紫色螺旋。她检索了一遍脑中的信息，想起这应该就是鸣人和卡卡西反复强调的、拥有强大力量的“轮回眼”。
据说在这双眼睛面前，任何人都会被看的一干二净。
曲夕落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好，我是曲夕落，是一名外乡来的大夫。”
宇智波佐助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人。
虽然被封住了双眼和四肢，但他作为忍者最基本的感知力还在，因此当出现了一个非查克拉的气息时，结合旗木卡卡西说过的话，他马上便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当封印除去，他能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越过面前的栅栏，他下意识寻找起对方——
“？”
奇怪的衣着，奇怪的样貌，但整体的感觉却意外的……不算让人讨厌。
这是宇智波佐助对曲夕落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是曲夕落，是一名外乡来的大夫。”
“卡卡西先生应该已经告知过我的来意了，宇智波先生，有兴趣和我聊一聊吗？”
“……”
宇智波佐助决定收回刚刚“不算讨厌”的评价，他现在觉得对方有点蠢。
“不说话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拒绝我吗？”
“……”
还要再加一条，有点聒噪。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我有点蠢，还有点聒噪？”
“！”
宇智波佐助抬起了头。
对面的紫衣女人似笑非笑，端得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宇智波先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懂。”
曲夕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施行地这么顺利。
在大量的走访调查中，她确定宇智波佐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心冷情，但实质上，他是个格外单纯的人。
和这样的人沟通，过分隐晦，亦或者过分顺着对方的心意都是无用功，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让他跟着自己的思路走，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激怒他。
“……出去。”
很显然，她的话起作用了，对方开口了。
“你生气了？”
曲夕落向前倾了倾身子，离栅栏更近了一些，“但我想对你来说，这些话应该算不了什么，毕竟……你都认输了，不是吗？”
宇智波佐助眯起了双眼。
这是他开始不满的前兆，也侧面证明了对话正在按照她预想地走上正轨。曲夕落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了一遍思路，嘴上依旧不停：
“不仅是向漩涡鸣人，还有这个你曾万分憎恨的木叶……你抛弃了自己的理想，选择像个丧家犬一样被关押在这暗不见光的地牢里……”
“宇智波先生，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向木叶赎罪？还是献上自己的一生，成为木叶的刀，木叶的工具？”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挺蠢的。”
“……”
地牢里的温度霎时陷入了冰点。
森乃伊比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看见宇智波佐助已经完全黑了脸，而那只拥有着无尽力量的紫色眼瞳，正散发出异样的光。
曲夕落还在笑。
“……你在找死。”
宇智波佐助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但他却不知道，他对面的人，就是在等这句话——
“你说的没错，宇智波先生，我确实在找死，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每时每刻，都想死。”
曲夕落突然敛起了笑容。
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宇智波佐助。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情了。”
“只要死了，所有的回忆、痛苦、纠结、折麽，都可以烟消云散，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所以我很想，马上就去死。”
“……你在说什么？”
宇智波佐助皱起眉头。
“没什么，只是想问宇智波先生一个问题——”
“你呢，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女主对男主：挺漂亮一年轻小伙
男主对女主：她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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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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