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小祖宗明明完全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身份,还是没有人认出他来啊!那么响的铃铛,他那么大声的“徵公子”“角公子”,金复只想问全江湖一句,你们是聋了吗?
在雨夜里和小祖宗一块奔波的金复只觉得泪水和雨水一齐滑落。
为什么!你们!要惹!角公子!带毒的!软肋!
他在心里大声咆哮,手上还得紧紧握住伞,防止雨水也和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儿似的淋宫远徵一身。
傍晚的时候,那群人口出惊人,惹得宫远徵发疯一人赏了四五枚暗器,死状相当凄惨,肉块落了一地,青石砖染红了一大片。
他本来以为这样宫远徵就消气了,结果用过晚膳,宫远徵就抓着他冲出客栈直奔聚昇门据点。
一道雷声响彻云霄,闪电亮得要把整个天幕撕开那般,照亮了宫远徵杀气腾腾的脸。
聚昇门据点驻扎在半山腰,宫远徵那叫一个健步如飞,金复从没见过他轻功用得这么彻底,几个呼吸间据点大门就近在眼前。
那门口的两个守卫还没来得及出声问他们是什么人,就被飞镖正中眉心,没了生息。
金复只来得及怜悯地瞥了他们一眼,紧跟在宫远徵身后进去。
一路血流成河,除了圈养的家畜,放眼望去,一个活物都没留下。
宫远徵动作奇快,没耗费多少时间就到了聚昇门徒休憩的地方。他站在门口,两只手都戴上了手套,缓缓抽出了子母刀。
“砰”一声,门被直接踹飞,门内的人立刻炸开锅似的,举起武器对着他。
他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却冷得像冰霜,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哥说过,”宫远徵轻声念起一年前曾说过的话来,“在宫门外招惹我的人,皆可杀。”
金复往地上扔了一颗毒丸,毒雾瞬间四散,充溢了整个屋子。他后退一步,垂头望着地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刀刃与骨肉相碰的闷响不绝于耳,金复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宫远徵是宫尚角亲手养大的孩子。
那两角酒,最后是烧掉了堆成山的尸体后,宫远徵喝一半,洒一半当祭奠用的。
……
他们连夜赶去了下一个城镇,而宫远徵破天荒地没有接连赶路,而是在那城镇待多了一天。
眼见着这位终于没笑得那么渗人,金复吊了两天的心脏总算放了下来。
但让他再次心生不妙的是,他在替宫远徵买草药以制作新毒的路上,听到了很多人都在议论什么“苗疆妖女太狠毒了”“聚昇门据点一条命没剩”……还有“听说好几个门派联合起来,要追杀那妖女呢”。
完了。
他完了。
老天爷,就不能饶了他吗?
金复绝望得要命,又不敢对宫远徵隐瞒。果然,他对宫远徵转述了那些人的话后,那种渗人的表情又出现了在小祖宗脸上。
“很好,很好!”宫远徵握紧了拳头,笑容越来越大,“苗疆妖女是吧,要剿杀我是吧?那我就做这妖女给他们看看!金复,你去,我刚刚要你去买的药材,有多少给我买多少回来——”
金复想死。但金复不敢说。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算是见识到了没有宫尚角压制的宫远徵到底有多疯,那毒药和蛊虫五花八门不要钱似的往人脑袋上扔,其中不乏宫远徵一气之下临时研制出来的药物,碰到一下死不了的宫远徵就会喊他拿纸笔记录下新毒药在人身上的反应,甚至是趁机拿被毒素浸泡透的血肉养虫。
他感觉人一辈子会有的死法,都在这十几天里看完了。
……虽然宫远徵每次都是到人马上要没气的时候,塞颗药丸下去吊命,还好心地让他把半死不活的人抬到医馆去。这样满打满算,其实宫远徵杀的人,也就是聚昇门那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行径,宫远徵苗疆妖女这个荒谬的名头也是越传越远,越来越响亮,来“行侠仗义”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人人都怕宫远徵,但是人人都想杀他来震威名。
这动静越发大,让金复不由担心起远在宫门的宫尚角是否会发觉。
几天后,发生的事情让金复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
“妖女!”一个老头气得跳脚,又不敢凑近,只站得远远的爬在屋顶上指着宫远徵破口大骂,“邪不压正,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我等着呢。”宫远徵森森一笑,右手摸出一枚药丸直冲那老头大张的嘴巴弹去,吓得他双手捂住嘴差点仰倒掉下去,“金复,你说这些人为什么都像瞎子呢?”
金复不敢说话,埋头抬走一个倒在地上抽搐的人。
“我这个头,怎么能看成是女子的?”宫远徵蹙起眉,垂下眼睛,眼睫毛颤了颤,他今天穿的一身柔和的白色衣裳,收了笑容看起来就是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好像很多人的眼睛都是摆设啊,看来,今天我非要好好当个治眼睛的医师不可了。”
杀猪一样的惨叫传来,金复脚都没停一下,抬着人一溜烟跑了。
他身后是血色的人间炼狱,只有宫远徵一个人站着,哼着歌浇花似的往地上洒毒药。
“你、你等着!”被同行的人架着逃跑的老头还不死心,嚎啕大叫,“宫门宫二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正人君子,若是他得知了你的罪行,不日定会将你斩于刀下,清正江湖风气——”
“好啊,”宫远徵笑得很开心,“让他快点来。”
他会在哥哥来到之前,把该教训的人教训了,该杀的人,都杀了。
还没跑远的金复听到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痛恨起自己灵敏的耳力来。
所以现在补上之前没有寄给宫尚角的信还来得及吗?
……
事实证明,来不及。
宫尚角这会找弟弟都快找疯了,根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金复和宫远徵能瞒他那么长时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儿了。
这苗疆妖女祸害江湖的事情一传到宫尚角的桌上,他只看了几眼,就立刻确定了这是他在外面疯了好久的弟弟,当即带了大队人马前往苗疆。
他紧赶慢赶,到底是和宫远徵在同一天抵达了苗疆。
宫尚角走进西侏寨的时候,宫远徵正靠在一棵树旁擦刀,他的周边围着一群人,虎视眈眈又忌惮地不敢向前。
看到宫尚角来了,顿时一片喧嚣。
“妖女,看你这回还……”怎么嚣张……
那些正义之士幸灾乐祸的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他们心里的救星、口中的宫门君子急不可耐地冲过去,一把搂住那妖女,在妖女脸上亲了一口。
“远徵弟弟,你真是让我好找。”
……
“抱歉了,”宫二著名软肋宫远徵搂着他哥哥的脖子,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你们嘴里的宫门君子,亲手养出了我这个罪大恶极的歪门邪道诶。”
沉默是今晚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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