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风轻吹，吹得凌冽，让紫色的绒领拂过伫立之人的眉间，再飘荡扫过眼角，让人不受控制的一眨。素还真缓步踏入此处时，便见此等场景，他不由放轻了语调。
“小友特地传信，是有何事？”
“你是素还真？”听到问话，或许在发呆的人回过神，“我是奈落之夜·宵。”
“是，宵小友可是有事？”
素还真视线扫过此人黑色长发，再观对方一身紫衣面容不见有波动，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宵取出信封，郑重递给对方，补充道，“此信只能你一人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至于信中内容，看过之后如何决定，便交予你斟酌了。”
“哦？”素还真接过信，没有急着看而是先将其收入怀中，他询问道，“小友，不知是何人让你来传信。”
“他说不想透露姓名。”宵抬步就想走，突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告别道，“我要先走了。”
“好。”素还真说着移开脚步，在宵走过身侧的瞬间，开口问，“他的伤势，如今可是痊愈了？”
“啊？”宵神情微动，立刻反问，“他受伤了？”
“哈~”素还真将对方神情变化全览无余，方才回过神般，叹道，“抱歉，刚才因你衣着想起一位故人，他前一阵子受了伤，如今心下所感，便脱口而出了。劣者想起他平日多注重仪态，不曾示弱，受得又是内伤，便有些担忧。”
宵低垂眉眼，眼神微闪似是在想什么，张了张口，在察觉到素还真视线时，忙转身快步而走。
“我走了。”
“嗯。”
素还真目送宵离开后，才从怀中取出信仔细研读，读过后，他眉头慢慢锁起。
“看来，有点棘手啊~”
“不过。”素还真抬手，手中书信自燃，烧毁归于尘土，他庆幸道，“也算是确定了前辈的身份。”
……早该想到了，毕竟佛者先前有言明，不必深究啊~
急行间，林叶掠过眼前，不多时人便回到密林之中。宵刚站稳，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扑了过来，他习惯接过揽入怀中。
“宵哥哥，你回来了。”
“嗯。”宵不是很习惯地抚了抚怀中人的头顶，低声道，“圆儿，我们走吧。”
“好。”
圆儿拉着宵的胳膊，一摇一摆往前走，对方却走得很稳，一段路后，小孩子总是安静不下来的。
“宵哥哥，你说爹亲会在什么地方？我们能不能去？”
宵平淡道，“不知道，不能。”
圆儿听到此话，语气里的兴奋落了几分，“那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宵听此话停下脚步，取出卷轴展开，拿笔划了一道，再看向下一列，而后对圆儿肯定道。
“我们要去一个叫拂樱斋的地方，求上一支樱花。祝福圆儿，平平安安的长大。”
“哦？~”圆儿听这话，挠了挠头发，疑惑道，“现在寺庙都这么起名字吗？”
“不知道。”
宵也不明白，他看了看地点，拿出地图找寻确认，而后伸手在对方握住后，二人再次出发。
“宵哥哥，你说那会不会是月老庙，樱花不是代表爱情吗？但是不对啊，既然是庙宇，为什么叫斋，叫寺不是更合适？”
“不知道。”
宵仍旧是不带什么感情的语调回道，然而一旁的人也习惯了这样的回答，自说自话起来。
“爹亲给我拿过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这拂樱斋起的名字不合道理啦，我们去了要不要给他们说一下，换个名字。”
宵替圆儿削去前面挡着的枝丫，慢慢说道，“最好不要，龙宿说那家主人脾气不好。”
“也是，求东西要心诚！”圆儿双手合十，学着样子低低一拜，随即睁开眼好奇问道，“宵哥哥，你为什么这般称呼宿阿叔？”
“什么称呼？”宵低头似是听不懂对方的疑问。
“为什么直接叫宿阿叔名字啊？”
宵看了圆儿半天还是无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便回答了一个本应如此的答案。
“因为他是龙宿。”
圆儿听宵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小脑瓜里顿时冒出各种奇妙的想法。
我先理一下，爹亲直接叫宿阿叔名字，他们两个人是朋友关系，那直接叫宿阿叔的名字的宵哥哥也是朋友，我称呼宵哥哥，那我是不是也能叫爹亲……哥哥？！
“在想什么？”
宵敲了敲圆儿的脑门，将对方从沉思中打醒，来好好走路。而圆儿不好意思笑了笑，拉着宵的手，慢吞吞道。
“没事。”
这番话，我要烂在肚子里！
这安静的树林中，不时响起孩子稚气的声音，与那语调冷淡却有问必答的清冷嗓音夹杂，一问一答，相处起来也和谐。
“嗯……”
阳光透过指缝映在面容，慕少艾已经注视樱花瓣了许久，指尖还不断旋转，来观察纹路。
“这明明就跟普通的樱花瓣一样……”
慕少艾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理解，若想进一步研究这花瓣的秘密，只能问拂樱，但如果问了，他自己手中仅剩的这些，不用说一定会被没收。
“哎，真是烦恼啊~”
悠悠闲闲的烦躁，慕少艾扔起花瓣又一把抓住，将其收入怀中，而后摇椅摇啊摇，嘎吱又嘎吱，语调慢悠悠。
“小免，少吃点千丈青，不然等你家斋主回来，吃坏了肚子，老人家可是会遭殃啊~”
“才不会吃坏肚子！”小免坐在树干上，狠狠咬了一口千丈青，好奇问道，“少艾，斋主出去也就出去了，小禅受那么重的伤，怎么也要出去啊。”
“因为这件事情，需要笑禅亲自解决啊~”
“哼，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
小免撇了撇嘴，头转往另一边，不理人了。慕少艾往那边瞧了一眼，无声一笑。
“不是老人家不跟你讲故事，是这个故事如果讲了，怕小免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惊醒啊~”
“借口！”
“哈~”少艾下意识抬手，却发现早没了烟斗，他讪讪放下，端起了茶杯，轻轻摇头吹了吹，干脆道，“就当是借口吧~”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问候，清冷的声音穿过春暖花开，入了两个闲人之耳。
“奈落之夜·宵，求见此间主人。”
“嗯？小免，外面好像有客人。”
“不用管。”小免双腿在树干间来回晃，排解着自己无聊，她无所谓道，“斋主在外面设有阵法，一般人进不来的。”
“是吗？”
慕少艾听此收回注意力，摇着摇椅准备晒着太阳，午睡一番。
“此来，宵带有羽人非獍的下落。”
话音刚落，摇椅上已没了人，空荡荡的摇椅来回空摆，显出坐上之人的急迫。
“……”
小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俩人到底说了什么，反正现在她人出了拂樱斋，到了一个叫绝仙谷的地方，而且自己正跟其他三个人密谋怎么偷偷潜进去。
“一人一个拿好，我们再重复一遍。”少艾将锦囊按人数分好，嘱托道，“第一，锦囊贴身藏好。”
“嗯。”三个人齐齐点头。
“第二，找隐秘的地方走，如果听到脚步声，立刻钻进草从不动，等人离开。”
“嗯！”
“第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必须在此地集合，不然就会有被发现的危险，知晓了吗？”
“嗯。”三个人再一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慕少艾也肯定地点了点头，拉起黑面罩遮住脸。对面三个也学着一起将脸遮住。此时，噗嗤一声，然后又一声。
“怎么了？”
“没事！”
异口同声的小免和圆儿，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慕少艾得不到回答，也不深究回身便先进去，自然也就没听到身后小声交谈。
“圆儿，你为什么笑呢？”
“那小免姐姐为什么笑呢？”
“那我们一起说！”
“嗯。”
“眉毛！×2”
异口同声到默契的俩人，齐齐捂住了嘴，怕笑声惹得人发现。
绝仙谷内，一处安静屋内仅有一盏灯火，映着白裳的人。突兀脚步声逐渐靠近，让人谨慎睁开了双眼，手中武器出手，瞬间那锋利尖端便抵在了来人咽喉。
“谁！”
羽人非獍低声质问，不听对方回话，刀锋扬起劈开了对方面纱，长寿眉失去束缚随刀风扬起，熟悉的面容印在刀身，一瞬间空气仿若停滞，连呼吸都似有若无。
“你……是人是鬼？”
慕少艾偏头，刀锋从他脖边擦过，他一步一步走到羽人跟前，将人拥入怀中。
“你感觉一下。”慕少艾收紧胳膊，吸了口气道，“我还在啊。”
“慕少艾……”
羽人感受怀中的温热不假，因自己一人时从未有过这般温暖，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回搂住肩膀，低声道。
“……欢迎回来。”
宵站在屋外，听着屋内声音看着过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屋子主人回来，远远的望见了陌生的紫色衣衫，忙快走了两步。
“你是谁？怎会在这里！你……”
姥无艳见陌生男子站在自己的门前，还蒙了面，差点惊呼出声。而后她见对方手指抵唇，目光单纯不似有恶意，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便走到对方身旁询问。
“你来此可有事？”
宵点了点头，手探入衣袖取出一个包裹，在姥无艳面前慢慢解开，而后往前一递。
“送给你。”
“这……”
包裹中是一朵晶莹剔透的花朵，姥无艳注意花朵散发点点幽光，隐隐冒有寒气，仿若眼前的少年。
“你为何要将它，送给我？”
姥无艳若说心中没有半点触动那是假，但此刻更多的心情，是对少年的行为的不解。
“这是凝晶花，生长在凝晶雪峰。”
宵听到为何，以为对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解释过后将花更往前递了些。姥无艳见对方坚持，只能先接过了花。
“谢谢，我收下了。你能告诉我，为何要送给我吗？”
“凝晶花是药材，能够医病，若是哪天你受伤了，就到了用它的时候。”
“好。”姥无艳听如此珍重叮嘱，将花好好收入怀中，郑重道，“我会记得好好保管的。”
“嗯。”宵听屋内二人已离开，告别道，“我该走了。”
“嗯。”
姥无艳见人离开，在对方走过自己身侧时，不放弃问道。
“你真的不对我说，为何来此吗？”
宵停下脚步，顿了些许时间方从怀中取出信封和香囊，转身再次递给了姥无艳，认真道。
“当你用过凝晶花后，将它打开。我先走了。”
姥无艳接过信封和香囊，这次未再说什么，眼前已没了身影。她转身推门入内，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人影，瞬间明白过来，那个人也已离开。或许刚才那人就是来接人的也说不一定，而花是谢礼。
轻叹在屋里响起，姥无艳走到桌边，见到一封写着姥无艳亲启的信，她看着信又叹了口气。
“真是一个个都不知道把话说明白，白底黑字的信封，有什么情分可言。”
虽这般说，姥无艳还是小心将刚才那人给得信与香囊收好，而后打开羽人的留信，细看。这昏暗的灯光下，伊人显得格外忧伤。
宵隐藏身形不多时便回到了门口，见小免和圆儿两人，此时趴在草丛边不知聊些什么，他不见慕少艾与羽人二人，便走到一旁坐下了。
呆坐的人，总是那么容易跑神，宵脑海不时飘过刚才那人的面容，而思绪不由跑到许久之前。
“宵，你告知慕少艾关于羽人下落之前，记得去凝晶雪峰把你的那朵凝晶花取来，到时候送给收留羽人的那位主人。”
“为什么，龙宿？”
“因为……要了断因果，如此你才能逃脱命定的安排。”
“因果？我不懂。”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哈，我念叨佛经做什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说你写，也算是考察你最近学习如何？”
“好。”
“还有……”
……
我与那人会有什么因果呢？宵想不通。
“我们走吧。”
宵看到慕少艾带羽人非獍回来，起身。而圆儿听到要离开，立刻跑回去握住了对方的手，小免见此，走到另一边握住了宵另一只手。
突然两只手都不得闲，宵愣住了，但两个孩子没有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错愕，便拉着人要往前走，并欢快道。
“走了走了~”
一左一右两人齐齐拉着，宵迈开脚，随着两人往前走，这不随心意而又自主而为的举动，让他又想起了那因果之说。
我今日结的因，又会结出什么果呢？
小剧场
本是狠毒出场，怎那般柔断心肠。
情字难解，怎堪得把心错放。
迷恋无罪，罪在视之如此生狂。
他情多自娇面起，破碎皆便随他罔。
如此这般，欢喜不为欢喜，罪业徒添此身傍。
本自由之身，何苦为此任由，零落成泥枉作荒唐。
——叹姥无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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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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