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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止多做了一手准备。”
“哦?”
竞日与默苍离擦肩而过,停步侧耳听对方所说。
“为了预防温皇识破,你必须派出最强的战力来牵制,那人要观看温皇与雪山银燕剑无极的最后一战。温皇胜,就阻止温皇,银燕与剑无极胜,就监视他们。所以,你最强的战力不在你的身边。”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竞日轻扯肩上披风,反问道,“羽国志异中所记载的策天凤不会武功,那真实中的默苍离,又是如何呢?”
默苍离感受到对方的跃跃欲试,直言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阻止你,因放任你的计划成功,对吾无损。但是,你刚才的一番话,却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何事?”
竞日略有些遗憾地放下揪住披风的手,背到身后转过来看向默苍离,而默苍离看着对方慢慢皱起了眉头。
“此次会面,你看似处处与吾针对,话语言谈间却亲口说出计划中的种种细节。为什么?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的说辞绝对不会到第三人的耳中,总不能特地说给我听。”
“怎么不能。”竞日微笑道,“或许小王因多过先生几手,言谈间便不自觉多了几分得意。”
“得意之人,不会在昨日棋局之后坦然认输。”默苍离平静地看着似乎在笑的人,肯定道,“更不会,在棋局之中多番旁敲侧击。你的举动处处合理,又处处不合理。矛盾交错处便是答案,你在透露给我一个讯息。”
默苍离话讲完,见对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悠悠道。
“未知的知情人。”
竞日眼睛微微睁大,因默苍离的话没有错。而默苍离同样没有错过对方失神一瞬间,可确认却更让人紧皱了眉头,而后他听到对方询问。
“所以,你的答案。”
默苍离没有接过问题,再次询问道,“为何你不曾怀疑过我?”
“因为……”竞日错开对方探问的眼神,怅然道,“你亦在局中。我今日在此地等到你,便是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默苍离指尖按压在铜镜背面,紧压到发白,严肃道,“……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这静谧的山林,二人久久站立,仿若呼吸都停滞。
竞日眨了下眼,袖中紧握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指尖拂过披风的缝隙,方慢慢平静回道。
“我不知道,我的目的,是否是我的目的。”
三月之约,任缥缈对银燕、剑无极之战。远处高峰,一人正冷冷关注这场惊世之决,而山下一处隐秘过道上,潜藏着两个奔逃的人。
令狐千里紧跟苍狼,二人隐藏身形,往七恶牢奔去。一路疾行中,身上伤口只做简要处理不至血流,可苍白的唇与额前的冷汗,彰显着二人状态不佳。
“令狐千里,前面便是七恶牢了。”
苍狼看到熟悉的路,面露喜色,回头正欲再说,却见一枚冷箭直往身后人背后袭来,他连忙将对方推离,冷箭瞬间擦过胳膊,牢牢嵌入前方石块中。
“苍狼王子!”
冷箭过后,苏厉与渡江卿不紧不慢围攻而来,这出现的时机,仿若早就在此等待。
“你们!”
“王子早放弃,这般我们轻松,您也能少受些罪。”
“妄想!”
苍狼抽出刀,扫视四周,意欲寻找空门趁机逃脱,遍寻不到焦急之下,内伤反复,只能咬紧牙关,不让对方探得自己伤势。
“你们人也太多了,真是不公平。”
令狐千里擦去嘴角的血,手中挽了一个剑花,站在苍狼背后,侧头沉声说。
“王子,走。”
“啊?”
苍狼听令狐千里不同于寻常的声调,连忙回头想问,却慢了一步。对方转身紧握自己的肩,随即大力一挥,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往后纵飞而去,离开了包围圈。
令狐千里见苍狼飞跃而出,深吸一口气解开手中的剑束缚,剑刃脱手而出,掷立于正欲追赶的士兵之前。
剑寸入地,尘气荡起让人却步几分。令狐千里不及停顿,回身擒住急攻而来士兵,另一手夺对方兵刃,剑旋转锋过夺命。再来转身,夺剑挡过身后的一刀,刀柄手中旋转,回手透体而出,士兵仰面命丧。
破空声响,令狐千里空手握刀锋,手掌崩裂,转身一脚将人踢飞,下意识夺刀,回首挡了急攻。
一击不中,三俩士兵集聚,急袭而来,令狐千里纵身借力刀背,飞身而过,拔起了自己剑,执手而站,护住背后的路,不让一人越过。
“令狐千里的任务,不容他人破坏,擅闯者,杀!”
苍狼远远听到令狐千里的一字杀,回头而望那明明平日白目到不行的人,此刻却在鲜血飞纵间一眉一眼都让人颤栗。
此时此刻,苍狼方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军人,而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呼呼,噗……”
苍狼因力一口血吐出,他来不及处理落地时割破的手掌,爬起便往前急急而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兵,我要求得救兵!
“令狐千里。”
苏厉见苍狼已然脱离视线,踏步往前,出声制止。但令狐千里却并未听到,更别提停手了,一剑下去,又一名身首分离。
“停!”
渡江卿一声令下,围攻的人皆罢手后退。令狐千里一剑挥出划空,才醒悟身旁已然无人。他抬起头看向苏厉,血气浸染的神情,不如平时的平淡。
“苍狼王子已经逃脱了我们的围攻,现下想必已到达七恶牢,你的任务已完成了。”
苏厉说着,见令狐千里扭头仿若探问,手慢慢探向背后,抽出一旁人腰间的刀,靠近对方而去。
“王爷有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
令狐千里扭头瞬间,雪白刀刃穿身而过,他睁大眼睛看染血的衣衫,崩裂的血从口流下,再度滴染刀锋。苏厉抬手将令狐千里按在自己肩上,凑近对方耳边轻声道。
“王爷说,这是最后一件事。”
苏厉起身轻推,见令狐千里抬手想借力而站,猛得将刀拔出,人侧身后退,使血洒不得近身。
无人托扶的令狐千里,整个身体后倾,重重跌落尘埃,微张的双眼未曾合闭,仅有血色在灰暗的尘土中扩散开来。
“将军,可要斩过头颅?”
苏厉一甩刀锋,看了一眼身旁士兵,将刀插回对方的剑鞘,冷冷道。
“继续前进,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知道吗?”
冷意目光让小兵一个寒颤,连忙称是,往前疾行而去。苏厉则是躬身,取下了令狐千里头顶的发饰,跨过对方而走。
此时风起吹拂而过,令狐千里曾用来握剑的布巾,飘飞而落遮住那还未合紧的双眼。沾染尘埃的手指,突兀一动。
一路奔走,苍狼看到目标近在眼前,心下一瞬松懈,脚下步伐零乱,几乎欲跌倒于地。几番的奔逃,他的体力也即将告尽。
“呼呼……”
苍狼拄着刀,调整一下呼吸,才站起走进七恶牢内。此地黑暗寂静,心跳声与蹒跚的脚步清晰杂乱。
“多谢王子带路了。”
渡江卿朗声踏入,话语言谈间的随意,似是不知内中的危险。
“你们?!”苍狼猛得转身,“那令狐千里,他……”
“自是如此。”
苏厉从渡江卿身后出现,将手中头饰脱手掷与前。如此近的距离,苍狼自是看得清那是何物,他拾起,握紧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颤抖。
一瞬的松懈,便是时机。
渡江卿与苏厉二人对视一眼,脚下步伐周转,暗合某种轨迹,两道而过,急急往苍狼袭去,苍狼见此慌忙抬手命令,却见二人齐齐错过自己,往他身后而去。
“咔嚓——”
锁链断裂的声音,这七恶牢内,锁链断裂代表着什么。一声低笑在此间响起,越来越狂,震荡此间一同晃动。
“怎么回事?!”
苍狼错愕看周遭场景,无措下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只想起父王说过,那锁链锁着一个苗疆的罪。
锁链断裂声停,步伐停止,隐隐一道光圈在渡江卿与苏厉脚下闪过,此时,苏厉高喝一声。
“吾等部下,在西苗等待天阙王子!”
话落,渡江卿手势摆出,随行而来的人立刻领命快速退出此间。突然一声长啸,如狂龙怒吼,七恶牢内顿时翻天覆地,未来得及退出的人,浑身瞬炸作血雾。而王族亲卫没了铁链的束缚,迅速动作,围住那蹲坐于地的苍狼。
“王子,快走!”
“走,走往哪里?”
低沉的声音透露着危险,在这紧密的地牢中,似乎无处不在,步伐更快得不及眨眼。苍狼突然身体悬空,被人擒住脖颈,重重抵在背后墙壁,不得动弹。
擒贼擒王,见苍狼王子被擒,王族亲卫一时不敢妄动,只能脚步移动,围住二人,看准时机救援。可行凶者丝毫不觉,凑近被我在手心的人,冷笑道。
“小娃子,你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是你那大逆不道的父亲终于失势了吗?!”
“不……不许……h……!”
苍狼扯不开钳制,脸憋得通红,逐渐讲不出话却仍在辩驳。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
“哦,不许说,看你的神色,仿佛不知道你父亲为了皇权都做了些什么。”
“快放开苍狼王子。”
“……王子?”
弱得过于恭敬,真是平添笑话,那人放开了这毫无攻击的人。
“这般怯懦的样子,也称的上是苗疆王子,这苗疆还真是越来越破败了。”
苍狼感受到空气,刚要呼一口气,又被人扯住后衣领,整个人再度悬空。
“带我去找你的父亲,苗疆王子!”
苍狼抬头看那擒住自己得人,狼狈的衣着丝毫不损对方气势,语气中更透露出各种危险。他双手颤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之物来缓解。
祖王叔,西苗,父王,七恶牢的罪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啊……”
悬崖边灌木丛内,白衣男子艰难将眼前千里眼放下,目瞪口呆。
撼天阙提前出来,虽然苍狼还在对方身边,但这路线分明是往北方而去,现在不能让他和苗王撞上啊!
想到这里,白衣人连忙望向北方祭坛,搜寻踪迹,却见北方所在苗旗飘飘,仅仅有一两个人巡逻,他想要探知的人没有踪影。
“苗王不在北方祭坛……他怎么不在北方祭坛?!”
九脉峰正南面祭坛内,苗王颢穹孤鸣正背手而站,等待天时的出现。可隐晦不明的天时,越加纷乱的场景,让他心中暗自揣测,此次的行动是否为真。
“王叔,你说真正的伏羲深渊,在九脉峰正中央!”
“王上,小王遍寻古籍才找寻了一点点线索。九脉峰起名由来,暗合九界气运,岂不正迎合伏羲深渊的九脉气运之说。”
“那我们就要调整整个布局,来确保此次开启伏羲深渊的行动顺利。”
“不,王上只需你与祭祀足以。因为……”
以北面祭坛为掩护,在南面开启真正的伏羲深渊,北方兵力的牵制,难以影响南面分毫,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颢穹收回目光回身望向祭台,王骨就位,祭祀临台,只待天时归位。这时,一个黑布盖面的士兵在小心后退,背后的手掌,更是捏诀待发。
而九脉峰正中央,亦有一人,抬头望天等待天时归位。
藏镜人一路急行避过行人,一路前来不见有人奋战,心下虽是疑惑,但自感身负重任,一路不见停歇,而且因先前之故,他熟悉九脉峰之路,便走最近的近道赶到,不曾想却在此地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史艳文!”
史艳文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亦是不可置信出口道。
“小弟!”
藏镜人怒视来人,抬头看云雾越发聚集,怒喝道。
“你不可阻止我。”
“就算如此。”史艳文哀叹一声,“艳文亦不可让你行此事!”
史艳文挥手运气与掌,藏镜人亦运气载功,二人间一时风起云涌。而专注对方的两人齐齐忽视了身后诡异的绿光,一双眼睛在林间忽隐忽现。
时间流逝,圆月,已来到瀚天中至。天时已到,祭天动,深渊开。三方祭祀同时念咒,**相连,祭天**完成,一时光照九脉。
史艳文与藏镜人相拼,二人谁都不让一步。伏羲深渊就在此刻开启,周遭环境顿时变化,一时物转,三人便皆在深渊之中。
“史艳文!”
藏镜人一掌拍出,却被史艳文擒住手腕,不得移动。
“小弟,不可一错再错!”
二人相持,谁都无法脱身,眼看天时变化却无能为力的藏镜人怒上眉梢。就在此时,一股冷然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二人立刻撤身。只见酆都月趁隙,迈入伏羲深渊,一剑挥出,饱含魔气的一击,碎裂的伏羲深渊,地动山摇,不得站立。
“小弟,快走!”
藏镜人竭力稳住身形,无事对方呼喊,紧握物换星移,向前一脚迈入伏羲深渊中心。
吾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小弟!”
回应史艳文的是一阵流光阵闪,光亮从伏羲深渊中心迸发。强烈的光线让人睁不开双眼,史艳文尽力探望而去,只见光亮中隐隐有一块墨色,似是石块。
不行,此地快要坍塌了,艳文要赶紧离开通知他人!
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那块似有繁星的石块被冲往天空,空间猛得一滞,光点在石面蔓延充斥四方,光柱受其引领影响,一分为四,飞往四方。
九脉峰南面,苗王见一道光柱飞升,随即地动山摇,顿时面露欣喜。
“苗疆即将得气了!”
话还未落,却见一道光柱直往九脉峰南面袭来,苗王面色微变,是惊更是喜。
这时,行迹诡异之人猛得退后,在死角遮掩身形后,双手捏诀,同类反向阵法在苗王脚下升起。
光柱直冲而落与地上阵法呼应之间,亮光闪过,没了苗王踪影。
“王上!王上去何处了?!”
隐藏的苗兵此时突然大喊,四周的士兵顿时将目光移转,向先前苗王所站的地方,待看清后,一齐炸了锅。
“天降神罚,王上一定是触犯上天,惹动神罚了!”
士兵本就摸不清楚状况,此时听人群有人呼喊此等结论,喧闹乱做一团。而大祭祀站于台上,手中王骨咣当一声落于桌,喃喃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事已成,诡异之人后退纵身在混乱的苗兵间,不多时便脱离此处。见周围已然无人,方扯下黑布,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是早已身亡的步霄霆。
“哈!”
步霄霆回头看那一团乱的局面,看向空中遗留的阵法痕迹,惊叹道。
“王爷亲授阵法,又怎会是一般人看得出来的。”
七恶牢中,地面阵法顿闪浮现,一人落于地。苗王颢穹孤鸣乍然出现在此地,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就听一声巨响,锁链绑缚他手落地,铁锥入骨,整个人当即便吐血倒地。
而唯恐有何闪失,巨大的铁牢从空而落,照住已然没了攻击力的人。暗藏的人,从暗影中走出,赫然是渡江卿。
“此间事以完毕,通知苏厉,上报王爷。”
“是!”
竞日注目那四散的光线,神色不明,他轻声说道。
“魔世开启了。”
默苍离感受震荡的地界,皱起了眉头,而北竞王的话更让人不安。竞日回首,再次问默苍离了一个相同的问题。
“你的答案。”
“你的选择?”默苍离用同样的问话问向北竞王。
“小王不会是下一任苗王。”
竞日笑着说,直视默苍离不担心对方探求自己的心思,而默苍离只是收回目光,平静回道。
“我明日会派人前往苗疆。”
“王骨与士兵,待君来取。”
二人微微示意,默苍离转身离开。竞日目送久久未动,无人交谈,面上也没了言谈间的随意。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天色,哀叹了一声。
“我这般大步调,甚至让藏镜人去守伏羲深渊,你却偏偏将史艳文派去,这究竟是你的天运太差,还是……”
竞日感受又一波剧烈震荡,扶住一旁的树干,不死心般抬头看那晦涩不明的天空。
“……当真躲不过吗?”
“躲不过啊。”
龙宿望着天空,漠然的神情不知想些什么,手掌在心口轻轻按压,似还能体会到刀刃过心口的冰凉。
“主人。”
仙凤端茶过来,龙宿回神,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盏,问道。
“宵,到何处了?”
“正要去与药师见面。”仙凤柔声回道,似是想起那可爱的人。
“是吗?”龙宿轻嗅茶香,抿了一口,笑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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