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派出所开晨会，叶苇带着资料走进会议室。
旁边站着的李大为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把椅子拉开，让叶苇坐下，顺便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杯去续热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叶苇都没反应过来。
她瞬间警惕，问对面的夏洁:“他又闯祸了？”
夏洁挡着嘴在憋笑:“没有，他最近一直这样。”
李大为接好水，放到叶苇面前，像是在要求表扬:“接满了，教导员。”
叶苇面露迟疑:“...好，谢谢大为。”
李大为并未离开，反而兴致勃勃，站在叶苇面前询问:“教导员，你最近有没有感觉我有什么不一样？”
叶苇更迷惑了，她试探道:“...更帅了？”
“这种事实不必多说。”李大为提示:“我说的是一些气质，一些行为方面。”
叶苇回想刚才李大为的所作所为，同时看到夏洁在对面用口型小声提醒。
叶苇恍然，立马道:“确实更会照顾人了。”
“对吧！”
李大为眉眼弯起，笑容开朗阳光:“我是不是非常体贴又细心，一看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叶苇搞不懂:“怎么突然开始关注这个了？”
“你这是向杨树学习了？”
“关杨树什么事。”李大为撇撇嘴。
叶苇笑道:“人家杨树的性格一看就招小姑娘喜欢，你啊稍微磨下性子，安稳一点，别整天咋咋呼呼的。”
叶苇叹气:“不过我对你要求不是很多，只要能不招处分，就谢天谢地了。”
39
“偏见，你们对我是**裸的偏见。”
赵继伟靠在椅子上:“我反正确实觉得人家说的理想型更像杨树一点。”
杨树忍着笑，侧头咳嗽了一声。
“胡说八道。”李大为一边戴警帽一边反驳:“明明跟我一模一样。”
他说: “就算不一样，我也会变成一样。”
李大为收拾妥当，拉着赵继伟出去执勤了。
杨树看向旁边悠闲整理资料的夏洁:“他这样我们不用管吗？”
“大为其实挺细心的，也很会照顾人。”夏洁笑道:“至于其它的，他那性格，就算装也装不了多久。”
夏洁说出一种老母亲的感觉，幽幽叹道:“让孩子自己去闯荡吧。”
40
唐杳自从开始给佳佳补课，时不时就能在家里遇到李大为。
李大为完全没有因为唐杳曾拒绝他的告白而觉得尴尬，表现得就跟没有过这件事一样。
这让唐杳也没了心理负担。
他的工作很忙，一星期和唐杳也碰不到几面。
有时李大为急匆匆赶来，却好像也没什么事做，只是送水送水果，有时会靠在书桌旁和佳佳一起争论题目，然后传授蒙题**。
但每次见面，李大为总是努力跟唐杳搭话。
能说一句就说一句。
在李大为这里，和唐杳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无比珍贵。
有次唐杳补完课，发现外面在下大雨，她一时没办法离开，就让佳佳多做了一张卷子，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唐杳中午没有睡觉，等着等着就犯起了困。
等她睡醒后，就发现自己的头下面垫了一个抱枕，身上也披着件毯子。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唐杳推开屋门，看到李大为坐在书桌旁，手指转着笔，垂着眼，神色难得认真，正在给佳佳讲题。
佳佳惊叹:“大为哥你可以啊。”
这时的李大为才有了些平常的模样，微微挑起眉，不着调起来，笑道:“还真当我什么都不学了。”
目光移到门外，李大为顿了顿，立刻站起身。
“我看你还在睡，就帮忙把卷子判了。”
李大为有点支支吾吾，他看唐杳睡得很沉，实在是不忍心把她叫醒。
唐杳拿过卷子看了看，然后伸手揉了揉佳佳的头，夸赞道:“做得不错，进步很大。”
李大为还站在旁边，唐杳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顺口对李大为说:“你也很厉害。”
李大为愣了下，耳朵就慢慢红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被简单夸了一句就这么高兴。
李大为尾巴都要晃起来了，但他还记得成熟稳重的人设，于是故作高深地轻咳了一声，声音平稳低沉:“其实没什么，这题挺简单的。”
佳佳差点没崩住。
没过多久，陈新城回来了，他看唐杳还没走，连忙相邀:“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唐杳有点为难，她向来不太知道如何处理长辈的好意，所以一时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还没等她出声，李大为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开口道:“师父，她一会儿还有课呢。”
陈新城看李大为护犊子般的行为，也觉得有点想笑。
陈新城:“那你去送送人家吧，外面刚下完雨，不好走。”
唐杳跟着李大为走，又陷入发愁中。
她其实想一个人回学校。
虽然李大为现在对她来说不是陌生人，但一会儿要是和李大为坐一辆车，她还要思考该说什么话。
这样好累。
就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李大为轻声说:“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唐杳怔了怔，慢慢点了下头:“...谢谢。”
“刚才也是，谢谢你。”
“我师父就是比较热情，没事，有我在。”李大为笑道:“以后你说不出口的话，我可以帮你说。”
41
叶子听说后，还挺惊讶:“你俩还真当起朋友了？”
唐杳:“是啊。”
叶子怀疑:“我反正不信喜欢过的人可以当朋友。”
唐杳其实不太能理解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在她看来，她和李大为本来就没见过几面，李大为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喜欢上她。
“说不定就是一时冲动。”唐杳觉得以李大为的性格来说，肯定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估计已经想清楚了。”
唐杳虽然社交能量低，但并不排斥接触开朗活泼的人，这点从叶子身上就能看出来。
没过几天，班级组织聚餐。
唐杳不想去，但她已经找理由躲好几次了。
再不去班长估计要在班级群里直接点她了。
一行人先是去吃饭，后面又去KTV唱歌。
唐杳一开始还有精力聊天说笑，后面一门心思想着跑路回宿舍躺着。
包厢的音乐声很大，唐杳被震得耳朵疼，她感觉衣服沾了一身酒味，就站起来跟在点歌的叶子比了个手势，她去外面透透气。
附近有个便利店，唐杳去里面买了一瓶水，出来的时候余光看到门口的椅子上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卫衣兜帽半扣在脑后，李大为的下巴垫在胳膊上，表情淡淡的，睫毛垂下，似乎在对着街道发呆。
大概是注意到身旁投来的目光，李大为微微直起身子，警惕的侧头望过来，然后一愣。
李大为神情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唐杳说: “我和同学在附近聚会。”
“哦...我租的房子就在这。”李大为站起来，他把兜帽摘下，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这次碰面有些突然，李大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会儿你们怎么回去？”
“打车。”
李大为露出一个笑来:“好，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需要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们。”
唐杳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李大为笑道:“好。”
可能李大为自己不知道，他虽然在笑着，但周身的寂寥却好像化为实体，让人无法忽视。
就像是家里养的一只小狗，平常见面都是兴高采烈地扑上来，今天却一反常态，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唐杳离开的脚步有些迟疑。
...也许她不应该管太多。
万一李大为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静静呢。
唐杳走出一段路，回头，就看到李大为站在原地没动，正蔫蔫地垂着头。
“......”
李大为心情正低落，就听到一声:“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李大为不可思议地抬头，就看到唐杳站在他面前，眼睛弯着，温声道:“他们在里面唱歌，有点吵。”
李大为受宠若惊，说出的话差点打磕绊。
“当、当然可以。”
42
夜色已深，街道上都没有什么车和行人。
晚上风凉，李大为把外套递给唐杳。
唐杳没有拒绝，也没有披上，而是放在了怀里，轻声问道:“今天没有值班吗？”
“没有。”李大为肉眼可见情绪高涨了一大截，眉梢间都是笑意:“这几天一直在找狗。”
“找狗？”
“前段时间所里来了一位老奶奶，说是自己儿子丢了。”李大为叹气:“我们一大堆人围过去记笔录，后来一看照片，是只狗。”
“老奶奶说狗太胖了，兽医说这样下去对它身体不好，于是她就缩减了狗粮。”
“结果那条狗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唐杳疑惑:“这种事你们也管？”
“所里人少，事情又多，其实没办法专门派人来找。”耳旁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李大为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挡在唐杳身前。
“我也就是挤点时间，在大街上晃一晃，然后印些传单问问人之类的。”
李大为笑了笑:“总不能让老人家一直等不到消息。”
“就是这条狗。”李大为拿出手机让唐杳看照片。
他指着照片上的白色萨摩耶:“叫小黑。”
“......”
唐杳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大为看到她笑，心头上的阴霾就一扫而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唐杳不仅主动坐在他旁边，还愿意跟他说这么多话。
李大为都以为是在做梦了。
他一高兴就容易暴露本性，遏制不住自己，他想要多靠近唐杳，多和她聊聊天。
话说得太多，李大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吵？”
“没有。”唐杳一直安安静静听着。
“你呢？”
她问:“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了？”
李大为的表情凝固住，他愣了半晌，然后垂下头，摸了摸鼻尖，似乎轻笑了一声:“...这么明显吗？”
“其实就是家里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声音很淡:“我从小是我妈养大的。”
“我爸....”李大为停顿了一下，嗓音冷了些:“那人就是个混蛋。”
“我没什么关于他的记忆，每次他回来就是向我妈要钱，一失踪就是好几年，搞得我妈连离婚都没办法。”
“最近他又回来了...我心烦，不想在家里待着。”李大为声音低低的:“你说一个人如果没办法承担父母的责任，又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唐杳有点愣。
她完全没想到李大为就这样把家里的事情全跟她说了。
李大为说完后也觉得不妥，都把氛围搞沉重了，他扯出一个笑来，转过头，想赶紧转移话题。
没想到唐杳突然道:“你是妈妈养大的？”
“怪不得。”
女孩的神色很温柔，她的睫毛很长，半垂着，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月光，轻声道:“可以在你身上感觉到。”
“善良、温柔、乐于助人、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唐杳慢慢道:“还有同理心。”
他身上有着珍贵的女性特质。
唐杳轻笑道:“阿姨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人。”
柔软的黑发垂在她的身前，被风一吹，有几缕发丝搭在李大为的掌心中。
李大为的指尖动了动。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杳，表情怔忪，心跳剧烈，内心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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