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
和赤井秀一交谈着的朱蒂眉头一皱,对着手机屏幕连续点击数下。
“怎么了?”
“黑屏,明明刚才还用得好好的——欸?”
尝试着关机重启无果的朱蒂手上一轻,却是男人突然从抬手抽出了她的手机,纤长的手指灵巧地摆弄,很快便将电池盖板掀开。
隐约的焦糊味飘散到鼻端。
“烧了?过载??”
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手机损坏的朱蒂灵光一闪,既然不是自己,那就只有外力因素,和赤井秀一交换眼神后她压低声音,“窃听器?”
仔细回忆起这段时间行程的朱蒂表情微僵,惊诧地看向身侧神色莫名的男人,暗暗比出唇形,“那个——男孩?”
以她FBI探·员的身份,储存着许多相关信息的手机自然是重中之重,鲜少离身,近期唯一的可乘之机就是在不久前那场便利店劫·案。
“不可思议的孩子,不是吗?”
赤井秀一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兴味。
“秀?”
发现有被窃听风险后就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的朱蒂有些困惑。
“所有电子元件都成了焦炭,不管是什么装置都该失效了。”
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证物袋将手机装了进去,赤井秀一继续道,“鉴于你一分钟之前还在使用手机,这么短暂的时间便能毫无动静地造成如此破坏,我倒是对其中的原理感到好奇。”
“这是电子组那群人的任务吧。”
朱蒂还是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就会随身携带窃听器,还用在她这个侦查官身上的现实有些魔幻,同时也难免愤怒,“连孩子都要利用,简直就是人·渣。”
用「人·渣」来形容或许还过于宽容了。
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以及紧随其后而来的蠢动阴影上产生诸多联想的赤井秀一微微抿唇。
无论是那种,都不是他所乐见的情况。
奢望组织给予亡者最后的安宁,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笑的愚念。
****
「诸——景——」
「景——」
「诸伏——」
「诸伏景光——」
灵魂在一片浩渺广袤的海洋中沉浮融化的感觉相当奇妙,此前所承受的一切折磨荡然无存,毫无痛苦,毫无负担,无需再有任何顾忌,仿佛一切都能被包容谅解,飘飘然的轻巧感令人着迷。
如若不是空荡的记忆里有什么死死拽着他的一线意识,如果不是熟悉的几道声音一直在耳畔呼唤着像是名字一般的词汇,也许他真的会放任自己沉没其中,以期获得永恒的平静。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睁开双眼。
「太好了……幸亏赶上了……」
从原来篮球大小骤然缩小到与乒乓球相差无几的系统长舒了一口气。
「……」
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连灵魂都能陷入‘失语’状态的诸伏景光只能用目光表示自己的疑问。
「很正常,你才刚从众生之海里被捞出来,灵魂受到的暗创还没恢复,所以精神无法传声也很正常」
「哦,众生之海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的意识汇聚而成的概念体,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石之一,也是所有死去生命最终的归宿。」
如今想来还是觉得凶险万分的系统瑟缩着圆滚滚的身子,「要是再晚上一会儿,等你的灵魂彻底被众生之海同化,就算是我都没法让你清醒过来了」
不愧是他看上的宿主,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灵魂依旧在下意识地抗拒彻底消散。
他对人间的眷念远比平时表现出来的要深。
一直以来都对宿主的求生意志感到担忧的系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欸,我做了什么?」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的系统声音一顿,熟练地打起了马虎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没什么好说的——」
头顶被不轻不重戳了一下的它明白宿主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只能故作轻松地说道,「只不过是把在这个世界的锚点抛弃掉罢了」
「……」
诸伏景光听系统说过,寻找宿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藉由宿主该世界土著的身份,间接误导世界意志接纳自己的存在,可以理解为在运转的程序之中留下让自己任意活动的暗门,它将之称为锚点,是维系自身在新世界存在的关键要素。
「没办法啊,当时世界意志都盯死你了,摆明就是一定要把你抹消掉,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把自己抛出来吸引仇恨了」
毕竟诸伏景光再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自身孕育的生命,危险等级自然远比它这个来历目的不明的外来户低得多。
果不其然,锚点一抛,世界意志的追杀绝大多数都调转方向冲着它来了,吓得它当即脱离诸伏景光来了场绝地大·逃·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刚回来没多久就又得去捞一把半条腿迈进三途川的宿主,可谓劳心劳力,辛苦异常。
说起来它在众生之海勤勤恳恳捞宿主的时候,好像还遇到两团光球一直围在宿主的灵魂四周,像是在保护他一样。
当时还想过要不要顺便把它们一起捞出来瞧瞧,不过再一看自己四面漏风的破烂身体,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诱人念头。
「再加上后来出现的那个黑皮,绝对也是非常重要的主线剧情人物,两·枪把那个杀·人·犯废了的举动应该是命运之书上没有记录的,造成的冲突把世界意志也弄迷糊了。双管齐下,还有我留下的防护罩,才让你勉强撑过这一次」
絮絮念叨着的话痨系统只觉自己的视野忽然变高了许多。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捧起只剩小小一团的光球,额头抵上它的,还未恢复的意念传音断断续续。
「我会,帮你,恢复……一定」
「不过就是一个锚点,多攒点命运之力就能——呜呜呜我花了好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安·插好的宿主你一定要帮我呜呜呜QAQ」
原本还想维持自己德高望重,成熟稳重(?)形象的系统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憋住,哇地一声蹭着景光的额头不停撒泼打滚。
享受着宿主温柔抚慰的系统身上的光线并不明显地闪了闪。
它才不会告诉景光,自己在最后关头,真的有想过直接放弃对方,另寻一个新宿主。
毕竟再怎么金牌的良心系统,也是需要双方互惠互利的,当时的场景,再为他消耗命运之力也不过是丢进无底洞。
没想到这个想法,竟然先一步被自己的宿主提了出来。
诸伏景光是个笨蛋,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冤大头,把自己看得很轻,总是做出容易伤害自身的危险举动,不是他最初设想中的完美宿主。
但系统不讨厌他。
更不想就这么丢下他。
****
纤长如鸦羽的睫毛轻颤半晌,终于在某个瞬间随着眼帘而起,露出一双没有丝毫初醒时分混沌迷茫的清澈眼眸,视线往下,与系统所描述的极为相似的场景让诸伏景光心情复杂。
从四周眼熟的布置来看,这里应该是零布置在纽约的一间安全屋。
没有在病房里醒来,看来自己昏迷时候的碎碎念【居然连失去意识的时候都还记得不能去医院,不愧是我的宿主→来自系统的沾沾自喜】的确被零听在了耳中。
他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不过安全屋里显然没有适合儿童穿的衣物,于是只是裹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的浴袍。
此时此刻,一大团金色的毛绒绒脑袋,正侧脸贴着他左胸口的位置,肩膀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像是睡得正沉。
「他带你到这个地方后,帮你换衣服,上药,动作不怎么熟练,往你的后背抹药水的时候手都在抖。和谁打了一通电话把什么计划往后推迟了,以及零零散散又进行了几次通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坐在床头看着你发呆了」
「一边发呆一边还在喃喃自语,我也没听清是在念些什么……英雄(hero)之类的?」
「再跟着他好像是困了,靠在墙边眯了一会儿,也许是做噩梦吧,没过多久就醒了,一惊一乍地还差点把椅子震倒。后来他就爬上床把脸贴着景光你的胸口,一直到现在也没挪开」
「幸亏这次获得的命运之力多得往外溢,虽然因为防护罩的消耗没剩下多少,但是临时把义骸的心跳呼吸捏出来还是能做到的」
「你说这黑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景光你可得小心点」
不是hero,是hiro。
换了容貌,改了年龄,变了身体,还有他刻意的伪装,依旧没有隐瞒过去么?
系统满是警惕的提醒还在耳边飘荡,景光有些好笑的同时,又难免心酸。
左胸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zero的噩梦,是有关于他的?
诸伏景光视线专注地打量着被发丝遮掩住小半,暌违多年的面容。
比他印象中消瘦了些许,下巴愈发削尖,眼睛下方有因为肤色而极不明显的青黑,想来是由于作息时间不够规律。
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他的幼驯染眉头仍然是紧蹙的,像是在被什么并不愉快的梦境所困扰。
他决定继续失去意识前因为身高而未完成的行动。
抬起手,用孩童稚嫩柔软的指尖,轻轻揉开眉宇间难解的褶皱。
手指搭上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一闪而逝的紧绷,又在瞬间选择放松。
「系统,我的身份,能向认识的人泄露么?」
「如果只是身份的话倒没什么事,反正遇都遇见了,该改变的剧情也改了,覆水难收,之前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世界意志也会稍微消停一段时间……就是别把我说出去」
毕竟现在它可没有锚点作为掩护,在世界意志眼中从有些可疑的「原住民」沦为需要立刻击·毙清除的黑·恶·势力,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恰自助餐(指收集自然逸散的命运之力),更别提对主线剧情人物暴露自己存在了。
用轻柔的动作一点点抚平沉睡男人紧蹙眉头的诸伏景光忍不住轻笑,“装睡的本事还是那么差啊,zero。”
不自觉攥紧的拳头都快把床单扯皱了。
和小时候自己去叫零出门,结果对方因为熬夜看侦探小说所以试图装睡赖床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
此前一直沉默无声,像是沉浸于黑甜梦乡的降谷零蓦地抬眸,绚烂的紫眸之中毫无睡意。
他看着他,像是在沙漠里徘徊着的即将渴死的旅行者望见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泉眼,心生狂喜,又唯恐只是一场天公作弄的海市蜃楼,干燥发疼的喉咙艰难地启阖,良久方才吐出一句嘶哑得听不出原音的词句。
“……hiro?”
“是我。”
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点头,天知道他有多讨厌那种小心翼翼试探的表情出现在挚友记忆里永远自信昂扬的脸上。
“那个天台,其实我——”
话未说完,他便被扯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天堂的馈赠也好,地狱的陷阱也罢。
降谷零拥抱着他的幼驯染,三分之二人生的分享者,志同道合的灵魂友人,失而复得的半身,力道之大,像是想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可以再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夺走。
诸伏景光将下巴搭在友人的肩膀上,纤细的胳膊环绕着他的脖颈,感受着彼此间交融的体温。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厚的安心感。
“抱歉,zero。”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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