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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洗发水

历时一年半,王朝雨总算用完这瓶洗发水:1L超大罐,稍显甜腻的红石榴味,超市促销只要十五块。她挤净最后一泵,一边在头顶搓泡泡,一边下决心再也不贪便宜买这个品牌。粗糙的香精气味钻进鼻孔,王朝雨打了个喷嚏,三下五除二冲走泡沫。象征性地拿毛巾擦两下,权当吹过了,就这样趿拉着塑料拖鞋从卫生间蹿出来。

狭窄拥挤的客厅眼下就阿猫一个人,王朝雨半个身子还在卫生间里,阿猫已经闪到门口,硬生生挤进一条腿:“抱歉啦,尿急。”

王朝雨侧身滑出门扉,水珠顺着下颌往下淌进她衣领,耳畔登时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她反应过来,有点面热,又觉得正常,便伸了个懒腰到阳台去晒太阳了。行经客厅王朝雨瞟了眼挂历,距四强赛只剩一周,张瓦特特意用红笔圈出那个可怖地决定拳馆命运的日期,乍眼就像块溅到墙上的血污,怵人得很。说不焦虑是骗人的,她还没放弃找赞助,企划书也不知改了第几版,可几乎无一例外石沉大海。她除了像等待晌午懒足的阳光烘干头发般等待时机,目前也别无他法了。

手伸进兜捏紧一张名片,王朝雨托下巴朝杂草丛生的废弃学校望去,不知道阿娟他们训练得怎么样了,她想。想着,便直接抬脚动起来了。王朝雨出门前又摸到兜里的名片,还是折返回卧房拿走新版的企划书,顺便捞上常穿的浅色牛仔外套。走了,她匆匆跟方便完的阿猫打了个招呼,阿猫拖长嗓子喊慢啲啦,咪摔跤。王朝雨没怎么听明白,大致清楚他是在关心自己。

正午日头毒辣,王朝雨将外套叠在臂弯里,快步穿梭在斑驳的梧桐树影间。不久,熟悉的白玉兰摇着枝干迎接她。

阿狗先发现她,挥手向她示意,王朝雨咧嘴笑了笑,看到他肥硕身影后的刘家娟和张瓦特。张瓦特还是躺在那张缺胳膊少腿的太师椅上犯困,不远处就是阿娟,上身光着,汗水爬满身,肌肉在光下淋淋地发光。王朝雨怕影响他训练,放慢脚步,负手娉婷地走到阿狗身侧与人家咬耳朵。阿猫回家上厕所去啦,她讲,特意用招笑的语气打小报告。阿狗果然上钩:我看他是嫌晒,偷懒去了。张瓦特忽然睁眼,揣手向家那边张望,说谁啊,谁偷懒,谁偷懒晚上请我喝奶茶啊。王朝雨和阿狗笑作一团,阿娟倒是莫名其妙,停下挥拳的手呆愣地说我没偷懒,张教练。王朝雨这下笑得更开怀了,心里充斥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她上前几步,脚下的影子和阿娟的叠在一处了。他察觉到她凑近,往旁边走了几步,偏头说,小雨,你来了。

对呀,我来看看你,不过我马上要走了。王朝雨挥挥手里的文书,今晨刚打印的,页脚平整光滑,像有钱人的窗帘。刘家娟点头,神情肃穆地为她加油。王朝雨哭笑不得,下意识想拍拍阿娟叫他放松点,可胳膊抬到一半,眼睛触到阿娟大汗淋漓的肩背,又有点下不去手。阿娟识破她的意图,往一边再走了几步,他们之间已经可以站下一个阿狗了。

王朝雨两颊叫太阳晒得微热:“好吧,那我走了,你也要加油。”

阿娟还是点头,王朝雨早就知道他嘴笨,眼睛说得比嘴巴多。她越过阿娟,同半眯的张瓦特嘱咐几句,攥紧招商企划书和大家明媚地告别。“小雨!”刘家娟这会反倒扬声绊住她,怎么了?“你头发还是湿的。”

小雨抓起一绺,确实,虽叫太阳烘了半天,发尾还是湿哒哒的。“没关系,一会就好了。”

阿娟眨了下眼,似乎欲说什么,最后却没开口。他闷声嗯了句,王朝雨于是敞开步子向前,嘴里的话流畅地往外蹦:“对了,家里的洗发水用完了,晚上我去买瓶新的回来。”

“诶,我不是有一罐生姜养发的嘛,你丢哪去了?”张瓦特问。

“早丢了,还生发呢,你那个洗了光掉发。”小雨笑嘻嘻地,“这几月大家用的都是我从拳馆带来的。不说了啊,真走了。”

小雨走后不久,阿猫就来了,边走边嚷嚷吓死我了,差点被小雨睇到我尿尿。余下的都是男士,听阿猫讲这种浑话没什么反应,就张伯雄先生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敢讲,晚上给我买奶茶!大杯,少糖。”

阿狗说:“不过小雨和我们几个男的挤一间房,是有点不方便。”

张瓦特说:“哎,眼下就这条件。只要你们几个小年轻不作乱就行。”

“小雨系好朋友,还给阿娟发工资,我们干乜要乱搞。”阿猫的普通话半生不熟,听来很有腔调。张瓦特本就开玩笑,闻言根本懒得再多搭理男孩一句了。休息好了快继续练,他翻身,睡了过去。

刘家娟立马摆好架势,默不作声地开始。

其实阿娟心里还在思索阿狗那句话。方才小雨来一趟,像草甸中神出鬼没的猫儿般施施然来,又施施然走,在他鼻尖留下一道熟悉的香味。他们几个洗完脑壳,也是这股味道,不过,阿娟觉得小雨身上的要更好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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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雨归家路上拐去商场挑洗发水,左看右看,选不出啥好的。她对香氛没研究,在国外念书时还会跟着打工的同事一起喷香水,回国了就丢掉这份闲情雅致,满心满眼掉到钱袋子里。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谁又不需要钱呢?王朝雨小时候当过有钱人,至少,是不用为钱发愁的人。她也鄙视过财迷,看不上嘴里三句不离钱的势利眼。现在嘛,倒依旧对财迷不加青眼,只是没有讽刺的力气了。王朝雨出去读了几年书,再加上家里青黄不接的状况,很是飞速地长大了。

挑了半晌,最终还是随便拿了一款白茉莉味道的,400ml,不多不少,价格也正常。王朝雨心满意足,顺便买把葱回去做葱油拌面。不知道家中那群两广人吃不吃得来上海口味,反正她挺喜欢,也是自己的拿手好菜。

月光皎洁,似水,似琴弦。

晚风拂过她面颊。王朝雨眯缝双眼,醉心于一天中难得安宁的时刻。曾几何时她还是个一心读书的乖小孩,大人们为这个出国留学的姑娘骄傲,更鼓励她使劲念书。休学回国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王朝雨却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自己了。她还是喜欢读书,可没时间和心情读下去,她才晓得原来念书对很多人而言是一件奢侈不已的事情。

“你只管学、只管向上飞。能飞多高就飞多高,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师父走了,我还供得起你嘞。”

小时候张瓦特这样说,回家了,他还是这样说。其实王朝雨按理得叫他张大哥,可惜两人从相识起就没提过这茬,王朝雨一口一个张瓦特喊得勤快,张瓦特也习惯小师妹没大没小。若她有天忽然张大哥的叫一声,他得吓得从太师椅上跌下去摔个屁股蹲。王朝雨不按辈分叫他,却真心把他当亲人看,父亲过世后更甚。她不说,他也清楚,小雨除了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小雨。”

一声呼唤将王朝雨从思绪中抽出,她抬眼,看到刘家娟裹进那件洗得泛白的运动外套里,顶着昏黄不定的路灯向她走来。

“阿娟,你在等我吗?”

他点头,有些笨拙地说嗯,然后上前来自然地接过购物袋:“教练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叫我下来接你。”

“很听话嘛,刘家娟选手。”王朝雨任他拿走袋子,自己将空掉的双手交叠着放到身后,“你们吃过饭了吗?今天怎么没出摊?”

“教练说偶尔可以休息一天,不过阿猫打算过会去,他还是想赚钱。”刘家娟说,“哦,我们还没吃,在等你。”

“等我?”

王朝雨重复他的话,余光瞥见他埋首,灯影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她又起了玩心,故意逗弄他:“谁叫你们等我的,往常晚饭不都是各吃各的嘛。”

“教、教练说,偶尔得一家、一家人吃一顿才行。”

“是啦,张瓦特一个人把话全说完了。”王朝雨见刘家娟闭紧嘴巴,嘻嘻笑着,又从他手心抢走塑料袋。阿娟挡了一下,终归没使劲,也任凭这个晨露似的姑娘把东西夺回去。“洗发水新买了,你们以后就用这个吧,先前的我丢了。”

“嗯。”

“你有喜欢的味道或者牌子吗,下次我买啊。”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觉得,都差不多。”

“确实,确实,都差不多。”

她站在家门口翻钥匙,还没翻到一根羽毛,门就开了。铁门后面冒出张瓦特那张皮肤松弛的脸。

“在阳台盯你俩半天了,聊什么那么久,”张瓦特上下左右瞅了两个年轻人一圈,视线最后落到小雨拎着的袋子里,“哦呦,大小姐晓得买菜啦?有进步嘛。快进来吃饭。”

她跟他对视一眼,刘家娟先笑,上唇压住下唇,闷声地小小地展颜。

像小狗一样,王朝雨心想,一边轻快地换下脏掉的帆布鞋。

像小狗一样。如果要王朝雨形容刘家娟,她会毫不犹豫地讲出这五个字。具体来说,是小时候肘子叔叔家的那只看门小狗,笨笨的,呆呆的,眼睛又圆又大,迟钝地下垂着。可很有耐心,跑得快,不知道领着小学时期的王朝雨飞驰过多少巷子。后来王朝雨念初一,肘子叔叔的狗死了,据说过马路被开豪车的叔叔不小心撞飞,当场毙命。小雨哭得死去活来,缠着爸爸给小狗刻了一块墓碑。

将刘家娟同那只早逝的看门狗联系起来,会不会不太吉利?王朝雨狠狠摇头,算了,还是不要把阿娟当小狗看了,虽然……嗯,他确实总给她一种动物般纯净朴实的感觉。

晚饭是阿猫做的,广式炒面,他特意给小雨放了勺白糖。王朝雨吃得津津有味,撸袖子说下次也给大家露一手,葱油面吃伐啦?上海特色!对对,排骨年糕也是,得吃一次啊。我来做!

“噢哟,就你那个手艺,不毒死我们就好了。”张瓦特不损一句就皮痒,小雨没理,专门问阿娟的意见:“我做给你们吃,张瓦特想都别想,行吧?”

刘家娟没懂王朝雨句末那道问号的意思。他不解,却认真思索了下要如何回复她,才说:“当然行,你肯定做得很好吃。”

这倒让王朝雨语塞了。她捧起碗筷,瓷碗遮住大半张脸,睫毛微垂,双耳发烫。要死了,一会儿得再洗一次澡。王朝雨心绪不宁,白天才洗过,瓦特兄肯定要骂自己浪费水了。

“小雨,我喜欢你新买的洗发水的味道。”

刘志雄对王朝雨说,小雨因而扭头探向阿狗。她其实和这个体积较旁人庞大的男孩没什么私聊,阿狗也不爱说话,常常小雨说什么,他就跟着点头。阿猫阿狗阿娟三人,几乎不会对她提出来的任何产生异议。

又是一天正午,夏日炎炎,晒得人心浮气躁。

“是吗,我随便选的呢,你喜欢就太好了。”

他她躲在废教室里乘凉,瓦特也受不了艳阳,把太师椅搬进瓦房了,剩阿娟和阿猫满头大汗地在阳光下来练习。刘福军主要起一个陪练的作用,跟着刘家娟晒几个月的太阳,瘦猴似的他竟然也壮实了几分。

王朝雨旁观半晌,阿娟的一招一式已经颇具规格,只是——不够。不够。不够。

要想赢,他还得更强、更努力。

风捎来草籽,迷晕了她的眼睛。她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些话的主语应当都是她王朝雨。要想赢,王朝雨还得更努力,更强才行。

距四强赛还有三天。

她还是没找到符合条件的赞助商。

阿狗问:“小雨,你的那个什么,企划,还顺利吗?”

王朝雨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家娟挥拳:“还行吧。”

她没多说,阿狗也懂了。他绷紧嘴唇,嗫嚅半天:“小雨,你觉得未来会好吗?”

其实王朝雨也不确定,但面对这样一双纯真的眼睛,她只能尽量挺直腰杆说:“当然啦,要相信阿娟,相信我。”

不用她说,刘志雄也会全心全意相信刘家娟的。他们从一个小镇出来,早在她认识阿娟之前,就已经陪伴彼此不知熬过多少次风吹雨打了。王朝雨看得出来,这三个年轻人共享同一个远大的梦想:赚钱,出人头地,无非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可仍然有些不同温柔地横亘在三人间,她暂时想不明白是什么。

刘志雄还是专注地瞧着她,她能在他眼里看清自己的倒影,像一枝春风吹过的玉兰枝,柔软而富弹性,短发蓬蓬地,拱出一道俏丽的弧度。多年后王朝雨仍会记起这副场景,记起二十岁出头一无所有的自己,和刘志雄低声一句:

“小雨,你和阿娟,应当还会向前跑出很远吧。”

为什么阿狗要特意将自己的名字跟刘家娟放在一起呢?小雨有点疑惑。

阿娟练完一轮,同阿猫一前一后进屋来讨水喝。他早就知道王朝雨来看自己,还是刻意空出一点距离,过来跟她讲几句话。“你来了。”“紧张吗?”“有一点。”“加油。”就像这样。

王朝雨最后喊了他的名字:“阿娟。”

“怎么了?”

“没别的,就想叫一声。”小雨笑。

阿娟也笑:“好,我继续练习了。”

他们分开,王朝雨目送阿娟走进烈阳下,不知怎地脱口而出:“阿娟!”

刘家娟转身,鼻尖的汗珠在光下熠熠。

“晚上我做葱油面和排骨年糕给你们吃吧。”

阿猫第一个响应:“好啊。”

张瓦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吃面。”

“谁问你!”小雨扭头睨他。

人群中阿娟总是慢半拍,眼下玩笑一轮,他才郑重地点头:“好,谢谢小雨。”

王朝雨仰头望那株与她同岁的白玉兰树,绿海窸窣摇曳,与半人高的野草垛呼应。三天后就是惊心动魄的四强赛,赞助的问题悬而未决,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呢,小雨不想思考这些问题了。反正,无论如何天也不会塌下来,就算真的塌了也无所谓。她死不了,也没那么容易死。只要活着,吃一碗香气腾腾的葱油拌面,笑着也好哭着也罢,吃饱喝足、穿戴整齐,就又可以见人,可以为家人搏一个生机了。

冲洗净葱蒜,她禁不住哼起歌。夕阳余晖映射在她脸颊,王朝雨没心思消沉。毕竟,斯嘉丽说过嘛,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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