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穿透斑驳的玻璃窗，降谷零扶着发烫的额头撑起身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手枪，这把本该别在腰间的配枪此刻正静静躺在榻榻米上，枪管残留着硝烟气息。
"宿主当前生存率7.3%，请优先撤离。"
机械音在耳蜗深处震颤。
降谷零猛地攥紧枪柄，警校时期被松田拽着衣领按在更衣柜上的记忆碎片忽然闪过——那家伙总是骂他"逞能的优等生"，指腹粗粝的茧子蹭过他锁骨处的擦伤。
枪套扣带在掌心勒出深痕，降谷零突然嗅到若有若无的薄荷烟味。这味道让他想起安全屋里诸伏景光泡的玄米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幼驯染温柔上挑的眼尾。那天他们蹲在暖炉边分享最后一块蜂蜜蛋糕，hiro把奶油多的那边推过来，说零君需要补充糖分。
"建议更换伪装身份。"
系统弹出三个虚拟人像，金发混血模样的快递员在界面闪烁。
降谷零却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精壮的腰腹。他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时，瞥见墙角蒙尘的贝斯包——和萩原研二当年背着的一模一样，连侧边贴着的樱花贴纸都分毫不差。
"你究竟要让我看多少亡灵幻象？"他忽然对着虚空发问，沾血的指尖抚过贝斯包积灰的背带。警报声由远及近，掌心全息投影突然浮现出五个光点，最亮的那颗正在向米花中央医院移动。
降谷零撞开储藏室后门的瞬间，晚风送来儿童自行车清脆的铃音。穿背带裤的小女孩抱着皮球跑过巷口，发间别着的樱花发卡在暮色中忽明忽暗。这画面与七岁那年重合，那时他攥着被踩碎的樱花标本躲在树后，是艾莲娜老师蹲下来为他重新别好歪掉的蝴蝶结。
他逆着人流奔向医院，后腰的伤口在奔跑中重新渗血。急救通道的红灯刺破黄昏，担架床滚轮与地砖摩擦的声响里，他看见某个熟悉的卷发身影正倚在消防栓旁摆弄手机。
这些都是幻觉。
……
霓虹灯在细雨中晕染成血色光斑，降谷零将马自达RX-7拐进巷口时，车载收音机正播放今日第三起银行劫案新闻。后视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浅金色短发用发胶抓出凌乱感，耳骨钉在路灯下闪着冷光，黑色高领衫外罩着件皱巴巴的皮夹克。
这是属于"波本"的装束。
轮胎碾过下水道盖的声响惊飞了暗巷里的乌鸦。降谷零摸出组织特制的全息投影仪，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米花地下赌场的结构图悬浮在方向盘上方，通风管道用红点标注着四处炸弹陷阱。
"系统，启动热成像扫描。"
他在心里默念，隐形眼镜立即将赌场实时画面投射在视网膜。三楼VIP包厢里，三个橙色人形轮廓正在激烈争吵，其中一人腰间凸起的手枪轮廓清晰可见。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成扭曲的溪流，降谷零忽然想起四天前的深夜。
当松田阵平在□□处理班值夜班时，这个世界的炸弹犯正在某处调配硝酸铵。而此刻他皮夹克内袋里，藏着从十二个平行时空汇总的炸弹客侧写报告——惯用左手、痴迷星座符号、曾在杯户市立医院做过阑尾手术...
仪表盘时钟跳至18:29，他推开车门踏入雨幕。
混着烟味与威士忌酸味的空气黏在皮肤上，降谷零穿过老虎机丛林时，至少有四道视线扫过他后腰的枪套。赌场深处传来轮盘赌球的咔嗒声，穿兔女郎装的服务生托着香槟经过他身侧，托盘底部藏着把微型陶瓷刀。
"波本大人。"
穿燕尾服的侍应生九十度鞠躬，袖口金线绣着的黑桃A被顶灯照得发亮。
"龙崎先生在翡翠厅等您。"
降谷零用鞋尖挑起地毯边缘——最新型号的压力感应地雷，触发线被巧妙编入波斯花纹。
他故意踩中某个特定图案，在侍应生骤缩的瞳孔中露出森白牙齿："告诉龙崎，下次欢迎仪式记得用82年的拉菲。"
翡翠厅的青铜门在面前缓缓开启，浓重的雪茄烟雾后传来沙哑笑声："不愧是朗姆看中的情报专家。"
黑龙刺青从男人的脖颈爬上右眼，降谷零认出台北走私案卷宗里的这张脸。龙崎义仁，东南亚最大军火中介，此刻正用镶钻的假肢敲击大理石赌桌，桌面上散落着带弹孔的扑克牌。
"听说波本先生对特殊化学品感兴趣？"
龙崎吐着烟圈，示意手下打开银色手提箱。天鹅绒衬垫上躺着支装有紫色液体的安瓿瓶，"氯乙酰苯，三秒内能让一整个街区的人流泪到失明。"
降谷零晃着波本威士忌轻笑："这种东西哄小孩还行。"
他突然甩出张照片，画面里是某个爆炸现场残留的计时装置碎片，"我要找能造出这种艺术品的人。"
包厢温度骤降。龙崎的假肢猛地扣住桌沿，隐藏在墙面的冲锋枪口同时伸出。降谷零却悠然抿了口酒，冰块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清脆。
"三年前札幌冰雪节，五吨硝化纤维不翼而飞。"
他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现场残留的□□编号...恰巧和龙崎先生去年卖给缅甸军的货是同一批。"
龙崎突然大笑起来，镶着金牙的嘴咧到耳根："原来条子最近疯咬的爆炸案是那疯子干的！"
他挥手撤去枪阵，从西装内袋摸出个皮质笔记本，"那家伙上个月找我买了二十公斤□□，说是要做烟花——鬼才信。"
降谷零扯开领口透气，后腰处黏着的微型追踪器被捏碎在指尖。龙崎给的笔记本用暗语记录着二十多笔交易，最新一页的"杯户市立医院改建工程"字样被红笔圈出。
"系统，分析笔迹压力。"
他在心里命令，同时闪身躲进生锈的集装箱阴影。隐形眼镜将笔记本扫描成立体模型，某处油墨堆积的痕迹被标红放大——被涂抹的"B2-17"下方，还有极浅的"冷冻库"字样。
远处传来重物拖拽声。两个纹着般若刺青的壮汉正把昏迷的赌客塞进油罐车，降谷零悄无声息地贴上天花板通风管。当其中一人弯腰系鞋带时，他如黑豹般扑下，肘击喉结的闷响被油罐车的引擎声完美掩盖。
"你们老大最近运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去医院？”
降谷零用抢来的匕首抵住幸存者颈动脉，刀背映出对方因恐惧扭曲的脸，"给你三秒。"
男人突然抽搐着口吐白沫，降谷零立刻掰开他口腔——槽牙里的□□胶囊还剩半颗。他迅速扒开死者衬衫，胸口处的黑龙纹身正在渗血，这根本不是龙崎组的人。
"警告！检测到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水平超标。"
系统警报在脑海炸响的瞬间，降谷零已翻身滚向左侧。消音子弹擦着耳尖射入水泥地，第三名杀手从油罐车顶跃下，改装过的义眼闪着红光。
污水没过小腿肚，降谷零扯下衬衫包扎肋间伤口。方才的缠斗中，杀手的陶瓷匕首在他肋骨间留下十厘米长的口子。追击者的脚步声在管道中回荡，他摸出从尸体上缴获的电子钥匙卡，芯片上的蛇杖标志令他瞳孔骤缩。
这是组织旗下医疗公司的通行证。
"启动环境模拟。"
他对着虚空低语，系统立即在视网膜投射排水管三维地图。200米外的岔路口，生锈的铁栅栏后隐约透出月光。降谷零撕开伤口处的布料，让鲜血滴落在相反方向的管道。
当追兵循着血味远去时，他屏息潜入污水中。三十秒后，电子钥匙卡突然发出蜂鸣，排水渠深处亮起幽蓝的冷光——这是组织用来转移重要货物的秘密水道。
降谷零浮出水面时，月光正透过坍塌的天花板倾泻而下。生锈的"丸之内线"站牌下，五个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金属箱整齐排列。他撬开最近的那个，寒气裹挟着某种熟悉的甜腻味道扑面而来。
"□□..."
他快速后退，手套表面已经结满冰霜。这些本该存放在军事基地的危险品，此刻像罐头般堆在东京地底。箱体内侧的送货单显示，最后签收日期正是今天凌晨。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降谷零几乎同时听到子弹上膛声。七个红点在他胸口汇聚成北斗七星，阴影中走出穿白大褂的女人，胸牌上"宫野志保"的英文签名让他呼吸一滞。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叛徒先生。"
雪莉的嗓音比液氮更冷，她身后两个黑衣人正调整着喷火器压力阀，"你是自己跳回水里，还是变成烤鳗鱼？"
降谷零在铁轨上狂奔，身后传来燃油爆燃的轰鸣。他右臂的烧伤传来焦糊味，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藏在臼齿里的微型EMP装置瘫痪了喷火器电路。
"前方13米有检修梯！"
系统的导航光标在视线中疯狂闪烁。他抓住生锈铁架向上攀爬时，下方传来雪莉冷静的指令："启动自毁程序，污染范围控制在第三区间。"
隧道开始剧烈震颤，降谷零撞开井盖的瞬间，橙红火舌擦着鞋底窜出地面。他滚进路边的绿化带，手机自动接通加密频道，风见裕也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课长，杯户医院冷冻库发现可疑装置！"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降谷零抹去脸上的血污。掌心紧攥的金属片是他在雪莉实验室顺走的样品标签，荧光字迹在月光下渐渐显形：[APTX-4869 衍生型 11/07实验体]。
这个日期让他浑身发冷——正是松田阵平本该登上摩天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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