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歌表情冷肃的可怕，他对着全副武装的行动队队长略一点头，对方会意，回以一个手势：全员按计划突进！
紧绷的气氛几乎化为拉满的长弓，穿着作战服的精英特警们如黑色潮水，飞速席卷而过，无孔不入地裹挟丛林暗处陈疮般的厂房，申歌按动耳麦：“一队，确认环境无易爆品；二队，清点收缴所有赃/物；三队…汇报活口数量。”
与此同时通讯频道里传来队长们略带惊异的回复：“一队赵九，我这边有目测超过五公斤的C4，但是所有雷/管都被解体。”
“二队李焕杰，仓房里…海/洛因堆放量目测超过五百千克，麻/黄素可能过吨。”
“三队解千，a区昏迷三十二人，b区死亡四人，对比面部特征…死者疑似为吴坤、钏金、钏玉、谭胜军，以及代号Nox的国际通缉犯；现场有搏斗痕迹，有一人疑似逃逸，其余危险已经接触，申请进行追捕。”
谭胜军，贩/毒集团头目；吴坤，“军师”；钏金钏玉，“双花红棍”级的打手；Nox，乌克兰裔，某雇佣兵集团的首领，与谭胜军集团有利益合作，为谭跨C、L国边境向T国运输毒/品提供武力保障。
搏斗痕迹…申歌抚平风衣，冷声道：“不要追击逃逸血迹，按计划突进搜索。服从命令。”
“是。”
申歌将耳麦摘下，递给一旁的副手低声交接几句，随后一手插着兜，另一手提着简易医疗箱往另一侧的丛林走去。他在几处混乱的血迹和被胡乱砍伐的树丛后，不出所料地发现了一个隐匿的青年。
右腿小腿胫骨骨裂，用树枝做了简易固定；左臂静脉中枪，衣服撕成条做了止血。死不了，好得很。
男人站定，冷笑：“挺出息啊。”
青年把脸侧的长发甩开，冲他一点头：“来啦。”
申歌按耐着怒火：“贪功冒进，肆意妄为。我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嗯？”
青年没心没肺似的笑：“你气什么？心疼了？”
“你要是学不会服从命令。”申歌按着他的肩，青筋直跳：“我就要重新考虑那件事的人选。”
“哎呀哎呀。”泽道衡无赖似的把手一摊：“卧底，见机行事嘛。而且，事到如今，那件事…莫非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申歌定定看了他一会，猛地加重了包扎的力度：“你不能急。”
泽道衡举手投降：“疼疼疼——我也没急啊，我有的是分寸。”
青年冷沉的眼如箭矢之尖倒映在寒潭黑水：“你大可放心。我已经等了十五年，怎么会现在急于求成？”
短暂的沉默，丛林里的鸟儿都早已被惊飞，于是只剩下了他们安静的呼吸。
申歌突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J国那边，中心局总负责人换了，旧部保守派势力大换血；内阁一位新负责人的支持者议员被狙杀，惊动了势力更高的派系成员，那场暗杀与同日一场恐袭都确认了’他们‘的痕迹。你这次的事可以拿来加码，我的地位也有所提升，总部不可能再和事装鸵鸟。”
“你的意思是——”泽道衡如同咀嚼生肉般扯开嘴角笑了，叫人联想到狼：“我的时机，快到了。”
“不。”申歌也笑了，他久居高位，已经极少这样笑，显得有些僵硬：“我的意思是…”
“小鬼，做的不错。”
泽道衡嫌弃的拂开男人的手：“拜托，你口中的小鬼可是刚单杀了Nox。”
“知道。我还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不等围剿部队集合完毕突入现场就冒着风险出手。”
泽道衡挑眉，申歌扔给他一把92/式和一张请柬，被地上的青年一把捞住。
看清请柬内容后，泽道衡眉开眼笑，他张扬地吻了吻请柬烫金的封面：“谢啦，老申！”
“恶不恶心。”申歌皱眉：“怎么知道的？赵老九干完这票要结婚。”
“‘不小心’听到的啦。这话太像flag，老九真是不会说话，又不能叫他撤回去，吓了我一跳。”泽道衡笑嘻嘻：“所以只好让我屈尊为嫂子的婚礼保驾护航，助上一臂之力咯——还真是一臂之力。吃不到这顿喜酒我可是死也不会瞑目，去那边之前我没有参加任何葬礼的打算。”
他抖落肩上一片叶：“晦气。”
“小混蛋。…你这种心态干卧底。”申歌恢复冷漠：“哪天迟早翻个大跟头，到时候你就知道痛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看不看的惯是一码事。”青年双手枕在脑后：“我能做多少又是另一码事。能替别人尽可能多的减少死亡和遗憾，我不会为此后悔。”
申歌抿唇，不经意显出一丝掩盖很好的疲态——泽道衡除去黑发黑眼，和他的母亲长相不像，和父亲也不像，天生一副没爹疼没娘爱的薄情寡命相；但这一瞬的神情，居然与曾经的泽海清像了个十成十。他伸手，把泽道衡从地上拉起来。尚且年轻气盛的青年听见这个、苍老和焗黑的发丝下的灰白一样丝丝流露着的男人说：“那就别后悔。好好走下去。——下次见，就是那时候了。”
泽道衡尚且不知命运无常，少年骄气和着经年戾气泄出来些，他咬着牙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咬断他们的喉咙。”
*
泽道衡从中年男人手里接过香，动作娴熟地一抖香灰，拜了拜垂眼悲悯望向人世的神佛。他腕上缠着的紫檀串珠垂下，随着动作互相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拜托观音姐姐保佑我。”青年叼着烟笑：“跟着吴哥发财享福咯。”*
“恭敬一点，阿衡。”被称作吴哥的人不轻不重地斥责道：“不然观音不听的。”
“是。”他垂眼，顺从地让男人把粗短的手搭上他的肩：“菩萨好心，吴哥诚意观音会看到的。”
吴哥满意地拍了拍青年匀称的肩脊，阿衡识趣地凑过来帮他点上雪茄，他便问道：“怎么，阿衡，你们城里的大学生、高材生，也信这神神佛佛的一套啊？”
“信不信的。”泽道衡笑：“吴哥您这话说的。我们那儿，最好的大学博士也有搞邪/教的。”
他腕上的佛珠共一百单八颗，是他自己捡了好料的边角磨的，尾端缀着艾草打的流苏，显得粗砺又质朴。青年抬手摩挲时，其声入耳如狼吼，风啸，鬼哭。
他又随便对着佛像一躬身，无赖似的笑：“不管信什么，得偿所愿就好嘛。”
属下来叫：“吴老板，车备好了。”
一行人走过去，阿衡打头为吴哥开车门，自己坐上驾驶位。
红棍钏金兴奋地汇报了谭先生那里的好消息，听在两人耳朵里，吴哥满意点头，而泽道衡长眉微挑。
“吴哥。”他抬手握上后视镜，指间碎片的镜面倒映着黑沉狡黠的瞳孔：“我说了菩萨她会听您的吧？您拜到了。”*
男人为触手可及的财富大笑起来。青年也配合着笑。
“心诚则灵嘛。”青年说。
他也不信神，也不拜佛，也不求天主；他腕上悬着佛珠和罪人一起朝着石像躬身时，他拜的是他自己。石佛是死物，天上要真有神也管不来人间事。那只不过是恶行累累的罪人惺惺作态以求安眠的妄想——和用毒金在当地修的学校一样，令人作呕。他拜他自己，只图再爬高一点，再谨慎一点，再果决一点、敏锐一点，活着把他们送上法庭，再去做未竟的事。
神佛应不容他，而他也不屑求佛。他便行在人间，独身去斩那恶。
三年后，他朝着另一个孩子伸手时说。
“为什么不求求自己呢？”
“毕竟，心诚则灵嘛。”
1.泽哥，23ver.一部分过往放送。
2.没有冒犯任何人的宗教信仰的意思，纯粹是行文和人设塑造需要。
3.泽哥说的是粤语。他，广东仔。
4.暮雨归明天发，大概。收藏破一百了（敲锣打鼓）拿点小情报出来骗更——快进主线了，也差不多可以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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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番外：弄晚辉·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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