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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铃木园子从小就喜欢那些童话故事,特别是公主与王子,各种类型的她都喜欢,无论是年岁的增长还是见识的拓宽,都没有让她丧失一份勇敢,对于爱的勇敢。

她从不怕失去,原因也很简单——她拥有的足够多。

所以这位铃木集团的小姐在陌生危险的拉美国家与管家走丢的时候,她没有慌张,手机无法打通也只是稍稍紧张了一下,又开始跑神的打量着周围的小摊。

她知道家里人总有办法找到她。

那有一个卖陶瓷的摊位,她好奇地走上前,想要仔细看看那些五彩斑斓的瓷器,然而一辆飞驰的摩托车突然从侧面冲了上来,险些就要撞倒铃木园子,她也以为自己要迎来疼痛而紧张的闭上眼。

但事实证明,勇敢的铃木园子是幸运的。

有人抓住了铃木园子的胳膊,将她从危险边缘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嘿!注意点!”

是葡语,铃木园子并没有听懂,这个声音微微的沙哑,像是有段时间没有喝水,她急迫地睁开眼。

那是一个欧洲人——不,他掺杂了这片复杂的大地上不同的血脉,男人既有那群装模作样的欧洲白人佬的优雅气质和皮肤,却又在浓艳的眉眼里混入几分不入流的拉美人的懒惰与性感。他的身高傲人,铃木园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把自己埋进这位陌生人健硕的怀抱里。

天哪,他长得像个电影明星。

铃木园子仰着头望向陌生人长有胡渣的下巴,呆呆的感慨,也许他真的是一个,毕竟自己对国外电影了解的并不深入。

他看起来像是热衷于出演文艺片,并且裸身出镜展露自己绝佳身材的欧洲文艺片男演员。

陌生人皱眉看着那位摩托车司机骂着肮脏的词汇扬长而去,他低下头,与怀中的女孩对视着。

他在铃木园子站稳身体后,适时的后退一步,保持两人之间合适的距离,微微弯腰。他打量着面前这位亚洲面孔的天真女孩,懒洋洋的笑道:“我猜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铃木园子被男人那双丝毫没有被浓密眼睫毛遮挡风采的明亮清澈的蓝眼睛吸走了注意力,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没有思考自己怎么会突然听懂一个外国人讲的话。

男人调皮的眨了眨眼,他说:“这里可不适合一个人闲逛,特别是对于女孩而言。”

“你会说日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铃木园子惊喜的大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渣,问:“你的管家呢?”

身为高中生的铃木园子幼稚胆大,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多么危险,她诚实的说:“我,我和他们走散了,我想我需要点帮助。”

“哦,愚蠢的女孩。”

男人用铃木园子听不懂的葡语说道,他稍显苦恼的看了看这位可能随时会被周围某些不怀好意的违法分子抓走的日本女孩,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跳过面前的铃木园子,快速的扫视周围,男人将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他用带有口音的日语说道:“小姐,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这是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店,他们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和一杯橙花气泡水。

男人挽起衬衫的袖子,依靠在店外的座椅上,笑着回答铃木园子刚刚提到的问题:“嗯——你可以叫我约翰,或者史密斯,随你喜欢,铃木小姐。”

“听起来你在糊弄我。”

少女不满的喝下一口手中的气泡水,但还是好心情的说道:“你可以叫我园子,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就当和你一样吧,旅游。”

铃木园子眯起眼,“我现在肯定你在糊弄我。”

“铃木小姐——小小姐,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男人呼了一口气,他终于把四处打量的漂亮的蓝眼睛停留在对面女孩的脸上,说:“你的家人一定很着急,喝完这杯汽水,我带你去找他们。”

铃木园子认定了这个气质与众不同,特别是外貌也非凡的男人是个好人,即使他们相识不过二十分钟。

她用粉色的吸管不急不慌的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碳酸在口腔破裂开来的刺激感让她微微眯眼。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回到家人身边,毕竟她会迷路是因为与妈妈的一场不愉快的争吵。

她问:“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她以为这里是丹麦吗?男人无奈道:“亚历杭德罗,你现在可以快点喝完饮料,然后回家了吗?”

好绕口的名字,铃木园子把这个异域词汇在喉咙里绕了几圈,笑的大方,“当然,骑士先生。”

铃木园子如约继续与那杯气泡水作斗争,她刚打算挑起一个新话题,可惜亚历杭德罗接了一个电话。

出乎预料的是他用日语说着电话,铃木园子有些惊讶这个人还有日本人朋友,不过这也能解释他会日语的原因,也许他是这个拉美国家的一位日语老师。

亚历杭德罗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让他头疼,“我还没有找见他。”

“嘿,不要冲我发火,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他。”他撩了一把柔顺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分心下意识向满脸好奇的铃木园子善意的一笑。

他继续讲着电话:“你要知道只从一个代号S就想找到他的难度几乎和让这个国家禁毒一样难,所以,一起加油,好吗?”

男人如同轻易说出自己真名一般的讲出了他本应该保密的任务。

可能因为眼前少女的天真愚蠢让亚历杭德罗很难把她当做威胁。

选择用日语也是因为比起让铃木园子听懂他的秘密,更危险的是周围潜伏的敌人。

要知道他的父亲在这个国家有着无数双眼睛和耳朵,来自遥远亚洲的语言显然是保密的好手段。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回应他鼓舞士气的可笑的话,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亚历杭德罗撇了撇嘴,和铃木园子抱怨道:“脾气不好的朋友很难对付,你知道的。”

他一口气喝完了属于自己的意式浓缩,发现对面的少女似乎有什么话想讲,估计又是些没营养的闲聊。

亚历杭德罗选择先发制人,他说:“很高兴看到你喝完了饮料,好了,我们可以走了,现在该送你回去了。”

铃木园子突然俯身贴在桌子上,拉进与男人的距离,她伸手示意亚历杭德罗靠近一些,然后用手遮住自己的嘴,神秘兮兮的靠近男人贴心放低的耳朵,小声说:“你是不是什么特工之类的?”

亚历杭德罗立刻装作一脸严肃,他伸出手挡在两个人的脸前。他的手很大,遮住了铃木园子的小脸。

他故意同样小声的说:“很遗憾小姐,我只是一个没有用处的无业游民,而且现在这个无业游民改变了心意。”

男人说着站起身,低头温柔的看着嘴巴微张一脸茫然望向他的铃木园子,又一次的感慨,她确实有个幸福的家庭。

“无业游民发现那边有两位值得信任的警察,麻烦小姐去向他们求助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

“带我一起走,不然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除了你这里没人会日语。”

铃木园子打断了他的话,急忙站起身拽住男人的手腕,补充道:“我没办法和那些警察沟通。”

亚历杭德罗没有提议由他去和两位警察说明情况,他害怕里面有某个属于父亲的黑警。

他抬起被限制活动的手腕,不动声色的拿起桌上免费的糖果递给铃木园子,少女下意识松开手去接过糖果。

在不让铃木园子尴尬的前提下,男人巧妙的又一次让两个人保持完美的社交距离。

亚历杭德罗劝道:“小姐,这不是个好主意,跟着一个认识了半个小时的男人在穷人堆里跑来跑去。”

“可是你救了我。”铃木园子认真的回答:“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显然亚历杭德罗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刚打算耐心的再一次开口拒绝铃木园子的请求,无意间的一眼却发现了街道口驶来黑色奔驰,那是他父亲的人,他们来找他了。

无业游民又一次改变了心意,他需要铃木园子站在身边,这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会被路边摊吉普赛人骗走一百美元的外籍情侣游客。

亚历杭德罗上前一步,背对着街道,弯着腰,把手撑在少女的椅背上,让自己高大的身体与铃木园子贴近。他们留给街道上大众的背影就如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亚历杭德罗缓慢的语调和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一句本听起来越矩的话变得绅士:“我想,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

铃木园子一路上都在和他搭话,像个叽叽喳喳的小夜莺。亚历杭德罗并不反感,他还挺喜欢和正常人聊天的,毕竟机会难得。

只不过亚历杭德罗没想到铃木园子住的酒店门口明晃晃站着几个眼熟的哥伦比亚人,这该死的缘分让他头疼。

两天前才被父亲下达追捕令的他怎么也不适合出现在那栋华丽招摇的酒店附近,更不能被那几位父亲的得力下属看见。

所以他把铃木园子带到了酒店对面一条隐蔽的小巷里。

这位小姐就算在阴暗浑浊的巷子里也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或者怀疑面前高大的混血男人别有所图,可爱的脸上还是笑得灿烂。

“好了,你过个马路就可以回到你父母身边了。”亚历杭德罗和善的笑着。

他湛蓝的眼睛在昏暗的小巷里依然亮的惊人,像晴朗的天空一样,几乎为这里带来了阳光。

铃木园子舍不得这双美丽的眼睛,也舍不得亚历杭德罗还没讲完的游学故事,更不想现在回到爱说教的母亲身边。

她又一次着急的请求:“我想和你走,我们能不能像那部特工电影里一样?”

“哦,巧了,你也姓铃木。”

亚历杭德罗知道铃木园子提到的那部电影,毕竟所有男孩都应该看过007系列。

男人被她幼稚的话逗笑,眼里的蓝色更加鲜活,他附和道:“很不凑巧,我确实像那些特工电影一样,说实话,我在逃命,小姐。”

亚历杭德罗摊了摊手,继续说:“不要跟着我了,我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呢。”

少女穷追不舍:“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带我去那个咖啡店?”

真是麻烦,这个年龄的青少年一如既往的难对付。他们的情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过载边缘徘徊,随随便便就要求参与身边无意经过的陌生人的生活。

自己一腔热血痛哭流涕,却丝毫不考虑被强迫加入这场青春狂欢的那个人是否能够感同身受。

亚历杭德罗有一些气馁,但很快重新找到了解决方法:“是的,我一开始利用了你,对不起,但我把你送回了酒店,你离你的家人只剩下不到百米,你还想要什么呢?”

回应他的是铃木园子泛红的脸颊,亚历杭德罗想她可真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还是身价昂贵的那一款,可能是只阿比西尼亚猫,她们的发色一样的高贵。

“哦,是因为这个吗?”

亚历杭德罗恍然大悟,微微弯腰,让少女不必再仰头望他,然后笑着用手在自己的脸前挥了挥,让那张漂亮的小脸再一次夺走铃木园子的注意力。

高大的男人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那里似乎有些许的不适。

他说:“我很高兴小小姐这么中意我的脸,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希望到时候你还会那么喜欢我——”

合格的成年人不该这样做,但亚历杭德罗选择了暧昧的停顿口中的话,他看着少女变红的耳尖,笑的狡猾,慢慢补充道:“我的脸。”

铃木园子并没有因为男人刻意的**而羞怯退缩,反而抿着嘴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亚历杭德罗。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新生的小猫崽,圆溜溜明亮纯洁。

少女这般直白的感情表达让亚历杭德罗选择认输,看来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讨厌自信自恋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这样夸张没有分寸感的表现足以让铃木园子恶心自己。

亚历杭德罗挑眉无奈的摇摇头,嘀咕了几句葡语直起身,故作潇洒的挥挥手,动作却像个逃兵,转身向被阳光抛弃的小巷走去。

“等一下!”铃木园子拉住了即将离去的男人的手腕,她红着脸大声说着:“带我走。”

亚历杭德罗暂时放下了教养,扭头麻木的说:“我真的没兴趣去做你的保姆。”

铃木园子红着脸,她憋住一口气,紧张的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S,我知道他。”

“我见到他了,在帕莎餐厅!”

昏暗巷口的空气一瞬间凝滞,街道汽车行驶的声音强调这里并没有神奇女巫悄悄使用了静止时间的魔法。

半分钟后,亚历杭德罗终于结束了大脑的高强度活动,平静的问:“等一等,你说你看见了S?”

铃木园子也终于缓过了劲,她大口呼吸着,慌忙点头。

“他长什么样?”

亚历杭德罗考虑了一下面前少女的描述能力,以及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他彻底放下了自己的道德。

他向铃木园子伸出手。

“虽然我不是詹姆斯·邦德,你不是凯斯·铃木,也没有卫星要去调查,但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卡鲁阿鲁的圣约翰节总是那么热闹。

集市上人潮涌动,水泥地被踩的泛起黄褐色的尘土。亚历杭德罗张开手臂,微微搂着铃木园子娇小的身躯,把她护在身旁,但依然保持着距离,没有触碰到日本女孩的肌肤。

铃木园子的目光被充斥着色彩的装饰品和游行队伍所吸引,没有留意到亚历杭德罗的贴心。

巴西人用饱和度极高的颜色装扮街道,空中挂起的一串串小旗帜随风舞动,还有同色系的气球在不知疲倦的升空。周围的人群激动的用葡语诉说着节日的愉悦。

在这样的氛围里,铃木园子几乎忽视了五颜六色的装饰下那些破旧的房屋和贫瘠的街道。

拿着火/枪的本地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铃木园子看见那危险的物件,突然从庆典中抽离出自我,扭头问那位高大优雅的男人:“你说的那个人,他在哪?”

亚历杭德罗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圣约翰节的浪漫火热丝毫没有感染他的心智。他看了眼铃木园子,又把目光回到了集市里,说:“看,他就在那。”

铃木园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是一群在街口买花的女人。

她们穿着格子花纹的裙子,长发被各色的头巾包裹,身前和背后都是绚烂开放的各色花朵。那个街口像童话里仙女教母的秘密基地。

女人们体格健壮,皮肤是被阳光亲吻留下的麦色,每个人都灿烂的笑着,这是在日本少见的女性的模样。铃木园子感觉她可以呼吸到这些女人身上旺盛的生命力,她喜欢这种感觉。

但她知道这群当地女人并不是亚历杭德罗所提到的同伴。他说的一定是那个人。

那个刚从卖花女人手里买了十几朵杜鹃花的身姿挺拔的男人。

这个人长相俊郎,大概是位混血儿,穿着普通的棕色风衣,米色衬衫和长裤,银色的长发被随手扎在后脑,过长的发尾摩擦着他的腰间。在四散的银色刘海后面是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有意无意的扫过向他走来的二人。

他很漂亮,是的,是漂亮。这很奇怪,铃木园子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用漂亮去形容一个只比亚历杭德罗矮一点的强壮男人。

可能是因为那一头银色长发,这是难以在自然界中天然存在的颜色。铃木园子想起认识的一位叔叔曾经豢养过的银狼。

当她有机会亲眼看见那头华丽孤傲的生物的时候,银狼已经被人类恶意自私的囚禁折磨到抑郁寡欢,她所见到的是黯淡虚弱的银色。

她从没见过像男人发色这样锋利的银色,那仿佛刀刃闪过的寒光,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大概会活的战战兢兢,因为脖子上永远悬挂着随时会割破喉咙的利器。

而这个人不一样,他会占据着主动权,那把利刃只为他所用,他的威严不言而喻。

铃木园子想如果那头银狼没有被抓住,作为头狼阿尔法的它,皮毛或许也会这样的高贵肃穆。

卖花的女人似乎很喜欢这位独特的顾客,她叫住了背身的男人,好像想给他什么东西。

这普通的互动却让铃木园子心脏发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男人会伤害那位淳朴热情的巴西女人。

然而除了疯子变态,大概没有人会在庆典的众目睽睽之下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男人微微低头,选择接受了女人的好意。铃木园子看见那是一朵绽放的花,被卖花人别在了男人的左耳上。

和谐的画面让她哑然失笑,但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想要逃跑,逃回混乱的狂欢中,享受被人群包围的安全感。

铃木园子很少害怕一个人,但现在她的本能在抗拒接近这个男人。

恐惧他,就像人类恐惧死亡一样自然。

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扼杀了所有生命,轻而易举的将那群女人带来的阳光吞噬殆尽。

亚历杭德罗察觉到了女孩肢体语言的抵触,他安慰道:“这很正常,我第一次见他也觉得这个不好惹的家伙过于吓人,没关系,你会习惯的。”

银发男人皱着眉看他们靠近,他耳边的杜鹃花泛着夺目的深紫,却丝毫没有让这个阴冷的人多一分艳俗热情的气息。

“你有什么毛病吗?”

被骂的人毫不在意的走到铃木园子身前,把少女护在背后,他轻浮的开口:“怎么?你可没说这是一场任务。”

男人冷哼一声,“随你,反正被子弹贯穿额头的不会是我,蠢货。”

“只要你不开枪,我想没人有机会可以夺走我这条不值钱的命,你说呢——”

因为恐惧苍白着一张脸的铃木园子听到亚历杭德罗刻意的拖长尾音,像是说出一个咒语般的,用低沉的嗓音念出一个词。

那是她曾在家中酒吧见过的名字。

身前亚历杭德罗宽厚的肩膀让她安心,停下了颤栗,甚至大胆的直视打量这个好看但致命的男人。

铃木园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眼前男人的名字,至少是个代号,因为他们是如此切合。

热烈、刺激又危险,但令人沉迷的美酒——

“琴酒。”

让铃木园子没想到的是,这位名叫琴酒的不好惹的银狼先生也有个好脾气,在某种程度上。

亚历杭德罗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和琴酒说了些什么,日本女孩猜应该是在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琴酒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就无视了亚历杭德罗喋喋不休的嘴巴,与他们擦肩而过,独自走入了热闹的人群。

“他说的对。”

亚历杭德罗无奈的耸耸肩,对身边一脸懵懂的少女说:“我想我需要打个电话。”

一开始铃木园子以为那是另一个神秘的电话,却没想到亚历杭德罗在电话接通后说了几句葡语,等待片刻又转变为了日语。

“您好,是的,她在我身边,不要紧张,铃木夫人,她没有事,好的,我让她接电话,稍等一下。”

他在和自己的家人打电话。铃木园子惊讶的拿过亚历杭德罗递给她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熟悉的嗓音,她听起来难过紧张极了。铃木园子很少能遇到母亲这个样子,她甚至难以想象母亲现在的脸。

铃木园子的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她没有过多的责备女儿的任性妄为,在听到少女依然活力四射且不情不愿,捎带愧疚的声音后,她让女儿把电话交给亚历杭德罗。

母亲大概是太过紧张,没能清楚的记住男人复杂的名字,铃木园子听见了话筒那边来自父亲的贴心提醒。

任性的富家女在把电话还给男人的时候,向他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她还不想回去。

接过电话的亚历杭德罗叹了口气,继续用带着点口音的日语说道:“好的,您放心,铃木小姐和我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

“请您允许我带铃木小姐在这边好好的游玩一下,我想我的父亲也会很开心,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您和您的先生是他遇到过最喜欢的亚洲合伙人之一。”

亚历杭德罗看着满眼期待的铃木园子,对电话里犹豫的夫人再一次请求:“希望您能相信我可以让铃木小姐在庆典上尽兴,就当为铃木集团和我们的海运航线顺利开通而提前庆祝。”

“当然,我会保证她的安全,再次请您相信我,在这个国家,没人会伤害她,我保证。”

他们顺利的开启了庆典之旅。铃木园子好奇过亚历杭德罗游刃有余的状态,丝毫没有听见S代号时的急不可待。

男人递给日本女孩一盒裹满焦糖的爆米花,“不是今天,没人会破坏这样的节日,再说我答应了铃木夫人要带你好好感受一下节日氛围,我不能食言。”

“所以是琴酒提议给我家人打电话的?”

“嗯,这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铃木园子想琴酒会是一个好老板或者好员工,甚至可能是个好父亲和好爱人,前提他是一个普通人,显然不太可能。

她尝了口手里的爆米花,甜腻的味道从嗓眼冲击到鼻腔,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甜蜜的糖油混合物,快要化身为一颗玉米粒,在快乐中膨胀为圆鼓鼓的爆米花。

铃木园子问:“这是什么代号吗?没人会叫那个名字。”

亚历杭德罗轻松的回答:“当然,我们可是特工,代号必不可少。”

“那你的代号是什么?”

“嗯——肉酱千层面。”

铃木园子翻了个白眼,接过亚历杭德罗递来的咸味帕莫哈,说:“认真的?那我就是爆米花。”

“完美,酒、主食,现在又来一个餐后甜点。”

焦糖发色的爆米花小姐难以欣赏这份幽默,她猜这或许是文化差异。

亚历杭德罗递给铃木园子一杯鲜榨果汁,他暂时拿走了女孩手里堆积的小吃,方便她喝一口果汁补充水分。

“还有什么想试试的吗?”

铃木园子看了看周围的小吃摊,他们有吃不完的玉米饼,还有很多类的烤肉和甜品,吃了几天餐厅的乏味菜品的她蠢蠢欲动,觉得自己的胃还可以塞下点异国的美味。

她注意到亚历杭德罗似乎对这些食物没有任何兴趣,他一直在买东西,却一口都没有尝过,全部给了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好奇问:“你不吃吗?”

亚历杭德罗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真情实感的说:“我太想吃了,但很不幸,我在保持身材。”

“哦,那也太可惜了。”

铃木园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过男人递来的塔可,里面塞满了牛油果醬和热气腾腾的烤肉,还有香气扑鼻的酱汁,她咽了咽口水,“说起来,我好像有点胖了,这里的食物都太高热量了。”

亚历杭德罗从商贩的餐车里抽出纸巾,和塔可一起递给铃木园子,“不用在意这些,尊重自己的想法,尊重自己的身体。”

“而且,我想,你无论怎样都会很美,爆米花。”

“你能不能把最后那个词删了,再把这句话说一遍?”

亚历杭德罗在快要回旅店的时候,给铃木园子买了一条红色的碎花连衣裙,是庆典上妇人们手工制作的裙子。

他觉得这个颜色和样式很适合铃木园子,也可以当做给女孩的感谢礼物。

铃木园子对这条手工裙子爱不释手,举着塑料袋里的裙子,在夕阳下的街道上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和周围的本地人用仅会的几句葡语问好。

亚历杭德罗看着铃木园子迎着太阳晚霞的背影,还有少女充满朝气的问好声,突然心生悔意,这简直像是电影里悲剧开始前的幸福闪回,他们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他们的旅店在篝火晚会的附近,这是一家比他们父辈还要年长的店。

提前预定好的套房恰好有三间房间,琴酒早已经回来洗漱完毕,散着一头半干的银发在客厅用电脑办公。

他对两人吵闹的回归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用那双阴冷的绿眼睛扫了他们一眼。直到铃木园子把一份还散着热气的芝士玉米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琴酒微微点头有了回应。

没人会拒绝好吃的高热量食物,琴酒也不例外。铃木园子猜这已经是他最外露的表达满足的方式,于是很识趣的没有说话,转身回房间洗漱准备在旅店欣赏夜晚的篝火晚会。

等她从房间出来,客厅里的琴酒已经消失不见,还有那袋芝士球。看来亚历杭德罗还是很了解伙伴的口味。

客厅外面的露天阳台在复杂的建筑群中有一条笔直的视野,正巧可以远远看见篝火晚会的盛景。

铃木园子来到阳台,亚历杭德罗先她一步的坐在藤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远处的繁华。

铃木园子因为一天的奔波而疲惫,她快速的把自己缩在长椅的另一端里,放松的环抱着双腿。

刚洗完澡的少女没有戴发箍,漂亮的茶色发散在额间。她把因为洗澡而微微泛红的小脸枕在膝盖上,眼睛似乎被篝火影响,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落泪。

一整天都热情开朗的铃木园子此时格外的温柔。

亚历杭德罗不得不承认,亚洲女孩的这个样子着实美丽。

“他们在庆祝一个孩子的诞生,一个圣徒的诞生。”

铃木园子罕见的没有搭理男人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一通电话就能联系到我的妈妈?”

“哦,是我失礼了,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

亚历杭德罗漂亮的蓝眼睛眨了眨,快速的说出一个名字。

“亚历杭德罗·达·卡瓦略。”

铃木园子有些意外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这不可能,她吃惊的把目光投向身边的男人,她发现亚历杭德罗现在突然看起来很疲惫。

虽然男人因为所谓的逃命奔波,造型早已不修边幅,但在他坦白自己的全名之前,他还是个浪漫的拉美人,而不是这样麻木无神的望着篝火,像是要跳入火海自杀的窝囊废。

“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周一的晚宴我也参加了,只是你那个时候注意力都在我的弟弟身上。”

她记得亚历杭德罗说到的弟弟,那是一位纯正的巴西人,风流倜傥,可惜太爱招蜂引蝶,而且几句交谈后,就会发现这张帅气的面孔下大脑空空,实在无趣。

那个晚上的铃木园子仅仅是厌烦套路的晚会,试图在这位公子哥身上找点乐子,没想到亚历杭德罗也在现场。

铃木园子犹豫了一下,说:“你说你在逃命,但你可是卡瓦略。”

要是在十年前,亚历杭德罗才不会管说话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都会狠狠地嘲讽这个家伙有多么无理和愚蠢。

如今他只是觉得说出这句话的铃木园子很可爱,他伸了个懒腰,望着被篝火微微照亮的夜空。

“是的。”他解释说:“但我的家族走的太远了。”

铃木园子诚实的说:“我不明白,不过,你确实和他们很不一样。”

“你没有认出我很正常,我和我的兄弟们长的一点也不像。”

亚历杭德罗证实了铃木园子内心的猜测,“我是私生子。”

“不,我记得卡瓦略先生说过,他的二儿子要比所有兄弟姐妹都争气,会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铃木园子扭头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肩膀,“你就是晚会上提前离席的二儿子,对不对?”

“不完全对,在被绑架前,我都只是一个私生子。”

亚历杭德罗苦笑了一下,他问铃木园子有没有被绑架过,大小姐点点头,但那些都是不入流的混混们试图走捷径,还没有成功便被铃木集团的保卫五花大绑。

她以为亚历杭德罗要说的也是这种称得上余兴节目的打闹,然而她又一次低估了这个国家的残忍和人心的自私恶毒。

“我唯一一次被绑架是在十岁,我解决了绑架我的人,不要问我怎么做到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亚历杭德罗打断了跃跃欲试的铃木园子,继续说:“我用他们的电话打给我的父亲,我以为他会夸我,但他沉默了一阵,说会派人来接我。”

他顿了一下,轻轻的咳嗽,“结果来的是另一群疯子。”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之前绑匪的同伙,我一直都这么以为,相较而言他们很聪明,我被带去了森林里,他们建了个简陋的基地,把我五花大绑,用奇奇怪怪的方式折磨我。”

故事的走向渐渐脱离了铃木园子的想象和认知,她有些揪心和不愉快,但男人的表情看来并不难过。

“那很痛苦,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父亲会来救我,我看着他们人数一点点减少,听见他们争吵,其中一些人因为父亲的追杀和吊在马路上惨死的同伙而恐惧,另一些人强硬的要求拿到赎金,他们甚至打了起来,我洋洋得意的想——啊,真是一群蠢货,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要挟父亲,然后我幼稚的想如果真的情况严重,我会自杀,不让父亲难堪,还好,我留下了一条命。”

“父亲在我获救后,告诉我他爱我,他远远比我想的还要爱他的儿子。”

亚历杭德罗的语气似乎没有认同自己所说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铃木园子听出了他言语里的遗憾,担心的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亚历杭德罗回以她一个放轻松的眼神。

那双蓝眼睛大概真的有些魔力,少女一瞬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

“直到一次和妈妈的争吵,我才知道,从来不是什么‘亲情’,愚蠢的是我,是我父亲故意把我的位置泄露给了第二批绑匪,那群走火入魔的环保主义者需要钱,他恰好是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之一。”

他在女孩的惊呼中说完了自己的童年回忆:“而我的父亲需要我被绑架。”

这就是成为卡瓦略继承人的代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妈妈还活着。在这个国家,甚至可以说在这片大陆,有无数的底层人民崇敬那位卡瓦略先生,他毫无疑问是个成功——甚至称得上伟大的人。

但即使连妈妈都原谅了父亲,亚历杭德罗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位被称作贫民窟的救世主的恶魔是如何利用那群可怜人完成自己的伟业的,而那群可怜人里也包括曾经的他。

铃木园子看着他的模样太令人熟悉,他的妹妹和妈妈也无数次这样看着他,然后说着最温柔的话,劝他接受家族的安排,毕竟他们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家人。

亚历杭德罗突然有些反胃,他又露出擅长的笑容,对鼻尖泛红的铃木园子说:“你知道一个男人在半夜给你讲自己的悲惨身世其实是为了和你上床吧?”

尚未成年的铃木园子红了脸,眼里的眼泪不识趣的滴下几滴,她急忙用手心擦干净,男人天性的奔放让她又羞又恼,现在开始尴尬起来。

也许悲伤、同情和快乐可以吸引人的注意力,但事实证明,尴尬才是最后的王牌。

亚历杭德罗乘胜追击:“这些故事最能激发你们女孩子的同情心和母性。”

他像个醉汉惹人嫌的哈哈笑了几声,说:“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痛苦。”

铃木园子的脸更红了,她挣扎着想说些反击的话,但亚历杭德罗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的**,他站起身和少女告别。

“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个重要任务等你来完成。”

那双蓝眼睛不像主人一样晦涩难懂,铃木园子明白里面的真诚。

亚历杭德罗打了个哈欠,向铃木园子挥手:“晚安,爆米花小姐。”

隔天清晨的房间里充斥着凉爽的空气和面包的香气。旅店的服务员按照标准致电客人,为套房送上早餐。

前台的电话是最早醒来的亚历杭德罗回应的,他为自己和琴酒点了两杯热咖啡,给铃木园子准备了牛奶,至于餐食,没有过多要求,让后厨自行准备。

和冒着热气的面包培根一起来到屋内的还有旅店老板的宠物狗,一只巨大的伯恩山犬,毛发锃亮,慢悠悠的摇着尾巴蹭到他们桌前。

服务员有些紧张的想要赶走准备趴下等待投食的大狗,阅人无数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俩位不是一般人,特别是那位银色长发的男人,服务员相信他能轻松用抹奶酪的餐刀把大狗骨肉分离。

亚历杭德罗弯下腰摸了摸伯恩山的脑袋,大狗喜欢人类的抚摸,它抬头顶了顶男人的掌心。

这位本地人抬眼示意略显窘迫的服务员可以离开了。服务员推着餐车落荒而逃,彻底遗忘了老板的大狗。

亚历杭德罗收回手,与坐在餐桌对面的琴酒说:“见到可爱的小动物令人一早心情愉悦。”

看报的男人头也不抬的嘲笑:“你对小的定义很有趣。”

拉美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开始享用桌上的早餐。亚历杭德罗注意到琴酒把面前的培根和黄油餐包喂给了那只伯恩纳,自己只喝了咖啡。

虽然杀手已经足够谨慎,但大狗开心摇摆的长尾巴吸引了亚历杭德罗的注意,这让琴酒的挑食行为暴露无遗。

他没有戳破杀手的孩子气,他想他们还没有熟络到那个地步。

餐后大狗见没办法蹭吃蹭喝了,非常有眼色的拖拉着大脚掌走到套房的门口,扒拉了几下房门,亚历杭德罗心领神会的上前为它打开房门,好让大狗出门寻找下一户慈善家。

套房现在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铃木园子的出现。

琴酒拿出自己随身的枪,开始习惯性的检查和清洁。他很难不注意到拿着报纸,其实眼神在望着铃木园子房门发呆的亚历杭德罗。

“不要像一个糖爹一样迫不及待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孩。”琴酒用西语说着,他的葡语口语远远没有西语好,他知道亚历杭德罗听得懂,还补充了一句:“这很恶心。”

亚历杭德罗愣了一下,成年人的羞耻心让他下意识反驳:“啊?我怎么可能对小小姐有那种心思?我比她大了十五岁。”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母亲也比你父亲小了十五岁。”

很有趣吧,无论孩子多么讨厌自己的父母,他总会在某个时刻不知不觉变得像他们,而当他察觉到的时候,他会无比的恶心这样的自己,却不再试图改变。

琴酒放下了擦拭光洁的枪支,随手点燃一支烟,但没有抽,而是让它在指尖静静燃烧。

他冷冷的肯定着:“我说对了。”

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平淡讽刺着:“天哪——你有你父亲的眼睛。”

“我恨愚蠢的人,更狠聪明的人。”

亚历杭德罗葡语和西语夹杂着开口,他没有恼怒,他远比琴酒所想的要了解自己,那好听的声音充斥着疲惫,“而你,亲爱的,无疑是后者。”

“我的荣幸。”

琴酒捏着嗓子,用葡语发出做作的感慨,选择了最恶心的方式回应那份恶意。

他终于抽了一口点燃的烟,随着吐出白色烟雾,伸出手拍了拍大少爷的脸,就像在嘲弄一只丧家犬,他假笑道:“我知道你爱我。”

收拾整洁的铃木园子从屋内出来,她向坐在客厅刚刚结束不愉快对话的两位男士展示自己的精心打扮。

她穿上了昨天亚历杭德罗给她买的裙子,还从琴酒用作伪装的花束里抽出了一只同色系的杜鹃花别在耳边。

“好看吗?”

铃木园子转了几圈,裙摆在空中舞动出美丽的曲线,少女看起来如同诞生于一朵盛开的红花中的精灵,展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亚历杭德罗夺走了琴酒手上的烟,干脆的用指尖熄灭。

他看着铃木园子兴奋的笑容,也不自觉的笑起来,说:“哇,会有很多人嫉妒我们的。”

被抢了烟的男人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突然向铃木园子扔过去一个闪着银光的绳子。

少女手忙脚乱的堪堪接住来自杀手的赠礼,她受宠若惊的展开这个物件,是一条用银色细链串起来的橙色黄水晶。

水晶是常见的水滴造型,和她的大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周围还有一圈细钻做点缀。

从小和这些饰品打交道的铃木园子一眼看出这个水晶品相极好,价值不菲,以及,最重要和诡异的是,这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诧异的看着表情依然冷漠的琴酒,难以置信的指了指手中的宝石项链,有些憨傻的问:“这是什么?”

“让你看起来蠢的有原因。”

“谢谢?”

铃木园子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从这位阴暗的男人那里收到一件礼物,要知道他们的交流还没有超过十句话。

少女甚至怀疑琴酒把项链扔给她,是因为见不得光的他会被这颗灿烂的黄水晶灼伤。

“我很喜欢,谢谢你。”

琴酒没有理会铃木园子真诚的感谢,他把枪收回衣内,催促道:“机场那边有消息了,该走了。”

闻言亚历杭德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他放下报纸走上前,指了指铃木园子手里的项链,问:“需要帮忙吗?”

铃木园子没有犹豫的把项链放在男人的掌心,转身忍俊不禁:“期待他帮我戴是不可能的对吧?”

亚历杭德罗大笑起来,他快速的为少女戴好项链,说:“下次你可以试一试。”

“我一定会试试。”

按照一般电影的剧情,他们应该顺利到达机场,由女主角铃木园子指出那位反派S的身份,之后是紧张刺激又套路的搏斗和枪战,最后在爆炸中狼狈的他们相视一笑,达成爆米花电影的完美结局。

然而当他们走出旅店,变故发生了。

那很突然,但也实在老套和现实,是每一位穷凶恶极的罪犯应有的结局。

这场落幕的背景乐是M1894步/枪的枪声。

那枚子弹有些偏移的斜穿过了亚历杭德罗的额头,最终钻入旅店门口的水泥墙里。

巨大的火力使得男人半个脑壳变得血肉模糊,碎裂开来。

蓝色的眼珠令人惊讶的完整的掉落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惨白着脸的铃木园子。

在人群的尖叫声和刺耳的狗叫声里,女孩缓慢僵硬的跪下,无力的垂着头,受刑一般的盯着男人剩下的半张脸。

破碎的肉块和黄白相间的脑组织深深的映入铃木园子褐色的瞳孔里,空气里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弥漫在她的舌尖,让她细细品味死亡的味道。

铃木园子双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浑身都在发颤。

她的脸上被溅上了温热的鲜血,因为裙子满满的红色碎花,无法辨认上面的血渍,就连脖子上的黄水晶也留下了血液划过的痕迹。

这样血腥残忍的画面让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把死亡的绝望刻入骨髓。

琴酒闭着眼,抿嘴仰头不愿看这幅惨景。

在用手中的枪抵住自己太阳穴的时候,他嘴唇轻轻的张开,认输地说道:“又来了。”

那伴随着男人缥缈气音的又一声枪响,在刺眼的阳光中,让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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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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