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并不普通,所用山麓和铁树皮等材料制成的纸张浸泡于晶石凝碎皿中,便是成为附着法术的符纸。
撕下通缉令者,会触发其上的制符咒术,其踪迹随着天地气息的吐纳流转,经久不消。
“所以我说啊,驭灵师大人们还是有点用处的。”
“也别成天喊驭灵师没落了,这不还是有用处哪?”
“公爵大人的魔法阵,捕捉气息踪迹,当真是远见。”
大厅里臣子大声赞扬,举杯庆贺,厚重窗门阻隔外面风雨飘摇与乌云密布。
惊天雷雨倾泻而下,天地之间混沌血战接踵而至。
刀剑交击声响彻谷底。骑士挡下一记照头挥来的猛击,力道之大震得手臂酸麻。怒喝着一记侧劈打中通缉逃犯的肋骨,对方一声不吭,随即反手砍中肩膀。
锁甲铿锵一声,疼痛直逼脖颈,骑士重心不稳,亨利猛力扫他左腿,令其咒骂着轰然倒地。惊恐的目光里,匕首闪着寒光扎进脖子里。
拔出匕首,血液喷涌如柱。
喷溅的血液淋漓一身,雨水不断将血液冲刷。
肩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却又像是在提醒他,不可以倒下。
倒下,就什么也没了。
围堵在侧的骑士侍卫兵一一倒下,只有他一剑一刀迅疾如影闪现,一招一式皆是致命伤。苍白面容沾染暗红血迹,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投降,或者,死在这里!”
外围的弓箭手齐刷刷拉弓搭箭,紧绷的弓弦震颤声穿过风雨,传到他耳里,亨利敏锐捕捉到这死亡的威胁。
他最擅长的就是射箭,他最了解的还是射箭,而教给他了解如何了结猎物性命的,还在等着他。
亨利仰起头,看着阴郁狂风骤雨的天空,举起双臂,迎接着狂风暴雨对他的洗礼。
想象着自己在经手一场考验,奔赴一场绝无仅有的生死考验,获得的鲜花与奖励,都会由那人捧来。
…
喧嚣归于沉寂。
鲜血混合暴雨倾注河流,像是染上了颜色的波纹织物。
踩着泥泞和暴雨走来的身影,在朝他走近。
拖着剑往前走的身体摇摇欲坠。
急促的呼吸已经变成现在的气游若丝,他是撑着一口气,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
手里紧紧绑缚的匕首给予了敌人致命一击,也给自身造成不可抵御的伤害。
他好像确定他一定在那里,等着他。
可他都没有答应,只是凭着他自己的意志,他从来没有给予回应,为什么要这样坚持?
到底为何?
盛渊停下脚步,看着朝他走来的血人,疑惑不解。在看着亨利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笑容时,压着的疑惑就问出来。
“为什么呢?”
“西泽…”
盛渊看到他满身污血,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他又哭了,眼睛红彤彤的布满血丝。
札罗和麦恩在防御阵里,看着他们的主上大人朝着一个人类走去,对视一眼,皆是看到眼底的不解。他们以为盛渊急匆匆往回赶,是要躲避巫大人的命令,结果只是来见一个人。
一个卑微渺小的人类。
浴血奋战时的身体热极了,亨利浑身热血都像是燃烧了起来,简直酣畅淋漓的畅快,他像是不知疲倦的挥舞武器,也没有管自己受了多少攻击。
等到敌人全部消灭后,身体就冷了下来,像是一下子坠入冰窖,寒冷都渗进骨头缝里去。
亨利倒了下来,却没有跌倒摔进泥坑里,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抬头就是盛渊那张苍白美丽的脸。
他笑,声音哽咽,“西泽,你没有离开…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在发抖,双臂颤抖得不像话,没有任何力气就这样瘫倒在他怀里,盛渊用斗篷替他挡雨,可亨利还在发抖,盛渊抱住他,发觉他身体十分冷,明明刚才还在发烧,烧得浑身滚烫,此时却双手都冰凉。
盛渊摸到他身上湿黏,拿出一看,满手鲜血,亨利肚子上洞穿的伤口在缓慢流血。
亨利接近半昏迷,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双臂无力也要拥抱他,“西泽”“西泽”呢喃叫个没完。盛渊回头看那两个事不关己的翼龙族类,“过来帮忙。”
麦恩迟疑着,看向师兄,札罗则是一脸冷漠。
盛渊抱着死人一样冰冷的亨利,用自己身体的热度给予他温暖,腹部紧紧缠上布条止住血,却不顶用。
亨利失血过多脸色青白,几乎像个死人。
“如果连我的命令都不听,那你们也不必叫我主上大人,也不必接应我回去了。”
麦恩拽了拽师兄的袖子,“主上喊我们救人哪!”
札罗不为所动,麦恩看到盛渊那望来冷利的眼神,着急左右为难,干脆直接跑出防御阵外。
盛渊问他要止血药,还有恢复药剂,“你是医师,总不能一个都没有。”
麦恩也不知道主上为什么就对一个人类另眼相看了,拿出两样东西看盛渊给半死不活的家伙灌下去,又亲自抱着人往回走,连忙撑起防御阵挡风遮雨。
“主上,放马车上吧,照顾病人我们在行。”
麦恩和札罗出行简便,不过为了照应主上大人,他们又是在附近村镇找了马车,铺了干净整洁的坐褥以及一应物品,都是按照巫大人的吩咐备齐,不得怠慢。
盛渊抱着昏迷的亨利坐进去马车,看了那站得临危不乱的札罗一眼,麦恩赶忙上前挡住,转移注意力,“主上车上还有干净棉布,先清洗伤口——”
麦恩帮着把亨利身上脏污的衣服都是脱掉,露出的纵横交错伤痕,一览无余,新添的大大小小刀伤剑伤,鲜血横流,惨烈的视觉冲击力。
盛渊眼前迅速蒙上一层红光,闭眼缓了好一会。
亨利紧急处理了那些最严重的贯穿伤,祛除表层铁剑造成的铁锈腐烂血肉,他抬头看到盛渊闭眼明显脸色不好看,“主上,您不舒服吗?”
盛渊睁开双目,露出一双冰冷猩红竖瞳,麦恩惊愣呆住,盛渊冷声提醒他“继续治疗”,他哆哆两声应下。
马车行进过程里十分平缓,昏迷的亨利还一直抓着盛渊的衣服,盛渊坐在亨利身边,鼻尖血腥气萦绕,他浑身充斥着低气压。
麦恩一个低级翼龙族实在承受不了这强大威压,手脚发软处理好伤势,连滚带爬下去马车,拽着师兄的袖口哭丧脸说,“主上好吓人”。
外面的动静都是隔绝了,马车里一片安静。
中途亨利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喊西泽,盛渊给他喂了水,亨利睁着眼怔怔看他一会,撑不住又是昏睡过去。
两只黑乌鸦从马车外面挤进来,张望着里面的两人,盛渊也盯向他们,眼神锐利。
黑乌鸦都不怕他的,进来就是挤到亨利和盛渊的缝隙里,试图把他们隔绝开,被盛渊一手一个提起来,扔了出去。
在马车顶部的黑乌鸦们群体嘎嘎怪叫。
麦恩接住从马车里飞出来的两只黑乌鸦,给它们喂玉米粒安抚,对它们嘎嘎叫的控诉报以深切同情和认同。
札罗安静驾马车,一路上都是无话。
…
一晚上暴雨倾盆,马车并没有行进多久,天亮时,麦恩再是拿着药剂进去,就是见着病重的亨利躺在盛渊怀里,两人双臂环抱的亲密姿态。
麦恩傻愣愣看着,亨利察觉到外人的动静,只是瞥了一眼,在麦恩那漂亮脸蛋上转了一圈又是收回。
“西泽,我肚子疼。”
介于亨利之前的活物死物靠近都嫉妒的发言,盛渊瞧得出亨利刚才眼神里表达的意思,他叫麦恩把药剂给他,剩下的他自己来。
“没有叫你,就不用进来。”
麦恩一脸懵地又下去了。
札罗在一只黑乌鸦的腿上绑了一封信,拍了拍乌鸦然后放飞。
麦恩拽了拽札罗,“师兄,主上大人救的那人类,和主上气息很相似。”
他把所见所闻告诉给师兄,惊奇惊异极了。在他的认知里,翼龙族怎么可能亲近人类?没有闹得你死我活就罢了,主上大人竟然还亲自照顾一个人类?!
麦恩拍了拍脸,还是缓不过劲,感觉世界玄幻了,“这不是我以为的主上大人形象啊,怎么主上喜欢一个人类呢……”
他哀怨去看师兄,札罗无所谓的态度,“主上有自由的想法和做法,我们无权干涉。”
药剂效果极好,亨利身上的伤痊愈速度极快,几次药膏更换,途径许多村镇,盛渊被亨利缠着不能下马车,麦恩和札罗就四处跑,熬煮许多补药,亨利脸色好看了许多。
关于何人追杀他在躲避谁的问题,盛渊听麦恩说的通缉令一事后,有些许明了。
盛渊再次询问亨利,亨利再想用病重抵赖,盛渊就不吃这一套了,亨利蹭他的手,蹭他的脸,试图蒙混过关,盛渊只是眉目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
亨利赖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西泽,我不能说,说了你会比现在更生气,就更不想理我了。西泽你别生气,我以后都听话,保证不做你不喜欢的事。”
盛渊按住他摩挲自己脖子胸膛还试图往下伸的手,亨利泪眼婆娑地看他,盛渊抬起他下巴,叫他不许再装可怜了。
“我要知道你做了什么,日后你再遇到敌人,你一个人不可能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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