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骑士端着餐盘进去审讯室,听到里面小殿下的哭泣声,以及兰斯洛特的细心安慰。
小理查德在道歉,为坦格尼斯家族控诉他的蓄意谋杀罪行。
“我没想要伤害他们,哥哥你相信我,真的,我好害怕。”他在无助哭泣,委屈又惶恐。
外面还有坦格尼斯家族的任等候他们给出个合理解决措施,因为小理查德想要杀害他们的领主。
坦格尼斯家族的唯一继任领主。
“我没想要那样做,可能什么东西附着了我,我感觉自己不受控制了……”
兰斯洛特抱着受伤的弟弟,看着他身上青紫交加的伤势,什么指责话也没说,只是抚摸他涨紫的胸骨。
因为医师的照料效果不够好,身为驭灵师,对疗愈伤势也有自己的方式,兰斯洛特亲自为自己的弟弟治疗伤势。
说兰登害了坦格尼斯家族的领主受伤,唐德利恩该是明事理的,也是如此不分轻重了,身为驭灵师,竟对一个孩子也能下如此重手。
兰斯洛特眸光里晦暗浮沉。
小理查德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哭红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到搂抱自己的手臂,修长手指上的青铜戒指闪过丝丝晦暗光芒,接着身体传来温和的力量。
似是刺激到羸弱身骨,他猛然哆嗦了一下。
被用力抓住手臂的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小理查德面色发白,呼吸急促,有些承受不了的模样。他抚摸弟弟的发顶,安慰他放松不用紧张,小理查德仰着脸,对他露出个苍白但乖巧的笑弧。
“我没事。”
兰斯洛特手掌抹去他额角的冷汗,“兰登,不要勉强自己,不愿笑就不笑了。”
小理查德摇头,握着他的手掌,黑珍珠似的眼目向上看,眼角微弯,“哥哥好厉害,我已经不疼了。”
兰斯洛特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是喂他好好吃饭,小理查德无不顺从。
旁边一直当柱子的守护骑士盖瑞看着这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心思百转。
兰斯洛特殿下刻苦上进,公正严明,一人之力坐镇家族少主之位壮大家族,符合普雷斯顿家族对他的一切要求,顺位长子本应该是得到他应有的一切,但他对史塔尼克学院的维护已经影响了部分人的不满,叫人揣测兰斯洛特顺位是否顺利。
小殿下虽然性情不受控,且多病多灾,竞争继任怕也不顺利,但年纪小,阅历浅的孩子,容易掌控,最重要的是公爵的态度,因为公爵夫人弥留之际的遗愿,公爵大人疼惜这体弱多病且没有任何驭灵能力的幼子。
如果从兰斯洛特的表现看,小理查德提出他要继任领主,恐怕兰斯洛特也不是不能考虑。
…
安抚好幼弟安静下来的兰斯洛特站起来,盖瑞开路,将外面闲杂人等通通隔开,尤其是坦格尼斯的人,不要闹大了事端。
“拦阻唐德利恩,不要叫他去扰乱父亲,如果他不依不饶,你就去问家族驭灵师要一颗护心丸送去,这东西一定能封住他的口。”
兰斯洛特冷漠吩咐完,抱着打哈欠昏昏欲睡的小理查德从侧门离去了,盖瑞出去应付这些事宜。
唐德利恩不仅难缠还很固执,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他一直要求要面见理查德公爵过来,亲自评理。
“毕竟他是国王审判官,怎么出去十来年,就把那些律例国法通通都喂狗了吗?”
唐德利恩嘲讽的口吻,令家族其他事务官都对他怒目而视,争吵升级到人身攻击。
处在中间位的盖瑞抬手划出驭灵屏障,令双方不能动手伤到彼此,他一边说客气话,一边观望事态,在气氛愈发激烈不下,就同唐德利恩低语了两句。
“荣誉骑士,或许现在首要解决的,该是托利·坦格尼斯领主的重伤。”
老骑士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威压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而盖瑞并无畏惧之色,只声音低缓讲述道, “争吵毫无意义,解决事端争取最大程度的友好和睦,也是我们这些为家族领袖办事的手下该做的。”
一番话,叫唐德利恩打量他起来,年纪三十到四十不等,面容正直坚毅,淡棕色金发看起来别样英俊。
“水系驭灵师,倒是普雷斯顿家族里少见的平和之色,你导师是谁?”
“您过誉了。”盖瑞面色淡淡,“我是自己学习驭灵之术,并没有在史塔尼克学院修习过。”
唐德利恩眉头皱了下,身为驭灵师,虽然为世人艳羡天赋异人,但其中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如果没有前人教导与指引,会是一辈子踏步不前熬不出头。
史塔尼克学院招收众多拥有驭灵力的弟子教导修习,无论贵族或平民,身份平等。若不入学院,而是依靠家族修习,或许是条路子,但也是更多急功近利的路。
这位守护骑士,凭借自己的实力拥有了驭师的能力,比及学院导师也不为过——
“确实你很有天赋,也有能力,但看起来已经没有更多上升可能,在普雷斯顿家族埋没了。”
轻巧的可惜的口吻,轻飘飘也就提了一句,或许老骑士连嘲讽也算不上,只是实话实说,盖瑞却眼角一抽,他背在身后的掌心也攥紧了。
“我知道,你们殿下应该给出解决措施了,但就是摆架子不肯亲自出来。”
唐德利恩深知这位兰斯洛特殿下的秉性,年少掌权,性情傲慢,心思缜密且手段精明,算计他们坦格尼斯家族的矿脉多少年,一朝遇上小领主遭遇危机,这位精明殿下就狠狠敲诈了他们不少好处。
他们赔出去几座山脉,才换得了小领主的一线生机。
眼下,兰斯洛特想要维护挑起两大家族矛盾的罪魁祸首,又想要用一颗护心丸息事宁人。
坦格尼斯家族营帐内,唐德利恩看着去而复返的盖瑞带过来的疗愈药物,不由得嘲讽一句,“你们殿下真是疼惜幼弟。”
护心丸,制符师和驭灵师苦心十年,毁掉多少珍惜晶石和药草才炼制而成,一共三枚,据说那时理查德公爵妻子弥留之际用掉一颗却也挽回不得,只诞下难产的幼子便撒手人寰。
只有一口气就可以救回来,这种珍惜药物都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人力财力物力均丰的普雷斯顿家族。
上次托利已经用过一枚了,几乎要了坦格尼斯家族的半边领地。
眼下,这算是小恶魔迫害托利少爷的补偿也很过,唐德利恩先是问了条件,雄狮家族不会无缘无故就用如此珍贵东西,只为了一些虚头巴脑的友好呵。
盖瑞放下用透明晶体制成的密封圆盒,回道,“殿下没有提及,或许等到贵领主好转,再去商议。”
老骑士不再多言,扶着昏迷不醒的托利少爷,打开那晶莹剔透的圆形盒,取出护心丸喂他服下。
守护骑士在旁侧静默看着。
那苍白瘦削的少年,肩颈的红色伤痕,在苍白皮肤上面,随着微弱呼吸一起一伏,如同绽开的火焰花束,不显泛滥伤情,却似是要融入皮肉的那样渗透。
唐德利恩也注意到了旁侧的视线,对此却无所表示,只是拉好毛毯盖住少爷的那些伤痕。
“我敬佩您,爵士。”盖瑞看着这位老骑士的模样,头发花白,身躯佝偻,却精神矍铄,刚毅不屈。
同样身为骑士,盖瑞似是感慨说,“您守护着坦格尼斯家族,一守就是几十年,甘愿奉献,牺牲自我,无怨无悔——您拥有不多见的高尚的骑士精神。”
“高尚的骑士精神!”唐德利恩那苍老却坚实的手掌握住佩剑站起来,锐利目光盯着发此言论的年轻骑士,对此冷哼一声。
“年轻人,需要我告诉你吗,骑士精神从来不是一种美德,需要歌颂或者贬低,它是一种信仰——就像是子民信仰诸神,祈求获得神的庇护,获得神的力量从而充实自己——骑士精神就是一种信仰,有了它,你无往不胜。别再给我扣什么高尚的帽子,我不需要。”
以为夸赞可以得到回应却不想是劈头盖脸的“思想纠正”,就像说他从来学的不正,想法也全都偏航了。
守护骑士面色涨红,想回些什么,唐德利恩却表示不想听,他继续言辞犀利道。
“还有你遗落了一点,向诸神以及国王陛下宣誓效忠家族,这才是骑士首先遵循的准则,之后才是你扯的那些狗屁高尚品质。如果一个骑士不忠诚,那他就该早点脱下这身盔甲,免得诸神降下惩罚——违背向诸神发下的誓言,即使天涯海角,可也是罪责难逃了。”
老骑士历经万难,阅尽坎坷,一双眼睛看人如同从乱糟糟蓬乱头发里找虱子,精准犀利。
年轻骑士不觉被看透心思,转开视线,落到他处,他又是回到之前的争论。
“……小殿下年纪轻,这个年纪犯下的错误,无论多么恶劣,都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
唐德利恩对此倒是沉默了,看着身边躺着的坦格尼斯小领主,他无可否认,一旦有了疼惜的亲人,那么偏袒和私心就不可避免出现了。
他早已经把托利少爷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他都会原谅——
哪怕是以公正严明出名的理查德公爵,疼惜幼子,在世人眼里也是无可厚非。
老骑士叹息一声,摆摆手。
盖瑞见好就收,不多耽搁。
从坦格尼斯家族的营帐出来,迎面就是刺骨的寒风,盖瑞想到里面热得出奇的温度,配合方才刺眼的红痕,被吹乱金色额发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那是火系驭灵才会造成的伤害。
怎么,向来追求家族荣耀,绝不接受羞辱的坦格尼斯家族是没有找到那个造成一切伤害的“源头”吗?
火系驭灵师,除了那所谓的天才少年,还有乔伊家族的那位旷日奇崛的天命之子,不作他想吧。
到现在扯不清理还乱,说到底,还是各家族之间利益勾结,舍不得舍弃家族颜面。
思绪万千,被扰乱的情绪难宁。
寒风吹乱了守护骑士的披风,风雪迷乱眼睛,在瞧见不远处的模糊人影时,盖瑞神色一动,他率先划开一道屏障,遮住了巡逻士兵的视野。
借口他处查看,转身下去高处山丘,终于跨过一道冰冻河沟,见到了原本应在天的另一边,却出现在此的人。
看清楚那一闪而过的紫露兰眼眸,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冷峻脸庞紧绷了一瞬。
她……如何来了?
…
…
座座札好的帐篷,篝火围绕,映亮无边黑夜。
站岗巡查士兵,浸透在这北境的凌冽寒风中。
高大树冠的阴影下,身着金甲的英俊骑士伸出双臂拥住前来的女子,黑袍落下,露出灿烂如金子般耀眼的金色长发。
委身躲在灌木雪堆里的白骨骷髅不显外形。
他看着不远处相拥的男女,自认这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故人重见相遇。
在男人面前,那个跋涉山川回来的女人流下了眼泪,他们相拥,躲在这冰雪世界的黑暗一隅。
“他们杀了他,还叫他尸骨无存,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他一直想要见你,我隐瞒了这么多年,他也恨了我这么多年……我真的受够了…”
压抑而仇恨的声音,联系女人自称身份,白骨骷髅想到了帝都城发生的事情。
他们大家族联手害了国王陛下,为首挑起事端的玛丽王后,却是在这里投入另外男人怀抱,向他诉衷肠。
金发骑士沉默。
女人即是从帝都城赶赴北境冰冻世界,千里迢迢来此的玛丽王后,站在黑暗里,眼睛里的仇恨怒焰也灼目。
她抓着男人身上的骑士环甲,手指用力而划破掌心,她质问他。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害了我们孩子的凶手好好活着吗,你是他的父亲,如果你都不为他报仇,他枉死了!”
“……他们利用了我,我的孩子,又将我们抛之脑后,除了你,我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谁更有资格去为他们报仇雪恨……”
沉默刚毅的骑士抱着泣不成声女人,抬起她的脸,看清楚她面颊上的伤痕,抬手想要触碰那属于流落失守的难民刺青,却迟迟落不下,呼吸沉重而急促。
他只是低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杀了他们!”
玛丽王后那苍白美丽的面孔因极度仇恨而扭曲着,声音也尖锐发抖,“乔伊家族,艾德公爵,艾欧里亚,所有害了我们的,都要下地狱!”
女人将脖颈里的项链垂吊的晶石取下,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那淡蓝色晶石,她将项链交给了骑士男人。
“散播出去,这些病疫种子……”
“我要他们都尝一遍,我经历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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