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安侯府的那一夜,谢以灼就生了病,高烧不退,换了好几个大夫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床榻之上,谢以灼双眸紧闭,浑身冒着冷汗,浸透了身上的寝衣。
陆庭手紧紧的捏住谢以灼的手,手心传来的触感粗粝,这不是自己那种久经沙场的粗粝感,而是在底层生活中艰难摸爬滚打后的粗糙。
陆庭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感传来,他的小灼,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床榻上的人紧闭双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陆庭凑近,微弱的呼吸喷在耳朵上,陆庭的耳朵处传来酥麻的感觉。
也是这时,他听清了谢以灼口中的呢喃。
“淮安……”
陆庭撑在床边的手一瞬间捏紧了被角,又是沈淮安。
细心的照料一番后,陆庭来到院子里,召出白日里跟着谢以灼的侍卫。
“今天,他去见了什么人。”
侍卫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的模样惹得陆庭极为不快:“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侍卫慌忙跪下:“属下不敢,只是谢公子今日让我们不能将此事与你汇报,而您又让我们万事听命于他,所以……”
“他见了沈淮安对吧。”
“是。”
随后,侍卫便把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陆庭。
陆庭并不觉得沈淮安能争得过自己,他看不惯,看不惯这样一个欺压了小灼十多年的人居然还能让小灼牵肠挂肚。
“沈淮安,既然你做事做成这样,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
谢以灼这一发烧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醒来时陆庭并不在身旁,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女使。
“公子你可算醒了,我们大人担心死了。”女使见谢以灼醒过来,高兴的不行。
谢以灼声音嘶哑:“我昏迷多久了?”
“足足两天呢,我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人去。”
谢以灼没拦住,疲惫的躺回到床上,阖上双眼。
[统哥,你这麻将功底也太厉害了吧,整整两天,硬是没让我赢一场。]
[菜就多练。]
谢以灼怨声载道[我积分都输完了,怎么办。]
系统立马兴奋的推出几十个贷款方案[我们系统还是很人性化的,如果您资金不够,我们这里有不同的产品……]
[得了吧,我才不想再给你们黑心系统打几千年工。不跟你聊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小竹马了。]
推销失败的系统沮丧的将各类主系统推出的贷款产品塞了回去,赌鬼不值得同情。
*
谢以灼拖着绵软的身躯,支开了身边的几个奴仆,悄悄溜了出去。
这侯府很大,不过陆庭也从来不对他藏着掖着的,在之前已经带谢以灼逛了个遍了,唯独有一处庭院,就算是路过时,陆庭也会刻意将人支走。
回想起沈淮安的话,谢以灼不得不产生疑惑。
那日沈淮安去而复返,在自己耳畔的低语仍然清晰:“哥哥你真的觉得陆庭只是对你有同窗之宜吗?陆庭的侯府内有一处宅院,里面豢养着陆庭的各式男宠,他不敢让你知道吧?”
这些日子以来的不解,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疤痕被揭开才发现,原来陈年的伤口也是没那么容易愈合的,揭开的那一瞬依旧是鲜血淋漓。
谢以灼穿回了自己的粗布衣裳,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皆是过往了,现在自己只是一介草民。
来到那处神秘的院子,越是接近真相,越是残酷。
这个院子较隐秘,从墙头露出的几支凌霄花不难看出,这里住的人应该极有雅致。
院内传来说话的声音,谢以灼本能的知道,这些他不能听,可双脚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刺耳的话语却争先恐后的进入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似乎侯爷又得了个新宠,这些日子是宠的不行。”
“既还没住到这个院子里来,便是侯爷还没玩够,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玩够,被禁足了这么久,都快憋死我了。”一个娇憨的男声响起。
“虽说以前侯爷在跟新人**的时候也不让我们出去,不过这次未免也太久了吧。”
“着什么急啊,反正那人最后也会跟我们一起住到这个院子里来的。”这句语气中带着些揶揄。
后面好像院子里的人还说了好些话,谢以灼都听不清了。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身后有人出现。
谢以灼不想回头,身后的人也没有说话。
许久过后,轻微的叹息声传来。
“你,别多想。”陆庭在重新遇到谢以灼后曾经想过要遣散这一院子的男宠,只是三番五次的,始终下不去手。
“陆庭,你是想让我做你的男宠吗?”谢以灼问的如此直白,陆庭一时间竟接不住话。
陆庭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当然不是,他们怎么能和你一样。”
“那你待我和待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陆庭回答不上来,他承认他有私心,放任府内谣言,又对谢以灼的身份含糊其辞留给他人遐想的空间。
陆庭真的很想把自己这些年的思念之情诉诸于眼前人,可他又实在没办法解释这院子里的人。
“小灼,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你不喜欢他们,我马上就可以让他们都滚蛋。”
谢以灼自嘲一笑,多么相似的一幕啊。
曾经的沈淮安,哪日不是甜言蜜语的哄着,可结果却是沈淮安另娶他人,虽说有苦衷,可谢以灼哪里能不介怀。
一模一样的场景,谢以灼却再也不会上当了。
“陆庭,我曾以为,你是我的好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谢以灼无法忍受好友对自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这东安侯府,他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了。
“你连沈淮安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淮安。”论真心,陆庭自问不比沈淮安少,沈淮安这种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人都能得到谢以灼的青眼,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谢以灼抿紧嘴唇,压抑着情绪,下定决心后,转身就走。
“小灼,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陆庭绝不会允许谢以灼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谈话间,周遭已经出现了诸多侍卫。
“陆庭,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谢以灼浑身透露着失望。
陆庭缓步上前,周围是凌厉的侍卫,而陆庭的脸上却尽显温柔:“小灼,你知道的,我也不愿意这样对你。待你想通以后,当然可以随意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陆庭不来见谢以灼,谢以灼空有怼人的好功夫没处发挥。
每日里除了忧郁就是忧郁,时不时还会叹气。
这样的谢以灼,陆庭是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
“我认识的小灼,不是这样的。”
在一日谢以灼散发忧郁气息时,陆庭突然出现。
谢以灼见到陆庭,免不得痛心疾首:“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想……”
“我已经不是那个谢以灼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庄稼人。”
“你不是…”
谢以灼苦笑:“我还能是谁?那个人早该死了,侯爷带我在身边,是欺君之罪。”
“如今陛下哪里还会记得…”
“陆庭,不要让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消磨殆尽。”
陆庭实在不甘心这样放弃,不过转念一想,沈淮安这样的人,让小灼见识见识真面目也好,到时候他还不是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好,你走吧,我不会拦你。”
陆庭背过身去,他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放人走了。
[就这么走了?那你之前找陆庭干嘛。]
[这不怪你,你只是一堆电子数据,自然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
......
谢以灼故作伤心的走出东安侯府大门,他知道只要沈淮安不松口,自己绝无出城的机会。
[你今晚难不成睡大街吗?]
[那到不至于,我们去找一个人。]
[谁?你别又乱碰剧情,再崩坏被总部检测到,我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放心,不会的。]
谢以灼记得,原剧情中,景从有一个弟弟刚出生那年因为京城动乱丢了,后来被沈淮安收入麾下,同时也是攻受二人感情的催化剂。
只是现在,那个小孩还在丐帮当小乞丐呢。
谢以灼往贫民窟走去,越是从繁华的京城往边缘走,百姓的衣着越是朴素甚至是破烂。
快走到贫民窟时,一家粮行门口围满了人,似乎有什么热闹。
“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与粮行的伙计纠缠着,眼眶通红。
伙计一把甩开少年:“滚滚滚,哪里来的臭乞丐,没有报官抓你,已经我们掌柜的心善了,你一个臭乞丐,哪里来的这么顶好的玉佩的,我看八成是你偷的。”
“你胡说,那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
伙计冷笑一声,见少年还纠缠个不停,示意其余伙计抄家伙。
在棍子即将打到少年身上时,一双手稳稳的挡住棍棒。
[太装了哥]
[谁说炮灰就不能装一下耍帅了]
“你们一堆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谢以灼脸上有些愠怒。
仗势欺人惯了的伙计第一次被人阻拦,心中不快:“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这时苏国公的地盘!”
谢以灼直接无视这堆人,上前查看被推搡到地上的少年有没有受伤。
少年虽衣着破烂,脸上却充满了坚韧之色,面对强权也毫不退缩。
[我就说要多做善事吧,你看这不就让我找到了]
少年这张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小景从吗?
谢以灼看了眼少年的掌心,果然有一颗朱砂般的痣。
“你别怕,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的玉佩,我想拿我的玉佩换米吃,他们抢了我的玉佩,还说是我偷的。”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人,委屈感一下子就涌上心头,“我没有偷......”
“我相信你。”
门口的动乱把掌柜的也吸引了出来:“你相信他?你算老几,给我打,打死了我担着。”
“住手!”
沈淮安突然从暗处出现。
[How old are you,bro]
[其实你早知道沈淮安跟着你了吧]
[呜呜呜呜,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农民,沈大人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
沈淮安听到掌柜说的话,咬紧了后槽牙,这个贱人,怎么敢这么对他哥哥!
掌柜的见过沈淮安,当即就认了出来:“姑爷,今天您怎么得空来这里了。”
沈淮安听到掌柜的称呼,心里一阵恶心,又快速看向谢以灼生怕哥哥伤心。
沈淮安眉头微皱:“我刚在一旁了解事情经过了,你把玉佩还给这个孩子。”
“这......”掌柜的自是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又看这小乞丐没后台才想据为己有,如今这事儿被沈淮安知晓了,只能卖个顺水人情了,“既然沈大人发话了,那小的没有不从的道理。”
人精掌柜看出沈淮安对‘姑爷’这个称呼的不满,立马改了口。
谢以灼从伙计手中夺过玉佩,放到少年手上,拉着少年转身就走。
沈淮安撇下正在谄媚讨好的掌柜,追了上去:“哥哥。”
前方之人的脚步并未有停留,反而越走越快。
沈淮安疾步上前,挡在谢以灼跟前:“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周围的人群注意到了争执的二人,谢以灼不喜欢被当热闹看,无奈道:“你跟我来。”
二人走到一处小巷中,谢以灼松开拉着少年的手:“你在旁边等一会我好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景,那我就在旁边等你,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大哥哥。”
“叫我谢大哥就好。”
谢以灼露出微笑,等到小景走到转角处后,又对着沈淮安收起了笑容。
“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比杀了我还难受。”沈淮安面对谢以灼时,总是有用不完的好脾气和耐心,“那日在大街上,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的。可是哥哥你一失踪就是那么久,我根本吃不好也睡不好,所以情绪激动了些。”
谢以灼本来就喜欢沈淮安,沈淮安服个软,他的神情便松动了些。
“还有苏映之,这是陛下赐婚,我根本拒绝不了。哥哥,我被逼着娶了不喜欢的人,现在最爱的人也不要我了......”沈淮安的眼泪说掉就掉。
见谢以灼动摇了,沈淮安趁热打铁:“哥哥你放心,这老皇帝整日汤药不断,定是没几天好活了,待到他一死,我便和苏映之和离。苏映之肯定也是愿意的。”
“淮安,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娶妻生子,跟我......”谢以灼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讲下去,“跟我就这样没名没份的过一辈子吗?”
“哥哥,只要是你愿意要我,我就是不要这功名利禄,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就隐居山野一辈子又何妨呢?”
“那我们即刻就离开京城,我们远离这些烦心之事。”
沈淮安面露难色:“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哥哥,现在我暂时抽不出身,我陷得太深了。”
[看到没有,单纯的系统,这就是一款比较经典的渣男发言,你要什么都可以,现在要做,那不行]
系统:若有所思.jpg[我怎么感觉这些话好像听宿主说过呢]
[我们说沈淮安就是沈淮安,就事论事哈]
[哦~]
谢以灼思考了两秒钟,下定决心般想赌一把:“好。”
沈淮安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谢以灼,一双手不安分的谢以灼腰上摸来摸去。
谢以灼被搞得脸红:“淮安,你不要这样。”
“哥哥,那个孩子你是想收养他吗?”沈淮安一眼就看出来谢以灼在想什么。
“嗯,我准备带他回乡下去。只是不知道......”
“哥哥,我在京城有宅子,虽是小了点,但是住你们两个是足够的。”沈淮安把头贴在谢以灼胸前,听着谢以灼飞快跳动的心脏,“只是我眼下还得和苏映之演假夫妻,不能跟你长时间住一起,委屈你了哥哥。”
“没事的,我等你。”
谢以灼感觉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似乎收紧了力道。
谢以灼伸出手虚抱着沈淮安,轻轻拍着单薄的后背,就像是多年前安抚那个因为怕雷鸣电闪躲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小沈淮安一样。
沈淮安害怕再次失去,前世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至今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他真想告诉哥哥上一世的事,可是他要怎么说呢,若是别的事情,沈淮安定能推心置腹的告诉哥哥,只是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说出来,哥哥会信吗?
哥哥会觉得,自己是疯了吧。
也罢,这种痛苦的回忆就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
求评论!很喜欢大家的评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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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炮灰庄稼汉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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