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九很意外。
不仅仅是对于顾西雨邀请他吃饭意外，他更意外：“你能吃食堂？我刚在这儿…呃，你不介意？”
这样一想之前说要请顾西雨吃饭也真的很像客套假话。因为他是在看起来像个只喝露水的强迫症。
拿起餐盘，顾西雨不喝露水，一副工作狂的丑态：“不介意，后勤已经处理干净了。而且吃食堂比较快，吃完我们可以直接回去讨论方案。”
“我以为你会吃特制的饭。食堂这些餐具不都是循环使用吗？”
直奔7号窗口，发现糖醋小排卖光，姜明九语调逐渐悲伤。
“我没有这方面的强迫症，只要看起来干净的餐具和食物我都能接受。”
瞥了他一眼，顾西雨带他走到另一个有剩菜的窗口，“这里的咕咾肉也很好吃。”
“那一天我们不是已经聚过餐，你还灌我喝了很多酒。这也不记得了？”
点了份咕咾肉，姜明九对原主产生敬意：“看来是真的喝了很多酒，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就记得。”顾西雨拿了两盘素菜就在一旁等着，“在你们公司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认出来是你。”
正常公司的午休时间基本都快结束了，食堂人不多，菜也不多，姜明九没怎么纠结又选了两荤一素。
结果走向位置，刚刚的阴影重现，他意识肚子还是很胀，顾西雨的话也听不懂，脚步放慢：“什么？”
听到耳边声音变弱，顾西雨侧过一点身，也放慢了一点脚步。
一会要吃饭了，他听起来像故意的：“喝酒那天你也吐了我一身，第一次有人吐我一身，当然第二次也是你。我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声音了。”
0731：【……】
记忆修正你做得好啊。
姜明九：“……”
原主你干了什么好事？
**
哪个好人家吃饭总是围绕厕所、呕吐的。
姜明九很想翻篇：“真的抱歉。”
顾西雨放下餐盘：“我不是想听你道歉。谢谢你请客。”
请客什么请客，顾西雨这个小鸟胃打的饭十块钱都不到。
忍着没有扶腰，姜明九坐下很慢，扯了下嘴角。
被坐姿压缩了长度，肚子不可避免地向前凸*起，闷痛加重，却也不是值得他之前那么大惊小怪的程度，姜明九往事不堪回首。
他拢了拢大衣，微微驼背，仿佛这样就可以不明显肚子：“这次不算，下次请你吃其他的。”
盯着他的小动作，顾西雨从善如流：“好。”
介于客套和真话之间，顾西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姜明九就算想问0731他这么做对不对，好不好，也不会得到明确反应。
突然就沉默地吃着各自的饭，姜明九尽量小口，细嚼慢咽，结果一抬头发现顾西雨也吃得很慢。
男人吃相很好。每一口都是咀嚼而非品尝，能明显看出他兴致缺缺。
至此，狗血又俗套的剧本几乎已经搭建完成。
但凡姜明九有看过古早的小说，就能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合适征服男人的心先征服男人的胃的剧本。顾西雨常备胃药，是不是还有胃病来着？
他们之间甚至还存在一个孩子。
有着彼此才知道的狼狈。
哪怕没有两次突发事件，姜明九（0731）的才华也足矣成为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很可惜姜明九没这个意识。
他只是觉得顾西雨不喜欢吃饭，道不同不相为谋。
于是吃完饭他跑得比谁都快。
“我吃好了，先走了。”撑得实在装不了淡定，姜明九扶着桌子站起来。
这回没忘和顾西雨交换联络方式，想了想没什么遗漏，他赶着去买宽松衣服和束腹带，“有空就联系我，吃饭地点你定。”
“？”还剩两口饭没吃完，顾西雨嘴里塞着食物没法开口，情急之下抓住姜明九。
“？”手腕的热度让姜明九停顿，俯视着顾西雨，他还没有那种吃饭要等同行人一起吃完的自觉。
硬咽下去米饭，顾西雨咳了一声，没松手：“一会不一起回去工作吗？”
没甩开，姜明九奇怪：“我都失业了工什么作？”
别管自己有没有主动碰别人了，顾西雨闻言猛地站起来。
咽下去的米饭本来只是堵在喉咙，被姜明九的回复呛得堵塞，他突然连咳都咳不出来。
【海姆立克急救法会吗。】
姜明九：……会是会。
**
好消息：再也不是姜明九一个人丢人了，顾西雨也遇到了人生危机，在食堂被海姆立克急救法给救了。
坏消息：姜明九离职了，所以救他的无业游民是姜明九。
茫然地瘫在姜明九身上，顾西雨的胸骨下还残留着挤压痛。他这时候估计想不起来，要是没有姜明九，他这辈子会少多少窘迫。
大口大口喘气，后背发烫，像被块钢板顶着，顾西雨直到被扶着坐回位置，都没敢去看自己吐*出来的饭团。
他本来应该恐慌的。
和食物相关总是令人胆战心惊，自己造成的肮脏和麻烦如鲠在喉，顾西雨有那么两秒别说周围了，连姜明九的表情都不敢看。
然而不怕就是不怕，看到了只觉得更糟，蹲跪在他脚边，听着姜明九很深的呼吸着，顾西雨的心脏没有跳得那么无秩序。
不过姜明九确实表情狰狞了。
额头和脖子上的筋暴起，他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束腹满两小时了吗？]
【满了。但是未达成束腹强制时间，松开束腹，5小时将重置……】
[松开！现在就松开！]
海姆立克法需要急救的人用双手环抱住患者腰部，虽说主要是握拳用力，可是力是相互的。
相当于是被成年男人迎面、用全力猛烈撞击，还不止一下。勒着顾西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姜明九只觉得肚子痛得要炸掉。
孩子要从后背撕开他出生了！
“哈，哈哈……”
人在痛傻了的时候真的会笑。
冷汗大滴大滴滚落，眼前晃着黑斑，看起来是姜明九扶着顾西雨，实则是在靠抓着顾西雨的腿，他才能不彻底跪下去。
顾西雨被他捏得很痛，手指蜷缩了一下，才忍住了没给姜明九擦去汗。
两个都很痛的男人硬生生咬住哀嚎，还好食堂里人不多，凑过来的更少。
大概只有清洁员比较命苦：今天活真多。
【松开束腹也需要你本人操作。】
【目前唯一方案是调整为孕早期，建议避开人群。不然一会布条会直接从你的身上掉下去。】冰冷的电子音永远是正确的。
有完没完！想要捏烂肚子，可是其实痛得发麻碰都不敢碰，姜明九加入命苦大军。
[调成一个月，不对，能不能调成0个月？]
【束腹模式最低只可调节成三个月，羊水较多模式。该信息采用度较低故而说明时省略。】
捶了一下顾西雨的大*腿，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吼0731别管什么布条，怀孕几个月了，现在就取消！把一切什么穿越！任务都取消！
大*腿一痛，顾西雨：？
**
忘了自己是找的什么借口来的厕所，估计也可能没找借口，姜明九把自己锁在隔间。
靠门板撑着，一刻都等不了地脱掉外套、该死的顾西雨的大衣还很难脱，姜明九把卫衣的衣摆捞起来叼在嘴里。
被裹得密不透风的肚子展现在面前，深灰色的床单既可笑又滑稽。
盯着这诡异的画面，姜明九疑心自己是进了什么公开羞辱的斗兽场。
痛得眼眶都发热，他找到打结的地方，本想立刻快速散开，手却软了好几下。
裹起来有多难，松开就有多复杂。
缠绕的布在每层都有收口，每弹出一圈肉，姜明九都要多亏了嘴里咬着衣服才不会叫出声。
最后一层松开，整个肚子弹出来，红色的勒痕遍布，间隙处又因为捂汗而发白。
姜明九已经没力气去细听0731说的是【束腹模式暂停】还是【假胎暂时调整为3个月】了。
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睁睁看着把卫衣顶起来的腹部变小，变小，降成一个巴掌能概括的弧度，他朝后扬起脖子，浑身几乎湿透。
把布料扔进垃圾桶，姜明九闭上眼，肚子还在爆炸般地痛，但是威力越来越小。
【因还处于和任务节点对象顾西雨的相处中，建议植入对象任务，主角胚胎。】
痛得太过，姜明九没能一如既往顺从。
为数不多的反抗心让他不小心质问出声：[植入又有什么用，难道要我告诉顾西雨我怀了他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都可以，取决于你。】
[？]
睁开眼，还在粗*喘，姜明九没有多冷静。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孕中孕那回事。
[……如果我不想呢？]
姜明九不是什么很敏锐的人。但如果一点直觉都没有，他也活不到这么大。
0731的底线明显是怀孕。
所以对于工作、吃饭等问题，姜明九还可以和他有商有量。但怀孕、任务，他从没有强硬拒绝过0731。
因此等着0731的反馈，心脏延续着狂跳，他无疑是忐忑的。
可0731居然很好说话：【那就暂不植入主角胚胎。寄存时间充沛，请放心。】
彻底瘫坐下去，姜明九有些恍惚自己之前到底在恐惧什么：[……好的……谢谢。]
0731有很明确地惩罚过他吗？它好像都没说过惩罚之类的词汇。
肚子还在刺刺地发痛，之前的生活总是和现在重叠，即使毫不相干。姜明九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不过如果你打算告诉顾西雨怀孕，建议两个月后再做亲子鉴定。】
【这个世界的医疗没有那么发达，孕期只能通过羊水刺穿鉴定，风险很大。如果可以，建议避免鉴定。】
看来是认真考虑了姜明九的随口一说，0731果然还是更在乎主角这个胚胎。
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红痕似乎一时半会消不下去，姜明九擦干了身上的汗：[不会告诉他的。]
[你都说了，和他该相遇的节点不是现在了，那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知道孩子。]
没想到姜明九比自己想象得更细心，0731无言了半秒：【所有的演算节点都被推翻了，你不必在意。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
【顾西雨的节点已全部取消，没有强制性。本来任务节点也只是推荐通过，你不想做可以不做。】
【最开始我的强硬只是因为擅自判断，自认为需要引导你。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还需要再听一遍吗？】
系统是没有羞*耻心的。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信任那么稀薄，真实的话语就是传达不出意思。
撑着门板站起来，姜明九已经厌倦了这种对话。
一遍两遍会觉得是玩笑，三遍四遍觉得是提点，五遍六遍是警告，太多遍他就会想要当真。
也许是第一次明确拒绝给了他勇气。又或者肚子隐隐作痛让他脾气变大。
总之木着脸，仿佛赌气，姜明九破罐子破摔：[那我现在就告诉他。]
0731秒答：【好的。】
[……]
“叩叩。”
有人敲响了厕所的门，打断了姜明九单方面的对峙。真耳熟。
“……有人。”
“我知道。”
更耳熟了。顾西雨听起来很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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