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被顾西雨和0731两面夹击，姜明九骑虎难下。
打开门出去，两个人都像逃难而来，非常命苦地对视了好几秒。
顾西雨先撑不住：“你还好吗，胃痛？可以自己走出去吗，我喊了医生，在停车场。”
点点头，跟着去洗手，见对方发胶全乱了，嘴唇没有血色，姜明九很体贴没有在厕所给顾西雨一个大惊喜。
但是走出厕所，来到电梯，被关进独立的二人空间，说出“我怀孕了，你的孩子”，听起来也没对顾西雨友好到哪去。
这座商业楼并不是很新，电梯的转速没有很快，顾西雨也不晕电梯。所以他先怀疑了自己耳背：“什么？”
靠着墙抱胸，姜明九没有站得很直，因为低着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
但平行的高度无法交汇，顾西雨盯着他，姜明九却睫毛扑朔，瞥着自己的肚子。
他回应的声音很冷硬，重复的内容很清晰：“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虽然现在肚子里的不是你的这种荒谬的秘密不能说，姜明九比起愧疚，更多是尴尬，和忐忑。
这个世界怀孕的男人肯定很奇怪，他受够了被当作异物看待。
“叮咚。”
地下车库抵达，顾西雨却感到仍在下坠。
姜明九率先走出电梯。而他却不得不握住从没有握过的电梯栏杆。
眼睁睁看着姜明九走远又回头，瞪大眼睛，面容逐渐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顾西雨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姜明九还来不及按开电梯的门，电梯就带着顾西雨上去了。
[他就算再不想喜当爹，也不用这样逃走吧？]
回想起顾西雨被关在门后的表情，姜明九尽力语调轻松，但脸上没有笑。
在这个时点、当姜明九就向顾西雨坦白怀孕的刹那，这个任务世界就进入了彻底的暴走。
庞大的数据演算被推翻，警告、甚至错误都挤进算法，质问底层逻辑，0731自顾不暇。
当然，姜明九的问题也实在很难，让它不知道怎么回复。
所以沉默，沉默地等着电梯一层层上行停止，好不容易又下降，姜明九先等来了上次救护车遇到的女性。
**
和林英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是顾西雨的主治医生并非亲人，姜明九没有追问为什么顾西雨都被救护车拉走了，来的会是医生。
他连个来接的人都没有，还不如顾西雨。
而且电梯很快抵达，他们也没时间尬聊。
何况在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后，顾西雨还站着不动，握着栏杆站定在电梯里。
门要关了，皱起眉，姜明九强硬地掰开，迈了一步，踩在电梯门的滑轨上。
“手！”惊呼一声，林英赶紧按下开门键。
“没事，”摆摆手，姜明九按住电梯门，问里面的人，口气还算平和，“不出来？”
“我、我握过这个栏杆了，得擦干净。”
说着可笑的话，顾西雨神经质地擦着栏杆，这会倒是他先避开了姜明九的眼神了，“你这样很危险。先和林医生走吧，我之后联系你。”
如果说之前的食堂闹剧只是让他染上狼狈，那现在的他看起来却有点悲惨了。
心里跳了一下，仰视看清姜明九的表情，林英赶紧解释：“等他擦干净就好，不要催他，也不要……不要阻止他。或者我们先走。”
不要觉得他很奇怪，不要觉得他很可怜。
这都不是能当着顾西雨面说的话。
木着脸，姜明九没追问，“哦”了一声。
他走进电梯。
硬站着肚子还有些隐痛，他不自觉就冷了脸。而他本来就又是个很高大，压迫感很强的人。
所以电梯又开始了攀爬，“叮咚”一声，电梯停靠到一楼，外面等着的人左看右看，最终没有进来。
因为姜明九看起来像个□□在掏枪。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就这么三个人上行，姜明九掏了掏口袋。
他已经知道顾西雨会在每个大衣里都放了至少两条备用手帕了。拿出其中一条，他直接擦起了顾西雨没在擦的那边。
来不及松口气，又倒吸了口气，林英看向他。
顾西雨也停下看他。
“这边你擦过了？”姜明九不明所以。
隔着手帕再度握紧栏杆，顾西雨不知道自己的心悸师出何名：“……没有。”
林英都做好要在电梯里呆三十分钟的打算了。
可是再一次来回，乘坐电梯来到顶点又落回车库，高大的姜明九全程都像个屏障，隔离了其他人，擦了一路栏杆。
“干净了，走吗？”
“……嗯。”
耐心得到了顾西雨的回复，他才走出电梯。
顾西雨跟着他走了出去。
**
上了林英的车，后座的医疗箱很显眼，镇定剂都拿出来了。
但林英又把它们收起来了。
安排姜明九和顾西雨坐在后面，林英没问顾西雨去哪。
除非已经发作出躯体化的程度，一般收到顾西雨的电话，她都只会带顾西雨回他自己的房子。
但这次，在开出去了好一会后，顾西雨却主动要求：“能不能回去公司。”
为了方便搬运，这辆车的后座很宽敞，他和姜明九得很刻意伸出去手才能够得到对方。
换在平时，这种安全距离会让顾西雨呼吸顺畅，但现在的他太混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窒息。
姜明九一直没有表情。
林英温柔回复他好的。
双手摊开在腿上，没有人逼迫顾西雨剖开自己。正常情况下，对陌生人他也不会暴露。
但他现在却说：“我还是想回去擦干净食堂。”
听他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肚子彻底不痛，理智和体面回笼，姜明九瞥过去眼神。
一路上看似在发呆，其实他都在疑惑自己为什么就顺势跟着上车了。
而0731则也不得不上班，安慰他至少可以确定顾西雨不参与拐卖人口。
不知道在场的第四个存在比自己还要苦恼，林英陷入沉默。
通过简短的电话，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按照经验，她本该安抚顾西雨没事的，之后可以回去擦。
但是现在旁边就是姜明九，为什么不试试？
“食堂很脏吗，泰盛的清洁团队应该来得很快吧。”瞥了眼后视镜，林英指名道姓，“是吧，小姜。”
我们很熟吗？
对年长女性毫无反抗能力，小姜应了：“是的，都打扫干净了。”
“我可以回去再打扫一遍，就像之前去你们公司擦镜子。”顾西雨的回话反应有些迟钝，“事后补偿也是有效的，我上次发现了。”
他这话说得太突兀，姜明九转了两下差点没想起来：“所以你大晚上会出现在我前公司，是因为一直惦记着擦镜子？”
终于对上姜明九的视线，顾西雨的睫毛一直在扇动：“因为我中午好像甩手把水滴溅到镜子上了。直到晚上都很在意，所以我才问你的上司要了门禁卡。”
“……幸亏我回去了。”
听着莫名其妙的总结，姜明九通过后视镜回瞪林英，满眼都是质问这家伙没事吧的疑惑。
林英居然笑得出来：“是啊，幸亏你去了。不过这次不用回去也行，小姜不是说已经很干净了吗？”
［他们为什么不上班？］
【因为是总裁和他的私人医生。】
[强迫症不拐卖会分*尸吗，我看他们都不像好人啊。]
【…不会的。】
[不过我上司为什么会轻易把门禁卡给外人？重大失责的是他，合着这么着急开我是为了给他背锅？！]
姜明九发现花生，略感愤怒。
【混蛋。】0731得知了监控不到的信息，选择了允许范围内的粗话。
顾西雨、林医生，知道不爱搭理你们的姜明九在干什么吗。他在和0731腹诽你们啊！
**
见被自己提到也没回复，林英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咯噔一下。
还好顾西雨很给力地开口，自成体系的逻辑也很感人：“可是被我弄脏的东西就需要我来负责。”
挑了下眉，姜明九听得疑惑：“那我也要回去擦食堂？”
跟着也抽*动了下眉毛，顾西雨的视线扫了下他的小腹，声音带着迫切：“你不用，你不可以。”
姜明九反问：“为什么？”
因为工作人员已经打扫干净了。张开口，喉咙里是悖论，顾西雨盯着姜明九，突然哑了。
而姜明九则没想到还需要自己教顾西雨处世之道：“回头送点道歉的礼物去吧。我打算去买，要我帮你买了吗？”
“虽然很尴尬，但都是小事，对方不会怪你的。我都那样吐你身上了，你不也没怪我？”
“啊，我是不是忘了谢谢你的大衣？”
**
林英捏紧了方向盘。
医生可以为患者说出很多话，安慰、鼓励、夸赞。
但医生也有很多说不出来的话，因为缺乏故事，没有情绪，不是那个人。
顾西雨才认识姜明九两个月，实打实见面才第三次。别说林英了，要是让顾家的几个人知道，姜明九都不会被放在顾西雨的社交名单上。
可偏偏三次见面每次都惊心动魄。
说服顾西雨别抗拒世界林英花了十几年，可姜明九教顾西雨主动伸出手，才用了三面。
说没有不甘是假的，可是林英更多是期待。
为此，不站在医生的角度，她也有些想说的话：“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你穿的是西雨的大衣。你们关系很好啊，以后也多找西雨玩。”
顾西雨已经三十岁了。早就过了可以被长辈喊着玩的年纪了。
可是自从听完姜明九的话后，他就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脑袋如浆糊融化。别说反驳“和他玩”这种用词了，他甚至身体不受控地，跟着林英的话，轻轻点头了。
人是活在瞬间的。
打扫食堂这个想法，换做以前大概会这么顾西雨一周左右，哪怕他真的折返打扫也会耿耿于怀。可是现在这想法像纸屑一样飞散了。
都说强迫症不是三言两语能治好的，可有时候能治好强迫症的，也正是最关键的那三言两语。
姜明九看着这两个人状态不对，太兴奋了，非常担忧驾驶安全。
“没问题，有空联系我。”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姜明九知道怀孕这件事大概率要被轻拿轻放当成玩笑了。
也不知是喜是悲，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话说不如在这里把我放了，顺势跟上车不好意思，我不胃痛，也不用去医院。”
结果这句话点醒了顾西雨。
他实在是发作时不太灵光，先对林英说了：“对了，还要去医院。你有认识的产科医生吗，他怀孕了。”
才心虚地看向姜明九，“抱歉，你介意林医生知道吗？”
强迫症相关全是瞎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人是活在瞬间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