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汤到——”白若端着一个碗推开房门慢慢走上前,碗里的液体几乎盈满,一个不小心就会洒出来。
“怎么装这么多,会洒的。”随凜从床上直起身子,又被白若眼疾手快地按回去。“别动。”他在随凜脸上掐了一把,“还痛吗?喝完汤我给你涂药,涂完药再回去。我陪你,不怕。”
“其实还好…”随凜红着脸,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你昨晚…准备很充分…没有伤到我…”
“那就好。累吗?再睡会,醒来就到了,乖。”
白若果然没有骗人。随凜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居,佩剑靠在床头,眉心大概是被人画了道安神符,小睡一觉后已经养足了精气神。可房中并没有白若的身影。
“宣易歌宣易歌宣易歌!”
[在]
“白若呢?”
[不知]
“啧,又把我一个人扔这里,我看我今晚就得死。”
[别说气话]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师祖。原剧情里最后来救人的不是师祖吗?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他的脸了?”
[也许是因为他身份特殊]
[你准备怎么找他]
“没办法,随便猜猜。原剧情中师祖是在我身亡后忽然出现的,说明他要么固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要么是被阁中闹出来的动静影响,所以才会忽然出现前来解决问题。眼下看来昨晚师祖并没有出现,否则以扶桑栎的性子,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我敲打一番,要么关禁闭要么断了我的食物。所以他是被阁中闹出来的动静引出来的。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随凜侧着支起身子摸到佩剑,借力从床上爬起来,长舒一口气道“如果我能找到一个自保的法子,同时瞒过扶桑栎,好让他以为我真的死了。那我就有机会在保全性命的前提下见到师祖,并请他出面解决此事。这样做的话,任务应该能完成吧?”
随凜想到了别的事“啊对了,白若在外人面前为什么总是戴着纱帽?这么好看的脸,应该露出来啊?”
[许是怕美貌遭外人觊觎令你吃醋]
“你在说什么鬼话?正常点,可别被乱七八糟的东西附身了!”随凜震惊,瞪大双眼,向左右两边疯狂甩了甩头企图把宣易歌的话甩到脑后。
[说正事]
[万一有突发情况怎么办]
[万一你确实在事情闹大的时候保住了]
[但师祖并没有出现呢]
随凜满不在乎地一哼“大不了一死,有何畏惧?”
[你要让他目睹你死去]
“没有啊,原剧情中他不在,我也不打算把他牵扯进来。找个理由让他离开,或者把剩下的蒙汗药下在茶水里让他喝下去,送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要是任务圆满完成我就去跟他好好告别;即使任务失败他也不会受到牵连。左右他都是安全的,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不明白]
[他比你强]
[为何不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强者就不需要保护了吗?他既是我道侣,我便希望他平安顺遂,与他修为高低无关。任何会让他受伤、甚至死亡的可能,我都要彻底扼杀,绝不姑息。即使要我死。退一万步说,我还有一次再来的机会,他若出事,可就是真的出事了。”
[…]
[随你]
随凜计划成形,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将蒙汗药下到喝剩的半碗酸梅汤里。接着,吹哨唤来一只灵雀,让它带口信给白若。最后,思考如何保命。
思考完毕,答案是,不知道。
随凜有些丧气,虽然嘴里说着大不了一死,当真的发现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有所缺失后,他还是觉得无奈又懊恼。实力限制了他的发挥。如果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将聚星阁内部上上下下彻查一遍,驱逐心怀二心的人,培养教导阁中弟子,注入新鲜血液…
罢了,即是想象,那便点到为止。
“宣易歌,秦淮许家如何?”
[恪守成规极尽本分]
[可以信任]
随凜抿着唇,抬头望向窗外厚重的云层。回到聚星阁已是正午。天气却阴沉沉的,连鸟雀也飞得很低。旁边阁楼上传来萧瑟的竹笛声,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他将聚星阁内部的混乱情况简明扼要地写下来,唤来灵雀将信送出去,指定给秦淮许家许灼。
若侥幸从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离开前就请许灼喝一杯酒。随凜想。再跟他交个朋友,要是白若闲来无事,他俩还能凑在一起合奏一曲。只是很遗憾自己没法成为与他合奏的第一个人了,幸而高山流水遇知音,想必自己离开后,白若也不会太难过。
“小月牙?找我?”白若礼貌性地敲敲房门,不等他回应便推门而入。
“喝不完。”随凜朝桌上的瓷碗抬了抬下巴。
“想让我帮你喝?”白若问。
“随你。”随凜面上不显,藏在袖口的手心却湿润出汗。
白若似是轻笑一声“做坏事了?这么紧张?”
“没…没有啊。”
“哦,是吗?那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白若已将瓷碗举到嘴边,却迟迟不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像是已经发现了端倪。
“行了行了。”他走到随凜身边将人揽到桌前。“别抓了,手心都要被你抓破了。我喝就是了。”
这么顺利?
随凜惊讶地望着他。
酸梅汤本就没剩多少。白若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还碗口朝下将底部露给他看,挑眉安抚地笑了。
随凜一口气还没舒到底,嘴唇忽然被人吻住。被口腔温过的水长驱直入被白若渡到他口中。
“唔你…”白若的手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他挣开。“咕咚”一声,下了药的酸梅汤被他自己咽进肚子里。
“白若!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聚星阁!今天之内千万别回来!”随凜死死抓住白若前襟上部,借白若揽住自己的力道支起身体贴上对方的额头,眼睛里零星布着血丝。
“求你,快走!”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意识的流失,身体也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向下缓缓滑去。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白若再次亲了亲他的嘴唇。“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这次?
随凜张了张唇想要向他讨个答案,可此时药效上头,他无法抗拒地在白若怀中昏迷过去。
白若用手指慢条斯理地拨了拨他散乱的头发,随即一下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之后便咬破自己结痂不久的手指,手掌在空中划过带出道道血丝。飞舞的血液有一瞬间滞留在空中,等白若画完符,血丝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最后落到随凜身上。而后血色散尽,悉数钻入他眉心,抚平了眉间长皱的峰纹。
做完这一切,白若坐到床头,将随凜的脑袋轻轻抬起,放到自己腿上。用手指怜爱地抚摸他的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膝上熟睡的少年。就着这个姿势枯坐一天,沉默地等待夜幕降临。
到时间了。
随凜的房门被人从外一剑劈开,剑气余威激起一阵木屑纷纷扬扬,飘落之时被白若挥一挥衣袖扬开,没有一片落在随凜身上。在白若威压的加持下,那片片木屑似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劈天盖地朝劈开房门的入侵者压去。
“扶桑栎。扶桑烈就是这么教导你做阁主的?”
来人停住脚步,闻声朝他看来:“阁下是?”
白若摘掉纱帽,露出层层黑纱遮掩下的面容。“还要问我是谁?”他笑了一声,“看来你不止不会做阁主,连扶桑烈过人的眼力也没有遗传到一星半点呢。”
扶桑栎脸色骤变,握紧手中剑,畏惧地看向枕在白若膝盖上熟睡的人。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师祖”。
“我可从没听过有哪家阁主会夜闯自家弟子寝居。你今夜此行此举,是为了什么?让我想想,传授心法?不像吧。”白若自行否认道,“那你说说,你带着这些人来,欺负一个小辈,是想做什么呢?”
“我…”扶桑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收了剑道“随凜身为聚星阁最受期待的弟子,平日里我们尽心尽力对他好,他却不守规矩过于狂妄,多生事端,视阁内宵禁为无物。且生性残暴恃才放旷欺压同门,该罚!”
“哦?”白若将随凜安顿好站起身来。“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种人确实该罚。”
“正是如此!请您将他交于我吧!”扶桑栎眉头舒展大喜过望。
“可是…不守规矩多生事端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白若慢条斯理地抽出随凜的剑握在手中,指尖划过光滑的剑面,剑开刃的那边对准扶桑栎。
“下次造谣之前,记得看看对方的身份。”白若冷声道,“你们不是在找他道侣吗?所以我来了,正好我想看看天天缠着我家小月牙换道侣。又是谁,对他的丹炉体质动歪脑筋。”白若步步逼近,强大的威压令众人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师祖,您不问世事已久,不了解聚星阁现状。您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散修向来无法青史留名,修炼到一定阶段便会进入瓶颈期。而如今,就连刚入门的年轻弟子也出现了修为滞缓的情况。瓶颈期出现的时机越来越早,如此后续无人,再这样下去,聚星阁迟早没落!您忍心让一手建立起的门派断送大好前程吗!?”
白若忍不住笑了。
“大好前程?其一,聚星阁创立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挤入仙门世家的行列求个大好前程。其二,别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是你们愚钝,为了拉小月牙入水?依仗自己为人师表的身份,行事却比血修更加残忍冷漠。若是我要拿聚星阁的前程说事,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他屈指在剑面上弹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
“你师父同你们几个一道,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能教给你们的东西不多,可我也自认为倾囊相授,剑法道心一样不落,我也想不到究竟是哪步出错才会让你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扶桑栎挥手让警惕的众人退下。
“敬你一声师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你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占了先天优势趁虚而入,不也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你就不是为了他的特殊体质而来?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再说,你早已步入血修一道,师门平日念你的好、承过的情帮你隐瞒身份,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还能安稳站在这里?因为你足够强大?笑话,纵然你不把小小一个聚星阁放在眼里,要是仙门上下联手,你又有多少成把握?”
扶桑栎示威后又好声好气道“我们没必要闹到那一步不是?你守他这么久,我们也不急,第一次让给你,后面我们轮流来,怎么样?”
白若在他说完“轮流来”后脸色一沉到底,连表层的伪装都不屑继续。剑光一闪,电光石火间,两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十几招。
扶桑栎一边迎战一边后退,将白若引至阁楼间宽敞的校场处。另一边,扶桑烨收到信号,带着弟子们离开战场,转头将随凜的寝居团团围住。白若并不担心,有他亲手设下的两道符咒在。就算今夜仙门百家一拥而上,他也能保随凜安然无恙。
“你可知我为何将你引至此处?”
“不过调虎离山,找机会对小月牙下手。卑鄙下作的手段,也敢说出口?”
“错。”扶桑栎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打赢你,你猜我放出去的消息,现在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白若轻笑,“你竟然真当我是什么好人?你不会真以为有人能堕入血修一道而保留道心不被侵蚀吧?”
话音未落他在空中轻点几下,画了个咒朝手中剑扔去。那剑即刻飞转,剑光大胜,以随凜寝居为中心绕圈飞速旋转,连人带房牢牢护住。压迫感极强的威压倾泄而出,将意图偷袭的人振离三尺。
“消息放出去又如何?在彻底传开前杀完就是了。我只需要瞒住一个人,而你却要保证有人有命把这消息带出去。孰难孰易,用我多说吗?”
白若再不受力,祭出自己的佩剑。那剑血光四溢,竟还勾出空中一轮血月。
“我真的很讨厌让月亮染上这个颜色。总感觉会弄脏我家小月牙。但你,真让人直恶心。”他再不愿多言,握住血剑,以更快的速度朝扶桑栎攻去。不到五招,血剑穿心而过,疯狂吸食活人的血肉,短短一瞬,就让扶桑栎变成了一张人皮,只剩下里面白花花的人骨。
“还想用阵法困住我?”白若面露戾色,一脚踩碎扶桑栎腰间血红的玛瑙玉佩。“从来学来的邪法,就凭一个小小的诛仙阵也想要我的命?太天真。”
白若飞身而起,脚尖落在血剑上,缓慢朝扶桑烨及一众弟子逼近。
许灼:别急别急,快到了
随凜:白若的剑好帅!哇,血色的月亮!好漂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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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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