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莎家在城镇边缘,一个带小院的二层楼,院子宽敞,房屋结实,在附近算是挺富裕的人家。
将阿卡多领进门时,瑟提正抱臂靠在院门框上,脸色黑得像锅底,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阿卡多身上,仿佛想用目光在她身上再戳几个洞。
“去,瑟提,”迪莎仿佛没看见儿子那杀人的眼神,自然地吩咐道,“把我旧箱子里那件灰布裙子找出来,一会给这姑娘换上。”她指了指阿卡多身上那件从肩膀裂到腰侧、彻底报废的破衣服。
瑟提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气,极其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进屋前还狠狠瞪了阿卡多一眼,无声地用口型说:你等着!
阿卡多低眉顺眼地站在迪莎身后,只当没看见。
接着,迪莎又让一身蛮力无处发泄的儿子去后院劈柴烧火,她好准备晚饭。瑟提憋着一肚子火,在后院把那些柴火当成阿卡多,斧头抡得虎虎生风,劈得木屑纷飞。
劈完柴送到厨房,又帮他妈升起了灶火。迪莎看着儿子忙活出一头汗,语气缓和了些,伸手替他捋了捋汗湿的额发:“行了,出去等着吃饭吧,这里妈来就行。”
瑟提闷声应了,一身黏腻的汗让他浑身不舒服,只想赶紧冲个凉。他一边扯着汗湿的背心往外走,一边脱衣服,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拆穿那个女骗子的真面目。
他习惯性地径直走向浴室,一把推开门,衣服正巧从头上扯下来——
浴桶里,热气袅袅。
阿卡多一只脚刚跨进浴桶,身上未着寸缕,蜜色的皮肤、紧实的肌肉线条和那些狰狞的纹身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她听到动静,愕然回头。
两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阿卡多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邪笑,张嘴就作势要放声大喊——
瑟提魂飞魄散!这要是把他妈引来,他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大手猛地捂住了阿卡多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将她按在浴桶边缘,阻止她发出声音也阻止她乱动。
“唔!”阿卡多被他捂着嘴,他的大手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但没盖住眼睛。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充满了计谋得逞的愉悦和**裸的挑衅!
瑟提眼里,她这就是双重意义上的挑衅!
“我不管你给我妈灌了什么**汤,”瑟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杀气,“我警告你,别耍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动什么歪心思,我拧断你的脖子!”
阿卡多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但眼神里的笑意更浓了,甚至带着点“你来呀”的意味。
瑟提气得额头青筋狂跳,捂着她嘴的手用力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阿卡多在光滑的浴桶里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一只手扫掉了旁边的水瓢,她伸手去扯他铁钳般的手,另一只手匆忙捂在自己胸前,姿态看起来竟有几分“柔弱”。
瑟提看着她这故作姿态的样子,简直气笑了,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鄙夷:“你以为老子要对你做什么吗?!我他妈就算瞎了眼也……”
“瑟!!提!!”
一声饱含震惊和滔天怒火的尖叫在浴室门口炸响!
迪莎在厨房听到浴室传来水瓢掉落的异常动静,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一眼。结果这一看,差点让她气血逆流——她的儿子!光着膀子!把人家姑娘堵在浴桶里!捂着嘴!按在桶边上!!!
“你个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迪莎气得浑身发抖,目光一扫,抄起地上刚才被打落的水瓢,劈头盖脸就朝瑟提的脑袋和后背砸去,“我让你欺负人!我让你不学好!我叫你撕人衣服!我叫你闯浴室!!!老娘今天不打折你的腿!!!”
“妈!不是!你听我解释!!”瑟提慌忙松开阿卡多,抬起手臂抵挡着母亲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试图辩解,“是她!她是故意的!她是诺克萨斯……”
“诺什么诺!!”迪莎一水瓢敲在他脑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找借口都不会找?!人家姑娘在洗澡!你冲进来?!还捂着嘴?!你想干什么?!啊?!!”
“是她要喊!我是怕你误会!!”瑟提在狭小的浴室里无处可躲,被打得抱头鼠窜。
“误会?!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迪莎手里的水瓢舞得呼呼生风,“我让你力气大!我让你欺负女孩子!!”
“啊!妈!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啊!!”瑟提护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哀嚎。
阿卡多早已整个人滑进浴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嘴角在水下勾起一个无声的、胜利的笑容。
【姐姐……】阿什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和负罪感。
【闭嘴,】阿卡多在意识里愉快地回应,【看好戏。】
迪莎打累了,拄着水瓢喘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瑟提:“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今晚没你饭吃!面壁思过!!”
瑟提顶着满头的包和一脸的憋屈,看着他妈,又看了看浴桶里那个一脸“惊魂未定”、“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始作俑者,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亮。
他悲愤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光着膀子,带着一身水瓢印子灰溜溜地窜出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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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多惬意地洗完热水澡,擦干身体,换上迪莎找出来的那件略有些宽大、但干净柔软的灰布裙子,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洁净,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当晚,饭桌上的气氛更是诡异。瑟提果然也在——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吃老妈做的饭?早在开饭前,他就凭借多年练就的、在老妈面前装乖卖惨的本事,磨得迪莎心软,勉强原谅了他“一时冲动”,允许他上桌吃饭。
迪莎做了简单的蔬菜炖肉和米饭,香气扑鼻。她特意给阿卡多盛了满满一大碗饭,还不住往她碗里夹肉:“多吃点,孩子,看你瘦的。”
瑟提坐在对面,埋着头,把脸几乎埋进碗里,扒饭扒得又快又猛,筷子刮得碗边滋滋响,仿佛跟碗里的米饭有八辈子血海深仇。他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冷箭,时不时就从碗沿上方射出来,狠狠扎在阿卡多身上。
阿卡多则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动作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的拘谨和斯文。迪莎给她夹菜,她就微微低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小声道谢:“谢谢迪莎女士……”眼神始终垂着,不跟对面那道杀人的视线有任何接触。
【姐姐,】阿什利在她脑海里轻声提醒,带着点无奈,【你平时吃饭……不是这样斯文的。狼吞虎咽才是你。】
【闭嘴,】阿卡多维持着表面的温顺,在心里不耐烦地反驳,【这叫策略。示弱,博同情,懂吗?那傻大个越凶,我就得越“可怜”,他妈才会越心疼我!】
瑟提看着她那副低眉顺眼、细嚼慢咽的做作样子,只觉得胃里像塞了一团沾水的棉花,堵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他猛地咽下一大口饭,在桌子底下,找准机会,用穿着硬底鞋的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阿卡多的小腿。
阿卡多正伸筷子去夹菜,动作猛地一顿,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抬起眼,飞快地瞥了瑟提一眼,那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你找死”的凶光,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同时,她脚下也没闲着,照着瑟提的脚踝处,用足尖猛地回敬了一下!
“嘶——!”瑟提完全没料到这女人挨了踢还敢立刻还手,而且力道不小,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迪莎正吃着饭,听到动静,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儿子:“?”
瑟提反应极快,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夸张的、带着谄媚的笑容,对着迪莎大声夸赞:“哇!老妈!你今晚这炖菜手艺又进步了!超——好吃!真的!爱你!老妈!”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竖起大拇指,试图用浮夸的表演掩盖刚才的失态。
“噗——”阿卡多看着他这拙劣的演技,一个没忍住,想笑又拼命憋住,结果一口气没顺过来,饭粒呛进了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迪莎见状,连忙放下筷子起身,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去给她倒水:“哎呀,你这孩子,慢点吃呀,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
瑟提趁着老妈转身倒水的间隙,立刻用杀人的目光怒视阿卡多,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阿卡多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因为呛咳而泛着水光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裸的挑衅和“你能拿我怎样”的得意:【来啊,傻大个!】
等到迪莎端着水杯转过身来,两人又同时默契地低下头,一个继续扒饭,一个小声咳嗽,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刀光剑影从未发生。
阿卡多接过水杯,小声啜饮,顺了气后,乖巧地道谢:“谢谢迪莎女士。”
迪莎看着她这副乖巧又“柔弱”的样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吃吧吃吧,慢慢吃就好。”
瑟提看着老妈的手放在那女骗子的头上,心里那股酸意和怒火交织着再次翻涌上来。他看准时机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阿卡多这次早有防备,膝盖微微一抬,躲开他的袭击,同时脚下如灵蛇出洞,再次迅猛地反击!
两人在狭窄的餐桌底下,你来我往,腿□□锋,踢得不亦乐乎,表面上却都维持着埋头吃饭的平静假象。
只有偶尔因为用力过猛而导致的细微晃动,和碗盘间几乎不可闻的轻微碰撞声,泄露着这场餐桌下的无声战争。
迪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小动作,她猛地低头往桌子底下望去,瑟提伸出去的脚被看了个正着。而阿卡多早已将自己的腿缩到最小范围,摆出一直在被骚扰的姿态。
迪莎立刻放下筷子,板起脸:“瑟提!你又在搞什么小动作?!好好吃饭!”
“妈!我没有!”瑟提梗着脖子辩解,“我长得高!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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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高腿又长的瑟提小伙,最终还是在老妈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憋着一肚子火,老老实实地把碗洗了。虽然他平时也经常洗碗,但被“罚”洗碗的性质可完全不同。碗碟不能拿来发脾气,会破,老妈会更生气,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他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油污上,搓碗的力道大得像是要给它们抛光了。
另一边,迪莎领着阿卡多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客房。她让阿卡多先看看,自己转身去储物间抱被子。本来想叫儿子帮忙,但转念一想,儿子明显不待见这姑娘,万一在房间里两人又闹起来就不好了,于是决定自己动手。
阿卡多打量着这个临时的栖身之所,摸了摸铺着干净棉布的床铺,触感柔软。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感受着久违的舒适,惬意地闭上眼,准备在脑海里跟弟弟分享一下这“阶段性胜利”。
瑟提洗完碗,带着一身未散的怨气噔噔噔上了楼。经过客房时,他一眼就瞥见阿卡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那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带着点占山为王般自在的模样,让他心头的火苗“噌”地一下又窜起了老高。
他直接大步走了进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低低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警告你,别太得意!这里是我家!你给我小心点!”
阿卡多眼睛连睁都懒得全睁开,只是从眼缝里瞥了他一眼,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轻蔑的:“哼。”随即,她像个不耐烦驱赶苍蝇的人一样,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连多给他一秒钟的关注都欠奉。
这**裸的无视简直比直接的顶撞更让瑟提火大!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一股邪火冲上头顶,下意识就伸出手,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从床上揪起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阿卡多肩膀的瞬间,一股让他脊背发凉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下!他浑身寒毛瞬间竖起,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点一点,极其僵硬地扭向房门方向。
果然!
迪莎抱着一床蓬松柔软的被子,正静静地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伸向阿卡多的那只手。
瑟提的大脑在那一刻疯狂运转!电光火石之间,他那伸到一半的手,硬生生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最终“啪”地一声,重重地按在了阿卡多身边的床垫上,还用力按压了两下!
他脸上瞬间挤出一个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扭曲的笑容,试图用最大的热情赞美这张床:“你、你看!我妈好吧!这床!老软了!老有弹性了!哈哈……哈……”他干笑着,手下又无意识地用力按了按,仿佛真的在专心致志地测试床垫质量。
阿卡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尬吹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强忍着没笑出声。
迪莎看着儿子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被子走进来,轻轻放在床上,对阿卡多说:“别理他,他就这德行。被子给你,晚上要是冷就跟我说。”她完全无视了儿子刚才那番“床垫测评”,仿佛那只是空气发出的一点噪音。
瑟提讪讪地收回手,站直身体,在他妈看不到的角度,飞快地瞪了阿卡多一眼,用口型无声地再次警告:【你等着!】
阿卡多则趁着迪莎帮她铺整被子的间隙,对着瑟提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个鬼脸,眼神里充满了“你能奈我何”的挑衅。
瑟提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他妈一声“还不出去?”的催促下,退出了客房,并暗暗发誓,这个梁子,算是结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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