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课间和千里与橘闲聊，放学后去足球部训练，最后再与玲王和凪一起回家。这样热闹又悠闲的生活在当时的洁眼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实际上，还没到第二次特训前的周五，他们就遇到了打破平静的重要事件。
“青森拉拉田队？那个全国大赛优胜的常客？”松田看着传达消息的部员，震惊地反问，“他们来找我们踢练习赛？”
松田指指自己的鼻尖，百思不得其解，“为啥？”
白宝中学刚刚成立足球部，别说名气与成绩，很多学校根本还不知道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认为主打升学率的“好学校”能比过他们职业学校。
他们向强队递交练习赛申请被驳回才是正常发展，强队向他们提出练习赛……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玲王。
后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是我安排的。”
“不过很可能是我父亲，”玲王的神色沉郁了下来，“为了让我知难而退。”
活动室安静了下来。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们一起训练自认实力已经不俗了，但毕竟只和御影集团的AI一起踢过，遇到真人难免会有些发怵。
而且最重要的是……凪今天请假了。
“等等，”松田看向收到消息的部员，“不是今天吧，练习赛。怎么说都只是邀约，日期另外定，是这样吧？”
部员脸色不太好看，“青森拉拉田的人已经来了。”
“哈？”本村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这是踢馆吧？只是打着练习赛的名头，根本就是欺负人嘛不是。”
“凪今天真的没来吗？”松田看向玲王。
后者摇了摇头，“他发烧了，请了假。”
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洁闻言有些担心地追问道：“发烧？严重吗？是生了什么病吗？”
“不严重，”玲王想到早上和凪的通话，嘴角抽搐了几下，“昨晚他泡澡的时候热水停了，但懒得起来烧水，所以泡了一小时冷水。然后……总之是件很长的事情，但只是感冒而已。”
“不用太担心。”玲王按按洁的肩膀。
他们聊完活动室就再次沉默下来。包括玲王，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安。
玲王倒不是觉得他们赢不了，只是凪的缺席意味着他们此前的配合练习几乎无用，战术也被打乱，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战去年的全国第一……
“部长的父亲想让我们知难而退，那不是一定要赢了？”高原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不然那不是完全输了吗！”
玲王有些意外于高原的爆发，后者笑得勉强，显然还在恐惧与强队为敌，但依然坚定地举起拳头和其他人碰拳。
“加油！战胜全国第一！”
虽然有些勉强，但队伍中的气氛好歹是活跃起来了。
高原和周围的人互相鼓气完，看向玲王和洁的方向，“部长，洁，在球场上有什么要求直说，我们会拼尽全力配合你们的。”
全力配合？什么啊，他的父亲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而已……为什么要搞得所有人的足球生涯都赌在了这上面，他们部是这么团结一致的部门吗？
这样想着的玲王深深地吸了口气，也同高原碰了碰拳，“好，走了。”
13
只可惜团结一致在实力面前毫无用处。
哪怕在场下部员们彼此鼓劲，但上了场之后，他们在青森拉拉田的进攻下完全守不住，就算短暂地持球也很快被夺走。
但情况并不算糟糕，比赛时间过去了15分钟，双方比分仍然停留在0：0。
只是，这几乎全依赖于玲王出色的防守能力和控球能力。
不太妙的是，对方的后卫也很优秀，甚至有些过分优秀了。
哪怕玲王可以从他们大块头队长那里把球抢过来，但很难独自突破敌方铜墙铁壁般的后卫。
青森拉拉田的前锋兼队长是将远超一般高中生的钢铁般的□□作为武器、用力量一决胜负以此掌控赛场的力量型选手【1】。
这样的前锋对应的进攻战术简单明了，玲王和洁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后卫，迅捷的反应能力，出色的速度以及俯视般的球场意识——在过去的15分钟里，他们防住了玲王踢出去的每一个球。
太意外了，完全没有对手的详细信息。玲王抓起衣服擦了擦滴落的汗。
但对手显然拥有他们的信息……除了傲慢自大话很多的部长，其他所有人都展现出了对他们的深刻了解。
比如，从一开始就有三个人一直针对着洁。
洁的力量训练刚刚起步，玲王想到洁的各项数值，现在的洁虽然优于普通高中生，但显然还不能做到同时对抗三位全国第一的力量型选手。
而他自己，则受到了剩下人的针对。
可恶。
这根本不是公平的竞争。玲王咬着牙想。但如果他向他的父亲提出这件事，肯定又会被告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公平的，就像你从出生就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低，这是公平的吗？真正的天才根本不会在意环境如何，他们永远能找到获胜的办法。想要成为世界第一，连这点困境都克服不了吗？”
可恶！
14
比赛陷入了焦灼。
青森拉拉田的人也很惊讶于玲王他们的实力，只是成立了一个月的足球队就能在他们的攻防下一直维持着0：0。
而这几乎是一个人的功劳——
他们的部长，果然是天才。只可惜这支队伍还是太年轻了。
在34分钟的时候，此前一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的青森拉拉田边锋突然示意队员把球传给自己，抓住白宝防守的漏洞，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射门。
球进了！
比分来到了0：1，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十分钟。
在青森拉拉田的边锋射门的时候，玲王和洁都离得很远，身边都有人妨碍着，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而在后场防守的白宝队员根本拦不住快如疾风的青森拉拉田边锋。
“可恶！”玲王咬着牙看向自己队的球门。
一旁被暂时放过的洁喘着气朝玲王走过来，在过去的三十多分钟里，他的体验感极差。青森拉拉田的人仿佛认准了就是不让洁碰到球，无论是队友给他的传球，还是从对手脚下抢下来的球，都会迅速被针对他的那三人抢下来。
“我没办法仅靠一人突破他们，”洁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连带着他说话也不客气起来，“玲王，我需要你配合我。”
玲王也正在苦恼，他不太能把握住对方后卫的行动，闻言情绪也被激了起来，“我配合你？只有我能和他们对抗，我去配合你了，谁来进攻！”
洁毫不在意玲王的怒火，“我来。”
“你来？”玲王的声音冷下来，“你的哪项成绩比我好？”
“闭嘴，刚刚我们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了，你有踢进一个球吗？”洁瞥了眼玲王，“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踢不赢。”
“那是因为凪不在！凪在的话，对方后卫根本防不住我！”玲王揪住洁胸前的衣服，他比洁高十厘米，几乎想要将洁提起来。
面对压迫感极强的玲王，洁的神色完全没有变化，他只是伸出手打掉了玲王青筋暴凸的手。
“没有凪你就赢不了了吗，废物。”
玲王愤怒地瞪着洁，却只能看着洁的背影远去，后者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只扔下一句“记住了，配合我”，就离开了他站的位置。
可恶！可恶！
15
比赛继续。
洁的面前还是那三个大块头，他们配合默契，而且沉默到和他们的部长简直是两个极端。
“喂，你们就只是为了不让我拿到球吗？三对一，你们还真看中我。”洁朝他们嘲讽一笑。
虽然被三人针对很难碰到球，但他也在不断地思考球场上的局势。
这又是和此前不一样的感觉，在初中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也是名列前茅的强队，洁很少像现在这样这么用力地去理解和分析，更多时候——包括此前他因为凪和玲王的不在状态而拿到球权的那次与AI的练习赛——他也大多依靠直觉和实时反应。
理解与分析让原本凭借直觉做出的反应变得有迹可循，并且可以优化。
洁感觉自己能掌控球场。
只要玲王配合他。
“传给我，松田！”洁朝着想将球传给玲王的松田大吼，而几乎立刻，他面前的三人就戒备起来。
对比绕过防守的玲王，传给洁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换成其他队员并不一定能做到，但松田是除了他、玲王和凪之外传球技术最好的。
松田看向洁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希望。
“Nice！”洁接到了松田传给他的球，而与露出笑容的他完全相反的是“被放弃”的玲王。
洁带球往敌方的后卫跑，但仅凭他一人还不足以突破对方的封锁，所以他看向场上的队友，视线略过脸色难看的玲王，洁朝着不断奔跑的高原大喊：“高原！”
高原接到了球，他的速度很快，带着球继续向前。
但青森拉拉田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想要从高原那里抢到球权。
“洁！”高原守不住球，下意识地看向洁的方向，寻求指示。
洁看了眼跟上来的玲王，对着高原说：“给玲王！”
球再次回到了玲王的脚下，但这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至少白宝中学的节奏已经被洁完全掌控了。
拿到球权的玲王和洁隔着人对上视线，一个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愤怒与不屈，另一个却毫无波澜。
可恶！可恶！可恶！
你以为你是谁啊，菜鸟！
玲王转移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球门，青森拉拉田的后卫警惕起来，明知道这样成功率不高，玲王还是不太理智地选择带球过人，接着——
射门！
我要用进球来证明谁才是更强的那个，洁！
只可惜这球被青森拉拉田的守门员扑了出来，玲王震惊地看向滚落到球场一边的球，突然想起了上场前临时查的资料中，被媒体大肆赞赏的并不是青森拉拉田的后卫，而是其门卫！他才是青森拉拉田强大防守的真正核心。
糟糕！
玲王下意识地朝球跑去，却听到洁朝他们队离球最近的本村吼道：“射门！懦夫，你难道只想永远当一个配角吗！”
哈？
此前他们和AI进行对战的时候，进球一直是凪、玲王和洁的任务。其他人也从一开始就默认了自己是配合的位置，从来没有和他们三人抢夺过进球的机会。
就算现在球就在本村旁边，没有经过训练他也不可能踢进。
这家伙完全是个疯子！
本村却在听到洁的喊声后一怔，看着自己脚边的球。
配角。谁真的愿意去当故事里的配角呢？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身边的天才太过耀眼，与其不自量力地与他们争辉，还不如当一个配合的“友方”。
凪和玲王就是那样耀眼的天才，且不论拥有天然家境优势的玲王，凪不过刚刚踢了一个月的球就能如此优秀。
而他……虽然从未和其他人说过，但他在6岁的时候就开始踢球了，最开始在弱校他还一度是队里的得分王，之后不自量力地考了足球强校，在初中被狠狠地打压了三年才决定考进白宝高中，以后升入大学当一个社会地位高的律师。
他是没有天赋的庸才，所以从来不说自己喜欢足球。
在那样的凪身边，他又怎么不会自惭形秽？
可是，可是……
本村看向几乎可以被认为是近在咫尺的球门，和自己脚边的球。
可是他的确曾经真的喜爱过足球啊！
他朝着球门狠狠一踢。
“嗙——”足球撞在了杆上被弹开了。
可以说是没什么意外的，玲王对这个结局早已预料，他没有再去管呆愣在原地的本村，而是朝足球看去。
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足球的落点处，不知什么时候突破三人防锁的洁出现在了那里。
在场上的其他21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洁朝着球门狠狠进攻！
球——
进了！
在上半场的最后，两队的比分来到了1：1。
16
在洁射门的时候，千里激动地抓着橘的胳膊乱晃。
后者却显得一点也不激动，甚至打了个哈欠，对自己的好友说：“遥你干嘛那么激动，洁进这一球是理所应当的。”
“你又懂了，你不是不懂足球吗？”千里不服气地看着橘。
橘又打了个哈欠，“我是不懂足球。但我懂人嘛。你知道洁和玲王他们的不同在哪里吗？”
“哪里？”千里问。
“在于玲王的眼中没有太多人，但洁的眼中有所有人，”橘回答，“玲王不会像洁那样把每一个人当成棋子或者玩偶考虑进去。”
“玲王只会认可他认为是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这样的人，他就会在球场上短暂地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不是真实的‘孤立无援’，而是他自己认为的‘孤立无援’。这个阶段可能很短，但对于比赛来说就很长。”
“但洁不一样，他并不把希望放在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身上，其他人只会是他的助力。”
橘说完后顿了顿，开始说起了免责声明，“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啊，我又看不懂足球，随便说的、随便说的。”
“可是洁明明才是让团队团结的因素，他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把其他人当成棋子，”果然，千里在下一秒就开始反驳了，“洁才不是那种人！”
“这和他是哪种人没关系啦，”橘摆摆手，“这只是他的‘天赋’，洁的感觉应该比其他人要更敏锐一些，这让他能接收到更多的信息。”
“有些时候，重要的就是那些信息。而面对海量的信息，洁以一种完全理性的角度在处理它们。所以他也不是故意把其他人当成棋子的，他只是没有那个余力对他们产生什么情感而已。”
“不过他现在还只是凭借本能行动的‘原石’罢了。”
橘说完，转了转眼睛，突然抓住千里的双手说道：“遥！要不我们来打赌吧，我赌洁进球会超过玲王，要是我赢了的话，你就允许我今天再吃一个冰棍！”
“不赌，”后者无情地拒绝了橘的提议，“你每次打赌都是有百分百的胜算才会自己提，我才不要上你这个性格恶劣的年级第二的当。”
“有什么关系嘛——遥——遥——”
千里伸出手指按住橘的额头，“说不要就不要，好了，我们要去给他们送毛巾和水了。”
“也不知道凪同学有没有退烧。”站起来的千里叹了口气。
17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凪。
自从早上玲王安排的家政帮忙给凪买了感冒药、温度计和冰袋，并帮凪把垃圾带走后，这间屋子里就只响起过游戏的提示音。
凪烧得不低，但他自己并没有任何感觉。除了为自己可以正当地在家里打一天游戏不去学校感到高兴之外，他没什么想法。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午饭是玲王叫人送上门来的牛肉盖饭，因为味道不错所以吃掉了。
但换掉融化的冰袋这种事当然就不在凪的行动范围内，现在他额头上的冰袋已经完全成了水袋了。
“哔哔”。
游戏机发出了低电量警告，凪动了动脑袋，感受着水在脑袋上晃。犹豫了片刻要不要下床充电，最终他扔掉游戏机，换成手机开始看漫画。
这就是凪的人生态度。
能尽量少动地过完一天就尽量少动。事情变多之后，就会觉得很烦躁。只想一个人待着打游戏，那样才会得到真正的宁静。
踢足球是和这些想法完全不一样的事。
看了一会儿更新，凪又放下了手机，他看向窗台上的小剪，问道：“所以为什么现在我竟然会想要去踢足球呢？”
最开始被玲王邀请一起去踢足球的时候，凪只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和大富人家的公子接触获得退休金的机会，后来则是玲王的介入让踢足球这件事给他带来的麻烦降到很低。
再后来呢？
什么时候开始，被洁触动，被那样旺盛的生命力，以及在合作时见到的充满了新奇与未知的未来。
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靠近麻烦。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想要和洁一起踢球，想要战胜洁重新拿回自己在足球上的“特殊”！
他可是天才啊。
“啊，”凪缓缓地坐起来，碰了碰小剪身上的尖刺，“好痛，原来我也有傲慢这种情绪吗！”
【1】此处引用《蓝色监狱·凪外传》漫画原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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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森拉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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