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吓人。
洁在早上因为生物钟在清晨六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宿没睡的白鸟和斯特雷特已经坐在他的床边了。哪怕前后加起来已经活了24年,洁也还没成长到拥有面对这种场景还无动于衷的大心脏。
“千束姐,老师?”
洁迟疑地开口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白鸟和已经坐着睡过去了的斯特雷特。
白鸟看到洁醒来后,打起精神露出了一个笑容,“世一,检查结果出来了。”
“……”
听完白鸟的叙述后,洁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有些愣神。
“因为发现得很及时目前的症状还不明显,可以保守治疗,也可以手术。保守治疗并不能解决腺体的问题,运气好的话可以维持在现在这种程度,但大概率是会越来越严重的。但同样,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腺体是一个很精密的器官,手术中和术后恢复的各个环境都可能对腺体的状态产生影响。这是一个需要病人慎重考虑的选择。”
医生的结论保守而客观,不过作为运动员的营养师,白鸟有自己的立场。
“世一,我会建议你接受手术,这样你虽然会错过U20世界杯,但能在20岁之后毫无顾虑地重返赛场。”
白鸟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但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洁安静地听着白鸟艰难地说完建议,在白鸟担忧的视线中,他放下检查报告,看着白鸟镜片下的黑眼圈,笑了,“千束姐,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世一……”
十六岁的少年在此刻成熟又冷静,但这样的态度让白鸟更揪心,她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促成她加入大学棒球社团的那个朋友。
在高野表现出色原本有机会进入职业的朋友因为严重的伤病不得不离开赛场。
当时正在走出国申请手续流程的白鸟在收到消息后急冲冲地赶到了医院,但原本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的朋友却是最镇定地安慰着所有人的情绪。
直到来看望她的人一一离去,只剩下最亲近的白鸟。
那个时候,朋友才卸下面具,抖着唇睁着眼,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啪嗒,眼泪打在医院的被子上,声音竟然能那么大。
年轻的白鸟跟着朋友一起落泪,愤恨地咒骂着将伤病加之于运动员的命运,也是因此才最终选择了运动医学专业。
虽然在之后十多年的研学中,疲于实验和论文,白鸟和朋友的联系日渐疏远,但她从未忘记那天。
明明做好了觉悟,可是现在,她还是做不了什么。
白鸟红了眼眶,不过声音还算冷静,“我还不累,世一,我知道你不想错过任何一场比赛……对不起,没有更早发现这件事是我的失职。”
“不是的!”
洁出声打断白鸟的话,他抿紧唇,“这不是千束姐的错,倒不如说谢谢你们,我之前……之前也觉得不对劲,但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这种事情能这么早发现,多亏了你们。”
上一个16岁,没有去往德国,在日本的高中普通地踢着球的洁世一也隐约感觉自己的腺体不对劲。
但是地区大赛的失败,以及随后蓝色监狱的邀约让洁不得不将这些“小事”抛之脑后。
现在看着医院的诊断单,洁在难受之余意外地松了口气,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果然是这样啊……
自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而一切都还不算晚。
这已经是最幸运不过的事了。
只是发现的时间的确有点尴尬,洁的理智告诉他,接受手术一劳永逸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实是他刚刚接触到了蓝色监狱,和他记忆中不一样的蓝色监狱,还有和米歇尔的约定以及与诺阿的“合同”,洁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轻飘飘地退出。
面对诚挚道谢的洁,白鸟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感谢,她专注地看着洁脸上流露出的纠结,犹豫地搓了搓发梢。
虽然已经和斯特雷特达成了共识,但……她是不是并不应该让洁这么早就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无论洁表现得有多么成熟冷静,他始终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白鸟回忆自己的十六岁,还会把少女漫夹在课本里偷偷上课看。而洁已经不得不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斯特雷特却在这时抢先一步说道:“世一,我们决定将这个选择的权力交给你,当然,你要和你父母商量一下,保守治疗和手术的优缺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再问千束。”
接着,在白鸟还没来得及怒视他的时候,斯特雷特就把手机交给洁,把时间留给了少年自己。
被斯特雷特拉着离开病房的白鸟狠狠地皱着眉头,“卡特文,你不能这么残忍!”
“因为他还是孩子?”
斯特雷特严肃地看着白鸟,“你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千束。世一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足够理智,他拥有比你我更冷静的头脑和更强烈的执念,我把选择权交给他并不是一个虚伪的成年人为了展示自己对孩子的尊重,又或是一个懦弱的成年人为了逃避责任把重担扔给孩子。”
“我只是认为世一和我们是平等的。”
“千束,你就算做得再多也没办法改变你那些病人或者——运动员朋友们的选择。学会面对伤病是运动员的第一课,我们能做的只有陪伴和尽量减轻一些问题的严重性,但能做出选择的只有他们自己。如果你在面对成年人的时候能够清楚这一点,那你就应该明白该怎么对世一。”
斯特雷特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让白鸟的眉头略有些松动,但她仍然无法认可,尤其是——
“别告诉我你也是这么对待克里斯汀娜的。”
克里斯汀娜出事的时候,白鸟在外地开会,等她回来时一切已经结束,克里斯汀娜的家人反应很快地接走了她,轮不到白鸟去做些什么。虽然后来阴差阳错下,白鸟和克里斯汀娜分关系更近了一步,但她并不能算当年事件的亲历者,自然也不知道斯特雷特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从她和克里斯汀娜的接触倒推,斯特雷特或许处理的不错,但白鸟不可能原谅他将压力全部推到一个13岁的女孩身上。
提到曾经和现在相似的情况,斯特雷特有些尴尬地开始到处乱瞟。
“咳咳,”斯特雷特清清嗓子,用极小的声音说,“事实上,当时处理这件事的是世一。”
克里斯汀娜比洁的腺体问题更严重,几乎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在那种情况下,斯特雷特根本没想起来足球,更不用说想到去开导已经注定要放弃足球的omega女孩。
或者说在当时的混乱中,只有洁还保持着冷静,也只有洁注意到了比起身体的难受,克里斯汀娜的精神更加糟糕。
斯特雷特不知道克里斯汀娜和洁到底聊了什么,当时他被以这是孩子间的谈话给推出了病房。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那天过后,克里斯汀娜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老实说,这太了不起了。特别是斯特雷特已经陪着克里斯汀娜熬过了分化成omega后绝望又重拾希望的那段时期,因此他才更知道面对比性别分化更糟糕的疾病,面对更重地又一次打击,克里斯汀娜的快速振作有多么的了不起。
斯特雷特本来是想问问洁的,或许在支持自己的球员这方面,他还有很多需要向洁学习的地方。
但他没找到机会,就在克里斯汀娜住院不久后,凯撒又因为分化成omega和袭警被暂时拘留,斯特雷特马不停蹄地去处理相关的事,等他回过神来时,洁已经处理好了所有孩子的心理问题。
从斯特雷特口中了解到这段过去的白鸟已经快压不住眼泪了。
“世一……”她掏出手帕,狼狈地盖住自己的脸,“明明他也只是个孩子。”
斯特雷特讲述过去的本意是想让白鸟对洁有更多信心,没想到白鸟反而哭了起来,他顿时手足无措,“千束,哦不,怎么了?我的意思是洁比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更优秀,尤其是在面对挫折这点上,我们该对他有更多信心。”
面对斯特雷特的这番话,白鸟的回应是一个红彤彤的白眼。
“你不能因为他表现得坚强又安静,就忽视他正在遭受苦难。”
“啊……”
斯特雷特沉默,他仍然觉得白鸟的想法有点太柔软与悲观了,但他必须得承认白鸟说得对。他有些时候也会忘记洁还是个孩子……大人们总是没办法真正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待问题,正是因此才会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样的俗语。
世一是不会哭的孩子,斯特雷特陷入沉思,也许他应该更小心地处理某些事。
在斯特雷特和白鸟谈话的同时,洁已经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现在是日本的早上六点,德国正好是下午两点的午休时间,因此洁一生非常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世一?”
听到爸爸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洁才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眼前的病房一下子变得模糊,洁带着哭腔和洁一生讲述了事情的始末。虽然在绝大多数事情上,洁一生和洁伊世的“教育方针”都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喜欢就好,但再糊涂的父母在听到孩子的哭泣时都会绷紧那根弦,而随后的消息更是让洁一生差点打翻了咖啡。
“世一,小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好,爸爸。医生也说现在发现得很早,情况并不严重,”洁擦干眼泪,乖乖地回答洁一生的问题,“但是……如果手术的话,可能没办法比赛了。”
听到并不严重让洁一生松了口气,但随后他又提起了心。
虽然对足球几乎是一窍不通,但作为老爸他知道儿子对足球的执着,也明白现在洁的心情,干着急的洁一生现在恨自己不能拥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
不过很快洁一生就意识到洁现在需要他的引导,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小世,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想放弃比赛……这很任性,但……”
“小世,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并不任性。爸爸知道你一直渴望走向更大的赛场,任何人在就差一步实现目标的时候都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的——”洁一生温和地说,“所以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小世,所以你想保守治疗,是吗?”
洁不停地抓紧又松开床单,洁一生也耐心地等待着,“嗯……”洁最终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但他飞快地加上了一句,“但我不确定我会是对的。”
这种举动就像是用未来换现在,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怎么看待当下他的选择。
如果可以,洁希望保守治疗然后治愈,这样既不会影响现在也不会影响未来。只是生活中这样好的选项实在是太不可能了,更多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无论选哪一个选项都会留下遗憾。
“爸爸知道了。”洁一生没有评价洁的选择,他只是坚定地回应了洁,“能把电话给白鸟小姐吗?我想了解更多具体的治疗方案。”
洁低低地嗯了一声,不过在给出手机前,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选择“辩驳”,“爸爸,保守治也不一定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医生说现在的情况主要是信息素分泌管的问题,如果能够依靠一些训练定期释放腺体里的信息素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洁一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好,我会和医生再确认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选择保守治疗。”
来自爸爸的支持让洁紧绷的精神缓和了一些,他再次擦干眼泪,走出病房找到了在休息室里的斯特雷特和白鸟。
把手机交给白鸟后,洁和斯特雷特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
斯特雷特率先挑起话题,“决定了?”
“决定了。”
“会后悔吗?”
“……”洁看向窗外,是普通的冬春交际的景色,“我不会后悔的,老师,但我害怕我选错了。”
“就像猜诺阿的射门路线时一样?”
“那个还要更容易一些。”
洁眨了眨眼睛,换了个话题,“老师,如果保守治疗的话,该怎么做呢?”
斯特雷特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得忏悔,哪怕医生用非常严肃又学术的语言说“短时间内大量释放信息素的方法”,但作为没太多医学知识的成年人,斯特雷特的第一反应只有——
标记。
好消息是如果洁需要被标记的omega,就凭他现在那个只转发俱乐部消息的百万粉推特账号,想来也是不缺这样一个人选的,尤其是凯撒还是一个omega,真巧。
坏消息是,斯特雷特担心自己这么一说,洁现在就会考虑手术。
因此在五官一阵乱动后,斯特雷特还是保持了沉默。“我也不是很清楚,”龌龊的大人有些心虚地说,“到时候问问医生吧。”
另一边,洁一生和白鸟聊过后基本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保守治疗吧,”洁一生温和地说,“我能理解你想要永绝后患的心情,但我也相信小世能渡过难关,也麻烦白鸟小姐帮忙留意他的状态了,如果情况加重的话,我们就考虑手术。”
“这是我应该做的。”白鸟在一番客套后,再次将手机还给了洁。
白鸟在洁接过手机后,看了看时间,“那我再去和医生聊一些治疗方案的细节,世一和斯特雷特先生,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洁忙着和洁一生对话,在拿着电话回自己房间前,朝白鸟感激地点点头。
斯特雷特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点漂亮话:“你也别太累了,千束。”以及履行他的职务——“这个月奖金翻倍。”
虽然名义上是洁和凯撒的经纪人,但斯特雷特更像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家长,尤其是在金钱的方面。
洁曾经对此感到了些许不安,但被斯特雷特以“我已经穷得只剩钱了”的说辞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当然,这种话是没办法让这个很认真的孩子心甘情愿地接受斯特雷特的“投资”的。
斯特雷特没有急着坐回沙发休息,靠在墙上,揉了揉因为通宵而隐隐作痛的额角。这间医院为了方便亲友照顾病人,休息室就设在病房的对面,微微的错位保有了些许**。从斯特雷特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洁举着手机站在窗边,表情比今天早晨刚醒的时候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果然还是需要家人啊,也只有这种时候才像个孩子了,斯特雷特低下头点起一支烟。
这个主动找上自己说想要最快进入世界赛场的家伙总是表现得野心勃勃、目标坚定,让人不自觉地忽视他的年纪。
烟雾缓缓升起,斯特雷特忍不住回想起了洁在巴斯塔第一次练习赛的时候。
当时洁刚刚加入巴斯塔青年队不久,教练认为洁能力不足,没有让他首发,如果不是中途内斯因为状态不佳被换下场,洁大概会在那场比赛中全程坐板凳。
虽然是作为中场上场,但洁还是表现得非常出色,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控了比赛。
那场比赛巴斯塔当然赢了,赢得很漂亮。
但洁并没有笑,无论是在面对队友还是面对教练。
斯特雷特知道一部分的原因——洁对自己进球的渴望,但这部分渴望没有得到满足也不足以压过胜利带来的喜悦,他带着困惑从巴斯塔的宿舍接走了洁。
他们在德国凌晨昏暗的街道并肩慢慢走着。
现在回想起来,斯特雷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平常的话题一路聊到心态问题的,不过斯特雷特的确一直都觉得洁有一种奇怪的紧迫感,明明洁当时不过十二三岁,无论是足球还是人生都完全可以说是在起点。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只可惜他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只听到一句很不甘心的“老师,我好想早点踏上世界级的赛场……”以及之后的沉默。
斯特雷特在那一刻甚至觉得走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个刚刚参加比赛的孩子,而是带着满腔热血但却在俱乐部坐了好几年冷板凳的年轻人。
他不知道洁是从充满机遇的16岁重回到8岁的,因此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的。
对于洁来说,他就是被困在年幼的身体里坐着冷板凳。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不需要着急,但幼鹰已经看过更远的风景,总是迫不及待地振翅想要飞出巢穴——
这样的洁让斯特雷特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因此他说:“现在的世界第一诺艾尔·诺阿曾经和我……认识。”
他的这些话未曾讲给任何人听,洁果不其然一下子抬起头看向了他。
没人能拒绝八卦。
斯特雷特在心里偷笑,继续讲道:“我不会说我们曾经一起共事,考虑到我是被投资商塞进去的实习教练,而他已经是炙手可热的足球明星。”
“我并不是选手,但仍然会被诺阿的光芒影响,更不用说他的队友,”斯特雷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那些沉默的面孔,“天才的存在很多时候就是一种重压。明明人生不是剧本,他们却像是有着主角光环一样,让周围的角色沦为配角。诺阿甚至更过分,他足以让之后入场的哪怕是天才都最多只能被评价为续作主角。”
“配角,我当然也是。甚至是及其不起眼的那种,但总有人不甘心想要去挑战主角的位置,客观的说,他当然没有成功,甚至没有取得最佳配角奖。”
“可是那个人点燃了我的私欲。”
斯特雷特停下脚步,他看着面前年轻的弟子,感慨着自己违抗父亲的想法一意孤行地走到现在,终于抓住了胜利的筹码。
“我想要作为不起眼的配角培养出一个凌驾于主角之上的——”
“续作主角,”斯特雷特看着洁,“当然我讨厌续作主角这个称呼,我的野心是在未来大家提起我的选手时,甚至会忽视掉诺阿的光芒。”
“世人只会赞颂他,而不是将他和诺阿并列。”
“世一,”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舍弃掉不安、燃起斗志的洁,斯特雷特开怀地笑了,“你和凯撒是我选中的筹码,你会让我失败吗?”
火焰在少年蓝色的眼睛里安静地燃烧,“我会做到的。”
洁承诺着。
斯特雷特在那一刻被彻底折服,他意识到了洁和现在的世界第一有着相似的精神,他和诺阿本质上是一类人,同一类无可救药的疯子。
明明在外人看来他们的选择不计其数,但他们的眼中只有赛场。
“所以飞吧,世一。”
斯特雷特掐灭燃尽的香烟,吐出肺里最后一口烟气。
白鸟的担心斯特雷特完全理解,但说他残忍也好、冷血也罢,只是现在这种程度的障碍的话,他实在是没办法真正陷入恐慌。
他是如此相信洁。
因为觉得本文的一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接下来可能会不定期更新(由我来判断),直到我把德英写完再恢复正常更新ww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要先把本章发出来,因为结尾的部分我真的很满意[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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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急切的幼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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