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拎着医生开的药从药房出来，坐上了汽车后座。
来的时候是白鸟开车，回去的时候考虑到白鸟从昨天到今天几乎没有休息，斯特雷特主动请缨，他有IDP驾照所以属于合法驾驶，不过他对日本汽车的驾驶位在左侧的结构相当不习惯，现在正在紧张地适应。
洁在后座上假寐，昨晚他睡够了时间，但因为今天情绪不佳导致本就不稳定的信息素水平再次出现波动，现在也很疲惫。
在白鸟上车后，洁睁开了眼睛，和白鸟打了声招呼：“千束姐。”
白鸟朝他点点头，拿起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接着一刻也不耽误地把药放到洁的怀里，另一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药方，“世一，这些药每天按时服用。A药——盒子上写了A的，每天早上起来服用；B药，盒子上同理，餐后半小时服用；C药，睡前服用。除此之外还有针剂，我会把它给弗兰克和凯撒，一旦出什么事需要立刻静脉注射，放心操作很简单。”
洁在C药的部分走了神，他感受着怀里的重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需要时间适应一下这个“新毛病”。
白鸟注意到了洁的表情，但作为洁的半个私人医生，白鸟在某些方面毫不退步。
“世一，”她温柔地呼唤着洁的名字，换来后者条件反射地警觉，“不可以落下任何一次药哦。”
见洁带着拘谨和害怕地乖乖点头，白鸟露出了一个更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好。除了药物辅助之外，对信息素的定期释放也很重要。医生应该都和你说了，按那个方法来就好。”
信息素的定期释放，和某些糟糕的大人脑中想的不同，并不只有标记omega的选项，当然要是有omega伴侣能够接受定期的短暂标记当然是最好、最省心的，不过依靠alpha本身也是能做到信息素的自我疏导的。
具体的方法，医生发了一个YouTube视频合集给洁，让洁跟着做。
由于这种主动的信息素释放不好控制释放量，加上洁本来就闻不到信息素，因此还需要一个足够密闭的空间给洁。
“我已经和绘心申请特殊宿舍了，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套间，真纪会来和你一起住，她是beta，比我和千束都要合适。”斯特雷特在裤子上擦擦手心的冷汗，再重新握回方向盘前补充说明道。
洁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欸，真纪姐也回日本了？”
“当然，你出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坐得住，”白鸟说着也瞪了斯特雷特一眼，她本来想亲自和洁说这件事的，带着不爽的语气，她提醒道，“斯特雷特先生好好开车吧，你这副紧张的模样真让我担忧自己会不会需要调头返回医院。”
“我会努力的。”
斯特雷特咽了口口水，把注意力放到道路上。
洁知道他暂时不能和斯特雷特说话了，于是扭头看向白鸟，“千束姐，真纪姐真的要来吗？她不是晕机超级严重吗？”
“她没关系的。”白鸟深知好友的坚韧，况且这次她嘱咐鹤冈真纪一定要按照规定最大剂量吃晕机药。
“比起真纪，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世一。”
白鸟的话让洁生出某种不详的预感——
“下场比赛，你绝对不会上场的。”
“欸？”
洁瞪大眼睛，像是无法理解白鸟的意思。“可是医生都说我没什么——”
“斯特雷特和诺阿决定的，不过我也投了赞成票。你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保守治疗不代表消极治疗，更不是毫不在意，世一，别着急，”白鸟晃了晃手机，“放心，下下场比赛还是正常决定首发。”
白鸟几乎是把原因掰碎了说给他听，被安慰到的洁也没办法再耍小孩子脾气，抿着嘴点点头。
真是让人省心的选手。白鸟看着洁，在心里想着。不过偶尔她也希望世一更任性一些。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蓝色监狱训练场上，巴斯塔队的中场之一阿里正在对自家毫不配合训练的前锋哀嚎，可惜毫无作用。
昨晚几乎一宿没睡的凯撒在露面后，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就决定回去补觉。
就连在足球上一贯认真的弗兰克今天也连连走神，完全不在状态。
洁不在就不行这不行。在心里像绕口令一样说完这句话的阿里本就因为上场比赛真的没能上场而愤愤不平，现在更是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选手争夺赛的赛程很短，比赛和比赛之间只隔离三天，阿里还想多表现表现争取下场比赛上场呢。
看透了阿里的想法，弗兰克有些心不在焉地把球踢给他，同时说道：“想表现的话，那边蓝色监狱的选手们都在等着和你踢练习赛呢。”
阿里也不想纠缠弗兰克和凯撒，只是，“他们还太弱了，就算把他们踢爆诺阿也不会让我上场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着蓝色监狱的人，听到阿里刺耳的评论，哪怕是看起来最温和的冰织羊也沉下了脸，更别说一贯暴脾气的雷市了。
“喂！你这个家伙！”雷市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拳头。
不过他们也知道阿里说的是事实。
雪宫走上前去，沉默地按下雷市的手臂。雷市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生气地走到了一边。
目送着雷市离开，雪宫彬彬有礼地朝阿里鞠躬，“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过。”
雪宫微微抬头，看向阿里的眼睛里藏着不甘的野望，“我们绝不会一直那么弱，我们会打败你们的。”
他的话不带一丝怯懦和迟疑，让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阿里盯着雪宫，在围观者们越来越担心他们会吵起来的时候，阿里笑了。“眼神不错！”他夸赞着，“这才是洁君看重的人应该有的眼神！”
阿里的话刚说完，训练场的自动门就打开了，洁和斯特雷特从门后走出。
看着球场上对立的双方，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没等挑衅完又擅自装出前辈样子的阿里心虚地糊弄洁，雪宫就先一步说了这样完全不算回答的话。
不想回答吗？
啊啊，这副完美无缺的表情，雪宫倒是一直都这样。
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个雪宫”和自己相处的过去，洁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不过他也并没有真的要刨根问底的意思，想也知道巴斯塔青训队队员和蓝色监狱成员之间还能有什么冲突。
再次看向雪宫的时候，洁毫不在意地开启了新的话题，“需要我陪你们练习么，雪宫？”
虽然有些意外于洁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面上雪宫那副完美的微笑还是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他推推眼镜，礼貌地说：“还是不麻烦你了，洁君。”
雪宫软绵绵的拒绝却仿佛带着些许锋芒，洁敏锐地察觉到了雪宫算不上善意的情绪，他皱起眉头，看向阿里，再一次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欸……那个……”阿里不敢直接说自己才对雪宫说了比挑衅更让人火大的话，虽然那是他的真心话。
洁对队内矛盾和更衣室打架的态度一向是不影响比赛就行，但阿里不确定蓝色监狱在这方面对洁来说是不是也是特殊的。
在阿里眼珠乱转试图拖延回答的时候，国神从球场边缘走了过来，他旁若无人地插入雪宫和洁之间，看着洁，问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练习吗？”
国神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值得让我学习的”。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状态下的国神会主动来找他的洁愣了愣，也顾不上从阿里那里得到答案，转过身正对着国神。
看着国神藏着痛苦的“平静”眼睛，洁的心绪微动，“……国神。”
“不可以！”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弗兰克抓着洁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自己身旁，“世一不会参与任何一场训练！”
“弗兰克？”
洁有些意外，但弗兰克毫不退让。“不给我发诊断单，回来之后也不看我……”弗兰克板着一张脸，压低声音，“果然，是那个问题吧，世一。”
啊。
完全忘记要给弗兰克发诊断单的洁下意识地回避了弗兰克带着质问的目光，这让后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偏偏他猜的也没错，洁无奈地点了点头。
“世一……”虽然已经猜到，但在洁确认之前，弗兰克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低下头去，把神色藏在垂下的发丝后。
洁注意到了弗兰克的情绪不对，他深知当年克里斯汀娜的事给他的打击有多大，连忙出声安抚道：“医生说没什么事，你看，我都没有住院。”
周围的一群人看着他俩如同打哑迷一般你来我往，虽然不明就里，但沉重的气氛还是弥漫开来。
洁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局面，顶着弗兰克执拗的眼神，他最终做出了退步，“我知道了，弗兰克，我会好好休息的。”
得到承诺的弗兰克松了口气，放开洁的手臂，转过身面对蓝色监狱众人的时候又恢复了成熟可靠的形象。
“不好意思，我们家中场给大家添麻烦了。”弗兰克笑眯眯地说，凭借身高优势压着阿里给众人赔礼道歉。
在场的几人一时没跟上弗兰克的脑回路，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家伙的回应针对的是阿里之前的挑衅。
——这是完全当洁临时加入后的对话完全不存在的意思吗？
五十岚栗梦为了压制住吐槽的**，有些面目扭曲地掐了自己一下，换来冰织关切的眼神。
弗兰克说完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他本人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拉着洁离开了练习场。
'这就是Top俱乐部青年队选手的大心脏吗？'
虽然和自己没太大关联，但五十岚还是忍不住尴尬地抓耳挠腮。只可惜他们自己人也有不少是自我主义到完全不会觉得尴尬的，五十岚注定要一个人承担这份尴尬。
自我主义一号国神见和洁练习已经彻底不可能，沉着脸离开了。
自我主义二号雪宫收敛了所有神色，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足球边。
自我主义三号雷市骂骂咧咧地跟着雪宫走到一旁继续练习。
自我主义四号冰织像是完全不会被情绪困扰一样，自顾自地看着洁的背影好奇他和弗兰克在打什么哑迷。
五十岚左看看右看看，决定给孤立无援的自己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蓝色监狱非常人性化地给训练场配备了专门的有别于更衣室的休息区，不过其实很少有人会光顾，蓝色监狱现在表现得还不行，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想往前冲。
所以五十岚根本没想过他能在这种无人光顾的地方偷听到离开的洁和弗兰克的谈话。
不过某些谈话的确只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进行，这倒也没错。
“所以，诊断结果是什么？”
“腺体分泌管发育不良……不是什么大事，真的，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我才回来的。”
“腺体，保守治疗……”
“脸色好难看——真的没问题，发现得很早所以几乎都没什么症状，谢谢你，弗兰克。”
“世一，为什么偏偏是你们。”
“……”
五十岚下意识地放缓呼吸，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偷听，但已经听到这种程度了。而且弗兰克说的是“你们”，德语和日语都有特定的复数表达形式，御影家的翻译器不会连这个都翻译不出来——这样一想，感觉信息量已经是“事已至此，继续听吧”的程度了。
短暂的沉默后，洁的声音响起。
“克里斯汀娜离开的时候很痛苦，那个时候我告诉她，生活还有很多球场之外的部分，不过我知道这样的话宽慰不了她，因为我自己也不认可这句话。”
对于洁和克斯里汀娜这类生物（前锋）来说，球场就是生命的全部。
“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弃的，所以安心吧。”
洁的话和凯撒给弗兰克发的消息重合，仿佛二重奏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弗兰克吐出一口气，语气中比起释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你们这些前锋的想法，我可能永远也揣摩不透。”
“多谢夸奖。”洁的回答带着笑意。
“我觉得这不是夸赞的意思。”
弗兰克打趣着，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
一墙之隔的五十岚被洁语气中的孤注一掷震慑在原地，他原以为像洁世一这样顺遂的天才大概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自然不能和蓝色监狱的他们共情，毕竟蓝色监狱是真的犹如足球大逃杀一样的“地狱”，压力大到五十岚每天都会确认自己的发际线，以防自己英年早秃。
可现在看来，他们不了解的俱乐部青训队似乎压力并不逊于蓝色监狱。
成为职业球员以后都得过这样的生活吗？
五十岚打了一个冷战。
另一边，冰织在好奇无果后，加入了雪宫和雷市的练习小组。练习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后冰织准备回宿舍拿换洗衣物去洗个澡。
因为同为omega，冰织被分到了和凯撒同一间宿舍。
两人默契地在房间里保持沉默。
凯撒不想搭理冰织，冰织也无意招惹他。
只不过今天注定是特殊的——
“世一回来了？”凯撒刚刚洗完澡，背对着冰织擦着头发。他的语气非常理所应当，好像从来没想过冰织会拒绝回答他一样。
冰织看了一眼自己的omega舍友，回以一声低低地“嗯”。
从镜子的反射里，冰织能隐约看到凯撒笑了一下，但当凯撒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或者说……眼中没有他们。
只是关注着洁世一，只是期待着洁世一。冰织早就知道这点——凯撒也好，弗兰克也好，巴斯塔青训队的其他人，甚至导师和观众都没有“期待”过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分别前，雪宫的表情太过不甘，“不被期待着”，明明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冰织却不觉得开心。
“……”
冰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突如其来地更新！隔壁都要100收了，虽然是完结文而且我写的很不错（喂），但是本文的收藏还差的远呢，我要努力努力?
前段时间腱鞘炎复发没写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已经痊愈了（大概吧）逐渐会写得快一点了（大概吧）
因为腱鞘炎所以度过了一段只吃饭不做饭的美好岁月[墨镜]
果然只吃饭的话就是真的很爽[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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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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