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初次登场的清罗刃,就掌握了拜塔的命运!两位种子选手都需要他的传球,到底花落谁家——”
凯撒如同饿狼般倒行逆施,扑向了这位无人知晓的清罗刃,而洁世一已经冲向禁区,用他的行为呼唤传球。
“诶诶!”彩织惊讶地指着屏幕,“凯撒绕过去了?!难道他掉头不是为了抢球吗?”
车上静悄悄的,只有音响传出球员奔跑的轻微震动,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彩织收起惊讶的表情,扭头看她想争取的人。
那女孩和个石像似的,嘴不自觉张开,一副被勾引走全副神魂的样子。
彩织心想,哥哥沉迷脑子里没一条直线的扭曲重男,妹妹沉迷脑子里没一条双螺旋的狂犬重男,他们一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美好的被骗的未来。
凯撒从敌方临时挤出的防线中冲击而出,他正在逐渐凝聚的风暴中心,而洁世一在的是大片空白的地带,这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理论呼唤,一个方向是精湛的预测,一个方向是能突破世界的狂热。
“你希望是谁被选择?”彩织含笑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千代第一反应就是捂着耳朵歪过身体,她还没来得及谴责彩织的冒犯,彩织就轻轻一瞥屏幕,轻声道。
“好吧,是凯撒。”
她这样说,看不出悲喜,千代已经发现彩织这个女人她笑也不代表快乐,那只是个礼貌的模板,诱导无知的平民往她预想的方向走,但她没时间关心彩织,那颗传出的球在低空危险地飞行,球门前已经冲来夏尔和凛,后方围堵的敌人也追来,在他们之间,人高马大的凯撒也显得单薄,没有比这更危机四伏的困境了。
不可能进球,千代看了这么久球赛,已经能预判了,拦截的人不管是体力还是体型,都能保证这颗球飞不入禁区,直播镜头适时地切入画中画,在凯撒的脚碰上球那一刻,洁世一的表情也放在全部观众眼前,那是睁大眼睛的诧异,他被凯撒俘获了全部的注意力。
之前刻意移开的视线,终于再次落在了凯撒身上,因为那不可思议的射门。
球在一往无前的威力下,以平行与球门的方向冲出,从洁世一的脸前冲过,但是没人认为这样的球是认输,即使它的势头好像要从侧方冲出球场。
“天啊……”千代痴呆地呐呐,“怎么可能……”
但就是可能,不可能也可以可能。
如同梦幻一般,那颗球拐弯了,它打着滚,挤压空气的反作用力在那一刻突破了平衡,球好似末日的火球,携带着滚滚作响的风浪,在所有人眼中印下那恐怖的曲线,它拐弯了,一点没有减速,冲击向球门,在守门员无能的扑救下撞出了球网的浪花,霸占了千代的视线。
还有那个刚刚抛弃他的利己主义者。
“该死的……super hero……”球场良好的收音把洁世一那一刻的怔忡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好一记世界波——!!做出了觉醒的一击——!!”
“wow,兄妹全部入坑。”彩织不知道用什么情绪感叹,“绝地反杀,难以置信。”
她因为无聊,转而想起自己的那个朋友,朋友喜欢这种预料之外的狗血打脸剧情,不知道朋友现在有没有在看?
球场沸腾,凯撒这次终于能直立着怒吼,把他之前的憋屈和不甘都喊出,涅火重生。
却没人注意那个角落,糸师凛精致的眼睫下,许多无名的情绪在膨胀。
【一百三十八】
彩织的朋友,真优,此时此刻,正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啊,老天啊,不是吧……”她蹲在公园凉丝丝的长椅上,无力地翻白眼,“多么出乎意料的命运,这都是第几个……”
身边的惠子抱着脑袋,一动不动,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喘气声。
“我都说了,她不是故意不回复你的……好吧,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啊。”真优叹气,空气中腾出一点点白雾,遮住她冷淡的眼睛,“就算是洁世一亲自上阵,也救不了你们全家……哪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会被深深刻在你们脑子里,更何况很多其实都没错,是你们自己领会错了,这种事你不能指望千代反省,你们得自救啊。”
为了反驳她,惠子的头顶多出一点细小的热气,她用沙哑的声音说:“这样没有消息的消失,我又做错了什么?她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不是吗……我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很多次,我是多么敏感多么刻薄的女人,可她还是一点都不记在心里,她是故意这样对我的吧,只要冷落我,就能用我是个疯女人的借口离开我……只有我主动笑着和好,像条狗一样,恶心……”
“事实上,”真优就不会说假话,她直白地指出,“千代也从未答应你那些规则吧?”
身边的热气消失了,只有一个冷哼声作反对。
“你们说的那些约定……如果不找个懂行的人拿着录音笔日日夜夜观察,不可能有人发现得了。”真优继续坦荡道,“对千代来说,只是你又莫名其妙地自顾自生闷气,只要她没有马上集中全部精力来面对,你就会轰然炸裂,变成怨恨和焦虑的容器,等着向她倾倒……如果她没有反应,你还要把延续友谊的方式当做自己的让步,明明是你最离不开她,却要让她背负所有的错误,这不是在用感情勒索、霸凌她吗?”
“蛤?”真优身边传来诡异的哈气声,“那么你也觉得我有错,对吗?”
真优卡顿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脑回路能把所有安慰的话化作勒死自己的绳子,可真优从不会说谎:“如果说我从你们身上了解到的,那就是你们都错得离谱,千代没有勇气,你没有安全感,你们应该——”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就被用力掰过来,这让她与女人的疯狂毫无遮挡地对视。
“所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吗!”猛烈的热气喷出,那个泪水涟涟的女人紧紧抓着她,到手变青白,她那张脸即使这样折腾还是美得吓人,“你这样的话!不就是在指责我吗——我只是想要她像我爱她一样爱我!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爱,可她这样无情地抛下我……难道不是让我去死吗?!”
真优被吓了一跳,她和惠子凄惨的脸就相隔一片苍白的空气,能清晰看到那双美目中累积的泪珠,和悲痛下颤抖的嘴唇,她是那样楚楚可怜,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好像能软化整个世界。
“她没有让你去死,你不要再想……这些没意义……可怕的事了。”真优把全身的人性都榨干了,才勉强说出安慰的话,“你难道想变成你表哥那个……不清醒的样子吗?你不能让这些极端的情绪主导自己!”
说完,真优都深深吐了口气,她脑瓜嗡嗡,觉得自己要被这女人吓死了。
惠子愣了一下,她几次启唇,试图用摇晃脑袋保持冷静,真优趁机把她的手塞到她口袋里,总算避免被捏烂肩胛骨。
这家人怎么回事,这倔劲儿一上来挡都挡不住啊。
“冷静点吧,惠子,你不是还有别的朋友吗?如果这个事想不清楚就换个朋友,”真优稍微坐远了点,她小心地说,“能够靠自己走出情绪漩涡才是成人的必修课,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不……”惠子愣愣地,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不知道哪里,她呐呐,“不,换成谁,都会是这样……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就努力改变自己吧。”真优只能说大而化之的好话。
“不,你不知道……我已经尽全力了啊……”惠子的眼泪闪着珍珠般的光,安静地滚落,“我知道全部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很过分,我全都知道,我这样的人被讨厌、远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就不一样了,遇到事情不会发疯,她一定更喜欢你,对吧……”
“你是小学生吗?”真优无语了,“好朋友只能有一个?你难道不能有别的好朋友吗?”
惠子嘲讽一样笑了:“就是因为这种话,我才讨厌你,讨厌洁世一,讨厌糸师冴,讨厌糸师凛——我讨厌所有人,讨厌全世界,包括洁千代,我最讨厌她比我自由,和她哥哥那样游刃有余,和糸师冴那样轻松,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放弃一个人,但是我最讨厌的……是我自己,是我的软弱。”
“你还是冷静点吧,”真优更头疼了,“你不觉得自己在和糸师凛说一样的话吗?”
“对,”惠子终于笑了出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那里有八个红色的指甲痕,在白色的手心像是血块,“对啊,我最能理解他了,我们的感情、恨意、绝望,根本无法被补偿,就算对方道歉、下跪,那又能怎么样?因为爱生出的恨意还在昼夜不息地燃烧,我们只能在这些钝痛中辗转难眠——我多么想让千代也感受我的恨和焦灼啊,可以真正伤害到别人的人,在一段关系中才是上位者,所以恨和泪水其实是弱者的哀嚎,让她快乐?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如果和解,继续做好朋友,一起欢笑?或者释然后分开?让她去自由的地方?我疯了吗?那我不是被轻轻放下了?”
“你……”
“我不会放她走的。”颤抖的手掌坚定地握紧,指甲又一次深深刺在肉里,惠子霍然抬头,露出深到能刻到脸上的笑容,“不管是喜悦还是恨,她全部都是我的,她得像我一样绝望那才是爱啊!恨就是爱,恨到刻骨铭心,才能爱到无可替代——比起笑容,我真正想看到的!是把她整个人都剖开的泪水啊!”
对面的真优如同石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被震撼到失去言语。
“这才是我的想法啊。”太过激动,因此放轻声音说话,惠子的嗓子还带着一点虚弱的沙哑,她的声音轻到如同咏叹,“一直恨我吧,像我恨她一样,这样我才不会被遗忘……对不起……她太坚固了……我必须捣毁她,才能真正得到她啊……”
“西岳惠子……”真优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的话在秋寒中像是冬天的冰山般冷酷,“其实你一直觉得,她做的所有事,哪怕是温暖的,也会在此时此刻伤害到你,促使你做出反击她的决定,是吗?”
“对啊,”惠子坦然地歪头笑了,美得如同一朵纯白的百合,“我被伤害的还不够吗?”
“多么空洞的恨。”
“多么惨淡的爱。”惠子轻声接上。
【一百三十九】
“活久见,真正的神经病,这俩百分之八十全是被害妄想,”真优在手机上给彩织啪啪打消息,“我现在算是知道我舅的压力有多大了,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说不通道理的人!她和她那表哥,全得去看心理医生!怪不得上次见她大表哥,年纪轻轻就无语了,摊上这俩我也失语,太离谱了,强健的体魄固然重要,可能不能也注意下精神健康啊!”
在更加无人注意的角落,莫名其妙被表妹拨通电话骂了一顿的大表哥,他反击的短信在信箱里孤零零的,没人打开。
“惠子,你和你哥实在没事干,就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你不行就让你妈给你生,生个弟弟养养。”
“这样你就能知道我的感受了。”
千代和惠子的情况基本就对应世一和凛,其实就是用惠子的精神状态暗示凛的暴走,来,凛,给在座各位整个大的。
凛敌视凯撒,他一定很喜欢凯撒这种会吸引视线的骚包吧,等于,惠子敌视真优,她一定喜欢真优这种稳重的吧。
凛就算被间接告白也没有安全感,等于,惠子就算千代一直在身边也没安全感,他们都在本能地提防“背叛”,越感到幸福越会警惕和恐惧,直到崩溃,“害怕被背叛的恐惧让他们先伤害别人,因为不想在感情中处于下位”,最后变成这种鬼样子。
写蓝锁不写扭曲爱,就像到山西不吃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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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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