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就着鹅毛大雪铺满了整个凯恩特公爵府。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血腥顿时溢出，融进雪层。仆人有序地拖走尸体，开始清理现场。
客厅里年轻的红发公爵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爬出来，整理仪容后，对收好刀的黑发小个子男人说：“多谢。”
他得承认，一开始接到调查兵团的暗中援助时，见到来的只有眼前这个小个子男人，他是怒气中烧的。
“埃尔文！”莫尔·凯恩特不悦地看向金发团长，“你是在开玩笑吗？就凭他一个人能保护我？”
凯恩特家族觊觎公爵之位的人不在少数，上任公爵都能秘密身亡，他这个柔弱的羔羊同样可以。
因此凯恩特公爵府几乎每天都有刺杀行动。
莫尔·凯恩特这只肥美的羔羊在埃尔文的第一次秘密援助下，将信将疑地选择了调查兵团的保护，前提是，保护他日后的所有安全，墙壁内调查兵团所需要的权限、金钱，他都可以提供。
但来的只有这个看起来瘦弱又年轻的士兵长。
莫尔·凯恩特直接让人送他们回去。
埃尔文却不慌不忙地说：“公爵大人，调查兵团是三大兵团里死亡率最高的，今年又奉命带领难民进行夺还战，却依然能在众压之下屹立不倒，您知道原因吗？”
莫尔·凯恩特愣了下，他对这种事了解不多，对调查兵团印象最深的也是今年的夺还战。
按理来说，调查兵团带着人送死的行径十分不耻，但他接任公爵后，慢慢地开始认识到，调查兵团的动作，是那些人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们处境相同，所以要互帮互助？”
年轻的公爵阻止仆人送客的动作，“我知道你很有远见，你的部下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但那是对巨人。对于人类——我们的同伴，你们的经验也一样吗？我说的不止是政/治谋略，来刺杀我的人无非是想要公爵的位置和财产，仅仅只有防御是不够的，你能帮我还击回去吗？”
埃尔文温和的脸上带着些坚定，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诚如公爵大人所说，我们处境相同，所以这一次，调查兵团会不遗余力地助您坐稳公爵之位，甚至……”
他微微停顿，转而继续说：“贵族那边有我，安全方面有利威尔。相信我，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完，他便向公爵告辞，留下一直不曾说话的士兵长。
越是沉默，这个士兵长越是像一把锋利而即将出鞘的刀。
莫尔·凯恩特满心都在思考刚才的决定是否草率，只是出于对刚达成的共识需要缓和的念头，问了句：“要喝点什么吗？”
沉默了很久的士兵长抬起冷峻的脸庞，冷淡道：“红茶。”
热腾腾的红茶刚送到时，意外就发生了。
几乎是在端茶的仆人出现的同时，利威尔飞快夺下托盘下藏着的枪，抬腿重重踹开从楼梯拐角跳下来的杀手！
安静的客厅顿时嘈杂一片。
各路杀手层出不穷，利威尔将那只羔羊似的公爵塞进掩体处，转身在飞舞的枪剑中，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包围。
屋外的雪刚把地上的脚印浅浅铺满，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血腥顺着冷空气扫过开门的仆人的口腔，但他们面不改色，从容地清理现场。
“一杯不加糖的红茶，谢谢。”
里面正擦手的冷酷男人说。
年轻的公爵整理完仪容，冲仆人点头后，心有余悸地看着只脏了手的士兵长。
“你比看起来要厉害。”
利威尔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那颗红色的脑袋，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弄，“只有当你足够强，柔弱的外表也是一把利剑。”
具有欺骗性的两张脸彼此对视后，莫尔·凯恩特率先错开视线，“我承认我之前看轻你，的确是因为你的外表。”
利威尔似乎并不意外。
从地下街到调查兵团，刚认识他的人几乎都轻视过他。
质疑，不屑，铺天盖地般落在他身上，他甚至习以为常。
只有那双棕色的眼睛看他的时候，是雀跃的。
——不知道韩吉现在怎么样了。
吧嗒。
茶杯在桌上留下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你也可以。”利威尔擦完手，就着那杯没有放糖的红茶喝了一口，“柔弱，或许是你最趁手的武器。”
“公爵府里的叛徒要怎么清理审讯，见风使舵的下属要如何威慑施恩，心腹如何挑选培养——这些，需要我教的话，我可以帮忙。”
他环顾立在一边准备侍奉但已经瑟瑟发抖的仆人，漫不经心地说：“公爵大人不如就从这些人开始，猜猜看，他们忠于谁？”
寒意陡然攀上心头。
是夜，满天的雪花飞舞时，卷着浓浓的血腥，又散在广袤的天空。
星辰不见。
漆黑的古堡走廊里，擦过一丝火光。
肯尼叼着烟，从楼梯走下来，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喂！吃饭！”
很难想象，开膛手肯尼留在古堡后，还贴心地喊人吃饭。
他原本是不想管的，但韩吉那一帮人忙起来几乎能焊在实验室。
他费了老大劲通过韩吉来改变未来命运的轨道，总不能让她在这逼仄的实验室里饿死了。
当然，他知道她不会真饿死。
只是有时候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令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差点饿死的小崽子。
唔，吃相也几乎重叠。
肯尼抢过一块肉，在众人的不解中，厉声道：“我猎的不能吃？”
众人赶紧摇头。
韩吉倒是赶紧又夹了好几块肉，直到吃饱喝足后，肯尼嫌弃地说：“你们调查兵团不管饭吗？”
韩吉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只是很少吃到肉。”
“不如考虑带着这些东西跟我混。”肯尼半真半假地说，“埃尔文如果无法迅速掌控局势，那王政对你的清理就不会停。”
已经七天了。
来的中央宪兵除去最开始被肯尼和韩吉清除的，剩下的都在路上。
肯尼不会一直留在古堡。
韩吉知道他的意思。“埃尔文那家伙很厉害的，我相信他。而且，你给的建议已经有成效了。”
用肯尼的那些想法做出来的精装版武器，在捕猎的时候就很有用，对上中央宪兵也能抵挡一阵。
“光靠那些东西不够，你以为中央宪兵都是只会叫不会反击的猎物吗？你的身手要是和那个还算入门的小鬼一样，说不定还能活命。”
肯尼又点了根烟，说。
那个小鬼？
韩吉坐直来了兴趣，“是利威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都可以不受王族之力的影响？”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肯尼仅用一个眼神回应，“吃饱了就做你的实验去！”
韩吉：“话说一半会失眠的！”
肯尼不是个好家长，自然不会管人睡不睡得好，闻言一声不吭地走出门去。
古堡外，雪终于停了。
暗色的天空里偶尔闪过一两颗星星。
肯尼叼着即将燃尽的烟头，看向远处。
——那个小鬼，库谢尔最后留下的东西，就只有他而已。
他和库谢尔长得很像，所以那时候教他如何生存，很少揍那张脸。
肯尼今夜注定失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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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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