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提斯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自己的生日蛋糕后面，垂头聆听挖了一块蛋糕边吃边说的奇犽的训话。
亚路嘉旁听一会，鼓起腮帮子去推奇犽。
“真是的——不可以把那种话说得那么随便、不可以随便太亲密之类的，这种话哥哥之前就说过好几遍了，我都要听烦了！让忒提斯吃蛋糕吧！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奇犽咬着勺子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
“那、那也应该是不管我说几遍都听不进去的这家伙的问题吧？亚路嘉，你也未免太惯着那家伙——”
“生——日，因为是生日啊。”亚路嘉双手叉腰，仰起头看着奇犽，“哥哥忘了自己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干了坏事是怎么说的吗？”
在亚路嘉推奇犽的过程中也偷偷摸摸开始切蛋糕的忒提斯抬起了头，目光凝聚在亚路嘉身上。
她身体前倾，没有站起来，膝行几步抓住亚路嘉的衣角扯了扯，然后把自己切好的那块蛋糕递到他手中，在亚路嘉的道谢声中张大眼，细碎的瞳色在窗外的阳光中闪闪发光，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我、我当然记得——喂！你别凑这种热闹！”奇犽伸出爪子就往忒提斯脸上盖，“亚路嘉，别告诉她啊！”
忒提斯顺着力道被奇犽一爪子拍得直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在亚路嘉弯下腰来看她时，伸出手。
‘摔倒了’她写，‘要听奇犽上次生日做了什么才——’
噼啪
在下一个字出现之前，一道游龙似的的细白电光从空气里掠过去，转瞬把忒提斯拼凑好的字打得七零八落，饱载电流的水珠四散而开，像凭空绽开一朵半透明的花。
忒提斯抬眼，控制着把靠近亚路嘉的水珠散成水汽，还不放心，又统一拨去了离亚路嘉远一点的地方，而朝她打来的细小水珠有几颗洒在了头发上，一颗溅在嘴唇上。
细微的酥麻。
忒提斯抿了一下唇，在亚路嘉抬起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奇犽身上之后才腰腹发力弹坐起来，甩甩脑袋，张开掌心，手中再次凝聚起一柄半透明的、窄又细薄的水刃。
在水刃完全成形前，一把普普通通、之前被使用过的蛋糕刀被塞进了她的那只手里。
忒提斯眨眼，侧首看向奇犽，水刃仍旧保持着形状，乍看之下好像蛋糕刀本身长出了一层水膜，又好像是一把冰封之刃似的古怪武器。
“有现成的刀为什么不用啊！”奇犽没好气地盘腿坐下，叉起盘子里最后一块蛋糕吃掉，“真是一不看住你就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用那种刀切蛋糕……亚路嘉，你那块蛋糕味道真的没问题吗？没进水吗？”
“没有啦，就普通的好吃——嗯，比普通还要好吃！因为是忒提斯的生日蛋糕嘛！”亚路嘉也挖起一块递进嘴里，眯起眼含住勺子露出满足表情的样子和奇犽相当一致，全无愧是亲生兄弟——兄妹。
一会儿，亚路嘉反应过来，又去杵奇犽的胳膊：“哥哥——总说这种话，对忒提斯好严格啊！”
忒提斯又眨眼，从善如流地放弃了自己的水刃，转而握着蛋糕刀切开一块，就要去拿来奇犽的盘子给他盛。
奇犽把盘子往后一缩。
“可以了，先给你自己装一块吧。”他说，“今天的寿星明明是你吧？现在还没吃上蛋糕算怎么回事？对吧，亚路嘉？”
“嗯！”这方面亚路嘉倒是赞同得相当利落，用力地点了点头。
十秒后，在场眯着眼含住勺子、露出晒太阳的猫咪一样表情的变成了三个人。
-
今晚是满月，饱满的月轮高悬在墨蓝色的天空中，月光顺着别墅大敞的玻璃幕墙落下来，轻飘飘地罩住散落一地的叉碟、细沙与贝壳风铃，分明地在阴影里切割出一幕四方形状。
风呼啦啦地涌进来，掀动少年的额发和忒提斯轻薄的裙角。奇犽微微眯起眼，率先一只脚踏出。
他打横抱着亚路嘉，忒提斯走在他身旁，并肩踩出阴影时像掀开薄薄的舞台幕帘，转瞬落了身白泠泠的顶光。
两人行走得毫无声息，纯粹是习惯问题，毕竟也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少对于这种据忒提斯说只能在大晚上干的事情，她是如此努力正名的——慢吞吞一路走到玻璃幕墙前。
亚路嘉环着奇犽的脖子，在奇犽纵身朝下一跃时把脑袋枕在奇犽肩膀上。
奇犽马上注意到旁边的忒提斯露出了一种“我也想”的表情。
……虽然不确定是针对谁，但奇犽直觉应该是“我也想抱着亚路嘉被她枕肩膀”。
“……”奇犽默默把亚路嘉往怀里藏了藏，扭头瞥了忒提斯一眼。
片刻后，忒提斯表情不变，目光更专注地往奇犽藏着亚路嘉脸颊的那边肩膀上盯了盯。
“…………”奇犽感觉被看得肩膀都有点沉重起来了。
两人落到沙滩上，奇犽一松手，亚路嘉就迫不及待踩出去一行足印。
忒提斯赤脚跟在他身后，踩在亚路嘉的脚印旁。
奇犽站在石壁底下，半张脸罩在阴影里，猫一样的眼瞳在昏暗中好像发着光，一眨不眨地瞧着前面的两个人。
明明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亚路嘉和忒提斯就愣是能搞出一副很惊奇很有趣的样子——亚路嘉也就算了，忒提斯这种水生生物居然能冲着大概对她来说和后花园差不多的沙滩营造出“好新奇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氛围，也算是和小杰那浑然天成的野兽沟通技巧一样令奇犽佩服的能力了。
亚路嘉蹲下身去看一只从层层漫上沙滩的海潮里冒出头、缓缓爬过去的小螃蟹，忒提斯半侧转过身体，双手背到身后跟着一起弯下腰。
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流转着雾气一般朦胧的、幻境似的柔光，好像如果海潮再大一点、涌动得更急切一点，触碰到她脚下的话，她就会顷刻如一个珍珠色的梦一般在海面上散去了。
奇犽抬起一只手，压住亚路嘉之前依靠的肩膀，活动了一下，筋骨咬合，在少年匀称的肌肉下无声曲张。
“喂，”奇犽终于跟上去，“忒提斯，不是要带我们下海吗？磨磨蹭蹭的——亚路嘉，今天说好要早点睡的吧？”
忒提斯转过眼，脸前浮现出一行字。
‘因为在等奇犽’
奇犽嘴角一抽。
忒提斯赶在他说话前直起身，拉住亚路嘉的一只手把对方也拉起来，然后张开双臂。
奇犽陡生一种微妙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由忒提斯面前变化成“亚路嘉，给我抱抱！”的水流印证。
奇犽当即一步横跨在两人中间，面对忒提斯：“到底干嘛？”
忒提斯和他对视片刻，水流像被从玻璃上洗刷掉一样慢慢拖出几道长尾，不情不愿地散去了。
她动作更慢地放下胳膊，全程专注地用眼睛越过奇犽看着亚路嘉。夜晚的海是乌蓝色的，忒提斯的眼睛好像也变成了那个颜色，一眨不眨的样子，仿佛正在缓缓落下的不仅有双手，还有她头顶无形的某对器官——
奇犽抬手捂了一下脸。
亚路嘉抓着奇犽的衣角，朝手臂完全放下了的忒提斯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白天已经难得呛过奇犽，现在他显然还是更站在奇犽这边。
奇犽放下手的时候看见忒提斯的嘴唇都撅起来了，面前飞快地显现出“坏蛋”两个字又更快消逝，然后忒提斯仿佛是逃避奇犽的追责一般低下头，将双手放到自己的颈后。
她一只手撩起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似乎在发力做什么动作，痛得自己浑身一震。
连震两次后，忒提斯松开长发，眼睛里已经有了一圈湿漉漉的光。
她双手握拳平伸到奇犽和亚路嘉面前，然后慢慢打开，雪白的掌心里躺着两片漆黑的鳞，边沿的弧度像月牙，颜色深浓得仿佛一小块被敲碎的无光深夜。
奇犽低头看了片刻。
哪怕已经被从忒提斯身上分离，这两块鳞片也仿佛仍生长于忒提斯身上一般，附着有浓厚的、“活着”的念，随海潮起伏而缓慢有节奏地轻轻舒张——明明是外放的缠，当忒提斯站在此地，其存在感与气息却如同使用的是绝一样，如果不是奇犽一直在集中注意，忒提斯本人也没有隐瞒的意愿，奇犽恐怕一眨眼就会失去对她的感知。
这两片鳞片也是一样的，在忒提斯的掌心里有与她相同的存在感。
“……干什么啊？”半天，忒提斯没说话，奇犽抬起头重新看向她的脸，“难道是送给我们的礼物？”
亚路嘉倒是已经凑上前去，好奇地观察着鳞片，但奇犽没动手，他就也只是看着。
忒提斯又把手朝前伸了伸。
海水涌动起来，连带空气中浓郁的水汽也变得躁动，云彩掠过月亮。
字眼凝实得宛如凭空雕琢的透明水晶，在忒提斯身后显现。
奇犽看看那三个字，又看看忒提斯，见到忒提斯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微微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先问什么，干脆伸手拿起鳞片，用指腹去抹它弯刀般的边沿。
忒提斯反应极快，在奇犽的手指开始滑动前一把抓住他，急切地摇头。
‘很锋利，你的缠没有用，会流很多血的’
奇犽：“……”
奇犽一瞬间有种把鳞片丢在忒提斯脸上的冲动。
他松开手，任由忒提斯把鳞片拿回去、重新在掌心摊好，余光一瞥，发现忒提斯背后的三个字这回变成了六个字。
“…………”奇犽额头上冒出井号了，亚路嘉靠在他身旁，仰头看着他脸色，“诶”一声。
“哥哥——”他还没来得及劝，奇犽已经一步向前，一手刀狠狠打在忒提斯脑门上。
“知道很锋利你还让我们吃？！”奇犽另一手指着忒提斯背后“吃下去愿意吗”那六个晶莹剔透的大字，“你是想杀了我们吗？！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杀手！什么愿不愿意——这个东西真的能吃吗，吃下去会怎样？倒是解释一下啊，你是笨蛋吗——”
最后一句话脱口后奇犽仿佛突然寻找到了内心的平静，表情和缓下来，慢腾腾收回手，甚至露出了鲜明的不好意思的神态。
“啊，抱歉，”奇犽感慨道，“忘了你确实是个笨蛋。”
忒提斯本来眼睛里就含着泪，被奇犽那么一打，眼睛下意识一眨，真挤出两颗水珠子，顺着她脸颊流下去。
那水液在月色下缓慢凝固，直至滚落下忒提斯面颊的时候成了两颗又细又小的珍珠，被忒提斯在半空里接住了，抬手放进亚路嘉早有准备地敞开的小袋子里。
亚路嘉装完，拉紧束带，又把小袋子挂回腰间。袋子已经满了一小半，是忒提斯见亚路嘉感兴趣，挑了一个黄道吉夜哭给他玩的，要不是奇犽制止，忒提斯能给亚路嘉哭出一箩筐，而旁边瞠目结舌的路过下班族则会继续用“这人是不是在欺负小姑娘”的眼神瞪着奇犽。
……嗯，和忒提斯现在“你欺负我”的眼神差不多。
奇犽与忒提斯对瞪。
“干嘛，我有说错吗？”他反问，“先不说我，你有想过亚路嘉要怎么吃吗？”
浮现在空中的六个大字的前三个变换了。
‘用嘴吃’
在奇犽说话之前，后三个字也变了。
‘相信我’
紧接着新的字继续出现。
‘大家都是这样，不会有事的’
忒提斯想了想，补充。
‘大概’
奇犽眼角直跳：“什么大——”
‘这样吧，你先吃，没事的话再给亚路嘉吃’
奇犽：“……你——”
忒提斯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他鼻子下面了。
亚路嘉站在后面，正好拦住奇犽退路，双手搭在奇犽后腰上。
“为什么要让我们吃这个呢，忒提斯？”他提问，“不解释清楚原因的话哥哥是不会吃的哦。”
奇犽瞥了一眼出卖自己的亚路嘉，没反驳，只是没好气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忒提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光看着都能感受到她组织语言的艰难。
‘这是我们的传统。碰到很重要 很重要 很重要的’
忒提斯顿了顿，奇犽看着那重复三遍、且一遍比一遍大的形容词，心中颇有种微妙的感受，跟着就见忒提斯蹦出了剩下的字。
‘朋友’
奇犽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小杰很多时候的说话方式。
这两个字出来后后续的内容登时顺畅了很多。
‘自己又下定决心的话，就要这么做。先把这个吃掉，待会再到海里去，等全都做完’
云彩散去了，月光重新温柔地落下，映得忒提斯的眼睛亮亮的。
‘我们就是一辈子互相珍惜、互相关爱的好朋友了！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们的！’
奇犽：“……”
奇犽仍旧感到十分可疑地眯起眼，好像端详猎物的猫咪，然而忒提斯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而急匆匆地问亚路嘉：
‘但是，我不知道你和拿尼加吃一片可不可以。拿尼加也要吗？’
奇犽没想到这件事还能牵扯出拿尼加，不过考虑到忒提斯的品种也不意外，干脆等着亚路嘉的反应。
亚路嘉闭了会眼睛，又张开，手从奇犽腰上移开，点在自己下巴上。
“唔，拿尼加也不知道，毕竟是忒提斯你们的能力。”亚路嘉歪过头，“但是我和拿尼加一直都是合用一件东西的，所以应该无所谓……”
忒提斯大力摇头，把两块鳞片堆到一只手上，就又开始向自己后脖子摸过去。
奇犽抓住她的那只手，再用指尖勾起一片鳞。
“不是说要先看看我吃了有没有用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奇犽瞟她一眼，“不过万一没起作用，你就白拔了。”
忒提斯恍然大悟地点头，反手圈住奇犽手腕，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最后姑且确认一下，”奇犽说，“万一放到嘴里觉得不对，我可是会马上吐掉的。”
‘完全没关系’
忒提斯说。
‘如果你们不能用，那它们也就没有用了，丢掉好了’
“……”奇犽凝视忒提斯片刻，再次确信她是个不清楚自己价值的笨蛋，然后干脆地一闭眼，像小时候吃到很苦的毒药那样，微微皱着脸把鳞片放进了嘴里。
在舌头接触到那片东西之前，奇犽就预备把它吐出来了。
哪怕不必真实地接触上去，口腔里比体表更易受伤的肌肉群都感受得出鳞片的锋利程度，要吞下去简直和吞刀子没什么两样——但在奇犽就要有所动作时，鳞片仿佛突然消失了。
奇犽张大眼，愣了一下。
……不，不能说是消失了。
而是鳞片的存在感似乎……融化了。
它一望即知是为了夺取别的生物性命而演化出的种种特性，锋利的边沿，坚硬的质地，甚至是漆黑的、能完美掩藏在深海中的光彩……不管是用什么器官能感知到的、属于这块珍贵鳞片的一切，除了形状外似乎顷刻间就全都消散了，转而变成一种极其柔和的存在，好像是一团绵密的云雾，又在奇犽产生这想法的时候开始变得更像一朵草莓味的棉花糖，熟悉的甜蜜气味弥漫在整个口腔中。
“……”奇犽明白忒提斯说的吃下去是什么意思了。
他口中的——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的——鳞片，正安安稳稳地蹲在他舌尖上，只要奇犽一个动念，就会顺着他的喉咙无比轻盈无害地落下去。
杀手的直觉没有发出任何预警，甚至大部分时候还是能享受不低的消费水准的身体就像本能知道又碰到好东西了一样，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但与其同时，奇犽同样能感觉到，只要另一个动念，他也能将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吐出来。
在奇犽作出决定前，他与抿起嘴、手上牢牢抓着他的忒提斯对视了一眼。
然后少年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喉结滚动。
下一刻，他被忒提斯扑了个措不及防。
忒提斯的胳膊环绕在他脖子上，下巴重重地压在奇犽肩膀，在他耳边发出一个颤抖的、几乎是错觉似的气音。
奇犽刚发出一声“喂”，忒提斯却又陡然缩回，近距离地和奇犽对视。
奇犽看见她的脸庞，盛满喜悦快乐——不可思议，明明现在不是在哭，忒提斯的表情看起来却仍像是雪白的贝壳里落下了一串月光变成的海珠。
忒提斯心满意足，探头啵唧亲了一口奇犽的侧脸，然后更快乐地又非常干脆地撒开奇犽，把他推到一边，蹲在亚路嘉跟前、露出比看奇犽吃鳞片时还要期待的眼神，摊开自己的手掌心，向他贡献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两片的剩余鳞片。
还没从忒提斯一系列动作里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一旁、还一脚踩进了突然汹涌扑上沙滩的夜潮里的奇犽：“……？”
他几乎可以说是一格格地转过脖子，看忒提斯亲手把两块鳞片喂进亚路嘉嘴里。
亚路嘉倒是比奇犽还干脆——甚至奇犽还看见自己的妹妹捧着脸回味了一下——自然地就将两片鳞片吞下了。
然后亚路嘉抬起胳膊，露出“吃完啦我很棒吧”的表情。
忒提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抱住亚路嘉，凑上去就啵唧——理所当然地没亲到。
奇犽掌心温热，挡在忒提斯和亚路嘉之间，反手将忒提斯往外推了推，瞳孔都有点竖起来了，活像看见有人刨自己鱼干的猫。
“——不准对亚路嘉下手！”他喊，喊完又感觉这句话有点奇怪，干脆把锅全推到忒提斯身上，很有报复心理地一把把亚路嘉挡到自己身后，拉远他和忒提斯的距离，又在忒提斯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屈指重重弹一下她的额头。
“我们都吃完了！”奇犽对忒提斯身后出现的硕大“痛”字视若无睹，没好气地说，“下一步呢？”
忒提斯：哭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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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草莓味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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