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对象全部到场,标记工作告一段落,酒饮供应也趋于饱和,没有人来到这里真是为了吃饱喝足,宾客们都在抓紧机会扩展人脉、互通有无。
我逐渐转移到人群较为分散的位置,假装还在关注宾客需求,实则进入蜘蛛频道,向侠客询问起新娘家的信息。
这次行动的目标主要是汉萨斯亲族,连新娘都只是倒霉添头,遑论她背后的父母家庭,但侠客的情报工作滴水不漏,还是像无所不知的维基百科一样有问必答。
“父亲是学者,母亲是画家,新娘本人之前还在高校深造。书香门第,家境优渥,不过纵观其家族,没有知名人士或权贵人物。”
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样。
库洛洛插丨进话来:“莫妮卡,你有什么发现吗?”
“也不算发现吧,只是有点在意。”
我往新娘父母的方向看了一眼,毕竟是老秃头的亲家,谁也不敢当众为难,只是显而易见,二人对这种名利社交场已经心力交瘁。
“仔细听的话,其实很多人都在暗中谈论这件事,派克姐姐应该也有听到。”
比如出身普通的新娘如何攀上高枝;
比如莫比瓦·汉萨斯为何选择这样无利可图的家庭结亲;
再比如堂堂三公子怎么会出席一个卸任官员之子的婚礼,甚至担任证婚人。
派克简单地“嗯”了一声,对我的话予以肯定。
库洛洛和侠客也没有打断我,我继续说下去:“相较之下最后这点最为奇怪。”
前两者还能用爱情解释,毕竟是伟大的爱情,足以超越生死阴阳,击败世俗伦常。
但三公子和老秃头可没有私情,双方连私交都十分浅薄,三公子突然出席证婚,简直就是在把结党营私昭告天下。
而且就因为他横插一脚,我才会被奇怪的人盯上,想起来就是生气。
“关于这一点,”这次是侠客开口,“三公子和新郎新娘曾经是同学,不过真实关系如何没有实证,不好评判。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人,现有情报比较表面,如果你没有发现不对,这些原本在我看来都是无效信息。”
我刚要露出谦逊的笑容,就听侠客接着说:“我的视角还是有点局限,莫妮卡真厉害,对外面的人和事都很了解呢。”
闻言我差点撞上一位客人。
超常发挥、无痕走位,我顺势绕到库洛洛看不见的角度。
夸得很好,侠客,求你不要再夸了。
是我得意忘形,抑或是入戏太深,竟然忘了以现在的时间,我离开流星街不过两年,就算一直生活在普通人中间,也断无可能对常规社会的人情世故如此熟悉。
侠客或许是无心之言,库洛洛可不好糊弄,我一边在心里问候三公子和灰毛男的祖祖辈辈,一边以“没有啦,都是道听途说”为借口敷衍过去,而后主动召唤库洛洛转移话题。
“说起来,仪式过后新娘也算是汉萨斯家一员了,那么她的亲人需要标记吗?”
“不用,那些人与汉萨斯没有血缘关系,亲缘也只维系在新娘一人身上,可以视作没有。”顿了一下,库洛洛接着说,“你的确非常敏锐,这些疑点不无道理,但我认为不会对行动造成影响。”
语调一如既往,好像并不在意这场婚礼的古怪之处,也没有对我的能力展开新一轮起底。
我不抱希望地希望他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酒会时间不长,很快进入尾声,负责流程跟进的派克退出蜘蛛频道,在公用频道里提醒管家可以开始转场。
管家回复确认,做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安排和人员调动,而后走到新娘父母身边躬身低语,两夫妻显而易见的松快起来。
下一阶段是婚礼仪式,两位新人将在证婚人与旁观者的共同见证下交换誓约、签署婚书,婚姻关系才会正式生效。
新娘的母亲走到人群中间,用小勺子敲了敲酒杯,在全场人声渐息后,朗声邀请所有贵宾移驾礼堂,共同参加这场幸福的典礼。
宾客们终于等来讯号,纷纷放下酒杯,在“主家”和包括派克在内的工作人员引导下,从花园另一头鱼贯而出,前往仪式礼堂。
安保人员也一并离开,花园里只剩下我们这些服务人员清理善后,之后还要马不停蹄地转战其他区域。
这么劳累却连一个介尼都挣不到,命比药还苦。
趁着无人注意,我再次切进蜘蛛频道。
“团长,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就是说,旅团给发工资吗?”
一声喷笑清晰地响起,声源是侠客,因为发问时我恰好与库洛洛打了个照面,他正在整理吧台,闻言抿了一下嘴唇,隔空对我露出近乎无语的神情。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活人感吗?
我大为新奇地看着他。
“我很忙,问侠客。”
也许是我的表现太过明目张胆,库洛洛说完就抱着一箱酒瓶转身走开,留给我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他的金牌秘书在耳麦里笑意盎然地接上话:“莫妮卡的思路总是出人意料。旅团没有固定薪酬哦,但是战利品都可以自由挑选,除了一些指定物品。如果跟其他团员产生矛盾,就掷硬币决定归属,需要脱手变现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只要一点手续费就行。”
“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能被旅团看上的东西,不说价值连城,也不会是俗物凡品,我心花怒放,工作一时间充满干劲。
倒也不是我财迷心窍,而是这次倒回让我又又又又要为我的手套还债。
现在“超前消费”已经失效,手上这对日月印记完全从紧急避险措施变成生存威胁,手套必不可少。
等到日后与旅团关系更进一步,还得想办法借库洛洛金面一用,请他说服长老为我消除印记。
思及此处,我将空杯空盘等物送到回收处,而后连忙跑去库洛洛身边。
使用过的餐具将由其他后勤人员统一清洗,吧台这边的物料则是调酒师小组亲自运送,婚礼仪式不需要餐饮服务,我们的下一个工作地点是仪式与晚宴之间的午后沙龙,在会客厅内举办,内容和迎宾酒会大致相同,只是位置更为接近主宅。
老秃头成天闭门谢客,府邸的功能区域倒是非常齐全。
库洛洛推着一辆满载的餐车,正在往员工通道走,我殷勤地伸手搭在车把上帮他一起推,换来正职调酒师的调侃与主管无奈的叹息。
“……辛苦你了,薇薇安小姐。”
库洛洛不得不正脸看我,表情、语气与眼神各自为政。
我绽放出快乐的笑容。
虽然作死,但只要他不高兴,我就很高兴。
接下去婚礼仪式准点开始,我们同时在沙龙场地就位,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将在这里短暂休息,继续交际,直到晚宴时间。
晚宴则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作为汉萨斯父子宣示权力继承的专门秀场,甚至比仪式更为重要,实际上他们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而对于旅团来说,后续流程全都可以忽略,标记完成就代表前置工作已经就绪,沙龙和晚宴时我与派克会再次确认是否遗漏,除此以外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不过预防万一,仪式期间我们还是切换到蜘蛛频道,由身在礼堂的派克和侠客通过耳麦实时转播。
开场白冗长而无趣,老秃头和三公子相继发表演说,冠冕堂皇,喧宾夺主,互相致礼与致谢,之后婚礼进行曲才悠扬奏响。
派克或侠客似乎就在乐队附近,隆重乐声充斥整个频道,临时配发的耳麦质量堪忧,直到乐声落下才能听到其他响动。
豪门贵胄的婚礼并无出奇之处,新人出场后毫无新意的是盟誓阶段,老秃头的儿子对新娘确是真爱,激动之情隔着劣质耳麦都能听出来,相较之下新娘倒是反应平平,两人似乎地位倒错。
这一刻我想起我曾参加过一些婚礼,也目睹过各式各样的爱情,在山盟海誓之后难以免俗地走向消亡。
所以我总是在恋爱,绝对不结婚,谁敢向我求婚,我就果断分手。
人可以死,爱不可以,要死就去一起死。
汉萨斯之子何其幸运,至死不渝的誓言马上就能实现,无论真相如何,他的爱情都将在今夜过后永垂不朽。
耳麦里再一次传来嘈杂声响,全场掌声雷动,宣告仪式圆满落幕。
宾客们不会立刻离开礼堂,像工作人员这样高效有序地转场,布置完会客厅还有些许空闲,沙龙之后的流程全都紧密衔接,没有机会休息和用餐,我们抓紧时间填了一下肚子。
只有三明治和矿泉水,而且每人定量,生怕我们吃多了忙于三急,影响后续服务质量。
“所有抠门资本家都应该和路灯双向奔赴。”
我蹲在会客厅外的拐角,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回味,感觉只是吃了一块空气。
扭头看向库洛洛,他在我身边靠墙而立,慢悠悠地喝着水,整个人都显得很放松,三明治在他手里纹丝未动。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和那块三明治,库洛洛向下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抬起三明治送到嘴边,同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资本家和路灯又有什么关系呢?”
侠客在耳麦里虚心请教,以一个合格情报人员的素养,抓住一切机会清扫盲区、扩展视角。
我眯起眼睛,和库洛洛互相对视,一语双关地答道:“意思就是,所有不让员工吃饱的老板都应该被吊死。”
库洛洛充耳不闻,仿佛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侠客笑起来,和他那张娃娃脸一样,天然就会提供情绪价值,下次我一定要和他组队,而不是睚眦必报的小器领导。
“哦,团长,有新动向。”
笑到一半,侠客突然转入工作模式,汇报其他团员已经在府邸周边待命,因为尚且无法确认府邸内的雷达完全开启后范围如何,所以暂时没有靠近。
“库哔说他那边也ok了,人数能够和宾客名单对上,目前没有人在单独行动。”
库洛洛“嗯”了一声,仰头喝完瓶底的水,咽下三明治,而后才回道:“以莫比瓦的性格,能够收到邀请对他的亲族而言难能可贵。同样的,有资格被他邀请的人,也必然是家族里的核心成员,我想他们不会错过这个父业子承的重要场合,放弃与莫比瓦和他的继承人加深关系的机会。”
一旦说到正事,库洛洛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幼稚就消失无踪,迅速进入领导者的状态,显而易见地剥离个人感**彩,变得冷峻而遥远起来。
像雕塑,像神像,有一瞬间让人看不清,可能因为我正在仰视他。
于是我站起身,端正神色,展现出我身为旅团成员的专业性,不再斤斤计较于一块三明治。
“也就是说目标全都会留在府邸过夜吧?那可再好不过,他们聚在一起正方便我们一网打尽。”
库洛洛点点头:“不过不能排除不可抗力或意外情况,导致某些人不得不提前退场的可能性。侠客,转告库哔,辛苦他盯得紧一些,如果有目标离开府邸,大家可以自行处理。”
“明白。”
听到这里,我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等等,侠客前辈,你怎么还能对外联络?”
“这个啊,我请其他人帮我把手机带进来了。”
侠客简短地说,语焉不详,含糊其辞。
于是我知道了,这就是他的能力。
他是个操作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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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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