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画笔了,自从结束了上一次的展览,这个月我仿佛失去了动力。
我叫柯林,姑且算是自由艺术家,一切要从布展时碰到的那个男人讲起。
虽然是布展时碰到,他却并不是策展人,也并不是为了我的展而来。
他就站在展厅的门口,轻轻敲击玻璃门框,打断了我和策展人法夫旺的闲聊。
来人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下身一条西装裤,额头缠上了几圈绷带,像刚从医院里出来。
“不好意思,请问吕克的展览厅是这里吗?”
他来迟了,十月二十三日是吕克的画撤展的日子,而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了,他来迟了整整一个月。
“这位先生,吕克的画展已经在上个月同一天结束了。”接待处的实习生不知道去哪了没能及时拦住他,于是法夫旺上前接待,玻璃门被再次推开,一阵十一月的寒风侵入,冻得我裹紧了身上的长风衣,我开始细细打量这个俊秀的青年 。
他穿得实在单薄,上身仅仅只有一件薄衬衫,却在寒风中笔挺,他不冷吗?我不着边际地想。
风也略过他的发丝,透过间隙我看见他耳朵上硕大的耳坠,十分具有个性的不知名宝石闪烁着低调的寒光,我再想细看他的五官,却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他和法夫旺不知道具体在说些什么,也许是谈论到了我,法夫旺用手指向我这,对方朝我露出友善的微笑,我也笑着朝他点头示意。
法夫旺可能是在和他解释接下来的十二月将是我的个展吧,我猜。
青年听着法夫旺的话语了然地将紧缩的眉头松开,随后和对方我握手随后缓步离开。
法夫旺回到我的身边,他开始和苍蝇一样反复搓手,他的耳朵已经有点微红。
“今年冬天真够冷的,”他摸摸自己泛红的耳垂,“我们继续聊展览的事。”
“那个青年?”我有些好奇。
“来看吕克?伍德的展览的,外面那张海报不是拆了一半嘛,恰好挡住了具体时间,他以为还没撤展就进来了。
“要我说丽娜也真是的,这个点不会再厕所里磨洋工吧,平常那么热衷于看帅哥,结果正经时候没把人拦住。
“丽娜是?”我大概猜得出是谁但需要对方确认。
“就是接待处的那个实习生啊,不管这些,我们接着聊你的创作理念。”
法夫旺絮絮叨叨地拉着我走到已经重为一片空白的空间,与我说起不同画面,不同尺寸应该放在哪个角落比较好,要打何种灯光,自己给出了他的想法又问我的意见,随后又问我画这些画的时候的灵感,以及为了达到画面最后效果我所采用了哪些手法。
我一边答着他的问题一边还在想那个衣着单薄的青年。
经过一系列讨论,展览的事情大概敲定,我和考夫旺一起走出展览厅,路过接待处看见了脑袋缩在毛衣里将要打瞌睡的丽娜 。
考夫旺有些恼火地上前点了点小姑娘下垂的脑袋。
丽娜打瞌睡被惊醒下意识地站立起来,“馆长,不好意思,中央空调供暖太足了。”
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正上方的空调,脸上是毛衣印,唇间带着晶莹,也许睡得太香流口水了。
“丽娜平时我不说你,但你自己分内的事总该做好,我和伊什梅莱女士在谈工作的时候你怎么把人随便放进来呢。”考夫旺语气并不严肃,甚至带些揶揄。
“冤枉啊,馆长!我虽然刚才打瞌睡了,但我睡了十分钟不到,在此之前我可是认真工作执勤的,根本没有人进来过啊!”丽娜满脸委屈。
听到对方的辩解,反倒让考夫旺有些生气了,但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考夫旺也不愿意把这件事再次发酵,“行了,等会我和你对监控。”
“伊什梅莱女士,我先送你出门。”
对方将我送到了场馆门口,又寒暄了几句目送我离开。
结束了工作的我,感到一丝腿酸,毕竟不再年轻再加上穿了半天的高跟,中途又一直站着聊,我想找块能坐的地方。
刚好场馆对面是一家咖啡店,喝点热的东西再顺便休息一会吧,寒风中的我这么想。
咖啡店的落地窗正对着巨大的海报,上面印刷着吕克?伍德的画作以及展览的具体信息,而这张海报只揭下来一半,装修工人也许是去享受他们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了,另一半摇摇晃晃地在寒风中飘曳,像雨后的枫叶。
而那坚强扒在半空中的海报上只剩具体的二十三日,十月飘动于空中,怪不得那个青年会冒失地误入了场馆。他应该是把今天当成了画展的最后一日。
“伊什梅莱女士,请问能坐在您的旁边吗?”这声音略有一些熟悉,是他,那个误入的青年。
没想到他还在附近,距离他误入场馆已经过去三四个钟头,我以为他早已离去。
我朝他点了点头,对方入座。
“你是来看吕克?伍德的画展的游客吧,我以为你早走了?”
“是的,您猜对了。我是库洛洛?鲁洗鲁是来芭里基斯旅游的,刚好看见了展览信息,还以为能凑巧赶上呢,”对方爽朗地笑着回应,和我一起看着对面那张随风晃动的海报,“不过没想到正巧能碰上伊什梅莱老师您,我之前看过您的画非常喜欢。”
对面施工队的人凑巧来了,他们爬上脚手架开始继续铲除那张海报 。
“真的嘛,多谢你的喜欢了。”我兴致不高,只当对方是艺术圈的新人在说着一些场面话,毕竟我不是什么艺术圈的宠儿。
我年纪不小了,之前多次参与的都是群展,个展数量不多,我的艺术生涯也不温不火,好似顽石一颗树立于圈子内,自成一隅,今日铲除的那张海报就是几月后的我吧。
要说一个年轻人听过我的名号看过我的画这并不奇怪,我只是不觉得恰好会这么巧的碰上,我对自己尚且有自知之明。
“老师您好像不相信我的话?”库洛洛收回看海报的目光转而看我,为了社交礼仪我也去看他,他的五官是柔和的,但瞳仁如黑水般深不见底,我觉得他是个颇有城府的家伙,也许是艺术世家的?我漫无边际地猜想。
“老师我很喜欢你二十八岁后的画,与之前的风格完全不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为了证明他的喜欢他继续说着 。
“我曾经揣测过老师您经历过什么,怎么会画风变化如此大,所以碰到了机会忍不住想和老师您聊一聊。”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中带着探究,让人忍不住深信,让人忍不住想。
这样诚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撒谎呢。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又带着对于艺术的热爱和对前辈的尊重,我也忍不住觉得他只是单纯想来和我聊聊我的创作思路了。
“可能人总是在变吧,”我耸肩,“每个时期的想法总是不同,库洛洛也是学画画的吗?还是说是学评论的,我在二十八岁之前过于年轻了,总有些厌世觉得世界欠我些什么又有些怀才不遇的想法,画面总显得阴暗些,
“不管你信不信我在二十八岁那一年突然想通了,想明白了很多,人的精气神也许真的可以反映于画面从那之后我的画就变了就好像画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开始自主生长,开始向阳而生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逐步受到艺术圈的喜爱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开窍吧。”
对方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忍不住多说了一些,这没什么不能讲的。
“我大学所学的专业并不是艺术,甚至相差甚远,是考古发掘这一方向的,喜欢艺术单纯是个人爱好,”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考古方面的,毕竟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刚入圈子想喝汤的不老实的人,他继续说着,“伊什梅莱老师,我收藏了您的一幅画。”
他收藏了我的画?什么时期的画?大概是我二十八岁之后的吧。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真的是我的粉丝这一件事,毕竟我刚开始把他当成溜须拍马的后生一个,我有些内疚。
“是您初期的画作了,二十一二岁的蓝色时期的画,我很喜欢,在一次群展上偶然看见了,就忍不住买了下来 。”他的话语让我开始在脑中搜索究竟是哪一张,可听到二十一二岁的关键词我又有些羞耻感,这时候的画作十分不成熟,好似稚嫩刚学步的孩童,与现在相比实在拿不出手。
我忍不住问他,“请问为什么买了它呢?”也许我渴望听到赞扬,渴望有一束光能照耀并不美好的旧日时光。
“老师您相信画作会产生力量吗?”青年温和地看着我,他的嘴角还带着笑,但眼神有些冷漠透过我好像在想那副画,“我从你的画中感受到了神奇的能量,用老师你刚才的话语,就好像它活了一样。”
第一人称,慢热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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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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