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打开了花洒并将它拨到了冷水,再次确认了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也许应该把洗漱台的水龙头也打开,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没有那么做。
芬克斯离开时我有些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小睡了片刻,再睁眼他也不见了踪影,我想蜘蛛正在聚会。趁着这个短暂的功夫我想记录些想法。
照旧打开了手机录像,我调弄过设备后,开始说话。
“灵魂到底是何种物质?”
停顿片刻,我又继续,“柔软却坚硬,撑起了人类的人皮外套,使其完整……充盈,嗯,这么说更好,有点像棉花娃娃。”
“灵魂呢?灵魂又由什么构成,如果它能像实体物质一样可以被切片,置于显微镜下观察就好了。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应该多读点书,每次思考时我都会抱怨这点可是事后我又不会加以改正。当然了,以我目前那么点知识含量,我并不完全支持柏拉图的形而上学,不过他的某些想法很有先锋性。”
“灵魂是永恒和不朽的,这可能和他所构思的理念世界有关,不过暂且不提这个。我喜欢他的对立论,死亡与生命相互对立,就如同白昼与黑夜,一方终结的时候另一方就会登场,这是永恒。在死亡的那一端,身体消亡于感官世界,灵魂却无法因为身体的消亡而被摧毁而将进入审判阶段,接受下一轮命运并投生,这是不朽。”
沉默片刻。
“片面的来看,很像我和她不是吗。我是指真正的柯林?依什梅莱。”
“她去哪了呢?”
“她还在人世间吗?如果她在,那为什么会有我,如果她不再,那我又该向谁询问一切…”
“这是我来这里的意义不是嘛…”
“仔细想想,我也说不清自己来这是为了什么了…我好像在记忆被揭示之后就不断动摇,简直不像从前的我,可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清从前的我又是否真实,是废墟重建还是标新立异的…”
“别再钻牛角尖了,依什梅莱,啊没错,我更希望别人只叫我这个姓而不是柯林那个名。”
“恩…妄图抽刀断水的思维模式有些愚蠢了…”
再次沉默。
“真是…该说些别的,比如…如果可以,我是指如果有这个可能性,我会问她什么问题。”
“绝对是那个!”
猝不及防,我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我咽了下去。
有人回来了,对方的脚步落在陈旧的旅馆地板上发出了有规律的哒哒声。
这不是芬克斯的走路声。
正如我能听到脚步声,对方也听见了我的水流声。我反手将冷水拨至热档,干脆真的洗个澡。
我也的确该洗一洗,今日森林里的尘土太多了一些,粘在身上连发间都有股子腥气,让人觉得恶心。
浴室已经升腾起了大片雾气,我**着身子钻了进去。
热水冲过身体,带走些许疲惫,我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想。
她来干什么?这才刚回来,我知道的这么少,就算这样库洛洛也迫不及待地需要她来探查一番吗?未免太心急了些。
不无侥幸心理,我希望在我出去之后对方已经离开了,万一只是来取芬克斯的物品的呢?
我内心知道这一条几乎不可能。
果不其然等了十分钟她也没有离开。我只能关掉了花洒裹上浴巾后选择直接面对她。
房间里的灯光依旧维持我进浴室前的状态,堪堪开了床头的壁灯,因此不是特别明亮。
我体表的水珠还没全部擦干,正顺着皮肤向下滑落,被风一吹流淌的速度更快了些。
窗户是被派克诺坦所打开的,她穿着那双标志性地高跟鞋,正背对着我看窗外的景?
外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我走到了她的旁边,也向外看去,这窗对着的是一条小巷,巷子极窄,只能容一人缩肩通过,里面是一团黑。
这巷子也没什么看头,也许她在看些别的什么,我这么想着又扫视了两眼一旁的街道,发黄发暗的路灯频频闪烁,挤满了垃圾的垃圾箱旁边是一滩呕吐物,被风吹过后枯枝嘶哑地鸣叫激起了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除此之外空空一片 。
金发女人应该在发呆。
“有什么事吗?”我见外面也没什么花头,就离对方远了一点,想回自己的床上拿个外套披在肩上。
“有些事需要找你确认。”她的话语可真够冷硬的,应该说她整个人所展现出来的部分就是冷硬,和她的驼峰鼻一样让人感觉到她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
“要我怎么做?”
披上了外套只围了一条浴巾的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女人朝我走进,她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时松弛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让她有些许转变的也许就是我的身份吧,毕竟我和幻影旅团暂时维持着和平。
她朝我直直伸手,看上去是要直接触摸我的额头,就像上一次。
上一次她也是直接将手放在我的命门上,随意地按压我的头发,好像我是一条小狗 。那感觉委实不太让我舒服,“只要接触就可以吧。”
那只手在空中停了下来,我又再接再厉,“如果只要触摸就可以,我能牵你的手吗?”
她没有动,我观察着她的脸,她也同样在观察我。
她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充满分寸感,隔着一层冰。
“如你所见,我的头发太湿了,别的地方也不方便,用手…”
她打断了我,“不需要这么复杂。”
这个冷静的家伙不愿意我接管事情的掌控权,尽管我并无此意。她直接否决后一把将手掌按在了我的前额,我感受到中间那几根手指探入了我的发间,对方修剪得当的圆润指甲刮过头皮并没有带了多少疼痛,可我透过了她的指尖看见了她眼角流露的倨傲。
很少,好像在中撒入几粒盐粒,你甚至品不出咸味,但我却目睹了撒盐的全过程,她并不愿意我去挑战她内心已经设定好的主从关系。
“你做了什么梦。”
梦?触碰到这个关键词,我的脑中一下浮现了太多,我做了太多的感觉糟糕的梦,其中大部分有帕里斯通的出场。
他在河中撑着船,手提着灯,引领我上他的船,我急切地跳上去感激了他的出现,内心又生出一丝怨恨不满,我对他感情复杂,我不懂他太多,我是钻入了迷宫的小白鼠,我想钻出去结果只是更加混乱。
还有那滴泪,他为什么要流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泪水,滑落的泪水,最后只剩泪水,我脑子里只剩下泪水。
它是咸的吗?它蕴含了能量吗?我是诱因吗?它会凝结成冰吗?它落在条纹西装上了吗?他在痛苦吗?他在兴奋吗?他在哭吗?他在笑吧。他在品味我吧。他在咀嚼我吧。他在吸食我吧。
我…我…我…我,是…我是,一盘端上桌的菜。
“我是指你在遗迹里昏迷后做的梦。”破冰船碾碎了她脸上的冰粒,那张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看来帕里斯通恶毒的脸足以吓退所有人,连面前这个一向冷若冰霜的女人都面露嫌弃。
她问我遗迹里的梦。
他觉得我撒了谎?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梦见自己成了一条鱼,游动不断地游,在黑水中翻涌,就这么一直游,毫无意识地,以直觉向前去。
我是人,我也是鱼,我想找些什么,但我又不知道,我觉得思维好像都停留在了鱼的阶段,愚蠢的,只会不知所谓地摆尾游动,好像没了自己。
“我没有对侠客说这个梦,完全只是因为它太抽象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 。”
“祭坛的位置,你是否有任何猜测。”我想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不问我梦了,转而更换了一个话题。
一个我们都致力于寻找出答案的问题。
“应该不在神庙,也不在前面的广场,我甚至觉得不在那片居民遗迹里。”
这些话我都没骗人,她也能看到我所有的记忆,想来也能判断出我所言非虚。
她的手就要离开我的脑袋,所以她来只是为了这两个问题吗?可能更多的是威慑,想叫我听话些。
“你能通过身体接触,并以对话为媒介触发我的相关回忆对吧。”我坐在床上看这个女人,她本来已经要离开了,但是听到我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她双手抱胸,从上至下地俯瞰我,“观察的够仔细啊,这就是你完全理解的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上一次你对我使用能力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这个点子一闪而过,我觉得该在这个绝妙的时机抓住它。
面对她狐疑的眼神我继续道:“我的提问不带有任何的攻击性,一定要说只有对于自身的好奇,因为我的记忆存在部分的虚假,我想知道,在上一次你询问我伊万得?怀特的死因时,你在我的脑海里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我虚假的记忆,还是一片漆黑。”
她环住胸的指尖在按压着自己大臂上的软肉,这证明她在思考着我问话的真实意图,我却注意到了她被我湿发所浸湿的指尖在触碰到衣物时留下了深色的水渍,深蓝变成灰黑。
她没有回答我,我提示,“我披着的这件衣服口袋里有一包纸巾,你可以用它擦干自己的手。”
她的思绪被我突然的话语打断,看我的表情不再那么沉重,反而有点带笑,浅淡的和她的倨傲一样难以被人注意到的。
她不相信我嘛?“我的口袋里真的有一包纸。”
为了证明,我摸出那包纸,拿了一张递给她。
她没有接过纸巾,只是自顾自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做完这动作她又恢复成了冰冷而冷静的神情,“我看见了不太明确的更为模糊的记忆片段,既然是假的那就能解释模糊的原因了。”
说完她不再理睬我,踩着细高跟离开了房间。
至少她给了我一个答案,伪造的记忆也格外的真实,足够以假乱真,只有被唤醒后的疼痛更为真实。
“她”呢,是否也栖息在我的身体里等着被我唤醒。
“喵。”窗户外传来微弱的猫叫声,我又走到窗户那里去看,却看不到猫儿的具体踪影。
直到它再一次叫了,我才发觉声音从那条狭窄的小巷子里传出,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我瞧见一只比黑还黑的猫钻出了巷子,他太黑了吸收了一切的光,怪不得完全隐蔽在巷子里看不见踪影。
猫叫没停,我要关上窗,才忽然意识到,那女人之前在看的莫非就是这只猫。
我又多看了一眼窗外,那只猫叫的谄媚,仿佛受到召唤般钻入了另一条巷子中,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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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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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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