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挥了挥手,把海月的身影挥走了。
他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叶片被风吹动的声音在他耳朵里也变得格外深刻了起来。
沙啦啦。
一个蓝衣人拨开了叶片,他身后竟然有一条道路。
黎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他想不到真正的出口竟然离他如此之近。
来的人是那个领头的蓝衣人,但黎簇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蓝衣人很轻松地说:“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一顿好找。”他看见已经醒来了的男人,“你醒了,太好了。”
黎簇考虑着,回答道:“我们好像走错路了,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蓝衣人说:“这是当然的,我们这里的路很特别。既然他醒了,那就不用我背你们了吧。”
黎簇有些尴尬,他们两个臭伤患一直是被别人背来扛去的。
“黎簇。”
这时候,首领又喊他。
黎簇心里还郁闷着呢,看向首领的时候脸冷冰冰的。他想说“干嘛”,又懊恼自己怎么变成了半个残废,走个路都不行。可是他看到了首领脸上凝重的表情,可能,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严重的问题。
首领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黎簇一开始的反应是“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他的语言在无意识中改变了,而他依稀想起,蓝衣人的态度改变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在后续的发展中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断痕。
蓝衣人说:“他是外来人吧,所以我才和文婆说,我只闻到了一个同类的味道。”他俊朗的眉眼里带着两三分讥笑,“你最好不要和这些人走太近,你太小,还不知道人类有多么的邪恶。不要相信任何人类,因为他们是会说谎的生物。你的母亲没告诉你吗?”
黎簇最讨厌别人提他老爸老妈的,他的嘴角一下子就垂了下来,面色微怒。
就在这时,首领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发火。
黎簇的语气有些逼人,“一个一个人类的,难道你不是人吗?”
蓝衣人的表情是困惑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他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思索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切都是快速进行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人类养大的。有些事情,之后再告诉你吧,你总归是会理解的。”
神神叨叨的。黎簇眼神不善,目光似乎要将对方的脸给融出一个洞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石楼,此时黎簇听见这个蓝衣人高声地向周围人诉说,他(黎簇)是个无知的孩子,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顿时,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变得可怜了起来。
黎簇无法明白这些人的怜悯从何而来,就算他有些可怜,也绝不应该表现在“无知”上。
有一个穿红裙的女孩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安慰的表情。黎簇知道是个女孩,她叫做“六更”,十八岁。而黎簇之所以会知道她,是因为六更是这些女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柳叶眉樱桃嘴,十八岁,已经长开了,是个十足十的美人了。
当然了,自从被某个老男人绑架之后,黎簇感觉自己的审美发生了一种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想,自己的审美可能被强-奸了,他现在更在意一些气质。
让黎簇记住这个女孩的,是她怀孕了。
十八岁,肚子刚显怀,怕是三个月的模样。
禽兽啊。黎簇在心里大骂着那个让六更怀孕的男人,放在外面这种男人可是要被别人的唾沫淹死的。
黎簇昂起头,问六更,那个高傲地男人是谁。说起来,他最近遇见的男人们都没什么正常的,要不就是绑架犯,要不就是控制狂,还有个神经病。
“他叫钟兴。我想他可能是有些焦躁了,所以态度不甚好,你不用太理会他。”
黎簇又问:“有什么好焦躁的?”
六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你多少岁了?成年了吗?”
面对漂亮的姑娘,黎簇的心情总是好的,而且,六更看起来没有汪小媛那么难搞。
“还有一个月成年。”黎簇的生日在1月19日,差不多是在过年的前夕。不过他很久都没有过过生日了,他只是偷拿老爸的钱去网吧里打游戏。
“等你成年了,你就要分化了。”六更握着黎簇的手,又黑又亮的头发垂下来,“大家对后代的问题看得都很重要,他们拼命地想要生孩子。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溺死一些男孩,可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男孩了。”
这时黎簇第二次听到“分化”这个词,他还是不懂。他还觉得,六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他看得出来这个村子的老龄化很严重,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六更恍然大悟,“我忘记了,你还什么都不懂。”她微微笑着,笑得很甜,笑得很纯真,像张薇薇、沈琼她们。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黎簇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六更轻飘飘地说:“如果你分化成了雌性的话,就得跟我一样一直生孩子,生到生不出来为止。”她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像是一盏灯放在了她的眼仁里。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先前的美丽和柔和全都消失不见了。在黎簇看来,她的面容狰狞得可怕,像一头活生生的野兽。
黎簇愣住了。
六更靠在黎簇耳朵边上说:“真希望这些人都死掉。”她放开了握住黎簇肩膀的手,像先前那样甜美而温柔,“你不会告诉他们的,对吧。”
六更就这样离开了。她和一些女人们边走边聊,看着格外开心。
黎簇的脚几乎被粘在原地了。他就这样看着离去的六更,而后用视线去追随周围的每一个人。
一群不把人当人看的疯子。
在这个过程中,汪岑一直站在较远的地方,一声不吭。他什么都听不懂,自从开始学习之后,他们就被迫掌握了多种语言,他很少会遇见这样一窍不通的情况。陌生的语言像是动物在嘶鸣,可是这些人有着一张普通的嘴巴。
还有让人在意的,就是道路。汪岑一路观察过来,这些道路似乎被无形的机关把控着。
怪不得,他们的资料上从未有这群人。
黎簇噔噔噔地往楼上走,他走到一半了,才转头看向首领,“走啊。”
在房间里的时候,他的眉头依然紧蹙着,几乎皱出崎岖的山峦。
汪岑问:“你们先前说了什么。”难得成为了文盲的他,不得不从眼前这个知悉两种语言的学生身上获取信息。
但黎簇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吗?”他的视线移动着,最后落向窗外那勃发的绿叶,“真是奇怪……来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明明是一条路,我没有记错。”
“这里又某种机关。”汪岑笃定地说,“为了避世,人们总是会显露出无限的智慧。”
听到“人类”这个词,黎簇嗤笑了一声,“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是人,”他的下唇含着半截手指,长长的睫毛下落,在眼下打下阴影,“那他们是什么东西呢?”
黎簇不停地反问自己,可他也得不出什么答案。因为他了解的信息太少了,脑细胞再活跃也没有用。
“我们的通讯装备损坏了,这代表我们无法和外界联系。得到救援的概率很小,我们得自己走出去。”
黎簇沉默着,像一尊雕塑。
他真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人,这里的氛围,这里那古怪而神秘的话语,他也讨厌现在这个自己。
从来没有一群人令他产生这般的厌恶感。这仿佛不是他的感情,而是隐藏在他内心的、另外一个人的。
“再等等。”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他们谈话的过程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剩下的则是用沉默代替。但黎簇有那么一种感觉,一夜之间,他们的位置好像更换了。现在,站在更高处的人是他。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难道需要一个小跑腿,他想要看着别人向他求助——在他刚好能够做到的范围内?
黎簇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他应该好好休息。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个族群的经济情况看上去非常地落后,可是他们又保留着大量的金银珠宝。黎簇把他得到的一些递给首领看了,首领说纯度很高,但做派很老。
黎簇靠到墙上去,他想把枕头立起来,枕着自己的后背。可是在摸索的过程中,他突然摸到了一块微冷的东西。
他打开枕头,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一块玉佩被放在他的床下。那是一块曾经见过的、雕刻精美的雁形玉佩。这样的玉佩海月有两块,而其中一块,它透过虚无递给了黎簇。
黎簇早就把它扔掉了,可是为什么?它为什么又出现了。
海月。
他的笑声还在黎簇的身后。他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讥诮刻薄,他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黎簇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他的手往深处摸去,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他像抽绳那样把那东西给拉了出来,一条黑色的小蛇蜷曲在黎簇的手掌上,黄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是曾经出现在他房间窗台上的那条蛇,黎簇让农夫把它扔掉了。
“为什么?”黎簇捏着这条蛇,把它举得高高的,他的眼里冒出怒火。
小蛇嘶嘶地叫唤着。
黎簇终于想起这条蛇的眼熟之处在哪里了。
在他第一次与海月见面的那片沙漠里,这条小蛇在地面上游曳,然后爬到了海月的肩膀上。
黎簇能够感受到那个魔鬼越来越近了,他的脚步已经在身后跟随。
本章提出了性别上的分化以及未来可能会有生子、化形、不正常恋爱关系、多人感情线的内容,不看这个的可以撤了,我把作话放在最前头,大家注意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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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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