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传来了一阵钝痛感。
汪岑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条布带。
汪岑的记忆还停留在地洞的崩塌,他随着水系统摔了下来。岩壁很滑,而且长满了青苔,所以他没能及时抓住。他顺着溪流摔了下来,到了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应该是摔到脑袋了,不打开伤口的话,汪岑是无法确定真实的答案的。
汪岑问对面的黎簇:“其余人呢?”
不回答问题是绝对不明智的,有的时候还是乖一点好。
黎簇丛水里探出头,他的黑发黏在颈间。
“那个池子里有一个排水口,我从里面钻了出来,顺着河流掉到林子里了。背我的那个人死了。我在林子边上的河岸捡到你,这个村子里的人把我们带来了这里。”
汪岑第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汪岑等着黎簇对此作出判断。
可黎簇太累了,后背太痒了,他的眼睛里压着一层微不可见的淡淡的红黄色。他年轻的面目维持着一种冷冰冰的姿态,刚才的回答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不知道。”他直视着首领,现在他们在同一个处境里,上下级的关系基本上不存在。他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年轻的孩子总是难搞的,汪岑知道很多让人听话的方法,他也曾经展示过一些。但现在的处境太过陌生了,他的队友也不在这里,所以他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往后推。在他看来,黎簇知道的并不比他多。
他的脑海里还有那些宝塔形状的黑色纹路,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近距离地看看。那些东西好像不是长在皮肤上的,它们好像,贴在皮肤上面。
可这时候黎簇已经错过他去岸边了,汪岑还泡在温泉里。他能感受到这是个好东西,他因为紧张而收缩在一起的筋骨正在缓慢打开。
他预估再泡十五分钟。
汪岑是没有兴趣去看一个孩子的身体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那样的目光总是显得下贱。而且,他记得对方的生日是在1月19号,汪小媛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黎簇过生日的,但是得在黎簇真正成为了“一家人”之后。
汪澜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做生意、谈价格,人自然想的简单粗俗。他说,如果是个女人,让她怀孕就好了。这样她们就会为了那该死的母爱选择留下来。
汪岑对此是感到不齿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基本上一断奶就和父母分开了,汪澜是,他也是,母亲在他们心里只是一个概念,没有具体的形象,具体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每年的新生儿倒是一批接一批的,只是父亲母亲们都早早地离开了他们的身边。
孕育下一代也是被家族看重的事情,就像张家那样,为了维持那虚无的尊严和血统,基本上实行着近亲婚姻。一开始的孩子们能够生下来的没多少,后来就把血亲往远了的放。
到了后来,他们甚至接纳了一批外姓人。
24-30岁是最佳的生育阶段,汪岑已经到这个阶段有几年了。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如果他还没有选择伴侣,那么家族就会给他指派。
也许是苏难。他们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战友,感情可以说是勉强可以。但是家族最近很怀疑她的忠诚,似乎是认为她对吴邪产生了某种动摇的感情。
吴邪,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但他已经被他们割了喉,扔到山崖底下去了。除非他的命真的有大到那种地步,除非连老天爷都在保他。
十五分钟到时间到了,再泡下去就是某种懈怠。汪岑转过身,要去岸上。此时他开始犹豫。
犹豫自己还会不会有衣服。
黎簇当然不是那么龌龊的人了!当然了,他有时候会这样。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原来的早就扔在房间里了。
文婆给了他一套蓝色的,和那些蓝衣人们差不多的衣服。黎簇穿过蒙古袍,但是没有穿过这些。他他衣摆往上面撩,露出自己好转了不少的双腿。虽然经过锻炼肌肉并没有萎缩到糟糕的程度,但还是和另外一条好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簇从包裹里又抽出了一条衣带,里头竟然还有一些饰物。他拿起来咬了一下,发现有些软,怕是真的金子……
黎簇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村子里,人人都在用金银玉饰。他仔细看过了,每个人所佩戴的数量都是不尽相同的,难道说,身上挂的东西越多,这个人也就越尊贵?
黎簇是不乐意戴这些东西的,他把那些挂在脖子上的金饰塞回包裹里,但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鞋。
来的时候他就没有穿鞋,是哪个叫阿波的年轻人背着他过来的。说起来这些人都名字也挺草率的,阿波,碧,文婆,而那个给他们送饭的老头则叫做洪。他们似乎都没有姓氏。
汪岑游过来,发现他的衣服是一套白色的袍子。这应该是他穿过的,上面还有几点他的血。
与蓝色相比,他的衣服太白了,白得像丧衣。
汪岑看向黎簇,看向这个正在闹脾气的年轻人。他瘦削的脸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伤痕,应该是掉落下来的过程中刮蹭到的。他十分自然地去接对方的手,一只左手,一只右手,手指们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
黎簇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起了一阵,他昂起下巴,故作矜持地看着对方。
他的手指微微变形,这是多次骨折后的毛病。如果有可能的话,医生会给他做正骨手术。
“一般来说,手指的恢复是没有问题的。”
黎簇心想,有本事你别折啊,在说什么鬼东西呢。他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在对方的掌心轻轻挠动着。可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抽回了手。
黎簇想起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了,当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于是乎,他鼓起脸颊,用一种过猛的憎恨——可是这种憎恨看起来又很柔弱——去瞪着对方,嘴里嘟囔着发出声音。
他说:“你这个疯子。”
汪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可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神竟然还落在他的牙齿制造的伤口上。他看到了,但是还没有理解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这种处境虽然不叫他尴尬,但他也隐隐地生出了一些焦虑。
黎簇不回答他,他站起来,拐着腿走路。他记得来时候的路,他等不了别人了。
汪岑的脚步比他要快,他很快就赶上了黎簇。他观察着周围,绿意增长得过为繁盛,这里的人似乎都没有要去修剪它们的意思。
但是这些树长得实在是太高大了,它们都长度远远超出了正常树木的姿态。叶片的厚度代表着这里的水分非常充足,而人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迟早会引发一系列的毛病。
黎簇明明记住了路,可是他沿着记忆回去的时候,却又走不通了。他们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死胡同,这个事实挫败了他。
他不干了。
“我们没有走回头路。”汪岑说,“地上的痕迹从来没有重叠过。”
黎簇坐在石头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他侧耳倾听着,可眼睛又倦倦的。
他感觉很累,很困,很想要睡觉。可是后背滋生的绵痒的感觉正在引诱他的手指去挠动。
黎簇不想让首领去注意那些,他就刻意忍着。可是他也在忧虑着,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他好像听见了海月的笑声,就在那片黑暗中。可是海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人类吗?他不应该是个人类,他像一只鬼,一个灵,一种与蛇相关的志怪故事。
黎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时候想起海月,他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个少年,因为对方嘲弄的眼神,以及藏在皮囊下的至高的傲慢。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微笑,像个乖乖孩子,可没多久就暴露出了自己恶魔的本性。
先前,莲花池里的蛇的异动似乎也与他有所关系。
“在想我?”
黎簇刚想到这个恶魔,恶魔就出现了。他还是那身飘逸的黑衣,身上的金饰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梦想。头发垂落在背后,他看上去那么温顺,像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他的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得到了令人兴奋的玩具,又像是完成了什么一直以来无法实现的目标。
海月在黎簇对面坐下来,他还很小心地把自己的衣摆撩起来。面对黎簇的困惑,他皱着眉毛,说:“我只有这一件衣服。”
黎簇笑了,骂他,你个穷光蛋。地宫里有多少宝贝啊,可是你只有这一件衣服。
海月看起来是真的高兴坏了,被这样讲了,他都不恼火。
“你个傻瓜,我的衣服够买一百个你。”
黎簇才不理会是一件衣服还是一百个他,他合上眼睛,这样就看不到海月了。
可海月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海月说:“我本来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海月说:“但是你今天惹我生气了,所以我就不告诉你了。”
海月是一个大坏胚!
文中充满了我个人的胡编乱造,大家别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