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路就下车了。
这不是公路片,车不会一直开下去。
黎簇扒着窗户,遥遥望着对方的身影。商人下车交流去了,车上还剩下他们五个。
没名字的小伙子一路上都板正着面孔,看着不苟言笑。
三更听人交待完了之后,又跑到黎簇所在的窗口。
“你要小心哦。”她的提醒显然是善意的,彼时,黎簇正靠着窗望着远方发呆。
“她说什么?”汪岑问。
黎簇没立马缓过神来,直到他的耳朵被捏了一下。他如临大敌地看向对方,立马缩了起来。
“说你们都是群好人呢。”他说得阴阳怪气,任谁看了都想踢他两脚。
汪岑接过备用手机,开始编辑一些信息。黎簇想要看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也不敢靠太近,只是眼神很努力地要延长。
想当然地,黎簇的眼神被发现了,后者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白脸皱起眉头,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路程很长,到了半期,黎簇又被戴上了眼罩。他哼哼了几声,在心里骂了七八··九十句。
道路淡去又出现,野花被碾过又丛生,黎簇能够感觉到山路崎岖了起来。他仍然觉得内里不太舒服,有一种几乎被剥离的错乱感。他眯着眼睛眯了半会儿,就睡着了。
汪岑任对方睡得东倒西歪,他的心中有一个问题尚未问出。等到回到基地,他会问的,他会“兴师问罪”的。
梦境如雾气般令人晕头转向,白茫茫的,转瞬之后又无比清晰。
黎簇发现自己端坐在席位上,身处奇异的大殿之中。庭上有金色纱裙、模样像是外域居民的舞女在舞蹈,她们的手足白得像藕,模样秀丽非凡。而在对面,殿下,有一群乐师正在奏乐。
黎簇在这陌生的人群中搜寻着,陌生的面孔一张张地从他眼前划过,他的目光最终凝聚在一张戴着面纱的脸上。虽然遮挡着面纱,但依然能够看出对方的脸很是秀气。红色的衣裙宽大飘逸,莲花在布面上恣意展开。衣带上镶嵌着小格小格的宝石,对方的腰间,还悬挂着一块玉佩。
那个人闭着眼睛,十分沉浸地拨动着手里的琵琶。
黎簇站起身来,可他以为是幻觉的那些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乐师也看向了他。
乌黑的眼睫之下,露出来他璀璨的赤金色瞳孔来。
红衣乐师的眼睛缓缓打开,睫毛又黑又长,瞳孔又圆又大。
对方的手指在弦上拨动了两下,回过头来,黎簇惊讶地发现自己坐在乐师的队伍里,他的怀里抱着把琵琶,琵琶衬着红色的长衣,而他的对面,是他自己。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黎簇想。海上的月亮也是水中的月亮,随手一碰就会碎。
黎簇决定从今天开始就不再相信对方编造出来的东西了。海月有的时候愤怒得像是他的更年期老师,有时候又像个被责备的小孩子一样一直在哭。
想明白了这点,他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这样一想,黎簇就觉得对方美丽的脸失去了光彩。
车辆停止的动静唤醒了他,他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黎簇刚刚睁开打颤的双眼,就看见车窗外飘飘扬扬的白色雪花。
下雪了。
而且是好大的雪,气势不可阻挡。
那几乎有指甲盖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地从天上往下落,它们是雪白的,像一些飞柳,蒲公英的花朵。散漫地飞舞着,不知道最终目的是何方。
“我们是在北方吗?”他好奇地问。
基地的轮廓在他面前了,那么清晰,那些看起来就藏着很多故事的陈旧的楼房矗立在那里,大雪覆盖了屋顶。
南方的雪很密,很小,像米粒。北方的雪总是来得很猛烈,来得时间很早,也很长。
黎簇只是十分纯粹地问了这个问题,他没想到别的上面去。
比如说,基地到底在哪里。
“快来。”商人喊他脚步快些,他们已经到门禁时间了。
黎簇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其他人也不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时间了。他看着天上深色的夜空,看不见星星和月亮,灰蒙蒙的天顶,雪花碎片粘在他的睫毛上。
真冷。
明明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没有感到这么寒冷。
一个多月的时间,寒冬就偷偷地来了。
回到基地后,黎簇还以为他们要连夜开会然后逼问他些什么呢。结果,这群汪家人竟然也不愿意熬夜上班,说是早点睡觉,明天白天再说正事。
黎簇的房间已经被尘封了一个多月,但是他闻了闻被子,发现它已经被晾晒过了,带着熟悉的烘烤过的气味。
桌上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几行字。
“别太谢我”
“咋还不回来?”
“记得谢谢我”
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记,只是在不同时间。
黎簇看了一会儿那飘逸的字体,把纸条别在了墙上。然后,他把占位子的轮椅推到房间里面去,他的腿已经全好了,压根用不上这东西。
浴室里的水很热,光线也很亮。黎簇背对着镜子,扭头去看自己斑驳的后背。
他的背上原本有一张“藏宝图”,而到了现在,缝隙里还生出细细碎碎的黑色鳞片,阴柔地朝他显摆着。
除了一开始感到很痒、很痛外,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摸了摸脊背,发现下面也有鳞片了。
难不成,他会变成蛇人吗?
黎簇的胡思乱想从浴室换到了床上,被褥很暖和。他踩着热水袋,勉强地思考起一些正事。
他的精神一直都很精神,眼睛闭了好几次都没有产生睡意。
得是半夜的时候了,他嘟囔了一句“要喝水”,伸手推推身边的家伙,手指却摸了个空。
对噢,他已经离开那个村子了。
喝了水,他更是睡不着,只觉得自己有些不习惯。黎簇干脆开了台灯,把之前做过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他的课程里有很多有关奇幻神秘的故事,周穆王与西王母,神秘的张家人以及他们保护的“终极”,还有留下了百年之密的汪藏海。黎簇想,汪藏海这个人,又是怎么发现黑毛蛇能够储存记忆的呢?如果他只是偷窃了张家人的注意,那张家人又是怎么发现这些蛇的呢?
这些蛇,又为什么拥有这样的能力?
他把一些古书翻了个遍,却只觉得通篇都是废话,随手就给扔到桌上去了。
黎簇又想了一会儿,几乎是沉思。在寂静中,他看到雪花飞落,听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声。
北京的雪也总是下得很大,他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雪堆压到了他的大腿上。
黎簇他想回家了。
虽说追求刺激是他生来的一种本领,可是他担惊受怕很久了,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缓慢发生。
他想要回去了。
可是这时候,黎簇又能感觉到吴邪的目光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对方叼着烟,清俊的脸上显出巨大的疲惫和失望。可是黎簇又想起对方微微动容的表情,一种美丽的温柔,宁静的等候,眉目间蕴含着一些耐心的慢吞吞。
……所有的答案,就在那青铜门之中。
他想了这件事情半宿,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困倦。
……
……
询问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人,一切内容都在监控下。
黎簇觉得有些无聊,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毕竟,他也不知道多少。
审他的那个人末了一句,没别的要说了吗?”
黎簇的眼睛很大,圆溜溜地盯着对方。他几乎是轻快地回应,“没有了。”
不知道的事情依旧是不知道的,不想说的事情死都不想说。
黎簇刚出门,就被一个冷冰冰的雪球砸到了脸。
他抹了把面,怒气冲冲地看向罪魁祸首。
汪小媛穿着一身黑色棉服,扎着一个小辫,手里正抛着一个雪团。
“嗨~”她朝黎簇打了声招呼,又开始惨无人道地攻击。
我更2579,她更2578,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黄觉是要睡的,剧情也是要走的,什么时候能睡,什么时候能睡,什么时候能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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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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