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猜测自己昏迷了大概三个小时,因为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床帘半拉着,窗外的夕阳里竟然带着一种迷幻的紫色。听说,列车穿越山岭的时候,也会在天空中反射出这样的光。
黎簇有些困难地扶起了自己的脑袋,牵涉痛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插着针头,铁架子上还挂着几瓶白色的液体。
怎么,他们看自己需要补营养液吗?
黎簇没敢拔针,虽然电视剧里的主角们在醒来的第一时刻总是会拔掉针走掉,可他还是有些忧虑。而且,黎簇感到自己的脑袋很痛,像是有人用锤子狠狠地用敲了他的头。他的头盖骨的缺口处总感觉有风呼呼地往里面吹。
躺着都如此艰难了,他索性放弃了站起来走走的想法。
过了几十分钟,黑衣人首领就过来看他了。黎簇眼神恍地看着天花板,对方也不说话,拉过椅子在他床旁坐下。对方总是这样,而且很安静。
“里面是……”黎簇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很沙哑,像是很久没喝水一样。他的眼睛微弱地眨动着,黑色的瞳仁似乎还反射着一些光。
首领把水递给他,黎簇为对方的贴心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把嘴唇贴在杯子上抿了两口,干燥的嘴唇终于湿润了。
“为什么要挂这个水?”黎簇问。
首领说:“看来你忘记了,”这个男人的脸庞削瘦却坚毅,嘴唇自然随了主人的性格,“你已经昏迷二十天了。”他宣告着这一情况。
二十天?
首领的声线冷淡而平静,“医生说你的脑活动很活跃,但就是醒不过来。蛇毒会伤害你的脑细胞,但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黎簇懒得听对方说一串串的话,反正都是些专有名词。他就知道自己昏迷了二十天,估计原本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肌肉又要萎缩了。
他的肉-体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黎簇想到了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男孩,对方是谁?他似乎不曾出现过。吴邪的计划里好像没有他,而且,他的衣服,他的珠宝,看上去都很古老。
黎簇忍不住喃喃,“我看到一个男孩……”
首领便问:“谁?”
黎簇眨了眨眼睛。离开了那个幽暗的环境,他的心情变得相当平静了。他既不悲伤,也不愤怒,只感到空虚。他很想说他好像是世界上最空虚的人了,但这种中二病一样的话说出来只让人耻笑。
作弄似的,他发笑着说:“不知道。但是,”他看向首领,心里竟有一种过于别扭的快意,“你肯定看不见他。”
首领的态度依然很冷淡。在首领看来,轻易地往外散发自己情绪的黎簇比平静时的他好处理的多。他们已经知道黎簇被吴邪污染了,他们正打算伪装吴邪的命令去控制这份珍贵的财产,他们将接触对象暂时敲定为汪小媛。自家人毕竟可靠些。
首领则说:“你的这次昏迷打乱了我们先前的计划,新的安排明天就会给到你这边来。”
黎簇感到太疲倦了,要不他真想说一句“朕乏了退下吧”。介于他所剩不多的手指可能会进一步地受到折磨,黎簇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首领走了以后,黎簇又休息了会儿,等护士给他拔了针送了饭之后,他才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看着身上的病号服,他一时语塞,自己好像与这蓝白条纹的衣服产生了某种不解之缘。
他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心里在想:妈的,又要学习了。
难道这就是中学生无法避免的命运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黎簇嗫嚅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嘲笑还是无可奈何。
打量着镜中看起来相当悲惨的自己——枪伤、咬伤、溃烂伤,黎簇不禁想起幻境中黑衣少年那近乎完美的脸。俗话说的话,上帝再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他娘给了他一张还算是不错的脸,用来骗骗小女生正当好。但与黑衣少年相比,黎簇自惭形秽。
那个黑衣少年到底是谁呢?黎簇又一次问向自己。而且,对方看上去还能和蛇说话。
蛇。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畏惧,同时又受到崇敬的生物。
古潼京的壁画上曾展示着神权的诞生以及它的至高无上。神官或是祭祀,是唯一一个被蛇咬了还活着的人。他似乎从蛇那里得到了什么,于是人们越来越尊重他,他的权利甚至高过了王权。
想不明白只引得他头痛,黎簇试图放空自己的脑袋。
窗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声的碰撞声。
黎簇以为是汪小媛在敲窗户,靠着轮椅把自己挪过去后,他大吃一惊。敲窗的根本不是人,是一条黑色的小蛇正在用脑袋撞击着窗玻璃。
什么东西?寻仇还寻到人家家里的吗?
黎簇隔着窗玻璃仔细辨认那只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小蛇,对方“看见”它,拔高了自己的身体,红色的信子扑在了玻璃上。
黎簇竟然觉得这条蛇在向他示好。
小蛇一直在窗外扭动着,黑色的鳞片像羽翼般张开又合上。
黎簇打了个哆嗦,他从手边抄了把扫帚,想着要把这东西给扫下去。结果,在他打开窗户的那个瞬间,小蛇闪电般窜到了他的身上。黎簇连忙去抓,可小蛇的动作过于灵活了些。轮椅翻倒在地上,黎簇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撞得生疼。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小蛇正欢快地盘旋在他的发顶,用身躯牢牢箍住那些乱而卷的头发。
农夫打开门,用那谨慎的眼神看着屋内的一切。平时都是他负责监视黎簇,黎簇钓鱼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
在发现是黎簇后脑勺朝地地摔倒了,农夫发出一声紧促的笑。
黎簇撞了个七晕八素,他只知道有人把他给提了起来,重新放到摆正的轮椅上。
“什么东西!”农夫声音紧张。他看到一条小蛇——似乎是黑毛蛇的变种,正盘旋在男孩的头顶,它的眼睛是熔岩般的金色。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农夫掐住蛇的七寸把这个生物拎了起来。蛇看上去竟然有种不高兴的情绪,尾巴甩来甩去,但对挣脱没有丝毫用处。
黎簇用袖子抹过自己的脸,他没好气地喊道:“扔出去!”
农夫嘁声,他就是个做杂事多,怎么还要伺候起人了呢?
等农夫离开了,黎簇把自己推出了房间。他有些心烦意乱的,阶段性的惩罚已经无法伤害到他了,他在黑暗里很痛苦,但一旦回到阳光之下,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强大了。暮色四合,夕阳的色彩照得树叶也泛着光亮。
他的脊背和腿依然寄生着疼痛,黎簇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但是他摸得到。不仅仅是古潼京的地图,还有那些溃烂,一块一块地堆叠在一起,像崎岖的山路。汪家人说以后会给自己磨皮,然后纹身,可黎簇想,他们会留下这幅图的。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中我?他不免自怨自艾。可紧接着,他的内心又充满了紧张与激情。之前借着紫光灯,黎簇看到了吴邪留在自己腰上的东西。可是他的高中知识都烂在肚子里了,要想解出那些内容,他就得把那该死的内容重新复习一遍。
可他没有理由。
难不成他告诉首领,我痛改前非,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黎簇在同学们的印象里可是被换到赞比亚当交换生了!
一切都太累了。
吴邪臭傻逼。
那王八蛋一定死了吧!不死也肯定扒层皮,但他脸皮那么厚,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黎簇不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什么不对劲,他的思想被吴邪同化了太多,他下意识地希望对方能往好的一方面走。动物们用费洛蒙吸引异性,排斥同性。可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太少可,性别的差异已经毫无意义。
从某种方面来说,信任是可以通过信息素制造的。
同理,爱也是。
黎簇坐在熟悉的长椅上,用手指敲打完好的那块膝盖骨。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令人迷醉的气息。它好像一开始就存在,只是黎簇现在才将这个味道容纳进自己的思想中。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气味呢?黎簇形容不出来。他的词汇是单调的,他只能说,那是种很吸引人的气味。他推着轮椅,向那气味的来源处“走”去。最后他停在一片小坡上,这里的泥土有一块似乎是翻新过,但也有一段时间了。
泥有什么好看的?
黎簇的心中却在蠢蠢欲动。他艰难地跪了下去,他的内心被那种怪异的气息迷惑了。属于他的自我的意识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种冲动催促着他去把这片土挖开。他失心疯了似的用自己那可怜的手指去抠挖这片泥土,好在它们还没有变得结实、坚硬,它们仍然能被打开。
他不知道挖了多久,他没有那种知觉,哪怕十根手指都鲜血淋漓了,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他挖出了一个洞穴,洞穴里有一条蛇的尸体。可当他把手伸进去,却发现那只是一层又一层的蛇皮。那些蛇皮非常的厚,几乎有整个本体那么多,就好像……就好像……在被埋进土里之前,蛇通过蜕皮把新生的自己送到了外面的世界。
蛇皮上散发着让人心醉神迷的气息。
就是它散发出来的味道。
黎簇困顿地看着手里这些神秘同时又让人心生恶心的黑色毛皮,指尖的疼痛提醒着他,他做了一件傻事。
他真是个傻瓜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双赤-裸的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双脚的颜色和月光一样白,再往上就是黑色的衣摆,衣服上绣着细细的纹路,莲花璀璨展开。胸襟上悬挂着一对雁玉。
他的脸是那般熟悉。
幻境中的少年,出现在了黎簇的眼前。
他尝试着伸手去探,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也是幻觉吗?明明没有闻费洛蒙,却也看到了这样的东西。
可是那黑衣少年蹲了下来,与跪在地上的黎簇平视。他的眼睛是闪耀的金色,那不该是人类的眼睛。
黑衣少年在他的耳旁低语,魔咒顺着耳道进入了黎簇的脑袋。
“去古潼京……”
轻柔的、像羽毛在脸庞上沙沙作痒的声音。
“去吧……”
“去吧……”
黎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低着头,看见自己的衣服上挂着大雁模样的玉饰。
坏男人罢了。
虽然综了龙族,但和本传没什么关联,最多会写到李雾月。这里假定李雾月是天空与风之王,后文会编一些和原作没出现的东西。
沙海的电视剧和小说设定我都是混着用的,首领指电视剧里的汪岑,农夫是力气比较大的黑衣人,小说里还有老是背黎簇的苦力,洗衣服的白脸,做生意的商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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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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